“韦爷,据在下所知,皇甫大总管绝对无意避不见面。”

  张三有耐心地解释:“只是失窃了价值连城的金珠宝玩,一时控制不住情势,必须全力追查线索,以便追回失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工夫接见外人,如此而已。韦爷所说的口信,不知所传何事?在下将设法传入,请韦爷明白交代好了。”

  “那就有劳张老兄了。韦某的口信很简单。”

  南衡居士一字一吐地说:“在下给他一天半天工夫,明日正午之前,把犬子放回。要不然,我韦安仁将率亲朋好友赶往武昌。”

  “往武昌,韦爷的意思……”

  “对,往武昌,找鄢狗官了断,他不能纵使爪牙掳人胁迫而能逍遥自在。你告诉皇甫大总管,我南衡虽则多年不过问江湖事,俗语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南衡登高一呼,多少还能替某些人带来严重的伤害。他既然迫韦某铤而走险,得不到多少好处的。这些话,张老兄能否把意思明白的传到?”

  “这个………

  店门脚步声入耳,进来了三个人。领先的人是九幽客吕杰。

  “呵呵!韦老,吕某负责把口信传入,保证不会误事。”

  九幽客挥手示意张三李四离开,自己在对面落坐:“韦老,能听在下几句话吗?”

  “吕老兄,希望你老兄的话中听,最好能代表贵大总管的意思。”南衡居士忍住怒火说。

  “吕某的话或许不怎么中听,已不见得能代表皇甫大总管的意思。不过,毕竟还有三两斤份量。”

  “你吕老兄是有名的传信人,所说的话当然有份量。说吧!韦某在洗耳恭听。”

  “韦老在武林位高辈尊,名满天下,但在鄢大人眼中,不客气地说,还不如一个街坊地棍可怕。家大业大的人,在官府眼中,除了利用价值之外,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构成威胁的对象……”

  “韦某明白吕老兄的意思。”

  南衡接口说:“问题是,对付贵主子的出面人,决不是我南衡居士,我韦安仁根本不必出面与官府为敌,自找破家之祸。”

  “真要破家,是不需甚么理由和证据的。灭门令尹,更何况权倾天下的名臣?所以,收敛些总是好的。有关令郎的事,韦老必须冷静地深入了解,首先,在理字上韦老就站不住脚了。”

  “什么?你说老夫缺理?”

  “不是么?请教,令郎与刺客公孙云长向咱们的人挑衅,杀死了咱们不少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韦老能否认吗?”

  这等于是一把利刀,击中了南衡居士的要害。

  “令郎已经承认了。”九幽客继续说:“不管是官了或是私了,韦老;其结果都是极为可怕的。皇甫大总管不为己甚,目前为了追查失宝的事无法分身,所以暂时无法向韦老当面作明确的交代,等事情告一段落,自会还韦老的公道。

  皇甫大总管的意思,是请韦老赶快远离是非之地,不要与万家生佛或乾坤一剑那些人走在一起,永远不过问咱们的事,那么,将来令郎自可平安返家,不然……韦老自己去衡量衡量好了。”

  “把老夫的儿子交给老夫带回管教,老夫就不过问你们的事,不然……”

  “那么,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韦老想怎么做,悉从尊便,后果韦老自己负责。”九幽客冷笑着拂袖而起:“不要以为没有五岳神犀,敝总管就没有力量应付意外了。名利像一把两刃刀,两面都可伤人。撇开你们挡人财路的可恶行为不谈,韦老,你知道有多少人,愿为打倒你们这些高手名宿而扬名立万,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挺身而斗吗?如果我九幽客有三成把握可以打倒你南衡,我都会毫不迟疑试试的,即使只有两成也要试。”

  “你最好别试。”南衡心中凛凛,但口气仍硬:“因为你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不见得,除了阁下的剑术尚可称霸之外,阁下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哼……”

  “不要哼,不信立可分晓。”九幽客声落脚动,猛地一脚踢向食桌,快如电光一闪。

  这家伙身材矮小,矮小的人特别灵活,站在桌旁出其不意飞踢食桌,一踢便中。

  “砰!”食桌飞起。

  “啪!”

  包括南街居士在内的五位高手,反应十分迅疾,不约而同伸手拍击,将飞起近尺的食桌拍落原处。

  可是,酒菜食具稀哩哗啦一团糟。

  同一瞬间,九幽客右掌隔桌吐出,无声无息的可怕潜劲如山洪涌发,向南衡居士涌去。

  九幽真气,可化罡气的绝学。

  南街居士无法暇思索对策,本能地沉叱一声,一掌拍出硬接,神聚掌心劲道山涌。

  “啪!”

  食桌突然崩裂、塌落。

  可怕的暗劲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向上下左右迸爆,双方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势均力敌,已表示九幽客的胜算不止三成,而是坐四望五。

  “呸!”

