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柳思返回客店。

  五更天,八表狂龙急急带了四个人,由柳思领路,疾赶南郊一座农宅。

  八表狂龙狂态不改,声势汹汹破门而入。

  结果农户主人惊恐地告诉这些暴客;借住的两个小姑娘,刚走了片刻,留下话说:前途见。

  两件事都晚了一步,八表狂龙快气疯了。

  ***

  临淮的治安,除了县本身的治安人员之外,另有军方的巡防区,由凤阳衙与皇陵衙派出,负责中都外围的安全,直接受中都留守司调度。

  因此,白天任何人也不敢公然携械走动,更不敢在城内城外公然闹事,打打杀杀必须在夜间进行。

  八表狂龙不走了,他有他的打算。

  他的五个手下,加上洪荒狮的四个人,实力仍然坚强,虽则洪荒狮四个人,并不完全接受他的指挥。

  洪荒狮四个人,活动员为自由,不必事事听命于八表狂龙,因为他们要外出活动打听消息。

  茶楼酒馆,是打听消息,传播谣言,寻找门路,结交朋友最好的地方。

  芳兰玉女对柳思的好感,与时俱增。

  两次重要的消息都是正确的,已充分表现出他的超人才干,连八表狂龙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不再对他疾言厉色。

  午牌末,芳兰玉女和他出现在钟离酒楼。

  码头各种大小客船往来不绝,旅客和水夫上上下下;这些人都不是按时进食的族类,所以钟离酒楼的食客,午晚两餐仅多几个人而已,平时食客来来去去,无限讲究定时进食。

  芳兰玉女虽则愿意与他偕行,其实也出于八表狂龙的授意,骨子里的用意是监视他,还真怕他一走了之。

  他知道芳兰玉女的武功,是一流中超一流的高手,武林十大超绝指功中的穿云指,火候相当精纯,真可以虚空击倒丈外的对手。

  所有的人,包括八表狂龙在内,全把他看成三流混混,拳脚也勉可算二流的,因此,他的地位最低。

  芳兰玉女是八表狂龙的亲信,所以应该说,两人同行,他是芳兰玉女的跟班。

  但他的工作,却是芳兰玉女无法取代的,上了酒楼,他就是主人而非跟班了。

  午膳时光刚过,食客仍有三五成座。

  踏入楼门,他一眼便看到近窗的一桌,五男一女六位食客,正是八表狂龙不许他过问的人,是两家客店来历不明的两批旅客中的几个。

  当然、他心中有数,这些人的来路,全在他掌握之中。

  六个人中,没有西岳炼气士在内。

  他直趋邻桌,神气地向趋前张罗的店伙,点出八味佳肴,来三壶徐沛高粱。

  六男女表面上不介意他的存在,暗中却对他留了心。

  不远处的一桌,是仰止山庄的七个人。他们与八表狂龙成了朋友与同盟,当然了解柳思的底细,不再对他敌视,但也没转变为好感。

  也许,东方姑娘对他与白发郎君,曾经走在一起的事难以释怀,始终认为他是好色的混混。

  另一角落,两位小姑娘扮成小老头,居然扮得颇为神似,两人低头慢侵进食目不旁视。

  也许真是凑巧,冷剑公羊不方与地府魁星,也在右厅小饮,凶狠的目光,不时落在仰止山庄的人身上。

  芳兰玉女对两个老魔深怀戒心,那晚她就是被地府魁星出其不意一袖震飞的。

  “不必理会两个老凶魔。”柳思看出她的不安,笑吟吟安慰她,“在这座皇城附近的小城,公然在大庭广众间惹事,那是一场灾祸,连吵嘴打架也得进监牢的。这两个老凶魔是聪明人,不会愚蠢地惹祸上身。而且有仰止山庄的大菩萨坐镇,他们决不敢撤野。能喝几杯吗?”

  酒菜送上来了,柳思亲自斟酒。

  “可以喝几杯。”她大方地说:“我这种想在江湖扬名立万叫字号的女人,不能喝不能玩成吗?”

  “我知道,我曾经有几个像你一样的女性朋友。”他坦然地说:“都是一些相当幸运,已经名利双收的名女人,你想要的、该要的都有了。”

  “不是都有了,而是真正想要的却没有。”芳兰玉女脸上有飘忽的神情:“一个女亡命,如此而已。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追求些什么,连我自己也不了解真正所要的是什么。”

  “不谈这些涉及内心欲望的事,有伤感情。”柳思撇开话题:“你们不急于就道,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龙爷的决定。”

  “兵贵神速,这条龙葫芦里到底卖些什么药?你也是出尽死力的人,应该向他陈明利害呀!”

