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冲至车后十余步,车座上的大掌鞭不经意地扭头回顾,恰好和伏龙公子打照面。

  伏龙公子发出一声吆喝,缰绳一松,健马速度渐缓。

  伏龙公子凶狠的目光,落在大掌鞭身上。

  “贤侄,怎么啦?”中年佩剑人惑然问。

  “在店前发嘘声的人,就是这个混蛋车夫。”伏龙公子咬牙说:“姓张的与病虎两个匪徒一定是这群人的党羽爪牙。”

  “申头,没错吧?”中年人扭头向后一骑的骑士鬼见愁问。

  “晚辈不……不能确定。”鬼见愁毕竟是公门人,办事总算持重些,不便胡乱指证。

  “弓叔,就是他。”伏龙公子斩钉截铁指证。

  “问一问就知道了。”中年人弓叔沉声说,举手一挥,发出一声信号。

  十二匹健马立即超越,一字排开迎面堵住了官道。

  在车前领路的两位少年男女骑士,冷然勒住了坐骑,少年男骑士发出了震天长啸。

  轻车停住了,大掌鞭拉起刹车木,在车座上站了起来,象一座天神。

  初生牛犊不伯虎,十三四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危险年龄,两位少年男女骑士双骑并出,怒容满面。

  “紫电青霜,回来。”杜大掌鞭高叫:“他们找的是我,你们回来照顾车辆。”

  大掌鞭一跃下车,大踏步向前迈进,壮实如山的身材,与汉虬须戟立的威猛神态,想挑衅的人,真得先想想后果和设法增加一些胆气。

  十二名骑士也纷纷下马,坐骑交由两个人照料,十个人以弓前辈为首,气势凶凶象要吃人。

  大掌鞭在三丈外一站,屹立如山,虎目精光四射。

  “不会是劫路的吧?”大掌鞭声如洪钟:“你们这些人里面有两个是执法的人,在下要知道这是执法呢,抑或是玩法?先说个明白再言其他。”

  “追查匪徒,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弓前辈大概也是不讲法的人:“请贵主人下车,在下有事请教。”

  “敝主人不在车上,有甚么话,你说,在下还有三两分担待的能力。”

  “贵主人贵姓大名?”

  “敝主人姓封。在下姓罗,罗杰,大掌鞭罗杰,江湖朋友对敝主人谅不至于陌生。”

  “姓封?太行天风谷封家?”弓前辈吃了一惊。

  “不错,你阁下贵姓大名呀?”

  “在下弓啸天。”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霹雳剑客弓大使啸天。名震武林的天下七剑客之一,失敬失敬。”

  大掌鞭罗杰口说失敬,口气可没有多少敬的成份:“在下有眼无珠。竟然误以为诸位是劫路的,抱歉之至。天凤谷的人亦邪亦魔,真正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弓大剑客是以侠义道面目,出面仗剑除魔斩邪吧?已经用不着伏龙公子另找籍口了,是吗?”

  伏龙公子脸色更难看了,凶睛怒突。

  “一正一邪,的确不需其他的理由了。”伏龙公子愤怒地说:“天风谷的人行走江湖,专与匪徒黑道人物打交道,可知病虎与那姓张的狗东西,必定是你们的人了。”。

  “哈哈!好一个必定。”大掌鞭狂笑:“在我这邪魔外道来说,一点也没感到阁下的话奇怪。因为这就是你们这些自命侠义英雄人士的嘴险。不错,你在小店百般侮辱那位姓张的人,在下确曾发出不以为然的嘘声,你如果认为是犯了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找来了一大群孤群狗党来与问罪之师,给在下加上-连串岂有此理的罪名,你成功了。来吧!天风谷的人绝不含糊,有甚么恶毒的把戏,我罗杰陪你们玩玩。”

  霹雳剑客并不是好修养的人,本来就是性情刚复武断是非的货色,在武林成名显赫,目无余子,名列天下七剑客之一。怎受得了挑拨?本来对天风谷的人颇有顾忌,这一来,可就颜面攸关,下不了台啦!

  “阁下狂够了吧?”霹雳剑客冒火地说:”“即使贵谷主天风狂客封元龙在此,也不会对弓某说这种狂语,如果不教训你,你岂不狂妄得想将天下踩在脚底下?”

  “哈哈!你弓大侠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天风谷一个赶车的,怎敢狂妄得想将天下踩在脚底下?就算今天是正邪决斗的好日子,还轮不到在下出头拍胸膛称老几呢!这只是你们倚仗人多势众,有意向天风谷示威,在下只好硬着头皮充好汉罗!张大侠,在下承教。”

  伏龙公子这群人,是侠义道与白道人士的代表;天风谷的人,则代表邪道人物,一正一邪,本来就积不相容,各执一是势同水火,彼此没有理由好讲,也不想讲理,一言不合也可以打得头破血流,何况双方都受到侮辱,唯一解决之道,便是攘臂而起,谁强谁有理。

  一位脸圆圆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迈步而出,先仰天发出一阵大笑。

  “天风谷的人确是名震天下,谷主天风狂客的确艺惊武林,江湖同道莫不闻名色变。”