  九幽客得理不让人,连发三掌。

  南衡居士已被逼上梁山,非硬接不可,连对三掌,气流迸爆声连续传出。

  九幽客飞退八尺,脸色一变。

  “大名鼎鼎的南衡,如此而已。”九幽客沉声说:“阁下,在下的胜算不止三成。你如果再不知趣,就在此地稍候,在下去叫有五六成胜算的人,陪阁下玩玩。”

  说完,带了同伴出门扬长而去。

  窗下一桌坐着一位土老头,眯着醉眼向南衡说:“你们再不走,麻烦大了。”

  “他们会一拥而来?”南衡咬牙问。

  “会的,但来的人不会多。”土老头摇头幌脑:“来的人胜算恐怕不少于六成。目前他们又气又急又心疼,正在全力搜寻失窃的珍宝,安排天罗地网,所以暂时不理会你们,再不赶快乘实力仍在时远走高飞,恐怕就没有机会活着离开岳州了。”

  “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吗?”

  “怎么不会,如果五岳神犀接了礼聘,你们现在大概活的人就没有几个了。目前他们人力分散,要对付三批人。”

  “湘南群豪是其中一批?”

  “那是下一批。目前的三批是涉嫌盗宝的人。一、神箫客与庄怡平;二、快活刀一群穿虎皮衣的人;三、人魔离魂鬼母。下一批,就是你们了。但如果你们仍在吵吵闹闹,批数是可以随时调整的。”

  “你是……”

  “再罗嗦片刻,一切都嫌晚了。”土老头离座,丢下酒食钱,一溜烟ha出店走了。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南衡居士不是不知利害,而是爱子的事未获解决,委实不甘心。五个人商量片刻,最后只好暂且忍耐,回城再行打算。

  经此片刻的耽搁,失去平安离去的机会。

  赔偿小食店的损失后,五人出店取道返回府城。

  刚出镇口,后面三个人影飞步衔尾追到。

  “韦南衡!”九幽客的叫声震耳欲聋:“相好的,你们走得了吗?”

  五人转身回顾,不走了。

  三个人,除了九幽客之外,另两人是文士打扮的郑夫子,和一头灰发的老太婆。

  南衡五个人认识郑夫子,午间宴会见过面,却不认识老太婆。

  老太婆手中握了一根鸠首杖,长仅一尺八,乌光闪亮,非木非金,不知是何物所制。

  五比三,八双怪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对。

  “你不死心,是吗?”郑夫子阴森森地问。

  “不是不死心,而是老夫的事非及早解决不可。”南衡居士咬牙说:“骨肉连心,老夫决不甘休。”

  “本夫子倒要看看你如何不甘休。”

  “在下的意思,已向吕老兄说得明明白白。”

  “本夫子给你明确的答复。”

  “老夫洗耳恭听。”

  “本夫子要秤秤你的斤两,你是武林四杰之一,静剑南衡,剑术宇内无双。”

  “老夫子的确练了几十年剑,颇有心得。”

  “本夫子不才,也练了几十年剑,有否成就,就不知道了。”郑夫子徐徐拔剑:“本夫子一介书生,练剑恐怕用功不勤,当然没有阁下武林至尊那么专心。因此,本夫子要用其他武技,辅助剑术的不足。”

  “郑夫子客气。”南衡也慢慢拔剑:“武朋友分高下,并非切磋印证,任何绝技皆可使用,老夫当然不能自订规矩限制阁下只能用剑。”

  “那就好,本夫子就不客气了。”

  “请赐教。”南衡移至下首立下门户。

  不是以武会友,不必讲求麻烦的礼数。

  郑夫子不客气地占了上首,草草持剑行礼虚应故事,冷笑一声拉开马步,完成进手准备。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南衡所受的心理压力虽然沉重,但剑一起便万虑具消,六合如一,剑徐徐一引,整个人立即宝相庄严,不愧称一代剑术宗师。

  那神意内敛、沉凝稳健的神情,足以显示他持志养气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双方心神纠缠片刻,剑上龙吟渐发。

  修为达到无上境界的高手,剑光已经不再外发了。

  双方皆具有必胜信念,在心神纠缠中势均力敌。在外围观战的人,既听不到剑气的特殊震鸣,也感觉不出令人窒息与心悸的杀气。

  好静,好冷。

  静如处子,动似脱免。

  电芒一闪,蓦地风雷乍发。

  “铮铮!”

