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元在店门整理坐骑,即将动身北上。

  烈日炎炎,午后不久,店前没有任何旅客,只有两名店伙,帮他检查马鞍袋是否系妥。

  附近系有几匹健马,几头健骡,堆放了一些杂物,不见有其他的人活动。

  “客官其实不必急于就道,这时正是最炎热时光,”一名店伙好意地说,“在小店再歇息半个时辰岂不甚好?坐骑也好歇脚呀!”

  “再不走就有麻烦了。”他检查马肚带,“晚上也无法赶到长葛县城投宿啦……

  混蛋!”

  随着喝声,他左手抄住贴胁而过的一支铁羽箭,大旋身飞跃而起,猛扑刚逃入店门的人。

  已相距在四五丈外,不可能追上了,那人突然从店门内悄然掠出,发箭之后立即转身飞遁,奇快地逃回店内,店内是藏匿的好地方。

  他颓然止步,瞥了铁羽箭一眼,纳在腰带上,虎目中涌起重重疑云。

  夜游鹰没有向他行刺的任何理由,竟然反常地用铁羽箭暗算他,岂不可怪?嫌所树的强敌不够多?这家伙应付霸剑奇花三女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不认识夜游鹰,而且他拒绝了八臂金刚的请求。

  “不可能是八臂金刚搞鬼。”他扳鞍上马喃喃自语,“该死的!必须有人负责。

  好家伙,我会查出结果的,走着瞧。”

  蹄声得很,他穿城而过,出了北关,轻快地驰上北行的大道。

  很少有人冒着灼人的烈日离城赶路,他的匆匆离城北上,确令有心人措手不及,乱了章法。

  第一批骑士驰上北行官道,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接着,第二批骑士也向北赶程。

  十里接官亭,孤零零地静静矗立在炎阳下,附近野林围绕,官道穿林而过。

  走长途的马,是不能急驰的,尤其是干旱炎热时节,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两批骑上都是策马急驰,可知必定急于追及目标。

  亭在路右,亭口树了一支三脚木架,上面是了一块木板,上面用木炭写了四个字:“你来了吗?”

  路当中,也竖了一根木柱,也挂了一块白布,用木炭写了四个字:“欢迎送死。”

  急驰了十里路,健马已口吐白沫。

  “什么人在恶作剧?”老远便缓下坐骑;接近至两丈内的骑士冒火地叫,“路中立桩,口气不善,有意吓唬旅客,真该死!”

  是无上散仙道宏,下马摘下了白布,一脚踢碎了木柱,看到背面也写了五个字:“观音升天处。”

  骑士共有八男女,三个女的最抢眼,同样美丽,同样佩剑挂囊,身材喷火。

  一穿紫红,一穿朱红,一穿桃红,穿桃红的女人。皮护腰上方的飞针丝穗更为醒目,正是那天与杨一元打交道的绯衣女郎,以妙观音的身份和他打交道,其实并没通名表示是妙观音。

  上次死了一个和尚,这次换了一个年约花甲的带发头陀,和另一个头大腹圆的大和尚,所佩的戒刀份量相当沉重,可不是在山中用来砍草木开路的刀。

  无上散仙也有一个同道,是年约四十上下,美得近乎妖媚的道姑,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薄薄的青绸道袍,走动间不时显现动人情欲的曲线。

  “是他!”穿桃红劲装,身材曲线玲珑的妙观音牵着坐骑走近。指指亭口的板,“他在这里等我们,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咱们先搜路在面的树林,他一定在这里。”无上散仙咬牙说,“人不可走散,大家小心。”

  “且慢!”头陀急叫,“道友,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或许他知道咱们会追来,散布疑阵引咱们上当。”

  “这……”

  “他知道众寡不敌,咱们已经查出他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穷搜,恐怕他已经远出十里外了。”

  “如果他真的躲在此地呢?”老道拿不定主意,“让他反蹑在咱们身后,法兄,咱们永远追不上他了,追在前面,犯了追踪者的大忌呢!”