  “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意见。”

  “话不是这样说,你们一些手下的人该据理力争。”

  “没有用的。”她苦笑:“最好不要与他争执他计划好的事。就因为你表现得莱桀骜不驯,所以……”

  “不要扯上我。”柳思冷笑:“我不是你们的人,更不是他的手下。我要办的事也是计划好了的,不需要他横加干涉。”

  “咦!你要办甚么事?”她听出些征兆,这征兆并不是她所愿见的。

  “找出九华剑园的人呀2”柳思笑笑:“早些办妥,我也可以早些恢复自由,不是吗?”

  “你想得真妙,龙爷已决定带你在身边……”

  “他别想。”柳思怒意上涌,大声叫嚷,一掌拍在桌上,杯筷乱跳。

  真不巧,酒杯一掀,酒泼出,他装模作样抢救酒杯,以免酒杯滚跌下桌。

  一把没扶住杯,反而将杯撞飞,酒也随之飞溅,无巧不巧酒星溅在邻桌的女食客身上。

  女食客是三十余岁的徐娘,相貌不怎么出色。身材却是第一流的,曲线玲珑,浑身媚力,是西岳炼气士的同伴,当然是有身分地位的母大虫。

  女客一蹦而起,柳眉倒竖杏眼睁圆。

  也被酒溅及的中年人,更是怒火勃发,站起踢开凳,怪眼彪圆狠瞪着柳思。

  “狗东西你找死?”中年人怒吼:“你黄汤喝多了,撑坏了想找死……”

  “哎呀!大叔,对不起,酒没长眼睛,很抱歉。”柳思离座,嬉皮笑脸道歉:“还有这位美丽的姑娘,酒弄脏了你的衣裙,真不好意思,我来替你拭抹干净……”

  他的大手,笑嘻嘻地伸向了要爆发的女人,上擦衣下抹裙,双手齐至往胸腹凑。

  这还了得?不像话,女人怎受得了?杏眼喷火猛地就是一耳光掴出。

  说真巧,他恰好半途缩手,俯身伸手拾杯,玉掌间不容发贴发结上方掠过。

  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巧合,掌挥身俯若合符节,双方齐动不着痕迹。

  女人一掌落空,也许用力过猛,身随掌转,斜冲出三四步,几乎冲及邻桌的食客。

  邻桌有四个水客打扮的铅豪大汉,最接近那位仁兄不长眼睛,或者视觉有偏光,只看到女人胸部高挺硕大的Rx房,扭身略闪,邪笑着伸手相扶,伸的却是禄山之爪,送上门的豆腐不吃,岂不暴珍天物?

  手爪刚要触及乳峰,女人的左手两指,同时到了大汉的眼前,二龙争珠极为狠毒,要毁大汉的双目。

  接触事出意外,速度也快,而双方的反应,也是迅疾无比。大汉的头急后仰,手离开女人的胸前,谁也没占到便宜,危机在瞬间消逝。

  同一期间,当女人斜冲而出的刹那间,中年酒客取代了女人的位置,一掌劈向俯身拾杯的柳思后头。

  又是巧,柳思抓住了杯,却不在原地挺身站起,似要转身回桌,身形一转,脑袋斜升,恰好一头撞在中年人的腰胁下方,无意中躲过一掌断颈的危机。

  转身挺起的速度快,撞击力当然不少,噗一声响,中年人仰面便倒,淬不及防,两人跌成一团。

  柳思在上面压下,惊叫一声,有时无巧不巧,撞在中年人的下颚近喉处,急急忙忙爬起。

  中年人吃足了苦头,骤不及防,当时也不会运功聚力,不但来不及反击,也被连续两撞重击腰胁和喉部,只感到眼中星斗满天。

  中年人一蹦而起,芳兰玉女到了,拉了晕头转向的柳思急退,退出中年人出手所及的范围。’

  “我要葬了仍沧混蛋2,,中年人跳起来怒吼。

  厅中出现八表狂龙,带了箕水豹和洪荒狮。

  “都给我住手2,r八表狂龙声如沉雷。’‘

  所有的人,真被他慑人的威势镇住了。

  柳思是唯一不介意的人,也知道这条龙发怒的原因。

  “这两个混蛋男女行凶。”他指指中年人和柳眉倒竖,怒火冲天的女人,“你来得正好。你一定不会让他们灭你的威‘风。”

  “该死的2我警告过你,不许你招惹他们。”八表狂龙怎受得了他的不驯态度,被怒火一冲泄漏了天机。

  “是他们招惹我!”