  中年人笑完说:“但一个掌鞭的马夫,也把咱们这些人看成废物,也未免太过份了,我妙手摘星周乾却不信邪,倒得拚这条老命,领教天风谷的惊世武学到底有多厉害。罗朋友,周某领教。”

  “周大侠,你的刀非常锋利。单刀看的是手,手的威力甚至比刀更具威力,所以尊驾的绰号出自手上,谁要是与尊驾拚搏而注意尊驾的刀,必定上了大当。罗某这条赶车鞭可以克刀,但却受尊驾的手所反克。但船到江心,马行狭道,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请指教。”大掌鞭罗杰不再出言讽刺,拉开马步立下门户,手中的长鞭绕了三圈握在手中,任何时候皆可以突然攻出。

  面面相对,杀气森森,移位两次,蓦地一声怪笑,妙手摘星终于发起猛烈的攻击,身形斜冲疾进,接着刀光如电,无畏地抢攻,人贴身单刀才出鞘,刀光一现便已控制了对方。

  大掌鞭让步移位,间不容发地逸出刀光的控制,移位的瞬间,左手反拂快疾,噗一声封实了妙手摘星急袭的左手,妙到颠毫。

  同一瞬间,右手的长鞭在旋身时贴地弹出。

  一声惊叫,妙手摘星斜飞而起,半空中连翻两匝,挫身掉落以刀支住欲倒的身。刚一照面便当堂出彩,几乎被摔翻,几乎无法站直。

  是被鞭卷住左足摔飞的,鞭贴地弹出缠住脚将人掀飞,鞭上的造诣十分惊人。

  鞭声厉啸,夭矫如龙排空而至。

  一个粗壮的人影及时惊出,一闪即至,及时架住了妙手摘星飞返,左手飞出一根布腰带,恰好与长鞭缠成一团,长鞭与腰带在半空缠斗,蔚为奇观,人从下面间不容发地退出,惊险万状。

  名家身手,不同凡响,每个人一举一动,在杀气腾腾中依然保持美感,甚至连被摔飞的妙手摘星飞摔的姿势,也极为美丽壮观。

  长鞭还来不及收势,还来不及把布腰带挣脱,另两个人影已一闪即至,一刀一剑势着雷霆,猛扑大掌鞭,意在阻止大掌鞭追击抢救妙手摘星的人。

  不远处早已下马戒备的少年男女骑士紫电青霜,也在这瞬间到达,双剑分张,恰好接住了一刀一剑。

  “铮铮铮……”兵刃交击清鸣震耳,剑气剑风进发声如万顷波涛,瞬间的接触,攻招回敬急如星火,然后人影四分,刀剑的鸣震余音袅袅。

  半斤八两,势均力敌,恶斗倏然中止。

  霹霹剑客这面的人,全都心中暗惊,不仅心惊于大掌鞭一照面便摔飞了大名鼎鼎的妙手摘星。更惊两位小小年纪的少年男女,仓卒间竟然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赶到,而且与两位高手名宿拚成平手,天风谷的武学,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江湖朋友闻名色变。

  霹雳剑客哼了一声,举步上前挥手示意,将两名同伴召回。

  “贵主人如果不屑与咱们这些人见面理论,躲在车中不出来,休怪在下放肆了。”霹需剑客向大掌鞭沉声说,手按上了剑靶:“你们三人一起上吧!在下仗手上剑,试试天风谷绝学是否真的宇内无双。”

  以霹雳剑客的声望来说,这些话不算夸大,名列天下七剑客,决不是招摇撞骗所能获致的成就,先前他说即使谷主天风狂客在此,也不会对他说狂话,确是实情。天风狂客是邪道的巨擘,高手中的高手,声威并不比天下七剑客强多少,辈份名位彼此相当。在武功修为上,谁也不敢夸口说自已比对方高明。

  迄今为止,霹雳剑客仍然认定天风谷主在车内。

  “弓大侠很大方,够英雄,可是,在下不能领阁下的盛情。”大掌鞭冷冷地说:“罗某虽然不是谷主的门下弟子,但不能有玷天风谷的声誉,日后被谷主查出罗荣答应阁下三打一,罗荣有何面目见天风谷的人?弓大侠功臻化境,剑术通玄,在下不甘菲薄,凭手中鞭与腰中刀,领教阁下威震武林的霹雳剑法。”

  “阁下既然不愿三人联手,悉从尊便。”霹雳剑客徐徐拔剑,神定气闲,名家气派,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身后,突然传出两声娇叱。

  康一刀与鬼见愁站在最后,两把单刀拦住了飞掠而来的两位待女。

  “不要拦她们,让她们过去会合。”有人下令。

  两待女从让出的空隙中昂然而过,胆气不弱。

  “罗叔,怎么一回事?”一名侍女站在大掌鞭身前亮声问。

  大掌鞭在侍女面前态度恭顺,将经过简要地说了。

  这位侍女转身瞥了霹雳剑客一眼,目光落在后面的伏龙公子身上。

  “弓大侠,你知道这是最犯忌的事吗?”侍女老气横秋地说:“你要是听信那个甚么伏龙公子闻祸精的话,不顾后果公然与天风谷挑战,不会有好处的,家主人如果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你将是掀起江湖风暴的祸首。”

  “小女子,你好无礼。”霹雳剑客火冒三千丈,左掌一抬,要出手揍人了。

  “无礼的该是你。”侍女毫不在意:“你应该知道你是理屈的一方。在一个小恃女面前,你一手仗剑一手立掌待发,我真不明白,你到底配不配前辈……”

  伏龙公子怒火攻心。突然飞跃而出,似乎身上被张宏毅痛打的伤已经痊愈了。

  刚超越神色尴尬的霹雳剑客,小侍女突然一声娇叱,进步急迎,劈面一掌吐出。

  伏龙公子没料到侍女会猝然袭击,百忙中挥掌急封.

