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丘星河再次闯入鬼门关。

  但这次,中毒的性质不同,猛烈的程度也不如上次可怕。

  因为他脱身比上次要早,侵入体内的瘟毒份量轻些,而他体内的抗瘟力也要比抗毒力强些。

  但仍然狼狈不堪,痛苦不堪。

  腹痛如炸,头脑欲裂,四肢无力、上吐下泻……

  他身上一塌糊涂,四周呕泻出来的秽物腥臭刺鼻。

  但他撑过来了,再次逃出鬼门关。

  可是,辰牌正的约会告吹。

  当他恢复元气时,身上己贼去楼空,疲软不堪,连走动时双腿也软弱得举步维艰,一个三尺小童也可以置他于死地。

  他艰难地离开藏匿处,到了小河旁,躲在芦苇丛生的河湾内,洗净一身污秽,歇息一个时辰,再远走三四里,在一处小农庄弄到食物填饱空虚的肚子,已经是午牌末未牌初,一天快过去了。

  杨明姑娘被掳的事,令他心焦如焚。

  但精力未复之前,他连自己也救不了,怎敢奢言救人?

  他对杨姑娘不仅有一份难忘的救命恩情,更因相处期间双方情感交流,另产生一份知己与亲和的情愫。

  不管是何种感情,他都会毫不迟疑地为姑娘赴汤蹈火。

  他并不了解姑娘的身分底细,所以并不太焦急,姑娘落在绛宫魔女手中,魔女必定利用姑娘胁迫他。

  他料想自己应付得了这种威协,硬的软的他无所畏惧。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魔女的男随从都是些淫棍。

  上次姑娘与商玉洁几个人,曾经落在魔女手中,假使他去晚了片刻,姑娘必将受到可悲的摧残,他也将抱憾终生。

  因此,他必须早些将姑娘救出魔爪。

  未牌正,他重新出现在十家湖村附近。

  一面再死里逃生,任何人的性格都会有显著的改变。

  他脸上随和的神情消失了,虎目中不时涌现出阴森狞猛的光芒。

  丘星河出现在小径的弯道顶点,也就是他受到九州瘟神暗算的地方。

  已经过了四个时辰,目下已是日影西斜,这时回到受袭的现场,实在令人莫测高深。

  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我独行丘星河本来就是令人莫测高深的神秘人物。

  谁也弄不清他的底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拒绝与任何方面的人套交情,向九华山庄的人讨公道也不积极,似乎他只是一个漫无目标的任性捣蛋鬼,凡事都不太认真的怪物。

  他站在路旁不言不动,像一尊石像,斜阳下倦鸟归林,小径前后却不见人影走动。

  十家湖村静悄悄,相距里余看得真切,村栅门闭得牢牢地,除了几头家犬走动之外,像是久已无人居住的死村,或者人都躲起来了。

  居然有人出现在他身后,是从树林内钻出来的。

  “你果然没死在瘟毒下。”钻出的疯丐尹非走近说:“恐怕只有我这江湖人精,才能猜测出你一定会重回此地来。”

  “因为我知道绎宫魔女将这座小村作为巢穴,等候与周府的人打交道。如果她搬东移西,周府的人就不易掌握她的行踪。”

  丘星河的目光,凶狠地投落在里外的十家湖村:“周府的人,对扶植利用她的兴趣并不浓,派来洽商的人地位不会太高,不可能握有全权处理的大权。

  “双方的条件,必定有很难调和的差距,因此来来去去请示势在难免,我在这里等候,来一个捉一个。”

  “守株待兔?捉到多少了?”

  “刚来片刻。”丘星河扭头关切地说:“谢谢前辈示警盛情,.哦!他们三位呢?”

  “伤了两个。”老怪杰苦笑。

  “哎呀!”