  震耳的双剑接触声骤起,接着是令人心悸的虎啸龙吟传出,可怖的快速闪耀电芒倏然消失,进攻的一方飘退八尺。

  抢先进攻的是郑夫子,以电耀霆击似的声势狂攻二十剑之多,攻势之猛烈,无以伦比。

  最后一剑被封出,只好见机退走,避免对方乘隙反击。

  南衡居士逼进了两步,不但瓦解了对方二十剑狂攻,而且轻灵飘逸地回敬了十二剑。

  郑夫子再次凝神逼进,鹰目中煞气开始显现。

  南衡居士屹立如山,神色疑重,静如山岳。

  剑虹吐出,郑夫子仍采主攻,左手的剑诀在发剑的后一刹那戟指连点,天罡穿云指突然助攻。

  剑气突然进发,南衡居士突然闪电似的移位,剑花一涌,厉啸起自锋尖,郑夫子三剑落空,穿云指力也被南衡居士的剑所震散。

  南衡居士移了位,但依然保持庄严的神情。

  郑夫子脸色一变,悚然说:“阁下号称静剑,动起来却快逾电闪,果然了得,不愧称一代剑术宗师。”

  “过奖过奖。”南衡居士冷然地说。

  郑夫子第三次抢攻,更狂、更猛、更快!

  剑如狂龙天矫,快速进逼从八方递剑,左手的穿云指也间歇地点出,穿透剑气的厉啸声令人头皮发炸。

  双剑交击声急剧传出,双方全力相搏,凶险绝伦。

  剑影漫天,人影虚实难辨。

  蓦地,一声冷叱,裂帛声接着传出,人影乍分。

  郑夫子侧飘丈外;剑吟隐隐。

  一幅袖椿飞出丈外,翩然坠地:是郑夫子的右袖,右上臂近肘处,也裂了一道裂缝。

  南衡居士的左外肩,也被神奇的穿云指力划了一条缝,幸而未伤肌肤。

  刚站稳,突然听到重物着地声,心中一震,向左移位,便看到自己的四位同伴,已在同一时间内,摔倒在地,像是死人。

  同时,他看到老太婆轻拍着鸠首杖,丑陋的老脸上,绽着令人望之心中发冷的狞笑……

  “你们……”他骇然惊呼!

  “我们要你生死两难。”老太婆乖戾地叫。

  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老太婆的鸠首杖中有鬼。

  他刚想移向上风,突觉一阵头晕,头重脚轻似要栽倒,脚下一乱。

  电虹排空而至,郑夫子乘机发起攻击。

  “铮铮!”

  他本能地发招封架,生死关头,他必须为自己的生命作孤注一掷。

  “哎……”

  郑夫子惊叫,飞退丈外,右胁下血迹沁染了衣袍,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剑。

  南衡也不好受,狂乱地连退五六步,只感到眼前一黑,仰面便倒,不等身躯着地,便已失去知觉。

  就在他失去知觉的刹那间,他听到一声令他心神震颤的娇呼!

  娇呼非常的简单,简单得只有一个字:爹!

  在人世间,这个字的意义非常非常的单纯,连婴儿都懂。随着年龄的增长,把这个字的意义搞得越来越复杂,有时竟复杂得走了样,离了谱。

  这瞬间,爆发出意外的剧变,随着这一声急切的、撕裂人心的娇呼,情势巨变。

  老太婆本来是向前擒人,受了伤的郑夫子也咬牙切齿挺剑扑向倒地的南衡居士,似乎想要刺南衡百十剑才消心中之恨。

  老太婆非常机警,武功更是惊人,扑出的身形蓦地侧旋,一声怪叫,大回旋招发回风拂柳,鸠首杖行威力万钧的一击,向模糊的快速接近人影攻去,反应之快,几乎已达到化不可能为可能境界。

  可惜,仍然不够准确,一击落空,因为从后面近身的人突然停止,鸠首杖就差那么一点点,没击上。

  接踵而来的变化,令老太婆目眩,人影闪电似的切入,左手一伸,将鸠首杖拦在外侧,没有收回发招的机会。

  然后是沉重如山的打击及体,两耳门、左右肩头、左右颊,掌落如雨,响声绵密,不但被打得头昏目眩,而且痛彻骨髓。

  同一期间,郑夫子招发回龙引风,旋身攻击近身的快速人影,双剑立即行狂野的接触,铮铮两声暴响,火星飞溅,然后电虹排空切入,冷气彻骨奇寒,迅疾如电,从中宫长驱直入。

  受了伤的郑夫子精力已耗掉一半,劲道也减少了一半,灵活性也弱了一半,力不从心的感觉,令这位高手阻挡不住惊涛骇浪似的可怕剑势。

  封不住无孔不入的电虹,右外肩一震,利器高速掠过的灼热感令他心寒,电虹过后方感到疼痛难忍。

  一声厉叫,郑夫子发疯似的急窜逃命。

  同一期间,九幽客像找不到洞的老鼠,狂乱地八方奔窜,要摆脱那像附身冤魂似的土老头。尤其是士老头那根八音齐鸣的怪箫。

  本来矮小的身躯似乎缩小了许多,窜走更为便利,一面逃一面叫着:“梁老鬼,威灵仙马上可以赶到,你……哎……”

  “哈哈!威灵仙来了,你也死了。”

  扮成土老头的神箫客,像戏鼠的灵猫,快速地堵截,不许九幽客往镇上逃。竹箫吞吐点打记记凶狠,根本不在乎九幽客那长了快一倍的长剑,一而再钻隙而入,以压倒性的声势予取予求。

  九幽客挨了一记叫一声,左窜右钻,始终摆脱不了神箫客的堵截……

  郑夫子一走,九幽客更慌了!

