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罗天位于两大奇峰之间。庄北那座奇峰,叫做大罗山东南角的峰头,称为小罗山。

  山距西面的建德县城,约四十里左右。

  庄名大小罗天,缘出于此。

  但这儿所有的儿童,谁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只知道那两座山峰叫大罗山和小罗山而已。

  周教头扫了两人一眼、又道:“你们是第一次出庄。山上的地势不明,正是锻炼你们应付陌生环境的好机会,也是考验你们与陌生人联手应敌的机会。

  保护黄旗的人共有八位,他们如何保护,如何分派,谁也不知道。

  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八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不是你们死、便是他们亡,谁失败谁便下地狱。

  目下是黄昏,二更天你们随领路出庄的人动身。天亮后取不回黄旗,你两人就在庄门口自尽。”

  辛文昭心中狂跳,强按心头恐惧,欠身问道:“请问教头,弟子是否可以带兵刃和暗器?”

  “当然可以带,你以为是去捉迷藏吗?”

  “弟子希望天黑后便动身。”

  “不行,退下去!”周教头斩钉截铁地说。

  两人告退出厅,辛文昭心中一动,向走在后面的余小秋姑娘说道:“余姑娘,咱们先商量商量……”

  中年劲装妇人叱道:“住口!不许商量,你们两人等于是临时的结伴,突遇强敌被迫联手的人,没有你们商量的工大。”

  带他来的粗壮中年人也说:“除非你皮痒了,不然你给我乖乖地走。”

  他不敢不遵,乖乖地住口。

  未进入大小罗天之前,他性如烈火、倔强、骄傲、目空一切,宁折不屈。

  但这三年来、他像是改头换面变了一个人,在动辄得咎的皮鞭与死亡的威胁下,他知道该如何逆来顺受,该如何隐藏自己心中的秘密,该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留得命在,这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静静的回到房中。梁志豪关心地问:“文昭。你的脸色好苍白,叫你去有事么?”

  在此地、谁也不愿结交倾心的朋友,原因并非是无暇聚谈,而是怕日后比拼过招,如果对方是知交好友,动起手来必将影响情绪,丝毫情绪的波动。便足以令自己陷入危局、丢掉性命。

  因此辛文昭虽然与粱志豪共室三年,始终不曾建立深厚的友谊。

  梁志豪没有他坚强,想家想得发疯,经常从恶梦中哭醒,抱中枕头呼爹唤娘,令人间之鼻酸。他是个性情中人,极盼获得文昭的友谊,找一位知心的朋友倾诉心中的沉痛。

  但坚强的文昭却被迫锁起自己的心,筑下一直坚固的堡垒抗拒提防,将渴求友谊慰藉的念头,尽可能远远地排至九霄云外。

  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何尝不渴望结交意气相投的朋友?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他只能将交友的念头丢开,丢得远远地、愈远愈好。

  他向梁志豪摇头苦笑,一面换上夜行衣,一面说:“今晚我要出去,上小罗山。”

  梁志豪一怔,讶然道:“你……你是说、你被派出庄?”

  “是的,我是第一个被派出庄的人。”

  “有重要的事?”

  他从怀中取出挂在项上的金色翡翠长命锁。塞入梁志豪的手中,抑制地说:“志豪、如果我不回来。而你日后又能活着出去,请将这块长命锁片,挂在河南开封府祥符县朱仙镇的宋忠武庙的圣像下,感激不尽。”

  他像是托后事,梁志豪一惊,急道:“文昭……”

  他佩上暗器囊,淡淡一笑,挥手道:“请你不要多问。”

  梁志豪黯然叹息,沧然地道:“好吧!但愿我能不负所托。可是……我不知道是否能挨得到活着出去的一天。”

  文昭心中一惨,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对方。

  梁志豪也激动地抱住了他,心酸地饮泣,不住喃喃说:“我们好可怜,我们还是孩子,我们……”

  文昭不住吸气,泪水大串大串流下腮边。

  无声的悲痛最为伤人,他应该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

  久久,他咽下流入口角的泪水,咸咸的。他不愿吐掉而往肚里吞,颤声说,“志豪,为我祝福吧!我也为你祝福。”

  “何时动身?”梁志豪颤栗着问。

  “二更。”

  “那……你得好好养神。”

  “是的,我得好好养神。”他醒悟地说。

  即将生死一决,他怎可不抑制自己定下心神养精蓄锐?

