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一闪,她突然掀去掩在腰腹上的薄装。

  祝中原闯进香闺,房中灯火柔和,灯下看美人,更隔了一层薄帐,隐约之间,更增朦胧之美。

  他对儿女情怀一无所知,还是一张白纸,并未感觉有何异样,仅得这女子确是美而已。

  人如非爱美,他一定是个怪人。或者是自卑在作崇,至少他一定有缺憾或者受过打击,或者神经不正常,祝中原当然正常,他心中在暗叫:“咦!这女娃儿真美。”

  他本是知书达理之人,何进少女的香闺那还像话?但他仍是寻仇报复而来,一度曾绝要杀绝宋老贼全家,鸡犬不留呢!闯仇人家眷的香闺,怎用得著羞愧,别人的内室人能闯,宋老贼的内室闯的正好。

  他踏上一步,想将是点上晕穴。

  真巧,灯光结蕊,正在这时爆散,“叭叭”两声轻响,火光跳动。

  轻微的响声惊动了床上的女娃。她信手掀开薄衾,钻石般的大眼睛突然睁开。

  她醒的恰是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向前射来的蒙面人,她惊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跳下床来伸手去抓枕下的长剑,来不及了,中原已电射而到,戟指急取她背上的脊心穴,捷如电闪。第一次出手与人拼命,他确是点心慌意乱,未经过风浪,经验太差,出手凶猛辛辣,他似乎在孤注一掷,击向要害。

  妞儿也不弱,知道来不及取剑,身子向左翻转闪电似的勾住中原的右上臂,关节右足翻扫,整个身子仰而朝天,也拼命了。

  中原缺少真正拚搏的经验,心里发惶,右臂被勾,手指划动,“斯”一声她肩膀上肚儿系带划折了一根,一指点空,同一瞬间,“噗”一声响,妞儿那一脚正扫中他的腰胯,劲道奇猛。

  幸而他已运功护身,浑身成了柔和而富弹性的形质.禁得起打击,不然这一脚足以买了他的小命。

  他右臂被勾,小臂立即反击,上体前倾,手指一放一收,反扣住妞儿的右头肩向下一按,手突又速伸。

  妞儿扣住中原的上臂,发觉她抓的竟是一团棉絮,而那一脚却如踢在一面松弛了的皮鼓上,知道要糟,可是已来不及了。

  同时,她感觉到右系带一松,糟!肚兜儿向下一滑,完了!她还有脸目看人?左手赶忙向胸前按去。

  可是晚了,肩井已被制住,浑身一麻,左手抬不起来了,已经落在对方手中。

  中原已将她按在床上,左手正好扣住她的咽喉。外面突然响起了扣门声,一个女侍在叫:“小姐,有事么?”

  是妞儿的惊叫声,惊动了外面的女侍,中原吃了一惊发觉这妞儿是宋五湖的女儿文燕,小时候曾在她家中见过面,最后一次是在将军树下,黄毛女子十八变,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胎子,长大了出落的更美,美的让他认不出了!

  他想起了往日的情份,心中一凛,随又心中一凛,他怎么能轻轻放过她,自陷于龙潭虎穴,便压低了声调说:“打发她们走,然不,哼!”他左手略松,让她可以发声。

  她略一沉思,使高声叫道:“没事,走开!”中原听复声去远,方定下心神,目光重落在她的身上,只觉脸上一热,赶忙把头转开。

  她酥胸半露,不!是露出半个酥胸,尖顶浑圆的右乳脱颍而出,发出令人脉膨张的无穷诱惑力。他不敢看,沉声说:“你是小燕?是宋老贼的女儿?”

  他失言了,竟叫出了她的乳名,最后改口,欲盖弥彰,露出一定是他的熟人,不然,在紫阳村或其他的人,怎敢直她为小燕?如不是至亲长辈,必然是她的秘友无疑。

  她是个机慧的姑娘,果真心中一动,再看他转头旁观的景况,心中一宽,至少,她认为这蒙面人是个正人君子,不是淫贼,便“嗯”了一下,表示承认,接着轻问:“你是谁?怎知我是小燕?”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拦肚兜儿,想把玉乳掩住。

  他虽没用眼观看,但她的手移动他不能不知?说:“最好别妄动,否则,我要制你的死命,别问我是谁,你那禽兽爹爹住在那间房里”?

  “你寻他作甚?”果真不敢动了。

  “宰他.哼!我还要杀他全家!”

  “为什么?”

  “你那老禽兽知道,说!他在那儿?”

  “你认为我会指领你杀我爹爹?废话!”

  “你说是不说?”他凶狠地说。

  “你杀了我已是枉然。”

  中原切齿转头,突又把头转开,悦:“你不说,我必定杀你。”

  妞儿看清了他那神采奕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觉心中一跳,可惜他又转过去了,她说:“我不说,其实是救你的性命。”

  “你这好心只配喂狗,哼!你宋家的一群畜生,不害人杀人,不淫人家妻女,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好人了,还配说救?”

  “我爹五更正练功,目前将进练功房,你这件身手,禁不起我爹爹一个指头。”

  他哼了一下,举起左掌转过头,便待给她两耳光,可是他的手落不下去了。她正用甜甜的笑准备迎接他的掌,上半身羊羔白玉似的酥胸肤臂,在他眼前展开。

  她又看到那双令她震撼的眼睛,笑得更甜,说:“你打吧!我爹如果得罪了你,子赏父债;你对付我好了,请听我好言相劝,走吧!这儿的任何一位叔叔伯伯,全比你强上百倍,用不着白送性命哪!”

  他冷笑一声说:“在下没三两手,怎敢寻你们的晦气?”

  “今晚如不是中元节,你连缘也挨不上。”

  “你吓唬我么?”

  “以我来说,方才如果不是你突如其来,近身相搏,你别想在我手中讨得好去。我只是一个女子,平日很少练功,已经不好招惹,何况其余的人?杀了我,你也消口气了,然后由村左逃生去吧。”

  他低头沉思,果然被她提醒了,惠安大师一一再叮咛。不许他冒险,他在沉思。她却突然把玉手放在他的右手上,说:“我觉得我俩并不陌生。你的眼睛则我甚是厮熟,能告诉我你姓名么?你杀我,我不怪你。”

  他扔开她的手,狠狠地说:“我不杀你。才真正怪我自已,你记住;我会回来的,不杀尽你宋家一群忘恩负义、形同猪狗的禽兽,死不甘休。”

  文燕坐在衾上,火速爬起,匆匆披上一袭围衫,挥起枕下宝剑,急起直追。

  中原轻功出类拔萃,出门庭后,庭中有灯无人,他拉开右面一扇窗门,似只夜鹰向下急降,飞檐越脊,向村左如飞而去。

  文燕轻功也不弱,随尾急迫,快近村缘,暗影中有人沉喝:“什么人?站住!”人影随喝声出现自右方射来。

  “我,文燕。”姑娘抢答着。

  “燕姑娘,有何贵干?”那黑影在远处屋脊发问。

  “到村外练轻功,是李叔叔么?你早。”

  声落,人已远去一二十丈了。浩月已经落下西山,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间已到,所以无法分辨人影。

  中原一切不管,手中扣了两把树枝,随时准备出手,他对后面三丈余紧追不放的妞儿,心中大为警惕,他已用了七成劲,仍未把她摆脱仍掉,可见村中高手定然不可轻侮呢!

  出了村,他向山麓绕走,向西直奔武冈州。

  文燕在后紧追,离村五六里,她叫!喂慢走。

  中原冷哼一声,大声说:“你的轻功还不错,咱可跑上万里,来吧!看你的脚程能否把路跑完。”

  “你不停下,我可要骂你。”她急了。

  女人骂男人,除了骂杀千刀,死魔之外,还能骂些什呢?

  “你这怕死鬼,方才你凶,停下来,姑娘我要戳你一千个剑孔,怕死鬼,你算那门子英雄?”

  “哈哈!大爷我确不是英雄。”他不上当。

  “懦夫,你师父怎教出你这种人才?可耻!”