  “先搜一搜岂不安心些?”道姑同意老道的意见,“真不能犯了追踪者的大忌,避免他蹑在后面弄鬼,反正耽误不了多少时刻的,以后仍然可以追上去,他跑不了的,路只有一条。”

  “好,搜。”头陀叫,立即将坐骑牵至亭旁的栓马桩系马。

  还没出发,州城方向蹄声震耳,第二批骑士即将驰到,远处尘埃飞扬。

  以青巾蒙住口鼻。以便避免吸入尘埃的骑士,正是夜游鹰金百禄,眼中涌出不安的神色。

  “是他们。”夜游鹰向事后的树林徐徐移动,“我得避一避。”

  “站住!”头陀沉喝,“是要捉你的三个小女人?”

  “没错,是她们。”夜游鹰吓了一跳,弄不清头陀为何火气这么大。

  来的五匹马渐来渐近,五骑士已可从衣着上分辨,没错,霸剑奇花三女,还有惊鸿剑客与柳彪。三女的骑装也是三种颜色,水湖绿、墨绿、月白。

  妙观音这一面的三女,是紫红、朱红、桃红。

  一冷一热,对比鲜明。冷的是清纯的玉女型佳丽,热的是热力十足的喷火艳姬,径渭分明,代表了两种令男人最喜爱的女人类型。

  “你给我听清了,不要丢贫僧的脸。”头陀的确怒容满脸。

  “大师……”夜游鹰进退维谷。

  “你已经是贫僧的同伴,已经在贫僧有效的保护下。”头陀傲然地说,“就算是天下的绝顶高手来了一大群,贫僧也无所畏惧。”

  “她……她们来找我……”

  “不管她找谁,有贫僧担当。挺起胸膛来,拿掉你脸上的遮羞布,你将发现那些敢在贫僧面前撒野的人,会有何种结局。”

  “好吧!”夜游鹰无可奈何地拉掉蒙口鼻的青布,不敢违抗重回原地。

  他口中顺从,心中却咒骂,头陀的吹牛,引起他的反感。一个杨一元,头阳这些人已经应付力不从心,所以请他合作,要他用暗箭行刺杨一元,居然厚着脸皮吹牛,说不怕来一群天下高手。

  头陀的傲慢态度,也引起他的反感。目下头陀人多势众,他识趣地不敢激怒头陀,表面不得不尽量表示顺从,反正目下真需要头陀这些人壮胆。

  搜杨一元的事并不急,眼前的事需立即处理,男女在亭前一字排开,阵势威盛。

  有僧有道,有男有女,和尚头陀,老道仙姑,男贼女盗,一应俱全。

  骑士们勒住了坐骑,五男女凌厉的目光,在这八个气氛诡橘的男女身上转,把夜游鹰看得心中发毛,暗暗叫苦,这些人全是为他而来的。

  第一个下马的人是霸剑奇花,牵坐骑到了路旁在树下系马。

  气氛一紧,双方在亭外的广场面面相对。

  “干什么的?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头陀我替你们评评理。”百绝头陀声如沉雷,怪眼彪圆,说的话粗野刺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出家僧人。

  “本姑娘要这个人。”霸剑奇花用手向排尾的夜游鹰一指,“原以为他躲到摩云神手刘大爷的田庄去了,没想到却去找了你们这许多人助拳,果真是神出鬼没诡计多端,难怪我一直就无法掌握他的动态。头陀,你犯不着帮助这凶残的恶贼挡过逃灾。”

  两人都狂傲,怎么也谈不拢的,更无理好评,碰上了就注定了要走上你死我活的绝路。

  “小女人,夜游鹰已在佛爷的有效保护下,你什么也别想要,你要的只是一个男人。”

  百绝头陀愈说愈不像话,“一个能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男人,免得你仗了几分姿色和几手鬼画符武功,在江湖像饥渴的母狗,到处追逐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贫道我,嘿嘿嘿……”无上散仙道宏阴笑着举步向前,鬼眼中有贪婪的欲火在燃烧,“头陀好福气,收了两个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美丽女徒,贫道万分羡慕。小女人,你是个可造之材,贫道喜欢,贫道看上了你,贫道要你……”

  一声剑鸣,眩目的剑光向前一指。

  老道一惊,急退两步剑迅速出鞘立下门户,没料到霸剑奇花的手法如此快得不可思议,几乎为了想接近出手擒人而挨了一剑。

  迸射出的强烈彻骨裂肌剑气,也让妖道吃了一惊。

  “申姑娘,小心……”柳彪急叫,“他是凶名昭著的无上散仙道宏,剑上所发的罡气火候已有五成,全力发剑必定风雷乍起,你的剑可能一触即折。”