  “闭嘴!”

  “咦!你是什么意思?”他虎目怒睁,“他娘的!你是胳膊往外弯呀?你要别人替你卖命,却又不替卖命的人担当,你是甚么没种英雄?你他娘的一定是失心疯神经错乱,今后谁还肯替你卖命?”

  “你这狗东西少给我胡说八道,他们是自己人。”八表狂龙透露得更多。

  “自己人?”他装出恍然大悟神情,换上了嬉皮笑脸,“想不到你还安排了伏兵,真有几分将才。可是,你这就不上道了,我负责查线索,你不把自己人告诉我,出了事故你能怪我?岂有此理!你在浪费我的时间,甚至有意陷害我,既受到敌人的计算,又受到自己人的不意袭击,两面受敌,送了命那才冤哉枉也。”

  “你……”

  “长上,他的话颇有道理。”箕水豹及时向盛怒的八表狂龙进言:“咱们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身分,所以才发生事故。”

  “柳不思,你也不要太放肆了。”洪荒狮不得不出面教训他,“你给我滚!不许在这里进食,”

  他瞪了洪荒狮一服,哼了一声,丢下僵在一旁的芳兰玉女,愤然大踏步走了。

  八表狂龙已摆足了威风,不再计较他的无礼。

  ***

  扮小老头的两位姑娘,匆匆会帐跟下楼,跟出店外傻了眼。街上行人拥挤,柳思的身影不见了。

  “这是一个极为精明的眼线,机警万分。”谭姑娘在街旁发怔,拿不定主意:“天知道他往何处钻走的,咱们该往何处追?捉不到眼线,咱们怎知道他们的图谋?”

  “分开找,你往东我往西。”吴姑娘采用追踪的老办法:“我扭心的是,他们虽然暗中安排了人,我们势孤力单,须防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身旁多了一个老太婆,冲两女一笑。

  “你们要找人?”老太婆笑问,神情友善。

  “是的,刚才酒楼里出来的一个人。”谭姑娘也和气地说。

  “哦!一个年轻高大的人?”

  “是呀!你……”

  “往东走,走进前面的巷子里去了。”老太婆伸手向东一指:“那条小巷子老身熟悉,我带你们去。”“谢谢,老婆婆。”

  “那是一条死巷子。”老太婆领先摇摇晃晃举步,“老身是本地人,那巷子的人老身都认识。这个年轻人老身陌生,一定是那一户人家新近从外地来的亲友,老身替你们问一问。”

  果真是民风纯朴,连一个走路也不稳的老太婆,对陌生人也那么热心,两位小姑娘太嫩了,居然毫不生疑,十分感激地跟在后面,像乖顺的绵羊。

  迎面来了两个水夫,青巾包头齐眉包住,头上居然还加了一顶遮阳笠,更不易看到面貌了。

  两人瞥了老太婆一眼,眼神一动。

  “这鬼女人来这里干什么?”错身而过之后,右首那人低声向同伴讶然问。

  “谁知道?”左首那人说:“别管他人的闲事啦!反正这小巫婆不好惹,而且不是你白发即君喜欢的一类女人。”

  “我哪敢管这妖怪般女人的闲事?”扮成水夫的白发郎君摇头苦笑,“我床上的女人,一定要任由我摆布,可不想被女人控制。这小女妖据说睡觉时,都有妖魅保护她,房里有第三个人,实在倒胃口。”

  “呵呵!第三个如果也是女人,左拥有抱岂不更有情趣?你不仅是花丛老手呀!”同伴打趣他。

  “房里甚至床上有妖魅,你笑得出来?”白发丛君并不以为有趣:“我哪算得了花业老手?至少我选择女人是有条件的,可没有美丑一概全收,母、火、狼、神全要,我又不是收垃圾的人。”

  “那个仰止山庄的女人够你的条件?”

  “不错,不但够条件,而且……”

  “而且甚么?”