  拍一击暴响,双掌接实。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无心的人必定吃亏。伏龙公子没料到侍女的一掌已注入内力,感到掌心一麻。可怕的劲道沿臂透体,暴退三四步,几乎跌倒。

  霹雳剑客吃了一惊,手急眼快,一闪即至,剑发出一声轻雷似的惊鸣,挡在两人中间。

  “你这小女人不但放肆,而且狡猾阴险。”霹雳剑客脸色一沉:“邪魔外道调教出来的人,就是这种货色,天风谷来的人……”

  翠影从路侧急掠而来,香风扑鼻。

  “天风谷出来的人,应付得了任何挑战。”翠衣女即赶到了,语气锐利,顺手将手中的剑抛给侍女,拔出了她自己的剑:“原来是霹雳剑客弓大侠,说这种话就难怪了。本姑娘遨游天下五载,一直以未能向真正的高手名宿请益为憾,今天算是幸遇了。”

  她拉开马步,立即完成了出击的准备。

  剑作势攻出,强大的杀气象怒涛股四涌,很难令人相信,一个年青的少女,竟然具有如此强大慑入的杀气。她那双本来十分可爱的明眸,这时一点也不可爱了,焕发出慑人心魄的奇光,象无数利镞般连续向对方集中放射,与剑上所发的强烈剑气相呼应,真可以令对手精神崩溃。

  霹雳剑客心中一镇,定下心神抱元守一先稳定情绪,神功默运力量集中,凭经验见识,就知道面对的女人是可怕的劲敌,不能再说大话了。

  “姑娘是无风谷的甚么人?”霹雳剑客沉声问。

  “家父就是谷主。”翠衣女郎声音冷森森:“我叫封荑。弓大侠,你如果击败了我,你就可以放言天下,抬高你的身价。”

  “弓某……”

  “你还有甚么歪理好辩的?我亲眼看到你仗剑逼迫我的侍女,亲耳听到你侮辱我天风谷的话。弓大侠,恐怕你说破了唇舌,也阻止不了我向你递剑讨公道。”

  “你准备好了吗?”

  “封姑娘如此咄咄逼人……”

  一声冷叱,封荑进步出剑,轻飘飘地攻出一招灵蛇吐信。这记最平凡的普通进手把式,在她手中攻出,虽则外表看不出劲道,但手眼心法却是正宗的功架,气度恢宏,完美无暇,大有名家的风度气势。只要对方出手封架,后续的变化将石破天惊。

  霹雳剑客是行家中的行家,知道厉害,但不能不接,剑发身随,吐出一朵剑花,要将袭来的剑虹震偏。

  很不妙,剑上所发的浑雄劲道,突然被对方剑上所发的一阵邪门怪劲所吸引,向外一震,空门大开。

  姑娘的剑虹,乘隙长驱直入,泛骨剑气及体。

  霹雳剑客吃了一惊,撒招暴退,侧闪移位,封招……剑势骤发,响起连串霹雳,一双电虹飞腾搏击,险象横生,连换十余次方位,退了两丈左右,方摆脱姑娘一阵凌厉无匹的十余剑狂攻。

  姑娘快速移位,取得第二次进手的部位。

  “为了天风谷的声威,本姑娘将全力以赴。”她阴森森地说:“你我之间,今天只能有一种结果。”

  至刚的剑势,碰上了阴柔的化力引力邪门怪劲,霹雷剑客在先天气势上,使输了一着,在姑娘凌厉诡奇的狂攻下,仅抓住反击两剑的机会,被克制得陷入挨打的境界,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多少胜算,除非他能克制对方的化引二种邪门怪劲,任何神奥霹道的剑术也派不上用场。

  碰上生平最可怕的劲敌,这位剑术名家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其他的人,皆吃惊地倒抽一口凉气,全都感到奇怪,大名鼎鼎剑下无敌的霹雳剑客,怎么竟然被一位年青的女郎逼得连连后退?怎么可能?