  “伤不重,不要紧。三汇孽龙被掌力震得右肩脱臼,五湖浪客被摔得头青脸肿。怪只怪老夫不眼气,认为四比一足以对付一个老魔,三下两下,就被老魔三掌两爪打得落花流水,你不要紧吧。”

  “从鬼门关逃出阳世,总算保住了老命。九州瘟神一代凶魔,位高辈尊威震宇内,为何如此卑劣?你们这些前辈名宿,都是用这种手段保护声威地位的?可耻!”

  “小子,别挖苦人好不好?其实,你也不能全怪九州瘟神不择手段。”

  “不怪他,怪我?”

  “是呀!周府与九华山庄的人,都被你逼得寝食难安,把你说成有三头六臂的诸天菩萨,他们当然会用最安全、最省力、最有效的手段对付你,最好能在你不知不觉中杀死你永除后患。”

  “我会以牙还牙,用最有效、最让他们丧胆的手段回报他们的。”

  “很好很好。”

  “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好,而且是噩运的开始。”

  “天色不早了,重要的主事人不会来啦!在这里等不到人了,信使已经往来了两次,猜想主事人必定远在三十里外,所以信使往来十分费时。”

  “天外神魔与九州瘟神还在村里?”

  “他们被你激怒了,又无法毙了老夫四个人,浪费了不少时间,猜想他们心中必定不愉快,不愉快的人坐下来谈条件,谈不出什么好结果的,何况他们根本作不了主,因此仅逗留了半个时辰,便气乎乎地走了。以后来了两批人,也都神色懊恼、想必条件谈不拢,可能明天主事人会亲自前来洽商。”

  “九州瘟神最好也来,哼!”

  “那可不一定哦!要不要进村找魔女?算咱们四个人一份,我发信号召他们来。”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够了。”

  丘星河不希望四个老怪杰介人,这是他与绛宫魔女的纠纷。

  “小子,你仍然要……”

  “尹前辈,你能找得到断魂刀雷总镖头吗?”

  “你是说……”

  “天南镖局已到了决定性的生死关头,除非雷总镖头相信我的话,不然注定了在数者难逃。”

  “小子,你说得很严重。”

  “非常严重……”丘星河将从飞天神豹所获的消息,简要地说了。

  最后他说:“无俦秀士目下可能己接近太和县,赶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只要雷总镖头在这里立即传播消息,立即派人连夜追赶假的无俦秀士,那么,凭雷总镖头的声望,必定消息轰传,儿华山庄的眼线,必定飞骑向太和传警。而周府的人,决不容许这件事闹大,也会派急足前往太和,阻止无俦秀士妄为。”

  “我的天!我得走。”疯丐尹非惊得跳起来:“事关江湖大劫,我只好跑一趟。”

  “最好要快,十万火急。”

  “小子,我会来找你,等我……”老怪杰拔腿就跑,急如星火。

  “老怪杰知道我靠得住,但雷总镖头恐怕没有魄力担当。”丘星河自言自语:“在数者难逃,看来只有付之天命了,我也无能为力。”

  他本来就不希望疯丐四位怪杰介入他的事,那有心情等老怪杰回来一同行动?

  不久,他听到西面传来急骤的蹄声。

  伏地倾听片刻,估计来骑有五匹以上,挪了挪腰间的佩剑,冷冷一笑,大踏步向东面里外的十家湖村走了。

  距村栅口还有百十步,身后蹄声如雷。

  六匹健马掀起滚滚尘埃,接近他身后了。

  一声震天长啸发出,他倏然转身剑已出鞘。

  他的左手,有五段五寸长大拇指租的树枝。

  他的目标是马,不忍心用脆飞钱射击坐骑。

  六骑士早就发现路中有佩剑的人行走,看背影不知他是何人物,听到如雷蹄声,居然不避至路旁,不约而同心怀戒意,一听到震耳欲聋的啸声便知不妙,也不约而同勒缰。

  一阵马嘶,健马跳跃,尘埃怒涌,六匹健马在十步外勒住了。

  “丘小狗!”又有一个骑士认识他,骇然惊叫:“他……他果然没死……”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认识其他五骑士,徐徐后退,以避开涌来的尘埃。

  幸而风从他身后吹来,尘埃一涌便退。

  “混蛋!在下当然没死。”他丢掉树枝,破口大骂:“天外神魔和九州瘟神为何不来?