  “可以打击仰止山庄的威望;我就看那些侠义之豪不顺眼。”两人谈谈说说,进入钟离酒楼。

  楼上,仰止山庄的七个男女正在进食。

  ***

  两位小姑娘被冷水淋头,昏昏沉沉中猛然惊醒,只感到浑身疲备不堪,像是大病一场。

  谭姑娘的内功超凡,武功更是出类拔萃,她能与八表狂龙拼成平手,可知她已功臻化境,脐身超绝高手之林而实至名归。

  可是,她却糊糊涂涂成为待决之囚。

  这里不是囚房,而是一座颇具大户人家的花厅,第一眼她便看到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龄与她相当,美得令同性女人。也感到屏息的小女人。

  她软弱地爬起,左右两个二十余岁清丽出色的侍女,松手旁观不帮助她站起,只用冷森的眼神注视着她。

  “这……这是什么地方?”她勉强站稳,警觉地打量四周。

  “这是城西郊,靠近淮河的一座别墅。”美丽的少女笑容十分动人,“我暂时借作落脚的地方。”

  “你……是……”

  “你不要多问,你两人的底细我一清二楚,略施小技,你们该说的都说了。”

  “哦!我明白了,我两人是落在你手中了,你……你就是那位老太婆。”

  “你很聪明,料中了,不愧称潇湘龙女谭潇湘,洞庭渔父谭南岳的掌上明珠。当你没替九华剑园吴家的人功拳之前,你的身价值不了几文。现在、你应该值五千两银子以上。”

  “你是……”

  “月华仙子霍双成。”

  谭潇湘不知道月华仙子的名号,她的足迹仅限于洞庭湖四周,并没在江湖走动。

  潇湘龙女的绰号,是洞庭的人士称呼她的赞美词,她的水性超绝,人生得美,人见人爱,所以还不算是正式的绰号。

  但已经在江湖露脸的吴姑娘,脸色突然苍白失血。

  月华仙子,一个出道三年,无恶不作的巫门新秀,巫术幻术造诣之深,据说已和早年宗师级的天地神巫不相上下,驱神役鬼,可能还略胜一筹。

  “你这妖巫!”吴姑娘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要干甚么?我们可没招惹你……”

  “一个人出了麻烦,与是否招惹了某个人无关。”月华仙子的笑容得意极了,也流露出妖气:“麻烦出在你是绝剑狂客的女儿,你的身价值一万两银子以上。”

  “你……”

  “巡缉营悬重赏捉拿你剑园吴家的人,花重金请人缉拿你吴家子弟,已经是尽人皆知,江湖无人不晓的大事。你是绝剑狂客的女儿吴惠茹,巡缉营如果出价少于一万两银子,我是不会把你卖给他们的。他们南京方面的人,已经陆续抵达会合京师来的人,遍搜你吴家隐身的潜山地区。我要和京师方面的负责人讨价还价,这将是我收入最丰厚的一笔买卖。”

  “你……你想到后果吗?”

  “你不要妄想威胁我,我月华仙子还没碰上配威胁我的人,你吴家的助拳朋友,已经在途中向这里赶,我敢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得过本仙子的手掌心,我将捉一个卖一个。嘻嘻!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

  “你会受到报应的……”

  “嘻嘻!你以为报应神是你老爹的朋友吗?别蠢了。这世间,强存弱亡;报应宿命,是安慰那些可伶虫的骗人话,你如果相信,铁定会倒楣。你们安心等待厄运临头,不要妄想打逃走的笨主意,我去找那个京师来的八表狂龙,看他是否出得起一万五千两银子。”

  她俩正想向厅外逃,脚一动,用不上劲道,已经被两侍女抓住,拖狗似的往后房拖。

  ***

  鸿福老店客院的客厅中,八表狂龙一反往昔暴躁的性格,看完由店伙转交的帖书,并没暴跳如雷。

  他日下多了两个人:西岳炼气士,与及一个叫毒王蜂的美丽徐娘。

  南京赶来会合的人,消息已经走漏,已没有守密的必要,所以将为首的两批人主事,带在身边便于指挥掌握,也便于商量策划。

  西岳炼气士会道术,有神鬼难测的神通;毒王蜂胡姣,精于用毒,江湖经验丰富。

  “这个自称月华仙子的人是何来路?”八表狂龙冷然将书帖递给坐在下首的洪荒狮,“她好大的胆子,居然傲慢地要我去约会地点见她,她说有两个剑园吴家的子弟在她手中,你猜是真是假?”

  洪荒狮只带了柳思与会,两人颇获八表狂龙的信任,接过书然脸红耳赤,顺手还给柳思。原来这头猛兽不识字,大概只认识代表他身分的两个字:洪涛。

  “你看看,看你有何高见。”洪荒狮讪讪地说:“至于月华仙子,在下略有所闻。”

  “她是江湖上颇有名气,出道三载声威日盛的巫门新秀。”柳思一面看帖,一面补充洪荒狮的意见,“她的巫术极为精深,会驱使六丁六甲,会五鬼搬运术,通晓役鬼驱煞放阴等等神技。她说有两个吴家重要的子弟,在她手中待价而沽,大概不假,她的役神大法火候精纯,铁打的好汉也会巨细无遗地招供。”

  “子虚道长知道这女人的道行吗?”