  “你用的不是天风谷奇学。”霹雳剑客悚然说:“令尊号称天风狂客,攻时有如狂风暴雨,气吞河狱,而你的剑势明很诡奇,发劲难测。好,弓某要以平生所学,斗一斗你这天风谷第二代邪道后起之秀。”

  一声冷叱,姑娘发起第二次猛攻。

  霹雷连震,风雷惧发,霹雳剑客掏出了平生所学,迎接平生所经历的、最凶险的一场拼搏。

  人影闪动加剧,剑虹飞腾激烈无匹。

  旁观的人目眩色变,不住后退以避免被剑气波及。

  不知各攻了多少招,蓦地传出姑娘一声冷叱,人影倏然中分,风雪徐敛。

  姑娘腰间的绣带断了一段,被剑气震飘出丈外翩然而落。

  霹雳剑客的右手大袖,化为三幅飘落尘埃。

  两人皆汗流夹背,呼吸一紧。

  “再接本姑娘九剑!”姑娘叫,第三次猛扑而上。

  一声沉叱,霹雳剑封招反击。

  剑鸣余音未绝,姑娘的剑虹已钻隙切入。

  霹雳剑客感到右脚一凉,骇然疾退八尺.

  剑虹如匹练横空,如影附形追击。

  两位中年人看出危机,不约而同挺剑截出,掩护右胁受伤的霹雷剑客,情急抢救,全力一击。

  “铮”三剑凶猛地接触,人影三面疾分。

  大掌鞭鞭交左手,拨出雁翎刀。

  “本谷子弟上!毙了这些倚众群殴的侠义门人。”大掌鞭举刀怒吼,飞跃前进。

  霹雳剑客知道情势危急,混战展开,自己这一面十二个人,很可能在一照面间便死掉一半。

  “咱们走!”他聪明地下撤走的决定。

  众人回头急找坐骑,勇气全消。

  “不可逼狗跳墙。”姑娘及时拦住了大掌鞭.“仓卒间接了双剑聚力一击,我的气机有了窒碍,亟需歇息。”

  大掌鞭一惊,举手拦住跟来的两侍女与紫电青霜。

  “这些卑鄙的狗东西!”大掌鞭向争抢上马的人群大声叫骂:“你们记住了,天风谷的人,决不放过报复的机会,在下记得你们这些人的来历,山长水远,后会有期,你们必须为你们今天的无耻挑衅而付出代价。”

  伏龙公子一群人,已策马狂奔而走。

  白杨村,在西平县东南不足三十里,是一处中途歇脚站。在这里略为歇息,赶一程便可进入县城。

  以往,伏龙公子带着康一刀与鬼见愁,追踪人犯走在前面,霹雳剑客一群人则走在后面策应。现在,伏龙公子反而走在后面啦!霹雳剑客带了其他的门人,赶到前面去了,准备赶到西平,找侠义道朋友助拳,以对付天风谷的人,至少也希望能找到朋友阻止天风谷的人报复。

  这位公治二公子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平时骄傲自负目空一切,这次挨了张宏毅一顿好揍,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无情的打击,认为是不共载天的奇耻大辱,所以唆使霹雷剑客出面寻仇报复,没料到又碰了大钉子,心中的难受自不必说。

  可是,他看到了光芒四射美绝尘寰的封姑娘,不但被姑娘的美所吸引,更被姑娘的超越武功有震惊,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波澜,贪念与奇念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改走在后面的原因所在,他要留意封姑娘的动静。

  康一刀与鬼见愁,怎知道这位侠义道名门公子肚子里的牛黄马宝?一正一邪,天生的死敌,怎么可能发生情爱上的纠缠?更想不到伏龙公子心中的卑鄙打算。

  “在这里歇息饮马。”伏龙公子在白杨村的村口,向两位同伴说:“要不了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西平,用不着急赶。而且,也许可以等到孤行君父女,我总觉得他们在后面而不在前面,我们必定已经追过了头。”

  “不管是否追过了头,二公子,还是早些赶到西平为上策。”康一刀忧心忡忡地说。

  “你怕天风谷的人追来?”伏龙公子笑问,笑容难看已极,红肿未消的右额相当刺目,笑起来那能好看?

  “在下的确有点耽心。”

  “放心啦!只要我们不要再呈强出面,就不怕他们找麻烦。”

  “二公子,姓张的与病虎。并没有逞强出面,结果是……”鬼见愁有点不满,说的话相当尖锐。

  “申头,你是怪我不该横生枝节?”伏龙公子不悦地问,脸色更难看了。

  “按理,二分子与诸位侠义道英雄。帮助康大人不远千里追捕孤行君父女归案,在下与康大人理应万分感激。但康大人公务在身,远至外地海捕,除了海捕公文上的罪犯之外,不能过问其他罪案的人犯。弄不好就会得罪当地的执法人,甚至会吃上官司。以病虎来说,只要他向乡民大叫一声抢劫,咬定我们杀人行凶,当地的村民里正,就会出动民壮围捕我们,而我们虽有公人身份,却没有捕拿病虎的公文,结果是十分不妙的。”

  “我不怕……”

  “二公子,你不怕,我们怕。”康一刀苦笑:“要是被乡里把我们送进衙门,而县衙又没有江淮各府行文捉拿病虎的文书,我们太平府的公人,如何能证明病虎是江淮的大盗?那时,坐牢的决不是病虎,而是我和申捕头。如果再碰上西平的巡捕小心眼,我们可就有罪受了。你当然不怕,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以打倒一些乡勇杀出一条生路,而我们却不能这样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伤了人更是灾情惨重。”