  你们滚回去,告诉他我独行等他们还债,滚!”

  六骑士纷纷下马,挂上缰愤怒地并排大踏步向他接近,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六骑士有三个是穿青道袍,梳道髻的老道,年纪都不小了,都是相貌阴骛傲气凌人的法师,腰间悬有拂尘和七星剑。

  丘星河这一连串喝滚,任何人也受不了。

  “你是说,这个刚出娘胎没多久,狗都不屑吃的小混蛋,就是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我独行?”为首的老道,指着丘星河向惊得脸色发白的骑士问。

  这位老道的话更缺乏修养,更损人伤人。

  “是……是的。”骑士打一冷颤,畏畏缩缩回话。

  “也就是自以为老天爷第一,他第二的九州瘟神,夸海口说用瘟毒弄死了他,却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丘星河?”

  “没……没错。”

  “现在生见人了。”

  “所……所以他……他没死。”

  “所以要劳动贫道要他死了。”

  “仙……仙长慈悲他……咱们也……也睡得安稳些了。”骑士讨好地说。

  “贫道就慈悲他。”老道傲然地向前接近:“贫道要他神形俱灭,永沦九幽。”

  丘星河抱胸而立,冷然任由老道吹牛讽嘲,虎目中冷电森森,冷傲的神情让老道激怒得像将爆发的火山,迈一步就咬一次牙。

  接近至丈二左右,老道眼神一变,迈出的右脚反而徐徐撤回,想赤手空拳扑上的念头一扫而空,手一动、七星剑出鞘。

  丘星河徐徐上升的剑尖,有不可思议的光芒闪烁了几次。

  老道经验丰富,看出了警兆,因此狂妄赤手扑上的念头陡然消失,断然示怯拔剑应付了。

  这是以神御剑的先兆,只有行家才能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闪烁光芒。即使是一流高手,也只认为是锋尖反射日光的现象而已,毫不足异。

  剑升起,老道狂妄的神情一扫而空,宝相庄严、拉开马步神骤功发,剑发出隐隐虎啸龙吟,剑身的刺目光华也闪烁不定。

  后面的两老道一凉,他们警觉地两面一分,移至两侧全神戒备,随时皆可以冲出支援同伴。

  三名骑士也脸色一变,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三位老道如此郑重的神情。

  “别害怕,上!”丘星河的左手不捏驱神役鬼的剑诀,而是伸出一个指头轻蔑地勾了两勾。

  “孽障该死!”老道暴怒地吼叫,因警觉而压下的无名孽火再次爆发。

  剑上风雷似的振鸣强烈了一倍,老道口中接着发出奇异的咒语声浪。

  丘星河哼了一声,不等老道开始走天罡步。身剑合一发起猛烈的攻击,剑幻化为眩目的激光破空疾射,凌厉的剑气呈现气爆的异象。

  传出一声金属急剧相错的锐鸣,老道封出的剑被错出偏了三寸小角度,气爆的异鸣仍然在耳,雷霆万钧的可怖拼搏已结束了。

  激光射入老道的右肩胁,贯体近寸。

  老道接不下一剑,旁观的人根本不曾看清发生的经过,恶斗便结束了。

  匠星河已回到原处,一进一退快得令人目眩。

  老道身形一晃,剑上光芒乍敛,徐徐下垂,怪眼中涌起骇绝的光芒。

  “替我……报……仇……”老道嘎声叫,似乎咽喉某处地方漏气,十分刺耳难听,腔调完全走了样。

  “你这鬼样子真有吓唬人的气势,我还真以为你比那些什么高手剑客厉害呢!原来是银样蜡枪头,去你的!”’丘星河轻拂着长剑说:“你死不了,滚吧!”