  他一手握剑,和衣躺下,只感到心潮起伏,那能好好休息。

  手心凉凉的,全是汗水,身上不时打冷颤,脊梁发冷,口干舌燥,脖下像是被人扼住般难受。

  久久,他突然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挺身而起,深深吸入一口气,恨恨地道:“这怎么成?还没有出去自己就垮了。

  辛文昭啊!你为何不想开些?你只有死中求活一条路可走,你必须打起精神来。”

  他跳下床,拔剑出鞘,剑啸声中,他向门口假想的敌人疯狂地进招冲刺。

  剑在手,他稳定下来了。

  梁志豪失惊而起,挑亮灯火,惊问:“文昭,怎么啦?”

  他收剑入鞘,在茶桌上取过茶壶,倒出一杯水,淡淡一笑,伸直手臂将茶举到灯旁,问道:“你看,我够稳吗?”

  杯中荼仅略现动的形影,但决不是手腕抖动所形成。

  梁志豪点头道:“好,稳,我有预感,你必可成功回来。”

  “谢谢你,我一定会回来。”他坚定地说。

  二更半,周教头与另一名大汉将两人领至庄门外,语气凌厉地说:“你们两人是本庄幼年子弟中,男女两组中艺业最高明的人。今天你们第一次被派出庄办事,这是你们毕生最光荣最值得骄傲的事。

  以往,你们只有与同伴交手拼搏,由于你们悟性最强艺业最高,从未失手乃理所当然的事。

  今晚,你们与外面的人生死相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任何一人,都比你们高明,经验与修为皆非你们两个娃娃所能企及。你跟她只能凭机智与必死的决心,来争取一线生机,生与死在此一举,好自为之。

  还有,你们只能在小罗山活动,离开小罗山便将死无葬身之地,千万不可转逃避的糊涂念头。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谢谢教头关照。”辛文昭抱拳一揖。

  等教头去远,他向余小秋说:“咱们走,一面走一面商量。”

  余小秋跟在他后面、惶恐地问:“辛兄,我……我害怕,我们怎么办?”

  “哦!不要怕,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必须有信心,大不了一死嘛!没什么可怕的。”

  他泰然地说。

  其实,他心中极感恐慌。

  目下他是个大男人,尽管他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情势己不容许他畏缩怯懦。如果他乱了方寸,余姑娘不是更惊惶失措?

  情势迫人,在女孩子面前,他必须挺起胸膛,表现出大丈夫气概。

  在患难之中,有自尊心的人,绝不会拒绝一个弱小女孩的求助,生死关头,更需要全力以赴。

  “辛兄,那八个护旗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余小秋低声问。

  “谁知道呢?我正感到满腹狐疑呢!”

  “会不会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周教头说过,是辽湖上的高手名人。”

  余小秋长叹一声,愤然地说:“用这种方法来训练我们,这是不公平的。”

  “这里没有公平,世间也没有公平。为了你我的生死大事。咱们已无暇多想生死以外的一切道理。时限不多,咱们必须解决当前的困难,是非仁义那是山外的山,天外的天,留着日后再求其功过。

  不管护旗的人是谁,咱们已别无选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余姑娘,你练过双剑合壁的合击术吗。”

  “练过,颇有成绩。”

  “你们授剑教头是谁?”

  “姓罗,造诣确是炉火纯青,教头极为认真,倾囊相授并未藏私。”

  “哦!他曾经教过我们这一队的另一组,确是个令人佩服的好教头。可是他那一种合壁剑术,今晚咱们不能用,那是规规矩矩的所谓正宗剑术。”

  “你是说……”

  “今晚是夜间,而对方却是江湖上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山上地势不平,正宗的合壁剑术无法发挥威力,因此,咱们必须改变策略。”

  “如何改变?”