  “正是我师父教的,奉劝你一句:快回去吧!”他身形速转,又加了份劲,距离越拉越远。

  “怕死狗,像你这种材料,要妄想报仇,见鬼!”她在骂,可惜他不在乎转上了小道,冉冉去远。

  她知道追也是枉然只好停下了,停在一株大树下,凝视着他的背影,仔细思索,心中忖道:“唔这人口声厮熟的紧能叫我小燕的人不多,究竟是谁?似乎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呢!唉!爹爹也真是………哦!想起来了,他像是祝家中原弟………唉!不会是他,他已经死了六年多了,而且……中原弟叫我燕姐姐,而不是小燕,我怎么会想到他呢?唉!儿时友伴虽多。我仅对他怀念,真怪呀!谁?”她忽回身,惊叫出声。

  身后是个高大的黑影,披头散发,双目绿光闪闪,黑夜冲着不清面目,但见黑袍飘飘,仅有一支左腿,右臂支住一支双头拐杖,正向她杰杰怪笑,距她后只有八尺距离,鬼魅般屹立他目中的绿光,令人望之心悸。

  她一声惊叫,撒下了宝剑向后急退,尖声问:“你……你是人是……是鬼?”

  “杰杰……是鬼……是色鬼?”一面说,一面迫近,一跳一跳地,她惊地血都要凝结了,尖声大叫道:“你是谁?是我父的友人,为何对我无礼?”

  杰杰………别大声叫,叫也没用,左右十里内没人,被你追跑地小辈已远出三里外了。

  谁是你爹,我山西独脚色魔夏侯仲,一生中从没友人,只有女人,杰杰……放下那割鸡地玩意,千万别打主意反抗,那对你没好处,你放乖些,我色魔尝足了甜头,会使你活命,否则准死。而且死的惨,放下剑。”

  姑娘心中一凉,心想完了,看这人的长像,听他的名号,便知今晚一切都完了!

  她扔掉剑鞘,突地一剑挥出,居然剑气丝丝,五道剑影闪旋而出。

  独脚色魔“咦”了一声,飘迟三步说:“咦!你这手剑法不坏呀,怪不得能将人赶跑,但在我老人家面前你可太不行了!”

  姑娘一声娇叱,斯近又发一招“织女投梭”,一剑连一剑似乎为三剑齐吐,在第三剑出手时,突地暴退撤后,向旁纵掠逃命。

  独脚色魔体形忽忽飘动,一阵怪笑,见那一招“织女投梭”,他懒得还手。姑娘一走,他的拐杖一点,人向前飘出,左手从大袖中突伸,乘空一爪。

  “嗤”一声裂帛声后,姑娘的围衫从背后切开,后幅整个落入色魔之手。

  她魂坠天外,一声尖叫举剑急挥。

  “撒手!”色魔得意地说,大袖一抖,“拍”一声长剑飞落五丈开外,手爪突伸“嗤”

  地一声,姑娘的长裤糟了殃,左裤管从腰间齐撕掉一大条,肉腿外现,“哎……”她尖叫,向后速退。

  独脚色魔一声狂突,如影附形追到说:“别急、慢慢来脱,这情调最有意思,脱!”

  他的鬼手再伸,急如电光。“嗤”一声,她的肚兜儿飞走了,酥胸外现,双乳摇动,真是苦也!

  她尖声大叫,两手掩胸向侧急外。

  “妙哉!妙哉!杰杰杰……哎……******!谁?”

  他正在得意,像猫在戏鼠,叫声未落就大咤一声,破口大骂,伸手在腰上一摸,摸到一段小树杆,打入肉中三分,他怎能不叫.

  后面出现了祝中原,他本已走远,却被后面她的一再尖叫吸引了,本来他对宋家的人恨之切骨,但文燕从小便对他好,他毕竟不是心地狠毒的人,对她的恨意不深,故而手下留情,他想不管,一走完之,但她绝望而惊恐地尖叫终于打动了他。

  他一再迟疑,一再强迫自己不管,不知为何,他又一再反顾,最后一咬牙,回顾反奔。

  远远地,他就看出色魔功力奇高,可说自己愚蠢地用鸡蛋撞石头,但他是个外柔内刚地奇男子,何能怕死不管?便决定用游斗之法与独脚色魔周旋。

  他的轻功高明,慢慢掩近,在这草木丛生之处,实为便全,在危急中射出一段树枝,他已用尽全力。

  他在地窑中六年,开六年石洞,神力确为惊人,以玄阴真气全力打出,足以惯穿尺厚石块,但独脚魔护体奇功了得,只打入三分,他相距两丈外,可能太过欺近,劲道消失许久,未能一举将色鹿射成重伤。

  他再拔出两根树条,脱口说出:“燕姐姐,拾剑,我们斗他!”

  他随口而说,口不择言。

  喝声中,树条去势如电,连续射出。

  独脚色魔一声厉叫,左右一闪,大袖猛甩,“嗤啪”两声将树条震落,奇特地响声说明支条的劲道十分惊人,他吃一惊,一声厉啸向中原扑去。

  文燕听他竟叫她燕姐,芳心怦然,不尽吃了颗兴奋药,乘色魔怒吼如雷向中原下手的空隙,飞射五丈外,拾好长剑,回体反打。

  中原看独脚色魔来势凶凶,开始有点心惶,左躲右躲连让三袖,无俦罡风迫地他真气翻滚,但却夷然无损,心中渐定,立即展开速快而玄奥莫测的招法,一声怒咤,双掌左拍右削,迫近相搏,掌过处寒气侵人。

  独脚色魔连拍三袖,全被对方用奇诡的招法让开,怒火上冲,大喝道:“小辈该死,老夫要活剥你的皮!”

  咤声中人如虎般,蓦地单足柱地,单拐扫出,拐寒光直前风雷俱发,罡风潜劲直迫丈外。后面文燕正好射到,剑放刺老魔的独脚。中原不敢便接,向后急飘躲招。

  “躺下!”独脚色魔厉声狂吼,左手从袖中吐出,两道劲风破空而射,射向中原的心腹。

  中原身形急退中,罡风已到,对方的指风打穴力及丈外六,何同小可?他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半空中身形一转,运力护体,并双掌前推。

  掌拍中指风,他只感到掌心一热。指风擦过掌缘。击中右臂,如同巨锤撞击,幸而未中穴道。

  “呀……”他惊叫,人向后震飞丈外。玄阴真气已将身体护住,内腹肤肢俱未受伤,只是奇特的力道震得他气血翻滚,有点受不住。

  同一刹那,色魔拐杖向后一挥“铮”地一声姑娘的长剑再次脱手,大袖一扔,不偏不倚,击中她的右乳下期门穴,晕倒于地。

  “杰杰”等会叫你快活。”独足色魔叫向中原追去。

  中原身形落地.踉跄站住,方调息得一口气,色魔已狂笑着追到,左手伸出爪来,并道:“要你的心肝下酒。”

  他以为中原必定倒地,所以毫无顾虑,到去抓中原的右肩,满以为将对方的穴道制住,瓮中抓鳖,手到擒来,有心肝可吃了。

  那知中原才智过人,目光犀利,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却瞒不过他,色魔手从袖中伸出,便知不对,身形速转.便躲开穴道要害,并无受伤。

  手爪伸到,他体形躲开,向右蹭去。顺势一掌劈削,急似电光石火。

  “噗”一声砍个正,击在色魔地臂弯外侧,这下他用尽全力,势再必得着出其不意,果然得手。

  独脚色魔被胜利充晕了头脑,一时大意着了道儿,体形向外冲出四五步,一声历啸,转头便追。

  中原只觉掌缘火辣辣地,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大惊下,顿生退意。但他不得走而完事,又闪电般向姑娘奔去,抱着她向草木丛中窜去,像个被追之兔。

  “小王八!放下人!老夫饶你一命。”独足色魔一面大叫一面像狂风似地卷到。

  中原很精智,他向山间草丛中急射,加上他的轻功出类拔萃,左旋右窜利用暗影逃命,跑出一二里,便将老魔甩掉了。

  天色太黑,老色魔个头高大,窜入丛林没有中原灵活,他也不屑钻草窜树洞,目力又没有中原好,追了一里地,竟然把人追没了。

  他暴跳如雷,幌身上了树梢而行。他只有一条腿,但仍极为速快,人走梢越石,四面急寻。、中原却找到了一处矮林,向里一窜,真巧里面有一个单坑,可能是若干年前村人挖的陷井。已被草木掩住了,在外面根本无法发觉里面有人。

  他往里一钻潜伏片时,将姑娘放下贴耳问:“何穴被制?自已能解么?”

