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

  卅里外的雍家秘室。

  “你给我听着。”雍老爹不悦地说:“这件事没完全摆平以前,你不能撒手。”

  “那大自在公子已经上了过江的船,唯一的劲敌已经撒手不管腾蛟庄的事,周东主可以应付后患余波,孩儿应该可以撒手了……”

  “闭嘴!你该知道有始有终。”雍老爹怒形于色:“嘴上无毛,做事不牢,周东主负伤,你要负责。”

  “这……谁料得到周东主忍不下……”

  “你还敢强辩?”

  “爹,孩儿已经助周东主度过一次家破人亡的大劫难,报过于施,咱们雍家已经对得起他了。”雍不容委委屈屈地提出抗议:“咱们总不能暗中保护他们周家一辈子两辈子呀!孩儿等报恩的机会,”足足等了六年,浪费了六年大好光阴,一直被人看成不成材的小伙计,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爹,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六年?而且这六年是孩儿一生中最好的光阴。”

  “不许你说这种话。俗语说,受人涓滴,报以涌泉;六年光阴算得了什么?”

  “可是”

  “好吧!你想闯出自己的前程天下,就去闯吧!”

  “那……周东主……”

  “只好由为父亲自出马了,明天为父就去见周东主。”

  “算了算了,爹。”雍不容苦笑:“孩儿这就回去,有始有终。当然,必须另用釜底抽薪的手段了。”

  “心不甘情不愿是不是?”雍老爹心中暗笑。

  “孩儿岂敢?爹,这件事摆平之后,咱们就不欠他们周家什么了,是吗?”

  “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周东主吃的这门江湖饭,难免有灾有祸,谁敢保证日后没有后患?咱们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保护神,那能保护他们代代平安?”

  “好了好了,我等你摆平这件事。之后,你就可以出外闯荡鬼混了。”

  “孩儿这就走。”

  两天过去了,太平无事。

  龙江船行是外弛内张,所有的伙计心中有数,东主受伤正在调养,目下由大总管支撑店面,料想那些找上门的豪霸们不会善了,早晚会前来大干一场,因此每个人都暗中留神,带了兵刃预防变故发生。

  雍不容在账房任由两位账房夫子的助手兼听差,一天到晚都为杂物事奔忙,烦恼多多。

  船行拥有七条航线,大小船支近百艘,仅船行的店堂就有百名大小伙计办事,那能没有烦恼?

  比方说,清明前几天,为了联络城内一位货主,处理有关一船零担货物启仓的事,就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与管仓的营场房仓丁,闹得很不愉快。

  这牵涉到货主、仓房、税务司、船期……一大堆关系人。每个人都因利害关系而各持己见,办起事来真有千头万绪,处处受牵制埋怨的烦恼感觉在心头。

  现在,店里失踪了一位伙计,善后事务又落在他头上了,有关抚恤家属的事由帐房负责,当然交由他跑腿,何况那天与腾蛟庄的人会面他也在场。

  明知失踪的伙计是被腾蛟庄的人掳走的,但无恁无据,岂能向闹海蛟索人?

  黑道人办事,讲究不遗留罪证,杀人灭口是最常见最有效的手段,这位伙计恐怕已经不在人间了,怎能向腾蛟庄索人?

  终于,大麻烦又来了。

  一大早,负责清扫店堂内外的几位小伙计,扫店门兼扫街的三位小斯,猛抬头便惊叫起来。

  每间商店都有店伙扫街,立即引起一阵骚乱。

  两尺宽八尺长的巨大招牌,只剩下空钉架。那块有四十年历史,刻有“龙江船行”斗大金字招牌的大匾,已经不翼而飞。

  不是砸招牌,而是摘走了招牌,一种极为犯忌,不能善了的挑衅罪行。

  这块招牌,是两寸厚的樟木所雕制,重有几百斤,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居然无声无息,被人从丈六高的店门上空摘走了。

  这一闹,片刻间,龙江关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少不了议论纷纷,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

  这可有得忙了,周东主四出请朋友找线索,船行能派出的人全部动员,闹了个满城风雨。

  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二波又起。

  近午时分,周东主带了五位伙计,抱伤乘快船急驶江东门码头。

  周东主所受的内伤不算沉重,震伤了内腑而已,已有灵药控制,但脸色不怎么好。

  江东门码头泊了三四百艘大小船支,最南端泊了三艘中型快船,六艘浪里鳅快艇。

  这是腾蛟庄的船,原来停泊在龙江关码头,前天才改泊江东门,派出大量人手,与往来的黑道朋友打交道,追查一艘来自京师,经运河南下的乌蓬怪船的来历行踪,不再打龙江船行的主意。