  话说得很重,伏龙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们既然伯事,你们自己走吧!还来得及赶上弓大侠一群人。”伏龙公子恼羞成怒,面目可憎:“我随后赶上,不必等我了。”

  “二公子,在下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鬼见愁哭笑不得:“只是,请顾虑到在下的身份,梢一不慎,我和康大人的身家住命……”

  “算了算了。”伏龙公子不耐地说:咱们别再提这件事好不好?以后,我会尊重你们的职权……”

  街右的小店中,突然踱出五个凶神恶煞似的大汉。

  店前的栓马椿上。挂有五四坐骑,都带有长程马包。

  “老三,你往回走去见封姑娘。”一位大汉向同伴说:“咱们一定追过头了,沿途多方打听,没有人曾经见过病虎这种像貌的旅客经过,一定是追过头了。”

  伏龙公子听了个字字入耳,不由疑云大起,心中一动。勒住了坐骑。

  “喂!诸位是天风谷的人马?”伏龙公子亮声问。

  “咦!你知道!”大汉一怔:“咱们只是替天风谷封姑娘办事的,不是天风谷的人。”

  康一刀心中暗暗叫苦,向鬼见愁打眼色示意,表示必须赶快离开。但鬼见愁不住摇头,怕又得罪伏龙公子。

  “你们要追踪病虎苗成?”

  “是呀?兄台是……”

  “为何要追踪他?”

  “要从他身上,追出他的同谋匪党。咱们是鲁东五霸。在下绝魂钩范坤,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并请相告病虎的下落,感激不尽。”

  “你们要促他……”

  “不,不能捉他。”绝魂一钩急急地解释:“那悍匪是条硬汉,不会招出同谋匪党,咱们要叮住他,擒捉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取口供。”

  “你阁下撒谎撒得笨极了。”伏龙公子冷冷地说:“病虎分明是天风谷的人,你这些鬼话,是封姑娘要你这样说的?”

  “去你娘的!”绝魂一钩破口大骂:“你这丑鬼简直说话莫名其妙。封姑娘与北地黑道群雄,锄除江淮巨盗扫庭犁穴,只逃掉了病虎和几名盗魁,这件事在江湖上并不是甚么大秘密。你要是不知道,何不乖乖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这些没知趣的话,没有人说你是哑巴,呸!”

  伏龙公子一点也不丑,武林七公子个个都是英俊的俏郎君。但再英俊的人,右额红肿扭曲,也变成丑鬼啦!伏龙公子一向以才貌超人自诩,怎受得了一个黑道二流人物骂他丑鬼?

  一声怒吼,他离鞍飞跃而起,半空中神功默进,迅雷似的下扑,头下脚上以饥鹰搏兔身法下搏,毫无顾忌地猛扑绝魂一钩。

  五霸没料到他敢动手,更没料到他来得如此迅疾,当然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伏龙公子,发觉不对已措手不及,大祸临头。

  绝魂一钩大吃一惊。本能地双手上抬。天王托塔右手主攻,硬接下搭的来掌。

  糟了,噗一声音,胸口挨了重重一踹,胸骨内陷,仰面摔倒,口中鲜血狂喷。

  同一瞬间,伏龙公子大斜飞横掠,先一掌拍中一霸的天灵盖。再一掌劈中第三霸的右颈根。

  人影飘落,地下已经倒了三个人。

  “不……老天爷……”康一刀狂叫。心向下沉。

  伏龙公干单足落地,立即旋身反扑,长剑闪电似的出鞘、攻出。

  剑下的两霸刚来得及闪开,刚拔出兵刃.长剑巳电射而至,锋刃及体。

  “啊……”最后一霸总算能发出一声惨。剑入腹锋尖透背三寸以上。

  街上人群走避,店铺纷纷关门。

  “二公子,你……你这是干……干甚么?”康一刀魂飞魄散地惊叫。

  “这些黑道小丑,杀之有益世道人心。”伏龙公子收剑傲然地说,回到坐骑旁一跃上马:“何况他们替天风谷为祸江湖,侠义门人杀之理直气壮。”

  康一刀突用怪异的目光,死死地狠盯着这位可怕的侠义门人。

  “你怎么啦?”伏龙公子讶然问。

  “我在作恶梦。”康一刀一字一吐。

  “甚么?你……”

  “我要和申捕头动身返回太平府。”

  “你说甚么?孤竹君父女……”

  “孤竹君父女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父女只是疑犯,而这五位不相关的人却被杀死了。二公于襄助的感情,在下十分感谢,但情势迫人,在下只好半途而废,就此返回太平府覆命。”

  “你简直在渎职,你……”

  “二公子,在下不逮捕你到西平投案,才是真正的渎职。再见。”康一刀阴森森地说完。举手一挥,偕同鬼见愁兜转马头,发狂般循原路飞驰而走。

  “简直是混帐!”伏龙公子破口大骂。

  对面一条小巷子里,钻出不住狞笑的病虎苗威。

  “你这杂种害惨了这两个公人”病虎怪叫:“假使这里的村民报了官,查出你们的身份,他两个不但要丢官坐牢。你公治家东梁山的尚义庄,大概要从武林除名,你公冶家的人,也将落案亡命天涯了,哈哈哈哈……”