  她无力的道:“右期门,我不会真气解穴术,功力不足!”

  他伸手一按,火速放手,手触到光腻腻的皮肤上。他那敢再下手?面上发烧道:

  “你……我送你回村。”他说着去抱她,手一触到腿弯,连忙回手,先前救人逃命,没感到异样,这时却大为不同了。她的腿裸着哪!

  她大概也受不了,道:“不成!我这样怎能回村?好弟弟,快替我解开穴道。”

  “呸!你胡说什么?”他火了。

  “咦!你叫我燕姐姐,我不能叫你弟弟?”

  “谁叫你了不许你胡说。”

  “好!不叫!算我耳聋了。穴道你不能不解吧?穴道被制过久要伤内脏。我要恨你一生!”

  “我如何解?你……你没有衣服,我不能!送你回家再言吧!”

  “你这样送我,我以后那有脸见人?你走!让我死在这儿!你走吧!”

  他不管,强住头皮将她抱起,还未站起,远处传来独脚色魔的怒吼。“王八蛋!你要不滚出来,老夫要放火!烧了这鸟山,看你还能躲?”

  他吃了一惊,那敢出去,颓然将她放下。

  “你走!见死不救,你这假道学,我恨你!”她轻声说。

  “我才该恨你,总有一天非杀了你!”他愤愤地道。

  她口气一转,轻声问:“你叫我燕姐姐,定然不是陌生人,我父亲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么?告诉我!让我替父亲赎罪吧!”她哭了。

  她一哭,他惶了手足,急燥的道:“任何人都无法替你父亲赎罪,他的报应快了!”

  “无可化解么?”

  “无可化解,日后便可分明。别多废话,那独足怪物走近了,要让他寻到。咱们的性命就完了!”

  “替我解穴吧!两人逃起命来也快些。”

  他沉思片刻,无可奈何的伸手,手一沾她的前胸,只觉全身一震,略一迟疑,方按在期门穴上,用迫吸二字诀慢慢解穴,独足色魔的手法诡奇,但手不重,他费了不少真力,方将穴道解开。

  东方发出了白光,天空中已经隐约可以分辨事物,他这时没蒙面巾,闭眼坐在他身前,运功慢慢揉动,心无别念。

  她的星目却睁的非常大,他不敢看,她却可以放胆看,看清了他那超尘拔俗的面容只觉芳心在狂跳,他的手对她是从未经历过的感受,令她心魄飘倒,全身血脉扩张.她心中暗想:“好面熟呀!确有八分像祝中原,是他?咦!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宋五湖好色如命,家中姬妾满堂,文燕虽独居二楼,但耳熏目染,春情早发。只是村中的少年,他一个也看不上眼,来往宾客中虽不似牛头马面,可也不像是人,她的心目中,幻想有那么一天,出现一个由自己塑造的美丽的意中人投入她的怀抱!

  这个人果然来了,而且就在身前,不但功力比自己高,他那美丽的身材容颜也完全适合自己幻想的意中人,看他那害怕的模样儿,她真想笑,显然这是一个朴实的男子,在非礼勿视非礼不“摸”呢!

  再看看自己,天!她自己不但脸红,简直怦然心动,上身全裸,全身只有半只裤管,无所掩盖,织毫俱现。与全裸并无两样,躺在草上,简直不像话。她的身材自己相当满意,平时自己欣赏不当紧,这时呈现在一个陌生男子之前,那景况足以令她投河,羞煞人!

  那年头,这还了得?她有三条路可走,一是上吊,二是吃毒药,第三条是投河,如果她勇敢,还有一条路可走,抹脖子!如果换了一个丑八怪,或者是独足色魔,她或许会走那四条路,但这人确是自己心目中的人;而且自己是被他舍命救出魔掌的,那四条路都不值得走。她要走自己想走的路。

  “试试运气!试试穴道是否全解!”中原闭住眼睛说。

  “解是解了,全身无力。”

  他收了手转过身子说:“天快亮了,你如何回家?”

  她坐起凑近他说:“你包裹里有衣服,借给我两件如何?”

  她身子散发住阵阵香气,热乎乎的倚在他肩后,肤肉相接,令人心动神摇.她不管他愿不愿者,伸手去解他背上的包裹,玉手臂从他眼前伸过去解他心前的布结。

  包裹里的衣衫是她母亲亲手缝制之物,他能忍心割借?

  扳开她的手说:“不行!这是我母亲亲手缝制之物,你别想!”

  那更好,他还有母亲,这次是要定了,她伸手硬取,双手齐来,一面说:“别小气,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要定了。

  她信口胡说,却触动了他的隐痛,父亲被远戊边荒,说是因为她父亲所引起的!猛的一拳后推,转过身子。

  真巧,她斜着身子双手解结,那一拳按在她的右胸上,她这里极为敏感,那吃得消“哎”的一声惊叫,向后躺倒!

  他本想狠狠的骂她一顿,这一来骂不下去了!一面解包裹一面说:“你再敢提我的母亲,我………哼!”

  她挣扎坐起,正色地问:“你……你又怎样?”

  “哼!你父亲是最可杀的淫贼,小心你要代他受报,父债子还。”

  她心中有所憬悟,羞得满面通红,忽用手掩面,用极低的声调说:“饶了我父亲,我愿代他受报。”

  他刚解开包裹。哼了一声,取出两件衣服扔给她说:“送给你。”

  “你不来取回么?”

  “不要了,我将远行。”

  她一面穿一面问:“你是本地人?……”

  “不许你过问。”他愤愤地说。“你得像我的一个友伴,最好的伴,也是恩人。”她不理他仍往下说。

  “见你的鬼。”他已将包裹背上了。

  “也许是见鬼,他似平罔村的祝家中原弟弟。”

  他一纵而起,身形一晃便出了那土坑,去势如电,眨目不见。

  她还未穿停当,一声娇呼,匆忙掩上酥胸,纵上坑越丛而出。天色已经大明,草水青青,空山寂寂,丛野清晰可辨,独足色魔早已不见,中原的身形亦不知何往。

  她仰天叹息一声,忽然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中原全力施开轻功,山丛中向西而射,顺利远出十余里。快如电光,他心中大乱,文燕的话令他凛然而惊,听口气,她从小确是认他当知友看待,她父亲的陷害毒计,她定然不知情,日后报仇何能向她下手?

  其实这完全是余话,他如果真狠得起心来,还用日后动手?在她的香闺中他已经早要了他的命。

  第三天,他到了宝庆府,第一他得先打听五年前的武冈村如州大人,目前调任何处?再就是在宝庆府结交一些公门中人,打听从前案子的下文,他父亲究竟是解往何处去的,第一件事并不难,从前的知州姓岑,已调任江西布政司去了。

  第二件事棘手,他手上银子不多,只有二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白银那是惠安大师替他张罗的,想结交公门中人,必须寻门路,寻门路并不简单,不内行还不成。须花大批的银子;他一个十五岁的人到哪儿去寻门路?