  他鬼眼一转,突然发现不远处路旁的大臭水沟,猛地扑地鱼跃而出,奋身急滚,滚落臭水沟,沿沟向镇内窜逃,比老鼠快上百倍。

  “这鼠辈脏死了!”

  神箫客站在沟旁捏着鼻子怪叫,不再追赶。

  老太婆躺在地上,鸠首杖也躺在地上。

  老太婆那双老眼瞪得大大地,像是死鱼眼,口鼻在淌血,整个人像具死尸,真够凄惨的。

  怡平扯下老太婆的百宝囊,搜出两瓶药未,分别打开瓶塞嗅了嗅,一瓶纳入怀中,将百宝囊丢在老太婆身上。

  冷冷地说:“彭泽妖婆,你偌大年纪,做走狗也的确太苦了,何苦来哉?你的蚀骨毒香太恶毒,现在,我要将整瓶毒香灌入你的贪婪肚子里。”

  他手握另一只小口大肚子瓷瓶,里面的毒香足有大半瓶之多,灌入肚子里,那还了得?

  自从获得天下四大用毒宗师、名列第一的疫师班权相救之后,他对毒物已有了基本概念。不但在疫师处获益非浅,更在毒僧百了的二种神奇解毒药中,获得不少解毒的常识,所以他对毒物的认识,已有了良好基础,他要用老太婆的毒来对付老太婆,而老太婆的另一瓶解药他已没收了。

  彭泽妖婆王珠、绿魅蔡凤的师父,一个黑道中无恶不作的可恶老太婆。

  一听要灌毒药,本来已死人多口气的彭泽妖婆,求生的意志突然涌现神奇的潜力,猛然大惊,撑身坐起。

  “不……不要……”老太婆狂叫,手脚并用向后拖曳身子,惊骇地挪动:“不要用……

  用那瓶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要,求你……”老太婆狂号,翻身踉跄爬起,神力忽生,发疯似的落荒而逃,完全忘了身上的痛楚。

  “庄哥哥,快来救我爹……”纯纯蹲在南衡居士身旁,惶急地大叫。

  这一叫,救了彭泽妖婆的老命。

  南衡居士与四名同伴,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论真才实学,彭泽妖婆还不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她却把南衡居士五个高手中的高手弄翻了。

  而她的门人绿魅蔡凤,也惊走了公孙云长,掳走了小云飞。

  可知闯荡江湖,功臻化境的高手,有时也会在阴沟里翻船,甚至会不明不自送掉性命。

  南衡居士的剑术,比郑夫子高明,但却被天罡穿云指绝学牵制住,再被蚀骨毒香所创,几乎丢掉老命。

  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一旁泪痕满脸,化装为仆从的爱女,不由心中一酸,老泪纵横。

  “爹……”纯纯痛苦地凄然泣叫。

  南衡撑起上身,挽住爱女黯然柔声说:“女儿,跟我回家。”

  “爹,小弟……”

  “女儿,爹知道你弟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唉!他有他的前程和际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又道是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不必管他了。”

  “爹,女儿罪该万死……”纯纯放声大哭。

  “不能怪你,女儿,这是爹和你娘的错。”南衡居士挽着爱女站起:“你能平安无恙,为父业已衷心感谢上苍的仁慈了。”

  “哼!上苍永远不会对你们这种人仁慈。”一旁的神箫客撇撇嘴“要是没有应怡平这小子,你,哼!我可怜你。时至今日,你仍然存有与走狗们妥协的念头,满以为倚仗你的声望,与挟有湘南群豪的声威,拔山举鼎不敢对你怎样。

  其实,湘南不是狗官的盐政区,拔山举鼎并没有除去你的积极打算,只是想杀鸡警猴,断绝你帮助万家生佛的念头。如果他真要对付你,你南衡恐怕早就呜呼哀哉了,哪等到今天你送上门找死?”