  “你用正,我用奇。遇敌时表面上双剑合壁应敌,但我则见机改变剑路,随时主动异位出击,你仍按正规合壁术出招应付。只要你不失措,我或许可以控制大局。哦!你今晚用何种暗器?”

  “子午钉,但钉上没有淬毒。”

  “好!这种暗器我练过,我用金钱镖和飞刀。记住,如果敌势过强,咱们便不必顾忌武林规矩。

  咱们不算是武林中人,咱们只是为了活命而被迫系人的可怜虫。走吧!时限不多,咱们从后山绕上去。”

  “不从旁边上。”余小秋讶然问:“既然时限不多,走后山岂不浪费时刻?”

  “如果你是护旗的人,而又明知夺旗的人从大小罗天出来。已知时限不多,那么,你该从何处防守。”

  “当然从前面……”

  “那就对了,走远反而近些。走!”

  大小罗天在小罗山的西北角,两人从山东麓绕到山南,再从斜角向上攀登,小心冀冀地逐段探进。

  松涛声震耳,凛咧的秋风刮得枝叶飞舞,枯草摇摇。

  上弦新月已挂在西南的山巅,天色不早了。

  风给了他们不少方便,可掩去窜走的声音,但也带给他们不少困扰,似乎附近有不少人移动,树枝摇晃像是鬼影幢幢,向他们张牙舞爪扑来。

  要不是两人都经过三年严格的训练,恐怕早就吓得打退堂鼓了。

  十三岁的孩子,竟然奉命午夜杀人夺旗!

  距山颠尚有一箭之遏,沿途并无敌踪,平安无事。

  两人更加小心,蛇行鹭伏而上。

  文昭在前,登上三丈左右,便掩起身形,后面的余小秋方悄然跟进。

  两入伏下来侦察片刻,文昭再度独自上登,由余小秋在后掩护,随时准备发射暗器策应。

  终于,他们到了山巅后方一片茅草与小树零落的突出地位。

  茅草坪中的一株矮小松树上方,一根竹竿插得笔直,上面果然是一片黄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距两入伏下处,约有卅步左右。

  两人紧张得手心沁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肌肉发僵,咽喉发干发紧,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竟有点心慌意乱。

  原因是他们不知何处有人,而又知已到了生死关头。

  看不见的凶险充满四周,不测的伏机已发,面对决定生死的目的物,即便是久走江湖的成年人,也会感到紧张。

  “我去取下黄旗。”余小秋低声说。

  作势掠起又道:“掩护我。”

  文昭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低声附耳道:“不可,危险!”

  “没有人啊!周教头吓唬我们的,原来是要试验我们的胆气,根本没有人防守。”余小秋定下心神说。

  “我可不愿冒险。”

  “那你……”

  “你等一等,我列后面去去就来。”他沉静地说完,无声无息地向后退走。

  不久,他回到原处,身边多挟了半个草人,低声道:“跟我来,不要跟得太近,准备暗器。”