  一寻半个月,一无所成,银票快花了一大半,一问三不知,他绝了望,一咬牙关,八月初一起程回到武昌府,要到武昌布政司衙门去想办法。

  从宝庆府到武昌,全程一千二百五十里。预计在十天赶到,先将路引填好,路引在写明至武昌投亲,沐着八月秋风,向武昌赶去。

  那年月,出门不易,餐风露宿投店赶路,绝不是他一个毛孩子所能办到的。但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便赶。

  从宝庆府到长沙府,一条官道向东北伸展,经湘乡、湘潭两县,全程三百七十里,极为平垣好走。

  在他来说,这条路并不好走也就是他灾难的开始,前途险难重重。

  出东门不到三里,背后蹄声得得,一头健驴摆住坤士步,漫漫到了他背后。

  是头叫驴,叫驴这玩意最别扭,高兴走便走,不高兴走你打死它它也不走。如果让它看见了草驴(母驴)呀!你看吧!乱叫乱蹦,拉也拉不住,那就不得了了。

  这只驴似乎十分安静,光背上坐了个老头,那老头很怪,面朝后面倒坐着。缰绳甩在右肩上,左手提了一个黑褐色地酒胡芦,一面喝一面摇头,身穿一件灰袍.腰上系了一条破草绳,头上发结向后仰,黑色发丝在旁飘散。由于他背部向前,所以无法看清面孔.叫驴地左肩部。褂住一个破布褡裢,里面不知装了些啥玩意,鼓鼓地。

  叫驴漫漫向前行,快与中原并行了,中原仍走他的路,从不在意。

  叫驴终于从他左方越过,忽然一声怪叫,头一传向中原腰部张口便咬。

  中原身手不凡,当下便向右一躲。

  叫驴蓦地一转臀,后腿掀起泥土,闪电般猛踢。

  中原向后再退,“噗”一声倒入路旁稻田中,稻子已经收获,但田中仍有积水,泥浆溅了他一身。

  老者坐在驴背上手舞足蹈,高声吼道:“畜生!你明知我老人家没人要,活该路死路埋!没有花不溜秋地妞来大发慈悲.所以要摔死我么?”

  中原苦笑着擦去脸部的泥浆,抖抖身上的衣服,又上了官道,向老头说:“老丈,你这头叫驴难缠得很。”

  叫驴已经站住了,老头的面容出现,目以下搭.酒糟母子雷公嘴,老鼠须,身材瘦小异常。

  “哈哈,你别看坏了眼,我这头驴最讨厌英俊的小娃娃,也不寻草驴散野,不折不扣的活宝呢!你说难缠,但它确比人可爱得多,人难缠不是麻烦哪!说完,举起酒葫芦咕咕嘻嘻直喝,叫驴又得得地走了。

  中原不管他疯疯癫癫说些啥玩意,也自顾自上路,心说:“这老丈个风尘奇人,那手“迎风摆柳”轻功好俊,他复又赶路,装得像个常人,但已被老头试出身份了,如果是村夫俗子,叫驴那一嘴两踢他何能闪开?也没有江湖经验,还以为瞒得过老家伙呢。

  不久身后足声又起,两个老太婆点拄竹杖不紧不慢地从路右小道岔出,在他身后起地缓缓随着。

  他走得快,没留意老太婆是何在路,绕过一二座林丛便远甩二里地了。

  两个老太婆老态龙钟,大概再活人三二年,鸡皮鹤发,弯腰驼背,可是她们半闭着老眼,在她们睁开的一刹那间,便可以看到那是一对黑白分明,亮晶晶的深潭似的眼睛,显然与她们的年龄大不相称了。

  两位老妇人一面走一面在祝中原的身后微笑,右方老妇低声说:“二妹!妇人的目光确是高明小伙子果然是个鸡群之鹤,英美绝伦,嘻嘻!想不到这接近苗寨的边壤中竟也有这种出众的人物。”

  “坏是不坏坏,可称上上之选。可惜年纪太轻了些。”一个老妇答。“二妹!你可真糊涂呀!小姐今年就十五岁了,也该有个伴了,妇人定然再替小姐打算呢。”

  “在姐!你才真正糊涂呢,在小姐未满二八之前,是不会有男伴的,你不看夫人在宝庆盯住他时,她那目中的春情不是够明显么?”

  “嗯,这小伙子看相真惹人,要不是被夫人抢先发现,我……嘻嘻!”

  二妹吃吃乐着,拉了大姐一把,乐道:“小心!要让夫人知道了,罚你三个月不见肉味,有你受的”

  “嘻嘻!吃了他,三年亦自甘心。”大姐媚笑,目光中放时出异样的光彩。

  后头道路转角处、发出了促忙的铁杖拄地声,有人从后赶到。大姐一使眼色低声说:

  “来了,让他滚蛋!”

  “这家伙真怪,怎会对那小伙子起意的?他在城里足足盯了小伙子三天,好几次目中行起杀机,似要动手,难道说小伙子对他有厉害冲突么?”二妹惑然的低语。

  “你该明白,老色魔见不得美丽女人,同样也扯不惯美丽的男子,据我猜想,他定然讨厌这小伙子碍眼,要动杀机了,城里面或不便,才随追下来了。”

  “哼!他敢?除非他不想活儿”

  “他的功力不弱呀。夫人要他死一千次,他绝不敢死九百九十回,但你我不一定接得下呀。”

  “放心,即使差半分,仍可缠住他,谅他也不敢。”

  说着说着,后面半里地果然出现了独足色魔的身形,铁杖咚咚,走步如飞,朝官道匆匆而行。

  官道上行人很少,秋收已过,田地里太极少见,官道上有人行走,一目了然。

  独足色魔确是追踪祝中原而来的,他在紫阳山将人追丢,心中怒极,在附近足足寻了五六天,方放弃追索,到了宝庆府逍遥,冤家路窄,三天前在府城瞥见了祝中原。

  中原的那对精目,他感到极为熟识,心疑是那夜争了他的肥肉打了他一段树枝的人,但又不敢肯定,所以才迟不动手。因为祝中原年纪太轻,在城中结交公门中的小役吏,每天在酒店里进出,不似个练家子。

  他盯了二三天人梢,只道中原要起程北上,他也正要返回西老巢,顺道嘛!便想将人擒下,问问再说。另一个原因是他号称色魔,但长的又老又丑,又是个残疾,女人不被吓晕,也会全身发僵,对他不表欣喜高兴,所以他对那些深得女入高兴的美丽男妒极了,有机会他绝不放过手染血腥的狩猎。

  他并不急于赶路,过了前面接官亭下手并不为晚.但他的速度,比常人快了许多。

  大路上并肩走着两位老女人,不识相拦在路中间,并无让路的意思。

  他人生的丑怪,可从不对美丽少女以外的女人投上一瞥,对年老女人更无兴趣,老远便怪声说道:“老家伙,让路。”老女人不理他,直到他来至切近,方忽然回身,竹杖一分。

  将路拦住了。

  “咦!你两位老不死的嫌命长么?”他站住怪声说。

  两位老妇半闭着二目,大姐老气横秋地说:“老怪物,老身真打赌,你定然先到死城报到,你信不信?”

  独足色魔气往上冲,欺近至八尺内,怒吼道:“老泼货!你活够了?竟敢对我无礼发横?滚你的!如果你年轻五十年,老夫教你快活,现在不行,你太老了。”

  两位老太婆忽然眼皮一翻,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珠出现。

  “呀!你……”老色魔惊然说道:“喝!你们的易容术高明,高明!想干什么?”

  “回去!老色魔。”大姐冷冷地说。

  “你是谁?敢对老大如此说话?嗯!你们只道老夫的名号,定然来头不小。””

  “别管来头,你最好乖乖回到宝庆府,明天再上路。”

  “呸!管起我独足色魔侯仲来了,真是笑话。”

  “平时,姑奶奶不管你,今日非管你不可。”

  “你太大言了,老女人。”

  “你的来意我明白,是为着前面那英俊少年,是么?”

  “老人狩物,你明白就成。”

  “你要到他一根发毛,准备死就是。”

  “老夫要取他的心肝下酒,你们也得死!”老色魔怒吼着.大袖一抖,怒容出现。

  “要动了?哼?大概是不想活了。”大姐泰然地说。

  “你两人口气不小.有何所恃?”