  “梁老哥,不要骂了,兄弟已经够可怜够凄惨的了。”南衡居士苦笑行礼。

  “你早就该骂。”神箫客仍然口气犀利。

  “是的,兄弟该骂,只怪我自不量力,糊涂昏了。”南衡居士乖乖认了,转向应怡平:

  “庄哥儿,大德不言谢,日后……”

  “老伯能谅解,小侄己心满意足了。”怡平抢着说:“有关云飞小弟的事,小侄正在尽力。”

  “这件事十分奇怪。”神箫客老眉深锁:“自从那晚怡平与人魔鬼母营救失败,令郎失踪之后,走狗们也在积极追查,那负责看守的淮上狂生,更是马不停蹄到处穷追。从走狗们处得来的消息,也证实令郎的确不在他们手中了。

  拔山举鼎拒绝与你了断,可能原因在此。那么,那晚救走令郎的人,到底是何来路?不管是朋友或是仇家,这时也该有些消息了,但毫无风声线索,委实令人百思莫解,我不喜欢这种扑朔迷离的局面。

  “小侄相信,不久便可得到消息的。”怡平说:“大敌将至,诸位赶快离开为上。纯纯,你跟你爹走吧。”

  “庄哥哥……”纯纯用恳求的声调叫。

  神箫客叹息一声,重新取出竹萧,大声说:“来不及了,谁也走不了啦!除非咱们能彻底击溃他们,拔山举鼎亲自带人赶到了。”

  镇口人影纷现,果然是拔山举鼎亲自出马。

  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是周夫子。

  其他十余名高手中,有外总管摘星换斗罗天中、内总管八表潜龙张均、大法师天都羽士。

  不是最厉害的人,却是最主要的人。

  十三个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来势如潮,半途已纷纷撤兵刃在手。

  是冲来,而不是打算讲理而来。

  “我要和他讲理。”南衡居士咬牙叫。

  “愚蠢的东西!他不会和你讲理。”神箫客说:“他们要速战速决,杀死咱们一个算一个。”

  怡平一把夺过纯纯的剑,拔剑丢掉鞘。

  “你们结阵!”

  他急叫,知道南衡五个人中毒后精力未复,无法应付群殴。

  一声长啸,他向涌来的人群冲去。

  怪,领先的拔山举鼎按理该是冲得最快的一个,可是,却没有其他的人快,反而被其他的人超越留在后面。

  啸声传到,神箫客萧上的八音也随后到达。

  十三个人急剧的冲势未止,剑虹已排空而至。

  最前面的摘星换斗大吃一惊,被扑来的怡平吓了一大跳,心中一虚,一剑挥出相阻,人却向侧急闪。

  可是,挥出的一剑阻不住怡平,闪也闪得不够快,电虹一掠而过,右上臂皮开肉绽,惊叫一声,一跃两丈外,让怡平长驱直入,冲入人丛。

  啸声震耳欲聋,剑虹八方分张,闪烁吞吐有如金蛇乱舞,所经处波开浪裂,血雨纷飞,声势之雄,足以惊心动魄,有如猛虎入羊群。

  “啊……”

  惨号声骤起,惶乱四散的人影有如狼奔豕突,先冲到的七个人没有一个能接得下一剑,连必定发生的兵刃接触声也不曾发生。

  但见怡平人与剑似已浑为一体,随意所之予取予求,剑到人倒钻隙而入,如入无人之境。

  刹那间便贯穿人丛,疯虎似的冲向与拔山举鼎并行的周夫子。

  “哎呀……”

  拔山举鼎惊骇地大叫,急急后退。

  周夫子立即停止冲进,大喝一声,剑发似奔雷,向电射而来的怡平攻出一招杀着银汉聚星。名家身手毕竟不凡,比丧了胆的摘星换斗强多了。

  怡平的啸声已止,剑如流光般射入,仅发出一声错剑的轻响,他已突入周夫子的重重剑网中。

  蓦地剑虹暴涨流转,无铸的剑气突然迸发。

  “嗯……”

  周夫子连人带剑侧射两丈外,蓦地屈一膝坐倒,以剑支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脸色泛灰,右腿外侧血如泉涌,共出现两孔一缝,右肋也血染胁衣。

  这瞬间的接触,一剑击退人魔的周夫子,最少也挨了四剑之多,怡平的攻击委实神乎其神。

  “哪儿走!”

  怡平怒吼,猛扑转身逃命的拔山举鼎。

  神箫客跟在后面,根本没抓住出招的机会。

  “不要追了,那是假的,吓人的假货。”神箫客急叫:“先收拾这个真的周夫子。”

  周夫子已忍痛飞遁,向民宅狂奔。

  摘星换斗已逃入镇口,快极。

  其他的人一哄而散,在怡平一冲击溃七个人的可怖袭击下,魂惊胆落四散而逃。

  摘星换斗一剑也没接下,后退闪避也躲不开一剑,其他的人斗志全消,不逃的人才是一等一傻瓜寿头。

  有三个人无法逃走,都是右胸右肋中剑,伤太重站不起来,躺在血泊中挣扎叫号待救。

  怡平停止追逐,盯着远去的、窜入民宅的周夫子背影,沉声大叫:“周夫子,白鹤山竹刀阵之恨,你早晚会偿还的,咱们后会有期。”

  神箫客收萧入囊,摇摇头苦笑说:“小怪,你吓破他们的胆了。以后,他们不会和你真刀真枪明来,会用各种阴狠手段送你入地狱,你不该大早显露真才实学的,你的幻剑太可怕了。”

  两人回头走,走向发呆的五个人。

  南衡居士五个人目定口呆,似乎很难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是真的。他们更难以相信,一个年青的小辈,胆敢毅然冲向十三名宇内高手构成的坚强阵势,凭那些人的名头,就足以令任何高手名宿却步,怎敢冲?