  两个助势押阵的老道,完全失去临危抢救的机会,羞怒交加,情绪失去控制,怒吼声中左右齐上,双剑化虹疯狂地扑上替同伴报仇。

  左面是白虹贯日攻上盘,右面是狠招月落星沉封锁下盘,风雷乍起,剑光激射。

  丘星河却先一刹那身动剑发,身形左移激光倏吐倏吞,左面老道一剑走空,右肘却被不知所来的激光击中,肘肌应创而裂,鲜血进流。

  剑光斜闪,疾通电掣。

  右面的老道也一剑走空,刚撤招升剑移位,右耳门便挨了一击。

  强劲的剑身拍击在耳门上,力道决不会比一耳光差。

  老道嗯了一声,斜冲出丈外,丢剑摔倒在尘埃中挣扎,口、鼻、耳皆有血流溢,这一剑的拍击力道不轻也不重,幸好脑袋没被拍破。

  “你们敢走?哼!”丘星河的沉叱像雷震。

  三名骑士正扭头狂奔,惊怖地刹住脚步发抖,距坐骑还有七八步,他们知道不可能抢得坐骑夺路逃命了,不敢不站住。

  三个号称活神仙的大法师,一照面全完了,他们心胆惧寒,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命,可是,逃不掉啦!

  以丘星河攻击三法师的快速如电身法,他们能逃得了吗?

  “放……放我一马……”认识丘星河的骑士颤抖着艰难地转身,可可怜怜求饶:“咱们是……是身……身不由己,而……而且这次并……并非冲你而来……”

  “你们来干什么?”

  “陪……陪三位仙……大法师,与……与绛宫魔女洽……洽商合作条……条件。”

  “天外神魔没把这件事办妥?”

  “没……没有,魔女坚持要和更……更有份量的人接洽,指名要和妙笔生花商谈,却又不……不肯把捉获重要人物的底细交验,而妙笔生花又不在,所……所以一而再谈不拢。”

  “妙笔生花的地位,比天外神魔高?”丘星河颇感诧异。

  在天下老一辈的十大魔头面前,妙笔生花算是老几?还不配替十大魔头之首的天外神魔提鞋。

  “这……这是不同的。”骑士非常合作,为保命而有问必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有统属,不能越权。妙笔生花陈客卿是武威所派出的负责人,天外神魔是周府的卫城大执事兼统领,负责派来策应,无权越阻代疱作重大的决定。”

  “唔!难怪。这三个妖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外神魔与九州瘟神,奈何不了魔女的神奇妖术,只好采取敷衍的手段,以缓兵之计稳住魔女。三位大法师道术通玄,认为道行高深,克制得了魔女,所以自告奋勇前来示威,没……没想到……”

  “真是不知自量。”丘星河冷笑,转向正在狼狈爬起的三位老道说的:“天外神魔是上一代的十大魔头之首,武功超绝定力盖世。绎宫魔女是十大妖魔之一,排名第三,而村中的这位魔女,是老魔女的门人。连天外神魔也奈何不了小魔女,这三个狗都不吃的妖道,居然敢自告奋勇前来向小魔女示威,真该撤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看配不配与天外神魔争功。天杀的!我真后悔。”

  “丘……丘爷后……后悔什么?”骑士傻呼呼地问。

  “后悔不该拦阻你们,该让你们去和魔女斗法。”

  “丘爷宏……宏量……”

  “我不难为你们。”

  “谢谢丘爷高抬贵手。”

  “魔女要用什么重要人物,要和妙笔生花交换条件?”丘星河追问。

  “好……好橡……”

  “什么好像?”丘星河沉叱。

  “这……”骑士吓了一跳:“好像是你……你那位扮……扮男装的女……女伴。”

  “我的女伴有这么重要?魔女本来就与我为敌。”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你的女伴并不是用来胁迫你的。”

  “哦!那就怪了,应该用我的女伴胁迫我。”

  “详情咱们地位低的人毫无所知,反正只知奉命行事,不问其他,过问上级决策是犯忌的事。”

  “把三个妖道带走,回去叫天外神魔来,别忘了九州瘟神,我等他们还债,快带了人滚!”