  大姐冷笑一下.忽然拉开衣领,现出右心。

  褐衣内,现出啡色绸衣,高出的胸脯前,现出一只用金线绣成的小凤,展翼昂头,栩栩如生。

  独足色魔大吃一惊脸色大变,垂下左手,速退五尺,睁大二目,绿光暴射,气结地说:

  “二位是……”

  “不必问,只须间自己是否退回宝庆。”大姐掩上衣襟,语调极冷。

  “夫人劳驾……”老色魔仍在问。

  “在前面等候。”

  “那小伙子……”

  “他是夫人的佳客,你死下此条心。”

  老色魔慢慢转身,仍扭头说:“看着夫人金面,老大放过他,请代向夫人致意。夏候仲向她问安好。”说完,朝来路走去。

  两老妇直待他走远、才轻轻一乐,转身上路,足下忽然加紧。

  独足色魔,在江湖上名号极为响亮,无恶不作,凶淫恶毒,恶名满天下,白道群豪对他恨之切骨。可是他出没无常,行踪飘忽,有时敢公然露面,明知定然手下够强的,没人敢朝他下手,但是竟在江湖南官道中,被一头小金凤吓的打退堂鼓.此何不是怪哉!

  祝中原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懵然无知的仍朝前行路。十里长亭再望,亭中有不少人或坐或立,衣着鲜明华丽,甚是触目。

  丽日高空,秋风微凉,林野间秋色已绿,不时有阵阵落叶飘落衣服上,此种凉秋天气行路,实是太好了.

  他眉宇间隐现忧伤,费去他半个月时间,得不到父亲的半点信息,一无所成。想起前途茫茫,他何能不忧伤?

  离十里长亭已有十来丈,亭中的人全都站起来了,有二个书生缓缓走下台阶,朝路中举步。

  老远的,祝中原已经看清了亭中的人。

  西头石凳旁,站着一个英逸出尘,玉面朱唇的少年书生,真美!弯弯的柳眉,没有半点头巾味,头戴四方平顶巾,身着玉色绢袍,黑边大袖流苏,同色黑垂带,镶花兰色厚底靴,中等身材。站在那里如同临风玉树,清秀潇洒的风度,越尘拔俗,他那一对钻石般光亮的眼睛,真能令女孩子心魄颠倒。

  更外面是二生的左右,站着二位同样英美的书童,身材少矮些。似一对善才童子,一捧书匣。一捧长剑。

  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大汉,仆役短打扮。捧着食盒琴囊,此姿人才真有男子汉风度。剑眉人须,五官端正,玉面朱后,神态爽朗。

  亭口也有二名书生,一般打扮,一般高低,一个眉清目秀,嫩颊口长着一张猩红小嘴,与亭中的书生并不逊色多少。

  另一个就大为不同,简直似煞面女子,粉面桃腮,樱桃小口旁,竟有两个恰到好处的酒窝。

  乐起来加上那一排编贝浩齿,讨厌极了,那似个男子汉?面上稚容未退,分明是个老毛孩子,但身材已有五尺五六了他那对深潭般的大眼睛,似正对人诉说他的心事,一流一盼,都包含了许多细微的表情。

  “呀!天下间灵秀之气,都被他们占尽了。”中原在心中虽不快,人走近便朝众人露出笑容。

  亭口的二名书生走在路中,眼光炯炯的朝祝中原打量。一个下等人的喝彩,掩不住他那绝世的风结,俊逸中隐现英风,气宇越人一等,唯一缺憾的是:“他的玉面晶凝,似乎少缺血色。”

  祝中原按规矩朝右让,望着二人投过一瞥赞美的目光,微笑着想从一旁越过。

  右面是那最美的大孩子,他顽皮的一笑,酒涡淀起,十分迷人。“刷”的一声,他袖口中伸出一把描金沉香扇,向左一伸。斜迈两步,将去路拦住了,面上笑,眼睛也在笑,但红红的小口厥的老高。

  不知是他的摺扇香,或是衣熏了香,反正香气触鼻,不知是啥香,香的有些邪门。

  祝中原一怔,止住足步,心说:“嗯!又是拦路的,此路真不好走。”

  美书生噗的一乐,还噘着小口,说:“怎么?不服么?”语调好甜似黄莺唱歌。

  祝中原一怔。心说:“呀!真是寻麻烦的!唔!此小娃娃乐的邪门,酒窝儿好深。”

  但他也笑了,点头为礼说:“公子爷,小可不敢,请问有何见教?”

  美书生忽然粉颊发烧,现出了红霞,收了把扇退后一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同伴瞟了一下。

  另一名书生转向祝中原说:“尊驾行色匆匆,小生有事动问。”

  “公子爷请明示,小可洗耳恭听。”中原极为风度的说。

  “尊驾从何处来?”

  “武冈州,小地方。”

  “往何处去?”

  “武昌府。”

  “尊驾作何生意?”

  “小可至武昌投亲,自小务农。”

  “你这模样会是种田郎?见鬼?”

  “公子爷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

  “阁下高姓大名?听口音,你是本府人。”

  “正是本府人,在下姓名,恕难奉告。”

  “尊驾千里迢迢远到武昌,可有路引?递来我看看!”

  “当然有,只是不能示人!”

  “递来!”书生将手伸出了,但未露出外面。

  “公子爷不是巡检司的人,无权验看!”

  “小生正是巨口关巡检司的将爷!”

  “拿来。”中原泰然将手伸出。

  “要什么?”

  “巡检司的锡牌符印。”

  “来的匆忙,此时不在身边。”祝中原哈哈一笑,收回手说:“公子爷当然不会有,巡检司衙门太少,容不下诸位人间麟凤。玩笑开够了,对不起,小可还有千里迢迢要赶,不能久误,当寻机缘与诸位亲近,告辞了。”

  他举步一礼,前移举步。

  书生也轻轻一笑,说:“尊驾口才之佳,委实令人佩服,敝同年现在亭中,欲与阁下一叙,尚请留驾片刻,”说完向亭中举袖虚引。

  中原心中为难,摇头苦笑。

  蓦间路左树林中飞起一声哈哈长笑,林外现出一个老头。抱着酒葫芦,一面朝道中走,一面说:“人家盛义请客,小伙子却有眼无珠,不识情理,活该独拥孤衾望天明,哈哈、呵呵,美相公、请我如何?我老人家有请必到,怎不清我?”

  亭中美书生忽然把面色一寒,说:“方才不知尊驾伏藏在此,未能相请,包涵之至,小生已备好水酒一杯,请到亭中坐地。”

  中原一怔,原来这就是倒骑叫驴.赶驴弄了他一身污泥的破烂老头。

  老头步子踉跄,显然已有了几成醉意,他直趋亭下,鼻子猛闻几下,抓动着鼻翼说:

  “晤!来了,来了,我老头子不死即使人请,也会自来,呀?怎么?好端端的怎么有狐狸骚气?晤,是妖气,我猜错了。”

  扶着柱子,上了台阶,又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那儿来的妖气?嗯,我又错了。”

  书生轻轻一笑,朝右头那少年举手一挥,少年恭敬的躬身上前,奉上食盒,并伸出一手将盖打开。

  美书生取出一个白玉壶,在琥珀中注入一杯红色美酒,放下壶,大袖摊开,琥珀杯红光映辉,忽见盒中飞起缓缓落入袖内手掌上。

  他明媚一笑说:“老丈,佳客光临,未能早邀,失礼之处,尚请海涵一二,水酒一杯,权表歉意,请。”

  话毕,杯子忽然飞出,飞向丈外台阶上老头,酒已斟满,但没一星半点倒出,飞空路线略为孤形,极为平稳。

  老头子哈哈一笑,伸出一个右手食指儿,正好托住杯底,吸住了说:“好相公,你这不是教老朽为难么?这杯春酒淡而无味,喝下了压不下酒虫儿,多难受?”