  “不知道,贫道没见过这个女人。”西岳炼气士脸无表情,说话死板板地像债主。“道术与巫术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也不能放在一起比较道行深浅,虽则在行法上性质小有雷同。没见过她之前,贫道不便妄加评论她的道行。”

  老道说得谦虚,神色上却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相互排斥轻视无法避免。

  “好,我去见她。”八表狂龙冷冷一笑,下了决定:“请道长和胡姑娘一同前往,洪老大与柳思也去。”

  “我不去。”柳思断然拒绝,“我只负责侦查,不与人动手拼命。你们如果与那女巫一言不合,互不妥协打起来,我和洪老大岂不卷入是非,遭了池鱼之灾?”

  “废话!凭你那两三下花拳绣腿,用得着你动手拼命?万一打起来,你给我躲远些,免得丢人现眼,灭咱们的威风。你跟去调查,看那鬼女巫在搞什么花样。”

  “这……”

  “你非去不可。”八表狂龙大叫。

  “去就去,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柳思也大声说:“这可是你说的,万一打起来,我躲远些免得灭你的威风。”

  他哪能不去?只不过以退为进而已。女巫帖上所说的两个剑园吴家子弟,他首先便想到那两个神秘的小姑娘,得前往查看究竟。他对那位勇斗八表狂龙的女郎甚有好感,已猜出两位姑娘是剑园的人了。

  他与九华剑园从无来往,与吴家非亲非故,无意中卷入游涡,暗中把情势略加分析。

  如果把巡缉营与九华剑园,放在秤上称量,他宁可选择帮助九华剑园,心中早已认定鄢狗官的爪牙不是东西。

  ***

  约会见面的地方,是西南郊十里地的枕淮村。那是一座三四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三面树林旷野,一面是稻田鱼池,也是接近的唯一小径穿越处,来的是什么人,远在三里外便可看清。

  小径从东南伸过来,路口是通向凤阳中都的大官道,人不能去得太多.以免惊走月华仙子。人少了,没有实力支撑谈不出结果来。

  共出动七个人,八表狂龙当然另有安排。

  约定时间是午正,这期间少不了各展神通。月华仙子给八表狂龙一天时间准备,而且约会时间是午正,表明她的约会是诚意的,希望能成功地做成这笔买卖。

  八表狂龙带了西岳炼气士、毒王蜂胡姣,箕水豹曹日升、芳兰玉女孔兰芳。加上洪荒狮洪涛、柳思、七个人乘着坐骑,浩浩荡荡驰向枕淮村。

  驰上大官道,后面已有不三不四的人跟来了。

  八表狂龙与贩卖人口的人约会,已经不是秘密,店伙中隐藏着有心人,这些京都来的神秘客,一举一动皆难逃过有心人的耳目。

  八表狂龙也无意制造神秘,他的行动在徐州便已经走漏消息了。

  ***

  全村关门闭户,连家犬也被拴在屋里不准出来,显得死气沉沉像是空村,阴森恐怖的气氛慑人心魄。

  村中心的广场,月华仙子一身黑,只有脸是白色的,因为脸上似乎“敷”上一层白粉。

  黑眼、红唇,其他一色白,不像人的面孔,妖异诡话令人莫测高深,真的具有七八分鬼或怪的形象。

  腰间有剑,手中有一根两尺小型招魂短幡,胁下有八宝袋,她是盛妆而来的。

  七个人站在三丈外,面面相对。

  月华仙子出道三年,已经在江湖甚有名气,不但是巫门新秀,也是江湖后辈中,声威如日初升的年轻一代风云人物之一。

  她这种鬼怪打扮,有如妖魅白昼幻形,既看不出年龄,也无法分辨相貌,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月华仙子?

  洗掉脸上的粉,谁又知道她到底是谁?

  在场的七个人中,没有人曾经见过月华仙子。

  洪荒狮是大名鼎鼎的江湖猎人,也不曾见过月华仙子。

  柳思在七猛兽的眼中,是见多识广,具有调查神通的万事通,但他不曾见过月华仙子。

  八表狂龙也是江湖新秀,也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一代风云人物,双方的成就与际遇不同,但与任何一个闯荡江湖的英雄豪杰一样,追求名利的目标却是一致的,任何事一旦牵涉到名利,就会引发暴烈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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