  唯一镇定的是纯纯,她对怡平有强烈的信心,因此她脸上绽起兴奋得意的神彩,似乎早已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那些土鸡瓦狗怎禁得起她心上人雷霆一击?

  当初她在曾八爷家身陷重围,怡平赤手空拳就把她带出刀山剑海,目下有剑在手,更不用她担心啦!

  “爹!”她依在乃父身侧兴奋地说:“看清庄哥哥的剑路吗?他用的好像不是剑术呢。”

  “乖女儿。”南衡居士口气有无限感慨:“爹真的老了,爹枉练了几十年剑,竟然看不出庄哥儿的剑路。”

  “好可怕。”

  一旁的一位中年人悚然接口:“人与剑浑成一体,缩小至最大限,穿掠游走于对方的剑网刀山中,游走自如,信手挥洒,攻其所必救,剑发似万剑汇聚,不取命不索魄,但中剑人必定失去抵抗力,与咱们攻必致命的心法完全不同。

  纯纯侄女说得不错,这不是剑术,而是人与剑幻合为一的神奇武技。传说中的所谓剑仙飞剑,大概就是这种现象了。不知是人附剑呢,抑或是人御剑?这才是身剑合一的剑术无上境界哪!”

  怡平已和神箫客走近。

  神箫容笑笑说:“我一个也没捞到,跟着这小家伙真没意思。他所经处波开浪裂,我老不死又不屑捡死鱼,乘人之危,十三个人,我老不死竟然一个也没捞到,乏味乏味,无趣之至。”

  “老爷子,咱们走吧,让他们善后,不然那三个家伙就没有救了。”

  怡平将剑还给纯纯:“我只想把周夫子弄到手,可惜未能如愿,他的武功很了不起,被他逃掉了十分可惜。”

  “那是你太贪心,你想把假的拔山举鼎弄到手。”

  “谁知道那是假的?我又没见过真的拔山举鼎。”怡平为自己辩护:“那天筵席的主人确是这个家伙。”

  “谢谢你,庄小哥。”南衡居士有力的手抓住怡平的手臂:“你失踪十年,十年的成就便有……”

  “成就谈不上,颇有些心得就是了。老伯,走吧,天色不早了。”

  返城途中,遇上女飞卫带了十余位湘南群豪赶来接应。

  怡平总算把纯纯交给南衡居士夫妇,偕神箫客走了。

  没有纯纯在旁,他轻松多了,一个大男人带了一位大闺女在身边,的确是极为麻烦的事。

  要了解敌人的动静,必须与敌人保持接触。

  两人回到藏身处,立即分头行事。

  他们换了住处,藏身的地方必须不时更换。

  天一黑,怡平回到枫桥镇附近。

  天一黑,小船上的高嫣兰心已提至口腔,不安的情绪令她心中焦虑万分,在这吉凶难卜的贼船上心乱如麻。

  她想走,怎样走?

  除非跳水,她却不愿淹死在水里。

  想起她曾经有次看到一具浮尸,那灰白浮肿皮脱肉绽的景象,令她一连做了半个月的恶梦,反了半个月胃。

  不必进一步去想,她真不愿意那样死。

  她连出舱的勇气都消失了,不仅是外面有水贼不时走动,也怕万一失足掉下水去,那就……

  公孙云长到底怎样了?

  这也是令她悬心的事。

  按理,以公孙云长身份、声誉、地位,她怎么也想不通,会与洞庭水寇扯在一起。

  一个武林侠义英雄,一言一行都代表堂堂正正的正义英雄形象,正邪不两立,忠奸不并存。

  就算是生死关头,英雄与盗贼也决不可能混在一起,何况目下并不是生死关头,城中有领袖侠义群雄的万家生佛,还有率领湘南群雄的南衡居士,只要往那些人身边一站,就可以挺起胸膛,与走狗们堂堂正正周旋,胜负的机会是一半一半,决不是生死关头。那么,公孙云长为何要向水贼求助,远走高飞?

  尽管她不断地胡思乱想;尽管她对公孙云长的举动心中生疑;但她不愿往坏处想,毕竟目前公孙云长是她的依靠。

  爱情令人盲目,她早就盲目了。

  当公孙云长吻了她之后,她更是盲上加聋啦!虽则她曾有被公孙云长出卖的念头。

  两面拿钱的强盗是靠不住的,公孙云长不在,她必须靠自己。

  强盗们送来了晚餐,她不敢进嘴。

  紧张的气氛,随夜色的降临而增涨。

  舱外不时传来强盗们低声的谈笑声,至少也有三个人看守着小船。

  好漫长的等待,感觉中好像是天刚黑,这些强盗应该有所举动了,会不会不等公孙云长回来,便把船驶走?