  他口中在说话,杯中不住升起腾腾白雾,话说完,白雾亦正,手措一翻,杯口朝下,却没涓滴下泻。

  “敬谢了,相公。”老头子说毕琥珀杯悠然飞回食盒中。

  俏书生面色一变。说:“纯阳真火,怪不得你敢架梁管闲事,幸遇了。”他僚起衣摆,举步向亭下走去。

  祝中原心中大骇,看两人露了这两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些江湖奇人,个个身怀绝学,都不好招惹,我还是脱出这场是非之外为妙。”

  他举目环顾,发觉众人皆向亭中注视,便悄悄向旁开溜,想撒腿便跑。

  他一动,美书生突然横飘两步,挡住了去路,“别走,请稍留步。”

  祝中原心中渐渐一耐,正色道:“小哥有要事在身,与诸位素昧平生,何苦再相阻?”

  “小生并无恶意……”

  小伙子,还不走?亭下的老头突然大叫,向道中电射而至。

  另一名书生一声轻叱,右手大袖疾挥。

  同一瞬间,中原展身法,向右一闪。

  美书生噗嗤一笑,已如影附形随着他急闪。

  “膨”一声巨震,老头子呵呵一笑续向前飘。

  出袖的书生,被震退了五步,面色大变,白影如虹,一闪即至,向老头背心推出一掌,原来是中悄书生到了,掌出声亦至。

  “躺下。”香风徐落,奇异的潜劲倏吐。

  老头大概知道厉害,向左略飘,旋身呵呵一笑,右大袖向右猛扔。

  同一瞬间,路侧的中原半徐蜇向,从相反的方向窜走了,他心思灵巧,先前向右飘,已料定俏书生定然起步相阻,所以单足一点地,反而往回蜇,闪电向左面冲出,去势如电。

  “噗嗤”一声轻响,接着是气流发出刺耳的锐啸,老头子和悄书生拼了一袖一掌,两人同被震退五六步。

  中原满以为自己轻功到家脱出重围险境了,岂知窜出丈余,突然香风扑鼻,右肩己搭上一摺扇。

  他想也没想,自卫的本能立起反应,突然刹住脚步,让摺扇向前滑出,右手一搭右肩上握扇的手,便待躬腰低头将人摔出。

  岂知背心稍下处、已在刹那间按上了一只手,无法躬腰使劲了。

  摔的机会消失,他还有绝学,毫不思索地一拉左腿,反踹身后人两脚之间,身形左旋,左肘急似惊雷,向后斜撞对方胁下,也不行。背心上的手向旁一滑,正好托住他的手肘,他大声一喝,左小臂疾翻,阴掌闪电般的击出对方面门。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乃是刹那间的事,四种防身绝学一气呵成。任何一着得手,皆可化险为夷,更可制对方的死命,其中没有分秒迟延,看去似是眨眼间事,奇快绝伦。

  后面正是美书生,他也是行家,着着抢制先机,早有准备,只是最后一记阴掌,似乎大出地意料之外,“咦”了一声,向后仰面便倒,同时左足闪电般提起,向前一点“金鱼倒穿波”向后翻射。

  “哎……”中原惊叫一声,向后挫倒,美书生那脚尖,正重重地点中左章门穴,击中要害,怎能不倒?

  美书生翻身落地,沾地便向前急射,伸手将中原腰挟起,笑道:“你的手脚真行,可惜经验太差,活该。”

  中原只觉浑身发软,手脚发僵,暗暗叫苦,美书生身上的奇香,熏得他头晕脑胀,其中的一缕幽香,正与宋文燕身上的香味相同。他大感诧异。

  美书生个儿比他矮半个头有多,挟在腰中两头落地,他直觉地感到,书生的腰可特别细小。

  他人本聪明,想起美书生的一言一动,和他那没有丝毫头巾味的脸孔,与老头子前后所说的恍然大悟,便咬牙切齿地叫:“不要脸,你是个女人。”

  美书生噗嗤一笑,挟着他往下走。说:“笨虫,你早该知道的。”

  “太爷与你无冤无仇,你欺负人么?”

  “不打不成相识,是你先动手。”

  “是文燕那贱人叫你对付我么?”

  美书生一怔,伸出一手扳起他的上身,讶然问:“文燕是谁?是女人么?”

  听口气她不是文燕请来的人,便哼了一声说:“不告诉你。”

  “是找你麻烦的女人么?告诉我,我……”她脸寒着问。

  “你永不会在我口中问出仍何事。”他撇着嘴说。

  她冷哼一声,挟着他走向亭中。

  亭前官道中,俏书生与老头儿已打出真火,他那一双大袖,展开来比手长三尺。袖桩荡起阵阵香风,近身处并无异样,两丈外却发出阵阵刺耳锐啸,沙石飞旋疾射,卷起一道沙柱,声势惊人。

  老头子左手挥动着酒葫芦。右手破衣袖夭娇如龙,八方游走两人大袖一沾即分,同是至柔内劲。没有扑击声发出,但见大袖飞舞。人影依稀难辨,像在舞蹈,妙曼无比,可是行家一看便知,其中步步死亡,寸寸生险,内力可开石,闪避不当,便将横尸五步。

  另一名书生,在东北截住官道,两名健壮少年人。则并肩堵在西面,两名书僮则分执剑琴,截住正东。

  西南宝庆府方向,吓走独脚色魔的两名老太婆。正以奇快的轻功赶来,老远便叫:“老鬼可能还有同伴快拿下他”老头子大概知道不能再拖,再拖便走不了了,一声长笑连攻三袖,这三袖大异往昔,突发异声.风雷俱发,炙热如焚的罡风,八方飞射。

  俏书生冷哼一声,双袖也发出异啸,一声娇叱“袖底藏花”一拂一震,化掉第一袖,再一记的“流云飞啸”错开第二袖,反手突然向前一拂,“罡风扫云”硬接第三袖。

  “啪”一声巨震,如同炸雷骤响,罡风激射.烟尘滚滚,人影难分。俏书生疾飘丈余,站地再退三步,玉脸泛寒,大袖缓缓下垂,胸前起伏不定。

  老头子向东飞射两丈外,在长笑中,再次腾空急射。向密林中逸去。

  两名书童本守住东方,罡风一震,他们立脚不牢,向后急射,却未料到老头于从烟尘中突然射出,太快了,刚好挡在他俩身前丈余,他俩刚看清人,还未扑上,老爷已凌空再起,闪电似从二人头上八尺掠过,但听长笑声一掠即逝,追已无及了。

  俏书生目光寒芒乍现,向林中叫:“老鬼.你是百丈峰的程老鬼么?”

  林中传出一阵长笑,道:“骚狐狸,你早该知道我老人家。”

  胜负未分,你出来,不是你就是我。看你这百丈老人是否浪的虚名。”

  “咱们会有机会碰着的。老头子警告你,那小伙子我盯了他近十天,是个可造之材,老头号快要进棺材了,不能把一身零碎带进坟墓,要收他做衣钵传人,你若糟踏了他,老头子与你没完,放了他,老头不管你们的事,不然我扭断你的凤头,拔下你的凤毛凤尾,再见了,咱们后会有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接着是一声长笑,越去越远。

  俏书生不哼一声,向笑声处道:“老不死,来吧,随时恭候,只怕你不来。”

  众人回到亭中,俏书生大袖一挥,众人便向亭后走,隐入茂林之中。

  美书生擒住的祝中原,已被另一名俏书生接过,把他的包裹交与健壮少年,将他捧着走。

  亭后不远.有一条小径向北行,一行人不徐不疾的脚程,迤逦北行。

  中原被书生捧在怀中,头右脚左,左臂在书生怀中不时擦动,只觉大为异样,心中暗呼晦气,忖道:“又是一个女人,这些是何来路?除了那两个贱仆外,恐怕全是女的哩。我与他们无仇怨,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闭上眼睛,暗中凝聚真气,想把章门穴攻开。

  他经验太差,瞒不了假书生,她吃的一笑,往地下一蹲,把他搁在腿上,抽出左手,在他气门商的穴上一抹,吃吃娇笑道:“小弟弟,你最好少打主意,要让做手脚,还能像话?