  三骑士如逢大赦,七手八脚将三个妖道弄上马,牵了坐骑向后转,急似漏网之鱼。

  自始至终,村中一无动静。

  但毫无疑问地,有人监视村外所发生的一切动静变故。

  晚霞满天,霞光洒落,满地金红。

  丘星河坐在村口的大白杨树下,细心地用油布擦拭七星剑。

  剑是大法师的,青钢铁有松纹,剑身刻有七星北斗图案,已算是剑中的上品。

  武功修为相等,有趁手好兵刃的人,必定稳占上风,宝剑在高手手中如虎添翼。

  真正武功超绝,内外功修为炉火纯青的高手,摘时飞花也可以杀人,无形的内劲可杀人于丈外,这种人手中是否有兵刃,已无关宏旨。

  但碰上了修为相等或者相差不远的对手,兵刃仍可决定生死存亡。

  丘星河买的平凡佩剑,只值二十两银子,比起妖道的青钢杀人利器,差了十万八千里。

  妖道的武功内外修为。比他差得太远,所以虽有好剑,也毫无发挥的余地。

  他夺了妖道的剑,已有对付超等高手的心理准备,至少,他把天外神魔看成相差不远的超绝高手,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不敢狂妄大意。

  香风入鼻,身旁多了一个人。

  “准备用这把剑来对付我?”俏甜悦耳的嗓音,随着醉人的香风而至。

  “必要时,我会用的。”他平静地说,头也不抬,继续细心地,兴致勃勃地拭剑。

  “管用吗?”

  “一定管用。”他肯定地说:“你很大胆,一定认为我不会用这把剑加在你身上。”

  “你不敢加。”

  “是吗?’

  “当然。”绛宫魔女语气也是肯定的,妩媚地、端庄矜持地轻撩裙袂,亲呢地在他身畔坐下:“你如果敢,那么……”

  “什么那么?”

  “我那些好随从,好侍女,就会把你的女伴,剁碎来喂狗,你敢吗?”

  “你敢打赌吗?”

  “赌什么?”

  “赌你那些好随从,好侍女,根本不理会你的死活,他们决不会豁出性命,剁碎我的女伴,赔上自己的命,因为他们这样做,决难逃过我雷霆万钩的复仇追杀。”

  “你……”

  “也许,你认为我迄今为止,还不曾开过杀戒,所以误认我的心肠软,不忍心下杀手杀人。”

  “你本来就不是凶残好杀……”

  “柳如烟,你完全弄错了。”他收剑入鞘,写意地以手作枕,往巨大的树干一靠,脸上有飘忽的笑意:“即使是一个疯子,不发作时也是无害的。我在江湖邀游了几年,以一个冷眼旁观者立场,尽量克制自己少管闲事。因此,一直没碰上惨无人道的人间惨毒事件,也没受到别人的残毒,没与任何人结下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对一般的恩怨能淡然处之。”

  “我相当佩服你。”

  “好说好说。而现在,我一而再的受到了残害,对仇恨的看法,已经不再是冷眼旁观者。”

  “你的转变……”

  “将非常可怕,怨毒的火苗已经从内心升起。你,居然恩将仇报,掳劫我的女伴,作为与我的仇敌谈判的价码。易地而处,你怎么办?”

  “你……”绛宫魔女无从回答。

  有人被称为妖,为魔,为怪,主要是他们对世事是非的认定与众不同,心理有先天或后天的障碍。

  绛宫魔女称为魔,当然无法回答丘星河的问题。

  是非认定的标准不同,即使回答也南辕北辙。

  “当你发现估计错误,发现我大开杀戒的恐怖情景,那种有如山崩地裂的气势,一定会恶梦连连。”

  丘星河脸上的飘忽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阴森狞猛的神情:“你会发现真正的杀戮是怎么一回事,发现一个人在爱或恨的冲击下,行动是如何的残忍和冷酷无情,那与你们因争名夺利而引发的惨烈拼搏,更激烈一千倍,甚至万倍。”

  “你爱那个小女人?”