  至于大自在公子的快船,已在夜闹龙江船行的次日一早,便已离埠他往了。

  三艘双桅中型快船并泊在码头上,外表看不出异象,但外弛内张,昼夜不断派有精明的暗哨警卫,陌生人冒失地登船,很可能从此失踪。

  周东主六个人-接近跳板口,中间那艘快船的舱门便拉开了。

  五爪蛟与离魂仙姬夫妻俩钻出舱面,周东主正盛气而登,双方在前舱面劈面对上了。

  “周某要见焦大庄主。”周东主满脸怒容:“我一定要见他。”

  “大庄主不在。”五爪蛟冷冷地说:“有何贵干,何妨对在下提出?任何事,吴某还有作得了主的份量,吴某担待得了。”

  “好,吴二庄主的话,周某倒也相信。贵庄昨晚,做得是否太过份了?”

  “周东主,你找错门路了。”五爪蛟冷笑。

  显然,腾蛟庄的人,已经知道龙江船行昨晚被人摘掉招牌的事。

  “不会错。”周东主态度十分坚决:“周某为人四海,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宗旨是和气生财,自信还没得罪其他的英雄好汉。

  这期间,唯有贵庄的人在敝行无礼取闹,也只有贵庄的高手,能在本行及街坊的人一无所觉下,摘走敝行的招牌。”

  “你这是乱栽脏。”五爪蛟沉声说:“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你,腾蛟庄的好汉敢作敢当,如果是本庄所为,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告诉你。”

  “可是……”

  “周东主,本庄不否认曾经向你老兄施压力,本来打算武力胁迫不成,再由金陵双豪出动公门的朋友,以官方的压力逼你就范,你绝对过不了这一关,何须摘你的招牌引起江湖朋友非议?哼!”

  “贵友大自在公子……”

  “他走了,不久你恐怕还得与他打交道。赶快去另找线索,不要在本庄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

  “去找过紫霞神宫的人吗?老魔婆手下任何一个男女,皆可轻而易举摘下贵行那块沉重的金字大招牌。老魔婆绰号称魔,魔道中人做事不怕任何人非议,去找她吧!错不了。”五爪蛟的态度友好了些:“不过,你只带了几位店伙,还是不去为妙。”

  “周某理字当头……”

  “哈哈!周东主,到现在你还相信理字?世间理字有各种不同的解释,你的理不见得合我的理哪!老兄,你走吧!吴某保证不是本庄的人所为,够了吗?”

  “好,周某相信二庄主的保证。打扰了,告辞。”

  目送周东主六个人去远,五爪蛟眉心紧锁。

  “春萱。”他向乃妻说:“会不会是金陵双豪,双管齐下的绝着?这两个家伙在打利用咱们的主意呢!”

  “很难说。”离魂仙姬也黛眉深锁:“如果他们不想利用本庄,就不会与咱们合作。双方各蒙其利,才会一拍即合。他们早就有意计算龙江船行,要将周东主赶出南京,趁这次事故扩大纠纷,该是合理的解释。”

  “这两个家伙很阴毒,咱们真得小心他们才是。”

  “他们如果胆敢嫁祸给我们,哼!”离魂仙姬的凤目中杀机怒涌:“我要他们两家永沦九幽。大自在公子是这两个家伙花重金请来的,事先我们没得到任何风声,可知他们早就有意计算龙江船行,难怪不等我们提条件.他们就欣然答应协助,而且是无条件协助。所以不但要小心他们玩花样,而且必须提防才是。

  雍不容平时不在船行住宿,他在码头后面一条小巷子,租了一栋小屋栖身,两房一厅,后面还有一间小厨房,但自己不开伙。

  通常二更账房结账毕,他便返回住处歇息,往来十分方便,附近全是普通的所谓贫民区。

  整条小巷都是些窄小简陋的土瓦屋,居民大半是在码头做伙计脚夫等等行业的升斗小民,所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晚群魔乱舞,周东主知道事态严重,早已打发伙计们离开,只留下几位重要执事人员应付危难。