  乖乖地听话对你会有好处的。”

  中原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凝聚了一些玄阴真气。立即散去,再也无法凝聚了。气门商曲穴已被制住了,他睁开两目,挑起剑眉,恨恨地说:“你们这些贼泼贱,要把我怎样?”

  假书生重新抱起他。媚笑在他颊边“啧”一声印了一个暴吻,笑的极妖极媚,道:“怎样?嘻嘻,小弟弟,你大可放心,好处多着哩。”

  中原窘得玉面通红,“呸”了一声,他几乎忍不住,想吐她一脸水,但未吐出。

  假书生一面走,一面看着他的通红脸孔,雪白的贝齿咬着红艳艳的下唇,她眼中的神情,令人心弦不振,说:“小弟弟,别顽皮,小心我咬你的小嘴地。乖乖地歇会儿.还有十米里好走哩。我抱着你怪吃力。你还要捣蛋?嘻嘻,要下你抱着我走,如何?”

  在湘南湘西,共有三条最大的河流,靠东是湖江,中间是资江,迤西是沅江,资江在宝庆府以北,舟辑畅通。也是为危险。有五十三滩,又有四十八滩虽不说滩滩都是鬼门关,但稍一大意,便行走这一带的人.可算得与鬼为邻。

  平时夏间水涨,大批的水排顺江北放。昼夜息。真正的客船,都是短程的客人。远道的客商情愿走路而不坐船。

  一行人走了十余里,前面出现一条碧绿的河流,这就是深秋的资江,以往的江水已换上了澄清的波绿,不再汹涌奔腾了。在一处山弯下,江水形成一道回湾.江水在万山峻岭间回流,到这儿水势一缓。

  江湾中,静静地淀泊着两艘大型鸟蓬船,一艘平底不艇泊在江岸芦苇里,芦花把小艇覆住,不易发觉。

  两艘马蓬看不到人影。静悄悄地不像有人,船不小,中舱摆得下四桌酒,在资江上游能看到这种大船,确是罕见。

  一行人到了江边,走在前面的两名健壮大汉,发出一声吆喝,站住了。

  芦苇里传出一声口哨。站起一个人,扬起手中竹篙,将小船从芦苇划向江岸一处浅滩。

  俏书生与两名书童一跃而上,十个人分两批驳上了大船。这时船上出现了人影,全是赤膊短裤的大汉。人全上了第一艘大船,小艇系在船后,人一入舱,水手们开始起锚,艄公就舵,向下游漂去。

  这条河的上游不能用浆,要快近洞庭湖方有用武之地,两侧有横舵梯,便于掌篙,如果是上航,船夫们在左右分列,往复走动掌舵,唱起高壮而节拍简单的船歌,那情调真够美,可是掌船的人却不知其美安在。

  船往下放,简单了只要一个艄公,保险胜任愉快,不会出漏事。船静静地下航,舱内却很平静。

  右岸上,远远地奔驰着一头叫驴,驴上是百丈老人程彬,他在三里后沿江边小路盯梢,紧追不舍;

  内舱一间小房内,书生将中原放下平躺着,粉颊挨到他的耳旁,笑道:“小弟弟,你安心乖乖地休息一会儿,千万别打主意逃跑。这儿已成了囚牢,踏出舱门,保证你有苦头吃。”说完,伸手替他解了穴道,转身出门而去。

  不久,房门轻响,进来了两名侍女,祝中原正在运气调息,好不容易方将血脉导行三周天,软麻之感方行消失。

  他功力一复,便打主意逃走,他必须逃出她们的牢笼,房门一开,他怔住了。

  房内侧有一扇花格子长窗,光线不太弱,绿色的光柔和光线,透过了绿色的窗帘。舱内景物清晰可辨。

  房门口进来了两名千娇百媚的侍女,天,他们的穿着打扮,简直像道学挑战,也是向他挑战。

  头上双髻簪花耀目,身披上袭淡绿色蝉纱,说“披”披字有考究,与“穿”大为不同。

  上领在胸前系了一朵同色绸花,身上玲珑隐隐可见,对于刚出江湖的祝中原是个挑战。

  两人同时走近,侍女慢说:“奉夫人金谕请祝相公梳洗更衣。”

  中原端坐在舱板上,懒得移动,讶然问:“你们怎知道我姓祝?”

  “相公的路引上已写的明白。”左前侍女答道。

  他大吃一惊,伸手向怀内一摸,路引果然没有了,不知何时被人取走了,可能是书生制他的气门商民穴时,顺手牵羊带走了。

  丢了路引他并不着急,一看包裹不在身旁,他才真急了,包裹内有银子,乃是他的仅有财产,有些偏僻地方不用大明通宝银票,日后即使能逃脱,没有盘缠,寸步难行!

  他哼了一声,挥手说:“走开,用不着更衣梳洗。”

  两侍女在他身前盈盈跪倒,说:“请相公怜悯我们。”

  “自顾不暇,怜悯你们?那不是废话。”

  “相公如不更衣梳洗,小婢将被丢入江内喂鱼鳖,主母令发如山,绝不宽假,还望相公高抬贵手。”

  他被话一扣,强不起来,一把夺过衣衫,一跃而起。

  “出去,我自己来。”

  两侍女不听他的话,伸手去解他的腰巾和纽扣。

  他窘得满面飞红,猛地丢下衣衫,双手左右俱出,闪电似点中两女的气门穴,将她们搁到壁角向长窗窜去。

  拉开作帘,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外面窗两侧,出现了两名赤脸虬须的壮年大汉,两支长剑在窗外倏然交叉,即使能破窗而出,也逃不过那两支寒光夺目的长剑。

  “安静些,祝老弟。”有一名虬须大汉含笑发话。

  他回头掩窗反奔房门,门外却传来银铃般的语音:“洗洗好了再出来,小弟弟。”

  “完了,走不成了。他略一思索,决定慢慢找机会脱身,便匆匆脱下一身褐衣,换上了衣履,把小剑悄悄插入靴统内,胡乱抹了一把脸,换了玉色发结,解开两女的穴道,寒着脸说:“带我出去见你们的夫人。”

  脚一沾室中软绵绵的地毡,便向左飘,出手去抓琴案上的宝剑,他要拼命啦!

  手离剑柄不到半寸,剑突然连鞘飞射,像电光一闪,从他手下掠过脊背,飞入床上美女手中。

  “别再枉费心力,孩子,过来,在这儿坐下。”

  美女将剑塞入枕下,向他含笑发话,并摆手叫他坐在床沿娇慵地毫不在意。

  他心中一惊,暗叫全完了,对方的这手虚空接引超人绝学,他即使苦练三十年,也无法致此。

  面临危机,他反而定下心神,在室中背手一立,正面上泛起了冷笑,说:“妖妇,你想怎样?”

  妖妇仍媚笑如花,水汪汪的媚目不住向他打量,说:“急什么?只肖你把持自己,我还能对你怎样?你过来,坐下再说。”

  可不是,只消能把持自己的心情,她还能和怎样?他按下心神,目不旁视地站在那儿,暗自打量右面的窗户,说:“在下不明白,你们劳师动众将我掠来有何用意。”

  “你到目前还不明白?”

  “咱们素昧平生,如何明白?”

  “本夫人身旁,缺少一名出众的不贰之臣。”她说得露骨而大胆,吃吃媚笑不已。

  他却越听越刺耳,心中狂笑,但面上几乎变成了紫酱色,而且手心冒汗,他吸入一口气,骂道:“不要脸,妖妇!”

  “嘻嘻!谁不知我凤凰夫人是妖妇?不要脸,骂得好!如果你与我可命一个男人来,让你看看谁不要脸,不过我不愿你丧失自尊心,也不愿你看到了恶心,更免得你无地自容,乖乖地过来坐在我身旁,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强按下心头怒火,说:“你说过,我还是个孩子……”

  “你几岁了。”

  “十五。”

  “可以娶亲了,但早婚对你确是不好。”

  “我有大事在身,你……”

  “本夫人从不过问任何人的事。”她抢着答,又道:“我只关心我自己的事,人生短暂,该及时行乐,自己的事还管不完,管别人何不太傻?”