  健马前冲,冲向小巷口。

  病虎扭头便跑,狂笑声绵绵不绝。

  “我怕你这小杂种,我会设法要你的命,哈哈哈哈……”病虎的怪叫怪笑,渐去渐远。

  同一期间,十里外的路旁一座凉亭内。一男一女两位旅客,正在亭中忙碌。

  女旅客容色憔悴,躺在亭凳上昏昏沉沉。

  男旅客年约五十出头,风尘扑扑,正在用水囊中的水,灌入女旅客的口中。

  “女儿,你一定要支撑住。”男旅客酸楚地说:“等到了西平,我们再找地方躲起来,找郎中替你治病,这时你千万不能倒下来。”

  “爹,你还是自己走吧!”女旅客说话有气无力:“死一个总比死一双好,没有女儿拖累,爹一定可以轻而易举摆脱他们的追踪。爹如果不把女儿留下来,女儿死不瞑目,女儿……”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男旅客用巾替女儿拭抹头脸的虚汗:“女儿,天下甚大,何处不可容身?我们一定可以摆脱他们的。”

  蹄声急骤,九匹健马逐渐接近。

  男旅客抬头注视片刻,立即转身面向亭后,拦住躺在凳上的女儿。

  “糟!是霹雳剑客那狗东西。”男旅客悚然低语。

  “爹,快……快走……”

  “来不及了。”男旅客拖出凳下的长包裹,解开结,将剑靶移至容易拔出的部位:“但愿他们认不出我们,不然……只有作殊死斗了。”

  “扶女儿起来……”

  “没有用,女儿,你绝对无法支持。躺好,以免乱我的心神。”

  第一匹健马超越,第二匹……

  第四名骑士,突然发出一声怪啸,蹄声倏止。

  男旅客颤抖的手,不住地替女儿拭汗。

  九名骑士,包围了整座凉亭。

  “孤竹君,你父女愿意随弓某返回太平府归案吗?”亭口。站着的霹雳剑客沉声说:

  “你父女能远逃出千里外,在下深感脸上无光,也相当佩服。”

  逃不掉,就得面对现实。男旅客缓缓转身。剑已拔在手中。

  “我孤竹君令狐世超顶天立地,死也要光荣地死。”男旅客咬牙说:“决不会随你们这些鼠辈返回太平府。你上吧!孤竹君仍可一拚。”

  “不要妄图困兽之斗,返回太平府是你父女唯一的生路,不可自误。”

  “哈哈!说得动人极了,生路?哼!不错,水龙神公母俩是我杀的,是在二比一公平决门下杀死他们的。你们这些自命侠义门人的无耻之徒,与水龙神交情不薄。不按江湖规矩与在下了断,却藉官府之力破在下的家,这一返回太平府,我父女那有生路?”

  “反正你要回去的,是吧?”

  “那可不一定哦!姓弓的,你估计有几个同伴,垫我父女的棺材背?”

  “弓某承认你阁下剑上的功力不弱,两仪真气也炉火纯青,但一比九,你毫无机会,不如……”

  “你们会死掉一半,其中可能有你。”

  “真的呀?”

  “你心中明白是真的。宇内三君、孤竹君首;横行天下,魔道至尊。如果你认为我孤竹君是浪得虚名,我将纠正你的错误。”

  “你是很了不起,所以称魔到至尊。因此,在下这些朋友,不会有人垫你父女的棺材背。”

  “哼!你……”

  “不要哼,阁下。”霹雳剑客狞笑:“现在,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打量四周的情势。”

  “你们……”

  “我们每个人的左手,都扣有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先耗尽你的精力。后果你应该知道。现在,我给你十声数丢剑就缚。”

  “少做你的清秋大梦……”

  “一!二!三……”霹雳剑客开始报数。

  “爹……突围……”女儿尖声狂叫。

  “五!六……”

  “爹,来生再……见……呃……”女儿浑身一震,滚落凳下。

  电芒汇聚,九个人在同一瞬间发射暗器。高手明家的暗器,通常都是可破内家气功的奇门神刃,以内功驭器,对方的内功除非精纯一倍,不然难逃恶运。

  孤竹君一声怒啸,剑闪万道光华,暗器在他的剑尖前碎裂。

  第二波暗器光临,第三波……

  孤竹材难舍脚下的爱女,无法突围,也不想突围。

  “呢……”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剑势一缓。

  三枚暗器上破他的护身两仪真气,透风锥中股、断魂钉中肩、铁羽箭中腰。

  霹雳剑客一跃而上,一脚疾扫。

  “砰!”孤竹君倒了。

  另一名中年人一闪即至,一刀背敲在孤竹君的腰脊上,一脚踏住了。

  另一人跟上,掏出牛筋索熟练地上绑。

  霹雳剑客抱起昏迷不醒,口中溢血的女儿察看片刻。

  “嚼舌不断,她死不了。”他大声向同伴宣布:“先给她上药,不能让她死。”

  远远地张宏毅一人一骑,正小驰而来。

  “有人来了,赶快收拾。”一名年轻人急急地说。

  “咦!你怕甚么?”另一位中年人嘲弄地说:“吴老弟咱们所干的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哪!”