  雍不容的身份地位低,所以早就被打发离店了。

  他还不配过问船行的重大事务,船行的人都知道他不曾练过武,只知道他对打架有一套,敢斗敢拚颇为勇悍,动起手来拳打脚踢没法没章,但相当勇猛快捷,三两个粗壮骠悍的船夫,不一定能将他打倒,仅此而已。

  总之,他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伙计。

  他一直隐藏得很,但有时候也难逃有心人的观察。

  那天晚上在秦淮河七贤酒楼,他随内江管事巴天成约会腾蛟庄的人,不幸损失了一位张班头,几乎全部落人腾蛟庄的人手中。

  有关情势的估计,和脱身的办法,巴天成完全听他的,五个人幸而安全脱逃成功。

  巴天成是第一个对他感激的人,但也仅止于感激而已,并没对他生疑。

  二更天,他依惯例离开船行,无牵无挂地踏人返回住处的小巷口。

  暗影中钻出一个黑影,弹指发出信号。

  “咦!李二哥,鬼鬼祟祟,你怎么啦?”他扬手向黑影打招呼。

  那是在码头鬼混的李二呆,其实一点也不呆,而是精明的码头地鼠,绰号叫包打听,平时手脚不干净,经常把不小心的旅客整得团团转,乘机顺手牵羊拎走旅客的包裹行囊。

  “小雍,你得走,还来得及。”包打听李二呆悄声急急地说。

  “走?我这不是在走吗?”他故意装糊涂。

  “我是说,赶快辞掉船行的差事,卷包袱。”

  “什么?为何?”

  “为何?哼!南都城隍已决定用绝户计对付你们龙江船行,情势急迫,你得赶快离开。”

  “真的呀?什么绝户计?”

  “最简单也最效的老把戏:买盗栽脏咬证。府衙方面正紧锣密鼓打点停当,祸发不远。

  我从小杨口中听到风声,小杨在大牢有朋友,消息不会假。”

  “呵呵!放心啦!”他大笑:“这绝户计不会成功的,周东主在府衙也有朋友,而且是有权势的朋友,尽可以别苗头。不过,你的好意,谢啦!”

  “你可不要大意失荆州。”李二呆诚恳地说:“犯不着跟着倒楣。记住,我可是警告过你了。”

  “我知道你够朋友。”

  “早些辞工吧!”

  “我会考虑,谢啦!到我的住处喝两杯,如何?”

  “无暇奉陪,我走了。”

  “改天,再请你,好走。”

  李二呆急急走了,混混们是很讲义气的,一听到风声,就及时向朋友提警告。雍不容在混混中,相当混得开。

  雍不容目送李二呆的身影消失,突然哼了一声。

  釜底抽薪,意思是除掉灭祸的根苗,要锅子里的东西不再受煎熬,就必须先抽除锅底燃烧的柴薪。

  龙江船行是一只大锅,周东主就是锅中的东西,金陵双豪与及腾蛟庄几批人,就是发出熊熊烈火的柴薪,必须将这些柴薪抽除,锅子里的东西才能避免煎熬。

  雍不容已经无可抉择,危机迫在眉睫。

  他本想立即进城,去找金陵双豪,但在哼了一声之后,改变主意继续往巷子里走。

  巷子里黑暗,所有的住户都没设有门灯,进巷十余步,他的身影便模糊难辨了。

  两个远远地跟踪的人,不走巷子跃登屋顶,轻灵如一缕轻烟,三两起落蓦尔失踪,轻功之佳,几乎已臻流光掠影境界。

  不久,传出开锁声,敲门声。

  两个黑影蛰伏在右邻屋顶的隐影下,全神贯注留意附近的动静。

  久久,声息俱无。

  两个黑影的耐性相当惊人,半个更次居然蛰伏在原地丝纹不动。

  伺鼠的猫,就有这种惊人的耐性。

  有耐性的人,必定有收获,终于,对巷的一排民宅屋顶,出现一个黑影,纵跃起落有若星跳丸掷,眨眼间便接近至廿步内。

  相距三间民宅,两黑影倏然暴起,但见虚影一晃,便显现飞掠而来的黑影前方约十步左右,劈面拦住了,身法委实惊人。

  掠来的黑影吃了一惊,倏然止步。

  “可等到你了。”两黑影之一说,嗓音似银铃般悦耳动听。

  是两个穿黛绿色夜行衣,曲线玲珑的少女,剑系在背上,腰间有精制的革囊。夜行衣也就是紧身劲装,便于夜间活动,穿在刚成熟的少女身上,极具诱惑力。

  黑影身材高大,穿的是青袍。剑却系在背上便于活动,不妨碍起落纵跃。

  “等我?”高大黑影颇感意外:“小姑娘,你认识老夫?”