  丘星河一怔,一阵奇异的情感波动从内心升起。

  他从来就没想到牵涉及杨姑娘的情感问题,杨姑娘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具有正义感,好管闲事俏皮捣蛋的小姑娘,一个自负好强清纯的少女,如此而已。

  绛宫魔女这句话,像一声春雷撼动他的心湖。

  姑娘对他的依恋和关切,那代表些什么意义?

  他自问:他对姑娘的安危关切,仅是为了姑娘仗义救了他的一份恩情?

  答案是否定的,这段时间相处,两人不但成为意气相投的知己,而且互相关切超越了朋友的情谊。

  可是,另一个明艳照人的丽影,也在这紧要关头在他心中涌现,冲淡了他油然升起的感情波动。

  姜秋华!

  这位他心目中无人可以取代的女人。

  “我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不知道爱是什么?”他神情一变:

  “我这位女伴在九华山庄的百毒无常手中救了我,我欠了她一份救命的恩情;除了必须找机会偿还这份恩情债之外,我那有工夫想及其他?柳姑娘,我对你的容忍,已到了极限,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点燃刻骨的、惨烈的仇恨之火。”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应明白。”丘星河伸手拍拍魔女的香肩:“自始我就认为你是一个可爱的、人性仍未泯灭的好姑娘。如无绝对必要,我宁可去跳河,也不希望你看到我用激烈的手段对付你。柳姑娘,请你把她交给我带走,我永远感激你。”

  “这……”魔女脸色大变。

  “三妖道的摄魂神咒,加上神罡御剑,有八成把握克制你的搜魂大法,应付得了你的声与光惑人秘技。我在你的窥们下,轻而易举击败了他们,等于是向你再次证明,我绝对可以对付得了你。柳姑娘,你第一次擒住我的女伴,她曾经受到可怕的羞辱,而我重视你我第一次相见的友好情谊,并没追究你那些男随从加之于她的羞辱。这次,希望她受到礼遇……”

  “鬼的礼遇!”魔女爆发似的尖叫。

  “你……”丘星河脸色一变,坐正身躯。

  “我已经查出妙笔生花的下落,己派人押了你的女伴,交与妙笔生花换取他们的支持……”

  丘星河勃然大怒,一蹦而起。

  “你可以平安地回村,好好布置搜魂大阵。”丘星河气涌如山,虎目中冷电四射:“天一黑,我进去找你。你有二十余名男女随从,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比三妖道高明。首次大搏杀竟然用在你们身上,我只能说,我抱歉。”

  “你不要再三威胁我……”

  “我无意威胁任何人,只知道我该怎么做必须做的事。上次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用一切手段,争取九华山庄或周府的合作,不反对你不择手段争名夺利。但你的举动,已一而再威胁我的生存和利益,双方势必走上你死我活的老道路,现在,是时候了,你走吧!”

  “你以为你一定对付得了我?”

  “那是一定的,我绝不怀疑。”

  “哼……”

  魔女的手一伸,便到了丘星河的心坎要害上,食中两个春苟似的纤指,像钢锥似的直插而至。

  毫无疑问地,丘星河不但无法问避,面面相对那来得及躲闪?