  她悄悄地将舱门拉开二条缝,偷偷向外张望。

  风浪不大,天空云淡星稀,船轻轻地晃动,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甚至像是在摇篮里,容易令人入睡。

  两个舟子坐在舱面,正在低声谈笑。

  大船还在五六丈外,看不见灯光,看不到人影,黑沉沉像是鬼船。

  她想到与公孙云长夺船逃走时,登上的那艘由快活刀把守、船上有美得令人目眩的卓姑娘。

  那艘船就是这种气氛,神秘阴森,看不见任何生物。

  怎么她老是与这种怪船打交道?是不是公孙云长那时把卓姑娘的船,误认是贼船,所以坚持登船和水寇打交道?

  两个舟子谈话的声音虽低,但如果留心倾听,一定可以听得真切,没有风涛声干扰,她的耳力足以派上用场。

  “你猜,那小子会有些什么结果?”一名强盗向同伴问。

  “那得看那个什么姓郑的夫子,能出多少价码啦。”另一名强盗答得很轻松。

  她不知道强盗口中的小子是什么人,却知道郑夫子是鄢府四夫子之一,排名是第三,武功却是第二。

  周夫子排名第一,却是武功最差,事务最多最繁的一个。

  牵涉到郑夫子,事情却不简单了。

  她屏息着,拉长耳朵仔细听下文。

  “你是说,价码低,咱们就把那小子护送出境?”第一个强盗继续问。

  “那还用说?没知识。”

  “不过,老大真想把雌儿留下是事实,要是把那小子护送出境,老大的希望岂不落了空?”

  “世间的女人都差不多,上了床熄了灯,西施王嫱与无盐夜叉还不是一样的?有了钱,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有十人总比一个强,对不对?老大又不是死人,他当然明白钱比女人重要得多。”

  “不过,这个雌儿的确美得可人,送走的确可惜。听说,她武功不错,可知道她的来路吗?”

  “管他娘的什么来路?咱们从不管上船的人来路如何,上了船,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落口的鱼肉。”

  她心中暗暗叫苦,毫无疑问地,雌儿是指她了。

  她毕竟在江湖游荡了不少时日,经验和见识都有相当基础,显然强盗口中的小子是指公孙云长,雌儿指的是她,老大无疑地是指盗群的主事人。这位主事人正与郑夫子谈判,如果郑夫子出的价码高,公孙云长和她将被强盗出卖给郑夫子。

  她抓紧了长剑,暗咬银牙,必要时,她必须死中求生,杀出一条生路来。

  船身突然晃动的幅度增大,她还来不及思索原因,坐在舱面的两个强盗,突然身子一歪倒下了。

  一个黑影从右舷外上升、飘落,水淋淋地。

  “云长……”她软弱地、也兴奋地低叫,拉开门舱向外抢出。

  “噤声!”果然是公孙云长的声音:“准备走。”

  船下了锭,只要拉上石鳖就可以走。

  她奔向泊绳,想拉起石鳖。

  “不能用船走。”公孙云长拉住了她:“我的操舟术不灵光,他们片刻间便可追上我们的。”

  “那……”

  “从水下走。”

  “天!我……我不会水……”她脸色都变了。

  “不要怕,有我。”公孙云长悄悄将两根长桨放下水:“悄悄滑下去,抱住桨就不会沉了,我带你走,登了岸就安全了。不要怕,来,我先下去。”

  有了桨当浮具,她胆气一壮,暗叫惭愧!先前怎么没有想到杀死强盗之后,利用桨或舱板作浮具逃生?

  距岸仅六七丈,脱身该无困难,真是当局者迷。

  湖水凉凉地,好舒服。

  她在舱中闷了一下午,又热又闷又饥又渴,往水里一浸,不由精神大振,怯念全消,水真可爱呢!

  两根桨浮力甚大,浮起她绰绰有余。

  公孙云长水性并不佳,但带动她应付裕余。

  不片刻,到达湖岸。

  丝草在她身下撩动,她几乎吓得惊叫出声。

  据说,这种丝草长有一两丈,水性不佳的人经常被缠住淹死,说是被水鬼拉下水底的。

  失惊之下,她虽然没惊叫出声,但也喝了几口水,真够狼狈的。

  爬上岸来,她心中大定。

  “随我来,快!”公孙云长拉住她的手急奔。

  如果她能保持镇静,回头仔细察看,定可看到两个被制的强盗舟子,正在向大船打出信号。

  一阵急走,在疏林荒野中不辨方向。

  “云长,这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发问。

  “不知道。”公孙云长说:“要找到村落才知道,走远些再说。”

  “你一直就在大船上?”她追问。

  “是的,等他们的连络人。”

  “他们是……”

  “洞庭王的一位头领,但一直就不见他露脸;后来,我发觉气氛不对,原来我是受到软禁,这些强盗是没有什么道义好讲的,一定怀有其他可怕的阴谋。我一急,就设法撬坏了舱门,赶快找你脱身。”

  “我听到一些风声,急得要命。原来他们和郑夫子谈判,正打算把我们交给走狗!”她将偷听到的话一一说了:“这些该死的水寇没安好心,幸好你也发觉了。”

  “本来,这是热心朋友安排的,事先我也不知道,事急才冒险利用他们帮忙脱身,没料到这些家伙这么混帐,日后,哼?”