  “五成火候的罡气,何足道哉?”霸剑奇花一点也不知道谦虚,说的话霸气十足,“散仙算得了什么?大罗金仙也吓不倒我。老道,运起你的罡气御剑吧!本姑娘一直没碰上真正的高手名家,深以为憾,今天可能碰上了,但愿你真有惊世的真才实学。”

  她的话,不但刺伤了老道,也刺伤了惊鸿剑客和柳彪。连她的两位女伴侣,许吕两姑娘,也听得脸色不豫,心中不是滋味。

  无上散仙勃然大怒,也心中暗栗。

  玄门绝学罡气,是玄门降妖伏魔的至宝,与先天气功不同,极为霸道。先天气功以护体为主,虽则火候精纯时也可外发伤人,但威力有限,三击两击便一衰二竭。

  罡气是玄功的一种,有两成火候便可外发伤人,离体时有雷霆万钧的声势,有如挟风雷君临,无坚不摧,以攻击为主。练至七成火候,刚猛的气势转变为阴柔,阳极阴生举手投足可以伤人杀人于无形,手发或御刃,一触目标威力迸发,甚至可以震裂人体。

  一般的正宗先天气功,是无法与罡气相比的。

  霸剑奇花这些傲世的话,不啻表明她的奇功绝学,不但不伯七成的罡气,而且有必胜的把握。

  这也是妖道心栗的原因,其实妖道并没练成罡气,如果练成了,怎会被扬一元所吓跑呢?

  在江湖扬名立万的人,哪一个不吹嘘自己身怀绝学?反正吹牛并不犯法,谎称自己练成罡气,至少可以吓唬不少胆气不够的人。

  伤人杀人的技巧和方法,千奇百怪,有些与武功无关,用一根绣花针也可以杀人。

  至于武功绝技,更是形形色色,各种奇技异能林林总总,各有所长生克各异。谁也不敢保证,霸剑奇花是否有可克制罡气的绝学。

  妖道的剑,开始发出隐隐风雷似的啸吟。

  霸剑奇花的剑,是可以列为宝剑级的精品,似乎有隐约的五彩光华闪烁不定,也传出似是天风籁籁的异鸣,光华闪烁流转,有诡橘莫测的慑人心魄威力。

  一声娇叱,霸剑奇花豪勇地发起抢攻,比男人更豪勇,霸气十足,剑光似横空匹练,陡然迸射光芒,发出眩目的激光。

  无上散仙一剑封出,风霜乍起。

  一声金鸣,激光突然汇聚成一丝再次迸发。

  一声狂震,无上散仙斜窜出丈外,火星飞溅中,妖道的大袖突然裂成三块布帛。

  “咦!”头大腹圆的老和尚惊呼,“昊天神罡!道友,不能硬碰,交给我!”

  戒刀出鞘,老和尚一跃而上。

  两剑震飞了无上散仙,惊鸿剑客与柳彪脸色一变,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做梦也没料到姑娘如此高明,霸剑的绰号果然名实相符。

  神罡对禅功,两人火杂杂缠上了,戒刀涌发绵绵刀山、狂野地冲入激涌的剑海中。

  一声长啸,百绝头陀挥动青禅杖,冲向两位姑娘,像一头疯虎。

  惊鸿剑客不假思索撤剑,别无抉择。

  “不好。”柳彪拉住了他,语气惶急,“是百绝头陀和九杀僧,夺魄魔香可怕,嗅人丝毫立即昏倒,快走,迟恐不及。”

  “陈叔,这……”惊鸿剑客迟疑。

  “走!”柳彪断喝,拉了他飞掠而走。

  “陈叔,她们……”

  “自己都保不住,你还管她们的死活?”