  他手举草人,徐徐匍匐前进。

  草人高仅两尺余,像一个用手爬行的人。

  近了。

  二十步……十五步……

  一声低吼发自矮松旁的茅草内,黑影暴起,猎豹般飞扑而至,两把飞刀同时射中草人,人随飞刀而达。

  文昭天丢了草人,向侧急滚,滚动中喝声“打!”飞刀在滚转中出手,奇准地贯入扑来的黑影小腹要害。

  黑影扑落草人倾倒处,单足落地突然身形一晃,如中雷殛,“嗯”了一声,翻身栽倒。

  同一瞬间,两个黑影左右齐至,迅捷绝伦,猛扑滚动中的辛文昭,双剑映月生光,化虹而至。

  第四个黑影贴地射来,虎头钩疾挥,猛扑跃起的余小秋。

  余小秋在两个黑影同时扑向文昭的刹那间跃起,左手一扬,子午钉破空而飞,右手飞快地拨剑截击右首的黑影。

  同时分袭两人,自然分心,未能及时发现贴地射来的最后一个黑影,等到发觉不妙,已来不及了。

  子午钉射中了左面的黑影,黑影仍向前冲来。

  “铮!”余小秋的剑,被右面的黑影架出偏门。

  文昭及时跃起,在跃起的瞬间,剑同时出鞘,跃起、拔剑、扑上、出招一气呵成,奇快绝伦。

  剑虹一闪,架偏余小秋剑势的黑影正乘机行雷霆一击,末料到文昭来得这么快,只感到腰脊一凉,真力骤失,刚发出的剑一顿,嗯了一声,上身一挺,便摇摇欲坠。

  中了子午钉的黑影恰好收不住势,“砰!”一声两人撞成一团,同时倒下了。

  这瞬间,第四个黑影的虎头钩,钓住了余小秋的右大腿,钩尖着肉,只消一带之下,余小秋即使不死,也得右腿成残。

  同一刹那,文昭人化狂风,一旋之下,长剑一指,奇准地拂断了持钩黑影的右手,虎头钩失力下坠。

  “哎……”余小秋惊叫、不支倒地。

  文昭悍野地欺进,一脚踢中断手人的下阴。

  “啊……”断手人仰面飞跌,只叫出半声。

  文昭浑忘一切,站在原地发呆。

  这是一场毫无理性、毫无余暇的掺烈恶斗,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双方皆全力相拼,片刻的接触,便解决了一场本属优劣相去悬殊的恶斗。

  占劣势的自然是文昭与余小秋一方,他们凭着灵活的身手与机智,挽回了劣势而且获得了胜利。

  文昭出了一身冷汗,当敌踪出现时,他先前所感到的恐惧与心怯一扫而空,出手时浑然忘我,本能地施展所学死中求生。

  他成功了,余小秋也不负所望,两人合作得颇为圆满。对方四个人全倒了,两个未死的人,发出垂死的呻吟,手脚仍在挣扎。

  余小秋也腿伤不支倒地,忍住痛楚缓缓坐起。

  只有辛文昭一人能站立不倒,而且丝毫末伤。

  敌人全倒了,血腥触鼻。他重新感到恐惧,心头作呕。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并末感到快意,反而感到无边的恐惧,回想刚才生死存亡的惊险情景,令他不寒而栗,盯视着躺倒的人发怔、发冷。

  他忘了同伴余小秋,似乎中了魔,浑身在冒冷汗,在战栗。

  余小秋是清醒的,强忍痛苦低叫:“去取黄旗!”

  他神魂入窍,本能地向下一伏。

  “去取黄旗。”余小秋催促他。

  他完全清醒了,说:“不,还有四个人。”

  “我……我……”

  “你怎么啦?”他急爬而至。抽口凉气又道:“哎呀!你受了伤,糟!”

  当然糟,大小罗天不需要残废的人,也不会收留残废的人,受伤如果重了些或者手断骨折,便意味着死。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抓住小秋又问:“伤了何处?说。”

  “腿,皮肉之伤,不要紧。”

  “谢谢天!”他如释重负地说。

  接着将小秋按下又道:“我替你裹伤。”

  两人年纪尚小,三年来晕头转向的可怖的严格训练,那有工夫想到男女间事?他立即撕开小秋的裤管,解衣带熟练地替小秋裹伤。

  小秋不加拒绝,任由摆布。

  女孩子成熟得较男孩子早些、脸红红地转向他顾,口中喃喃地说:“你该先取旗,不要管我。”

  裹好伤,他低声说:“老天爷保佑,你的腿不要紧,掩护我,我去取旗。”说完,迅疾地向矮松爬去。

  余小秋也拖着伤腿跟进,左手挟了三枚子午钉,随时准备出手。

  竹竿绑在矮松上,他长身扳断了竹秆,取下竿上的黄旗,不由一怔,低叫道:“糟!苦也!”

  余小秋跟到,急问:“文昭,怎么啦?”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没什么,准备走。”说完,卷妥黄旗在腰带上插牢,又道:“咱们先往东走,我扶你,小心了。

  “往东?为何不直接下去?”小秋不解地问。

  “请不要问,走。”他心神不属地答。不住用目光搜索四周。

  “我们可由原路下去……”

  “你看左,我看右,留意黄旗。”

  “黄旗?黄旗不是在你身上么?”