  “这可难说罗!杨兄。”年轻人苦笑:“康巡检和申捕头不在,你知道后果吗?就算孤竹君是十恶不放的杀人凶犯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捕拿他们的,除非是在杀人的现场。而这里,距太平府已在千里外,海浦公文在康,申两人身上,如果来人是公门中人……”

  “那又能怎样?”

  “他就有权过问干涉。”

  “哼!他敢?”

  “我不和你抬扛,杨兄。”年轻人打退堂鼓:“咱们有九个侠义门人,谁又敢惹咱们呀?每个人打他一枚暗器,捅他一刀,他还不是白挨了?是不是?”

  还没料理妥当,来骑已接近凉亭。

  两个人把守在亭口,目灼灼盯视着小驰而来的人下马。

  张宏毅早已发现亭中的人,更看到孤竹君父女的惨状,心中一动,坐骑一慢,将遮阳帽推向背后,锐利的目光,逐一投视每一个人。

  他认出两个人:霹雳剑客啸天、江宁三杰的老大金枪神箭杨霸。

  “这些假冒伪善的所谓侠义英雄,必定与伏龙公子有关。”他心中暗忖。

  他对伏龙公子反感甚深,对伪善的所谓侠义英雄更怀有成见。

  他勒住了坐骑,不走了,静候变化。他知道,一定会有变化的。

  果其不然,把守在亭口的金枪神箭杨霸举步出亭,向他不怀好意地阴笑。这位仁兄,也就是年轻人吴老弟称之为杨兄的人。

  “你看什么?”金枪神箭两丈外狞笑着问。

  “看你们呀!”张宏毅也含笑说:“这一男一女,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再这样死死的一捆,死得更快啦;你们是辩案的公人吗?”

  “差不多,这一男一女是杀人凶犯。”

  “真的呀?老兄。你说的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咱们帮助公人辨案。”

  “哦!那一位是公人?你是吗?”

  “公人留在后面,等片刻就可以赶到。”

  “这是说,你们九个人中并没有公人。”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多管闲事,快走!”

  “不能不管,老兄。我说我是西平的公人,你老兄相信吗?”

  “鬼才相信你是公人。你不走是不是?”

  “我不走,你就用你的三节套筒金枪刺我几个洞,用你那杀人的铁羽箭杀我灭口?”

  不但金枪神箭吃了一惊,其他的人也脸色一变。

  “好哇!原来你是道上的朋友。”金枪神箭凶睛一翻:“闹了半天,你老兄却摆了咱们一道。哼!你老兄贵姓大名呀?”

  立即过来了三个人,四个人虎视眈眈跃然欲动。

  “我姓张,人都称我为张大爷。”张宏毅稳坐不动,神色从容:“不久之前,东梁山的公冶世家伏龙公子,毫不留情地侮辱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下去,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好象不在此地呢!”

  众人又是一惊,霹雳剑客闻声掠近。

  “原来你就是病虎苗威的匪党。”霹雳剑客沉声说:“你的胆子真不小……”

  “放你娘的狗屁!”张宏毅粗野地咒骂,滑下鞍桥:“病虎苗威半途抢劫我,我给了他两锭金子做盘川,所以认识他,你这个钧名沽誉假冒伪善的所谓侠义英雄,一开口就指称我是匪党,血口喷人,你他娘的混蛋加三级。你如来真能称为侠义英雄,世间的人谁也别想活了,呸!”

  狗血喷头,又苦又辣。

  不但霹雳剑客激怒得发昏,其他的人也羞怒交加,真应了一句话;野厕所里砸石头-

  激起公粪(愤)。

  站得最近的那位仁兄是个冒失鬼,被愤怒冲昏了头,不假思索地踏进一步,就双指疾点张宏毅的右期门,想出其不意用点穴术擒人。

  肘一沉,挡开了点穴的手,接着反掌拍出,拍一声掌背击中那位仁兄脸部,鼻尖内陷,牙折唇破,指尖几乎伤及双目,这一击快于电光一闪,干净利落。

  几乎在同一瞬间,起左脚噗一声踢中霹雳剑客的左膝。膝盖是脚部最软弱的部位,力道稍重脚便报废,关节不容易医治,有碎骨那就更糟糕。

  霹雳剑客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大概这一脚力道不轻,膝盖骨即使不碎,也将暂叫人去活动能力。

  打击太快,势若雷霆。

  金枪神箭刚发没有变,刚要抬左手发射铁羽箭,霹雳剑客好挨了一脚,他自己也刚好被人在七坎要穴上点了一指头,人便落在张大爷手中了。

  “垮了三个,还有六位仁兄。”张大爷揪住金枪神箭的背领,象是抓起一头病猫:“诸位不妨一起上,但最好不要引发张某的杀机,上啊!”

  他没收了金枪神箭的套筒金枪和三枝铁羽箭,再一掌拍开对方的穴道。信手将人丢出两丈外。

  现在,他右手有金枪,左手有三枚铁羽箭。

  九个人,最高明的三个人暂时失去活动能力,三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被摆平,其他的人岂能不心惊胆跳?