  他知道绝望了,软求是没有用的,心中一转,冷笑了一声,压下心头狂跳,向床旁走去歪着身子坐下说:“当然,你功力奇高,该任所欲为的,用不着关心别人的你说吧,真要我做你裙下的不贰之臣吗?”

  她眼中闪过一道奥秘的神光,一闪即过,娇媚地向前移动,伸出蛇一般的粉臂,勾住了他的肩颈腻声道:“要是不真,用得着费神看了你三天?晤!孩子,这才像话,只望你放明白些,好好讨我的欢心,我会好好侍你,别让我失望呵!”

  她那热呼呼香喷喷的半裸躯体,直挨向他腿旁,像一团有光有热的烈火,按在他肩上的手.将他的上身向下扳,力道渐增。

  他心浮气动,心跳砰然有声。手心直流汗,眼光不知该往那儿看,感到眼前全是她那媚人的面容全是她胜逾羊脂白玉,高耸如山诱人犯禁的酥胸。

  人的本能是无法压抑的.后天的道学教育在某些场合中,派不上半点用场,一经诱惑.将如山洪爆发。

  他心动了,十五岁已不是孩子.只觉浑身一震,汗出如雨,手足突发颤抖,呼吸急促,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这种大场面他不曾见过,他要失败了。

  总算他是天下奇才.在危急中,惠安大师平日所示的禅机,与临行前一月的熏陶教育发生了极大的效能,有两句啊深刻的语音,像暮鼓晨钟,在他脑海中升起,在他耳中振鸣:

  “万恶淫为首,百行善为先。”

  他脑中灵光一闪,奔腾的血液突然一缓,他脸上泛起了深不可测的笑容,伸右手去摸她两乳中的肚兜上空花儿,作势欲撕,左手同时摸她缠在肩颈下的粉臂肘弯。

  她轻轻的用鼻声嗯一声.她那声真令人浑身发软,不!浑身发硬,她媚目半闭,笑得极为迷人。

  中原已摸住了肚兜,中指已深入凝脂般的乳沟中了,蓦然中指疾弹,不偏不倚不击中她两孔中的鸠尾穴。

  同一瞬间,左手扣实了她放在他肩上的右手曲池,右手闪电似收回,扣住她的右上臂,一声沉喝,双的同时扭转,想同时用擒拿法将她制住。

  他已用了全身劲,下于极重,那一指更是要害,即使更强十倍的高手,也免不了应指昏厥,加上了他两膀五六百斤神力,左手又扣实了对方的曲地,怎不手到擒来?鸠尾有乳沟的最下方,两旁胸骨相合的软骨上曲池则控制住全身神经。扣住了全身如被电殛,二穴都属于三十六大穴之一,双管齐下,她怎能不就范。

  岂知他刚向外扭,身躯还未站起,只觉右肩井一麻,浑身一软人不由自主,跌入她温暧腻滑香喷喷柔如无骨的怀中了。

  她发出一阵笑,一把抱实,妖躯一翻,把他按在床上,压住他的上身,笑道:“咦,你确实不平凡,我没料错,嘻嘻,我倒得看看你是否真是柳下惠,或者是泥塑木雕的菩萨。”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急促地娇喊!“妈!你……”

  “别管我,丫头。”她扭头轻声叫。

  她转过螓首猩红的樱唇在他腮旁一阵搡动,双手愈箍愈紧,像要把他吞下了。

  他反而急得额上冒汗,身上固然欲火如焚,但她的大胆,反而令毛头小伙子没见过世面的他惊惶失措,吓坏啦!

  他上身不能移动。但人它仍可活动自如,她的粉颊正压在他的唇上,香喷喷鼻息在他耳旁流动。

  他猛地张口,拼全力猛咬她的粉颊,要咬掉她的颊肉,消消心头恶气。

  怎知牙齿一合,她的粉颊已神奇地滑走了。

  “嘻嘻……”她发出一阵令人不克自持的荡笑,抬身坐起,一把将他抓起,“叭”一声扔到床下,躺好说:“孩子,你了不起,有福不享,你是自讨苦吃。”

  她不住冷笑,面上一寒,“拍拍拍”!她连击三次掌。

  前舱门突然拉开,现出一个俏女侍,入房盈盈拜倒,吐出莺莺声:“小婢叩见主母,请吩咐。”

  “来两人,准备用刑。”

  “是!小婢即传话下去。”

  “还有,叫三姐和她的人前来,这小娃娃不知人道,不知其中滋味,让他开开眼界。”

  片刻,进来了两个赤着上身的虬须大汉,一个提着一个卷牛筋索,一个手提皮鞭,两人入室,爬倒叩头。

  “把这厮吊起来,候令行刑。”凤凰夫人阴森森地叫,她这时脸上杀气腾腾,没有一丝可爱了呢。

  门上,有一根大横木,两大汉抓小鸡似的将中原拉起,将他两手分吊两旁,脚下只留靴尖沾地,数声裂帛声,玉色儒衫撕掉了。

  凤凰夫人下床走近,解了他的穴道,绷着脸说:“你还有机会,当你决定死心塌地跟随本夫人时,可以出声叫唤,说完,重又回到床上。

  房门口又重现出一双人影,是一个披着云妙的半裸美女,美极艳极,浑身如火,玲珑凸透,另一个是个俊美的年轻小伙子.赫然是在亭中捧食盒的雄壮少年。

  两人含笑挽手入室,在床前双双跪倒,同声禀道:“俊臣媚珠叩见主母,恭领金谕。”

  凤凰夫人哼了一声,说:“那小伙子没见过世面,不知合欢之乐,你俩可卖点力,让他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遵命。”两人同声,再拜而立,退至室中。

  媚珠突然媚笑,娇躯一扭,转了一转,体态极为妙曼,披在身上的云妙,突然被风卷起,飘然冉冉飞起,于身旁悠然缓陷,她的粉面上,泛上了春情。

  俊臣目光突现奇光,一触媚那如酥眉目,发出一声喜悦的奇笑,一带她柔荑,将旋了一圈贴胸儿一把抱住,手向下滑,猛地将她肩头吻住了。

  媚珠发出荡人心魄的媚笑,像蛇一般地扭动,像在闪避俊臣的狂吻,却又若拒还迎之态!

  房门再现人影,室中一亮:“妈!”房门口出现人影!

  “丫头,急什么?”凤凰夫人笑着问。

  “不要他们。”房门口的指住俊臣媚珠说。

  “听我安排,没错,丫头,到我这儿!”

  “妈,你……你要让女儿看?”语音极为惊讶!

  凤凰夫人举手一挥,笑道:“这也是试你呢!你果然心动了。小鬼头。”

  “俊臣抱住媚珠,向夫人躬身行礼,掠出房外,并半门带上。

  房门口的人影,妮声轻笑,扑上床抱住了凤凰夫人,直往她怀里钻。

  中原已看清来人,认得正是动手擒他的美书生,但这时已换了女装,已有点不易分辨了。她梳了代表待字闺中的少女三丫髻,雅致地饰了三朵珠花环,红脸蛋馥馥,五官无一处不美,她身上穿的不像其她女人妖艳大胆,但也够动人,上身是黛绿三角领,窄袖子绸衫,露出半尺凝脂般地粉红色肌肤,整段乳沟清晰入目,衬得两侧玉乳更为尖挺,下身是同质同色长裙,腰中鸾巾紧扎,显得小弯腰小得可怜,妖怯怯地像朵即将开放的蓓蕾,她的美,又是另一翻情调,含蓄的淡淡娇羞,令人不敢对她生出渎亵之念,几分爱中渗一分怜,显得清丽脱俗,佼佼出群。母女俩卿卿咤咤了好半响,方相倚着坐下,女儿偎在妈妈怀里,厥着小嘴像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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