  “还有另一面黄旗。”

  “什么?”小秋讶然问。

  “无暇多说,咱们的时辰不多了。”

  两人不再多说,不徐不疾地小心翼冀地向东走。开始下山。

  不久,绕过一处脊坡,已可看到庄中大楼下的风灯了。

  降至半山,辛文昭烦躁地说:“咱们折向北,天快亮了,要是找不到那面黄旗,咱们活不成了。”

  “文昭,我不懂你的话?”余小秋惶然地说。

  “天亮之后,你便懂了。”他不安地答。

  走了里余,小秋突然叫:“瞧!左面那座小坡顶上。”

  新月早已降下西山,星斗满天,披顶透空,因此仍可发现五六十步外透空的景物,一根竹竿顶端,确是飘扬着一面黄旗。

  他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但愿就是这一面黄旗,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天色不早了,时不我留了。”

  “我真不明白……”

  “守旗的有四位武林高手,你该明白了。这次咱们必须一鼓作气将旗夺到手,不必掩起身形,走!”

  两人相扶着迈进,相距约二十步,上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有人厉声喝道:“退下去,天亮以前,不许接近。”

  文昭示意小秋哗声,然后大声回应说:“请帮帮忙,小可的同伴受了伤、急需援手……”

  “哼!诡计。”

  “真的,请……”

  “老夫是铁石心肠,即使你的同伴快咽气了,也与我无关,退下去!”

  文昭故意脚下失闪,突然一掌扣在小秋的创口上。

  小秋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几乎滑倒。

  女孩的惊叫声,令上面的人一惊,说:“咦!是女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兄妹,我十二岁,舍妹十一岁。”文昭大声答。

  “原来是小孩,你们怎么半夜到山上来的?”

  “我们是被山那边的人追得走投无路,躲在山上两天了,又饥又渴,请帮助我们,舍妹的腿骨断了。”

  久久,上面的人说:“好吧!我下去看看,不许上来。”

  一个黑影向下走。文昭低声向小秋道:“记住,不要射这人的要害,以免良心不安。等他接近,你发钉时要同时惊叫一声。”

  “这……好,希望我不要失了准头。”小秋答,暗中准备停当。

  黑影接近至丈外,小秋惊叫一声,子午钉骤发。

  文昭毫不迟疑地向上飞抢,去势奇疾。

  “哎哟……”黑影厉叫,向下一栽、骨碌碌地向下滚,一念之慈,断送了自己,果真是好人做不得。

  三个黑影在上面现身,文昭已接近至三丈内,大喝一声,飞刀连续飞出,挺剑上冲。

  可惜对方十分机警,几乎同时向下一蹲、三把飞刀有两把落空,只有稍慢一刹那的黑影中刀向下滚。

  同一瞬间,文昭感到左臂一震,有利器擦过。

  他顾不了疼痛,冲上了坡顶,剑气压体,两支剑同时电射而来。

  生死须臾,慈悲不得。他身材矮,位于下坡,本来处于劣势,但人矮反而占了便宜。

  斗兵刃,他人小力轻,绝对占不了便宜,因此必须借重暗器。剑锋行将及体,他扭身便倒,以分毫之差,逃出双剑的尖锋。

  同一刹那,下面的小秋及时大叫:“接暗器!”

  而他在倒地的瞬间,飞刀已发。小秋的虚张声势,吸引了敌方的注意,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不贪心,飞刀射左面的人,手中剑疾挥,向冲来的右方黑影双足招呼过去。

  “砰砰!”两个黑影全倒了。

  文昭也爬不起来了,肋下的创伤令他浑身发僵。

  小秋到了,急叫:“文昭,你……”

  “我受了伤。”

  “天哪!你……”

  “伤不重,肋骨略被擦伤,是被柳叶刀割破,快去取黄旗。”

  黎明前的阵黑消失,他们俩已相搀相扶到达山麓。

  东方发白,他们已站在紧闭的栅门外,门楼上的警哨拒绝放他们进入,必须等天亮后由周教头前来接人。

  两人虽说出受伤不轻,但警哨仍然不加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