  “他们会追来吗?”她耽心地问。

  “夜间不会,即使派人追搜,也不会搜得太远,他们不敢深入内陆,那不是水贼的势力范围,咱们只要走远些就安全了。唔!你看,那处树林前是不是有一间茅屋?”

  的确是一间茅屋。

  她浑身是水,那滋味真不是一个大闺女忍受得了的,何况她是锦衣肉食的武林名门千金。

  真得找到人家,买些衣裙济急了。

  茅屋没有灯火,也没有人,门是锁上的。

  公孙云长扭断了锁,无所顾忌地进入。

  油绸密裹的百宝囊没漏水,囊中有精巧的、有火石火刀的火折子。

  真不错,不但桌上有菜油灯,壁间还有松明。

  “没有人,正好歇息。”公孙云长点上灯欣然说。

  到达一处情况不明,处处可能有敌意有危险的地方,首先必须先察看四周的环境,熟悉每一处进出路径。

  两人先搜全屋,仅花了片刻工夫便一切了然。

  茅屋不大,一厅一房一厨,后面有水井。妙的是米缸中有米,食橱内有积存的干鱼腌肉,甚至有酒。

  简陋的卧室家俱甚少,粗制的大木床有席无衾。

  她举着松明,推开房门跨入,首先看到房中没有衣柜,表示她换湿衣的希望落了空。

  “咦!”她突然惊讶地叫。

  “嫣兰,怎么啦?”跟在后面的公孙云长问。

  “你嗅到什么气味吗?”她扭头问。

  “没有呀!”公孙云长认真地四处猛嗅:“唔!是有点怪霉气。”

  “是香味。”她认真地说。

  “香味?你说笑话吧?”

  “真的,是脂粉香。

  “脂粉香?哈哈……”公孙云长大笑:“那是你身上的香味。美丽的少女,身上的体香……”

  “啐!胡说!”她红云上颊,白了公孙云长一眼。

  她的表情是又羞又喜的,她当然明白公孙云长在赞美她,那一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的赞美呢?

  如果她聪明,应该知道除了一些天生异秉,生下来就带有特殊芳香的人以外,任何人累了一整天,闷在船舱内热了半天浑身是汗,再往水里一泡,然后再奔逃在荒林野地里,身体决不会还留有余香,只有余臭。

  这种余臭,也许可以吸引异性,但自己却不可能有香的感觉,体气仅对异性有特殊的作用。

  这一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不再追究脂粉香的来源,事实上气味也并不强烈。

  她却不知道,她的表情对公孙云长是如何强烈的挑战。在她,是自然的女性本能反应。

  在年轻力壮的公孙云长,却是强烈的挑逗,白眼可以解释为眉挑目语,那娇羞神情,更可以解释为情绵绵意切切的暗示。

  火光下,她突然又发觉公孙云长那奇异火热的目光。

  她芳心如鹿撞,急急掉头往外走。

  “快去找食物,我好饿。”她掩饰自己的窘态:“你到堂屋里去等,我下厨生火弄些食物。”

  “嫣兰……”

  令她气促血沸的绵绵低唤,冲溃了她感情的提防。一只灼热的手,环住了她敏感的纤腰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转入怀。

  松明被吹熄,房中漆黑。

  “嗯……”她脱力地喘息着轻叫。

  接着,灼热的唇压住了她的樱口,强力的拥抱令她浑身脱力,一阵晕眩,一阵燥热,一阵颤抖……她理智的堤防崩溃了。一阵激情,一阵痉挛,她放弃怯弱的挣扎,另一种强烈的意念,完全征服了她。

  黑暗中,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高嫣兰不是圣女,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女人。

  经过多日来的风险,搏杀、逃亡、饥渴……仆死婢亡,历尽艰险,事实上她的精神已濒临崩溃边缘,这时更是一只惊弓之鸟,正是理智最为脆弱的重要关头,需要公孙云长作为她的支柱,作为她逃避现实的避风港,也平空生出且顾眼前的自暴自弃自怜意识,怎能不掉入公孙云长周详挖妥的陷阱?

  她毕竟是一个春情灿烂的女人。

  严守中立的锦绣谷万花山庄高家,即使不倒向天下第一堡,也决不可能脱身于是非外,除非高嫣兰不在乎今晚茅舍中的一夜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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