  发话的少女哼了一声,不住审视对方的面庞。

  “你的化装易容术拙劣得很。”少女自以为是地说:“变成中年人再自称老夫,骗不了我。”

  “哼!老夫行道江湖半甲子,从来不会化装易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姑娘,你一定认错人了,你以为老夫是谁?”

  “晤!口音相差太远。”

  “化装易容的行家,必定可以改变口音,不足为奇。”

  “你……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老夫是谁?”

  “天地不容。”

  “小姑娘,你是见了鬼了。”黑影冷冷地说:“错得离了谱。”

  “你不是吗?哼!”小姑娘不肯认错:“那天晚上,本姑娘暗中跟踪你,到了这附近才失去你的踪迹,猜想你必定在这里藏匿,可被我等到你了。”

  “呵呵,你为何要等天地不容?”

  “你拧了本姑娘一把,本姑娘有找你的理由。”

  “呵呵!你碰上了登徒子。晤!你一定长得非常美丽动人……”

  “你给我闭嘴!”

  “小姑娘,老夫不想和你缠夹不清。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四海邪神李四海,儿女都比你大,虽则名列天五邪,但决不会邪得拧一位小姑娘一把老不正经,你可别让我的妻子误会哪!”

  小姑娘一怔,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四……四海邪神?”小姑娘语气中仍有怀疑。

  “如假包换。”

  “这……你走吧!本姑娘可能真找错人了。”

  “也许我是天地不容呢?”四海邪神却不走。

  “你?算了吧!”

  “为何?”

  “李前辈,你还不配……不可能在本姑娘面前来去自如动手动脚。

  “喝!你的口气托大得离谱,你以你是谁呀?我四海邪神……”

  “你四海邪神又怎样?”小姑娘火气突然旺了起来:“至于我是谁?你管不着。你好象真是四海邪神李老邪,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

  “请鬼容易送鬼难。”四海邪神居然没生气:“你小小年纪,口气却老气横秋,似乎居然不信我这个邪,我偏要你信,我要知道你是那一家的横蛮小丫头,小心我捉鬼的邪鬼爪!

  手伸人欺近,急扣小姑娘的手肘,快通电光石火,不愧称天下五邪的第二邪,抓人的手伸出不走直线,从下往上抄,相当诡异难测。

  小姑娘更快,更诡奇,纤手一晃,扑一声响,反掌拍中四海邪神的掌背,反击来得太突然,而且近乎不可能。

  四海邪神感到手掌一麻,随即整条右臂乏力,似乎手臂的精髓,被突然抽光了。

  “咦!”老邪神吃了一惊,暴退八尺,还弄不清是如何受到反击的:“你到底有几支手?”

  “多一支手,我岂不成了妖怪了?”小姑娘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不配在我面前动手动脚,这一下你可相信了吧?”

  “老夫不信邪!”四海邪神脱口叫,忘了自己的绰号叫邪神,居然不信邪。

  这次他以更快一倍的速度欺近,出手,而且是用双手进击,瓜和肩掌拍肋,快得令人即使在白天也无法看清,手上已注人凌厉的内劲。

  小姑娘的一双手更快,更诡奇,马步丝纹不动,仅一双手接招,反击。

  “扣噗噗……”打击声连续传出,似乎几记接触在同一瞬间发生,劲流四荡,啸风声刺耳。

  四海邪神退得更快,一触即分。

  “你的手真有鬼。”老邪神骇然:“手上的劲道也异乎寻常,不但能消去外劲,而且转化外劲反击。小丫头,你的武技出于何门何派源流?”

  “为何要告诉你?怪事。”小姑娘当然不肯暴露自己的所学:“你一个久走江湖的前辈,应该知道禁忌,怎么问这种笨问题?”

  “确是笨问题。”老邪神苦笑:“这几天,出了一个能折辱大自在公子的天地不容,目下又出现一个胜过四海邪神的小丫头。看来,江湖新秀崛起,新人辈出,咱们这些老朽,该见机隐退以保首领了。小丫头,你很了不起,贵姓呀!”