  “你……你……”霹雳剑客吃力地站起,左脚痛得发麻无法挺立:“弓某中了你的突袭诡计,你……你不象个人物……”

  “不错,张某本来就不是什么吓死人的人物,一比九,张某对你们已经情至义尽了。不过,理必须讲明白,如果你们不承识先动手,那就表示你们只是一群下三监的痞棍,不值得和你们讲理。”

  “你有把握逃过咱们六人合攻吗?”那位年轻人问。

  “在下绝不怀疑,你们可以发动了。”

  “我看你在唬人。”

  “信不信立可分晓。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六个人大概可以支持十来招。张某对行群殴,可以说学有专精经验丰富。张某虽则是无名小卒,但击败过比你们高明十倍,人数也多过十倍的高手名宿。”

  “你到底是那座庙的大神灵……”

  “我说过我是无名小卒。喂!你们打算和在下斗嘴,直斗至太阳下山吗?”

  “咱们认栽,走。”霹雳剑客咬牙说。“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这位大剑客左膝肿得象个紫萝卜,动一动痛得直冒冷汗,必须及早治疗上药,这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只好怨毒地认栽。

  “对,后会之期必定来得很快,不送啦!哦!张某是胜家,你们所非法捕捉的人必须留下。”张宏毅左手一伸,手中的三枚铁羽箭闪闪生光:“那两位想带走人的仁兄。最好知趣些滚到一边去,以策安全,除非两位有把握逃得过铁羽箭的袭击,不然就不要冒险。”

  “他们是杀人凶犯……”

  “你们还不是一样?不同的是,你们太多势众比他们强。捉杀人凶犯不是你们的事,除非你们是公门的执法人。你们如何证明你们是公人身份?拿证明来。”

  “这……”

  “你们冒充公人,没错吧?该死的!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假侠义之名,行杀人放火之实的贼王八,你们比男盗女娼的贱种还要低三下级,你们……你们……”张宏毅愈说愈冒火,右手一抖,三节套简金枪弹出了第二节:“我非宰了你们不可……”

  年轻人大惊失色,扭头便跑。

  侠义英雄们都走了,九匹健马跑得飞快。

  解了孤竹君父女的绑,张宏毅感到心中一凉。

  本来他已经取出百宝囊,准备取药救人,但看了孤竹君的伤势,他颓然放手。

  三枚暗器有两枚击中要害,透风锥深入右肩井,风已从钻进的槽沟透入胸腔,这种暗器极为歹毒,空气入体大事休矣!

  铁羽箭入腰四寸以上,内腑穿了孔。

  裹伤的人只用金创药敷住伤口,起不了多少保命作用,可知这些侠义英雄们,对孤竹君的死活并不介意,只要见尸就好。

  孤竹君已经陷入昏迷境界,一脚已踏入枉死城。

  令狐姑娘的情况要好一点,舌伤不要紧,讨厌的是病,病入沉疴,体内贼去楼空,所以嚼舌的力道有限,力道不够,决不可能把舌嚼掉。即使舌断了,只要能及时止住血,短期间也死不了。

  练武人对治伤学有专精,治病可就不怎么灵光了。

  令狐姑娘已经悠然苏醒,似乎有点痴呆。

  “姑娘,清醒清醒。”他将一些药末抹在姑娘鼻端,药发出令人神智一清的异味。

  姑娘猛然一震,完全清醒了。

  “我……我……”姑娘惊恐地说,舌头肿大,咬字有点不清:“我在……唉呀!

  爹……”

  她只能挥动着手脚,无法挺身坐起。

  “姑娘,镇静些。”他按住了姑娘

  “我……我爹……”

  “很抱歉,你爹已……已经快……快升天了。”

  “哎呀。”

  “姑娘身子十分病虚,千万不可激动,一定要节哀、顺变,保全精力。我要将你带到县城求医,西平有几位回春的圣手……”

  “不必了,爷台。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这……”他感到心中有点酸楚,到西平还有十余里,用马将人驮到城里,路上一颠簸,病势如不加重一倍才是怪事。

  “请……请将我摆放在我爹身……身旁。”

  他默默地将姑娘抱放在孤竹君身旁,黯然长叹。

  “舒服了些吧?姑娘,你们是……你们贵姓呀?”

  “我爹叫孤竹君令狐世超,我叫令狐芳菲,我爹……”

  “咦,宇内三君之一。唔!你们是伏龙公子要追捕的人?”他眼中有猜疑的表情。

  “是的。爹……”

  “不要叫他了,他……他已经听不见什么了。奇怪,你们世居太平府,与尚义庄公冶世家是近邻,虽然是一正一魔,但彼此没有利害冲突,表面上仍可看出两家保持礼貌上的尊重与往来,他们家怎么竟然纠集大群混蛋,不惜大动干戈,带了公人千里追杀,为何?”

  “爷台,一言难尽……”姑娘泪下如雨。

  “简略的说,我希望能替你们尽一份心力。但话讲在前_面,我从不为些小是非恩怨寻仇报复,不接无谓纷争个人恩怨小事的买卖。”

  “买卖?”

  “我的意思是说办事。如果姑娘不便说……”

  “爷台,事已至此,还有甚么不便说的?事情的经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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