  如果护体神功来不及运起,纤指必定戳破心房。

  出手之毒,无与伦比。

  人贵自知,魔女就犯了不自知的严重错误。

  上次丘星河用计制住了她,她并不认为丘星河的真才实学比她高明。

  再就是出其不意突下毒手,丘星河决不可能逃过大劫,她出手比闪电还要快,发则必中。

  她估计错误,丘星河早就发现她默默行功聚劲。

  指尖刚触及丘星河的衣衫,强韧无匹的阴柔内劲先一刹那及体,却被丘星河体内所发的神功阻挡、反震,指劲一泄而散。

  纤手一震,掌背被丘星河一把扣住了。

  反应出乎本能,她的右手爪闪电似的光临丘星河的脸部,五官禁不起一抓,抓中了不死也将五官成残,贴身相搏,理所当然向要害招呼。

  丘星河一掌上托,托住了她的小臂,立即五指一收,扣得牢牢地。

  “去你的!”丘星河沉叱。

  一扭一摔,她像被狂风刮起的树叶,更像在狂风中随风而逝的花蝴蝶,被飞摔出三丈外,手舞足蹈裙袂飞扬,急剧地凌空翻滚。

  总算丘星河无意伤害她,摔的高度与距离也十分惊人,让她来得及控制身形,飘落时仍然稳不下马步,几乎跌倒出彩。

  “我曾经发誓。”她脸色大变,变得狰狞怨毒:“得不到你,就毁了你!”

  “你得不到我,也毁不了我。”

  “你……”

  “你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女魔!”丘星河愤然说。

  “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本来就是魔女。”

  “时辰末到。”丘星河冷冷地说道:“你毁了我的女伴,我一定会杀你,给你公平搏杀的机会,快回去准备,夕阳即将沉落了。”

  “人已经送给妙笔生花,杀了我也救不了你的女伴,我要让你抱憾终生。天杀的!我那一点比不上那青涩的黄毛女混混?”魔女愤怒地尖叫。

  丘星河又是心中一跳,脸上一热。

  杨明姑娘喜欢穿男装,但决不是青涩的黄毛丫头。

  上次魔女的男随从侮辱杨姑娘,他曾经看到杨姑娘半裸的胴体。隆胸细腰十足成熟的体态,怎能算青涩?

  当然,杨姑娘比不上魔女丰满,也缺乏魔女的冶荡女人无限风情,不能比。

  他曾经几乎将魔女剥光,曾经饱览春光,所以同时想起两女的胴体,本能地脸上发热起来。

  无形中,他又对杨姑娘有了进一步的思念。

  无形中,杨姑娘的女人形象在他的心中再次涌升。

  “你该和姜秋华比美。”他的怒火消失了,脸上有了笑意:

  “真奇怪,你们两个人都貌美如花,也都心如蛇蝎,为了名利,你们什么恶毒的事,都可以毫不惭愧地做出来,包括恩将仇报。你走吧!时辰不多了,你还有机会布下搜魂大阵,咬牙切齿杀死我。”

  “我会的……”

  “但愿如此。我警告你,不要妄想悄然四散逃走,人分散了,死的机会增加十倍。你不走我走……”

  “等一等!”

  “等什么?”

  “妙笔生花躲在鸿沟集。”魔女设法自救,知道搜魂大阵对付不了丘星河:“在府城南面二十里,快马要不了两刻时辰,我派了三个人送去的,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但我的人还没回来。”

  “唔!妙笔生花的确躲在鸿沟集,你没说慌。奇怪一你为何不直接与周王府的把式合作?妙笔生花是武威所的人,武威所只是周王府武学舍的外围小单位,天外神魔才是周王府的卫城统领,地位该比妙笔生花高。”

  “周王府的人,在外地根本毫无权势作为,只配在开封作威作福,最多派出外地供驱策,无利可图,真正可以在外地为所欲为的人,是武威所的重要执事人员,所以我必须与妙笔生花谈条件。天外神魔那些人,只是情势急迫,不得已而派出来策应的人,根本无权作主。而且,这些从开封调来策应的人不信任我。”

  “我也不信任你,但毕竟我对你仍有三两分温情,姑且先去找妙笔生花。”丘星河口气一软,有点焦躁不安:“你最好向老天爷祷告,希望老天爷保佑我能救回我的女伴,救不到,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你来吧!我不怕你,你……”

  丘星河已经不见了。

  心悬杨姑娘的安危,救人如救火,丘星河去心似箭,至鸿沟集有甘余里,他当然焦躁不安,不再与魔女鬼扯,急急离去直奔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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