  “不告诉你。”

  “不想扬名立万,你出来闯什么呀?”

  “这……”

  “把你的姓名说出,老夫估量估量,赠给你一个响亮的绰号,如何?我四海邪神的声誉地位,辈份年岁,都够资格给晚辈赠绰号。”

  “哼!才不要你赠送呢!我想……我想……”

  “你想干什么?”

  “我想绰号。晤!他叫天地不容,我……叫……对,我叫天地不收。不错,天地不收。”

  “你疯了呀!”四海邪神怪叫。

  “我怎么疯了?”

  “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应该取什么凤呀燕呀,花呀等等,怎么取天地不收这么难听的绰号?简直不象活。”

  “你少管,哼!我偏要叫天地不收。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天地不收名号的人,我要你好看,让你替我把名号宣扬出去。”

  “我怕你。”四海邪神一跃三丈:“我会替你把天地不收的名号传出江湖。你们一个天地不容,一个天地不收,天知道会把江湖闹成何种模样?又会带来多大的灾祸?走吧!”

  说走便走,跳落小巷一闪不见。他是个成了精的老江湖,有名难缠的邪目、才懒得和一位小晚辈计较,冲突起来,胜之不武,输了可就灾情惨重啦!

  他本来就输了,虽则并没真的交手拚搏。

  龙江关与凤仪门之间,没有街道贯连,关与门都是管制出人的门户,天一黑就实施夜禁,交通断绝。

  这一段两三里路的大道两侧,偶或有几座房舍,与及一些简陋的棚屋。

  春寒料峭,家家关门闭户,道上鬼影俱无。

  四海邪神偷跃关门,出现在仪凤门大道。

  路旁的树木新叶满枝,绿草茁长一片嫩绿,夜间当然看不出绿意,只能看到暗沉沉一片黑。

  蓦地他站住了,冷然转身。

  “小丫头,你一定要追来吗?”他有点冒火:“你以为老夫真怕你呀?”

  路右的树影中,踱出以天地不容面目现身的雍不容,轻咳一声以便引声四海邪神的注意。

  “那小丫头不是邪魔,不会小心眼追你。”雍不容泰然自若走近:“从她出手的技巧中,我概略可以看出她的家数。李前辈,真要拚起命来,前辈的胜算,恐怕不会超过三成。

  只少不多。”

  “咦!你在场?”

  “是呀!”

  “哦,恐怕老夫真的老了,有人在旁居然毫无所觉。你知道她武功的家数?”

  “差不多。”

  “她是……”

  “很抱歉,没加证实之前,不能乱说。”

  “晤!你贵姓?”

  “天地不容。”

  “真是你?”老邪神吃了一惊。

  “如假包换。”

  “小丫头自称……”

  “天地不收。”

  “她要找你。”

  “我知道。那天晚上群豪大闹龙江船行,我以为她是大自在公子的爪牙,后来才知道错了,因而作弄她,在她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她气坏啦!所以横定了心,象伺鼠的猫一样有耐心,隐伏在码头附近等我。”

  “你不老实,她有权找你。哦,你似乎有意找我。”

  “是的。”

  “有何见教?”

  “前辈的船泊在大胜港。”

  “不错。”

  “前辈的船从京师来?”

  “对。”

  “途经山东微山湖,打了腾蛟庄的船。”

  “事先并不知道是腾蛟庄的船,他们的人太嚣张霸道,没宰了他们几个人,迄今老夫仍然感到遗憾。”四海邪神牙痒痒地说:“船抵达扬州,老夫才获得消息,知道那是腾蛟庄的船,而且知道该庄三位庄主,已经有两位带了爪牙追来了。”

  “他们逼龙江船行的周东主合作……”

  “我是你们大闹龙江船行的次日,才知道正确的消息。周东主很够朋友,所以老夫准备替他分忧。”

  “前辈打算……”

  “老夫也许对付不了什么大自在公子,也对付不了腾蛟庄众多的人手,但对助纣为虐的金陵双豪,自信还有几成把握,这就打算进城,先找南都城隍巴隆,给他三分颜色涂涂脸。”

  “好啊!在下替前辈打头阵,欢迎吗?”

  “哈哈!求之不得呢!老弟。”

  “在下熟悉巴家的房舍格局,保证万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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