  柳彪自称姓柳。惊鸿剑客却称他为陈叔,可知柳彪的随从身份是假的,姓名更是有可疑。

  两人不敢去牵坐骑,窜入林中如飞而遁。

  缠斗中的霸剑奇花,剑术确是霸道绝伦,老和尚的戒刀,无法封锁无孔不久的剑影,只能八方蹈隙周旋,表面上看,刀光飞腾狂野无匹,其实都是虚招。

  百绝头阳与紫衣女郎,也缠住了吕、许两女。

  十招、二十招……

  一声金铁交鸣,霸剑奇花的剑脱手飞上半天空,身形踉跄向前冲,突然向前一栽。

  一声狂笑,老和尚抓小鸡似的将她抓起,她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表情像是死人。

  第二个倒下的人是吕飞琼,许纯芳最后也倒下了。

  剑术再神奇,在某些场地威力也无从发挥。

  三女被捆了手脚,吊在横枝上,双脚悬空,想用劲也无从着力。

  有力也用不上,背部的督脉身柱已被制住了。

  无上散仙与穿朱红衣的女郎,在一旁坐在树下看守,其他六个人,已在附近搜寻惊鸿剑客和柳彪,也全神贯注搜寻杨一元。

  杨一元才是他们的目标,算定杨一元可能在此地等候他们。

  无上散仙的衣袖被割裂,恨透了霸剑奇花,坐在不远处用阴森可怖的眼神,死瞪着不住摇荡的霸剑奇花,怨毒与欲火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眼中。

  三女已被解药弄醒,知道处境可悲。

  “九杀魔僧不好女色,他已经答应把你送给贫道。”老道脸上涌现得意的狞笑:“你这朵奇花,可知道日后的处境吗?”

  “你不要得意。”霸剑奇花咬着银牙说,“除死无大难,你无奈我何,惊鸿剑客会找你们的,他会叫人来救我们。日后振武园的人,会召请天下友好……”

  老道听了勃然大怒,一蹦而起冲上就是一记耳光,把她打得不住的旋转,口角有血溢出。

  “你在做梦,小女人。”老道凶狠地说,“那个什么惊鸿剑客,大多数人知道他是欺善怕恶的混蛋。振武园的朋友,有几个是像样的人物?只要他们知道要与百绝头陀、九杀魔僧、无上散仙、极乐仙姑几个人为敌,他们不躲起来才有鬼。那两个混蛋胆都快吓破了,一看风声不对就逃之夭夭,连拔剑的勇气都消失了,你还妄想他们会拼老命救你?”

  霸剑奇花总算知道碰上了些什么人物了,她真走运,居然碰上了这许多魔道顶尖人物,栽得一点也不冤,只感到浑身发冷,绝望的感觉起自心底。

  “你们都是名震天下的魔道超绝人物,却卑鄙地籍迷药毒药妖术,对付我一个初出道的晚辈,可耻已极。”她把心一横,语出不逊,“原来你们的声威名头,是这样得来的,我可怜你们……”

  “劈啪!”无上散仙又给了她两耳光,把她的话打断了。

  “可怜你自己吧!小女人。”无上散仙揪住她的衣领猛地一带,“嗤”一声裂帛响,骑装撕破了,露出里面的水红色绣花胸围子,高耸的晶莹酥胸半露引人想入非非,“等九杀魔僧返回,把你送给我,你立即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可怜了。”

  “道宏仙长,你干什么呀?”穿朱红骑装女郎娇滴滴媚笑着说:“等九杀大师返回,正式将这小女人送给你之后,再带到偏僻处快活好不好?人是他用夺魄魔香擒住的,还不知道他肯不肯把人送给你呢!”

  “魔僧一定肯把人送给我的。”无上散仙不理会有女性晚辈在场,伸出大手在霸剑奇花的胸腹探索,鬼眼中欲火如焚,“他不喜女色,对杀人兴趣极浓,小丫头,你别管,避到一边去,除非你不在乎。”

  “好吧!我避远些,毕竟你是家师的知交,我在这里你不便恶形恶相。”

  “唷!你这小妖精不要假撇清。”老道淫笑,“我就多次看到你姐妹俩,和你师父大参欢喜之禅,你是什么都不怕的,还在乎我恶形恶相?”

  “啐!仙长,你愈说愈不像话了。”女郎脸上居然有一抹羞态扭头举步离去。

  无上散仙的手指,捏住了胸围子的吊带,要拉断吊带以便欣赏白嫩动人的酥胸玉乳,饱饱眼福毛手毛脚。

  霸剑奇花急得要吐血,吕、许两女绝望地闭上凤目。

  无上散仙的目光,仍在目送扭着小腰肢,臀浪动人绮思的女郎背影、突然脸色大变。

  女郎已走了五六步,突然向前一栽,不但不曾爬起,反而手脚略一抽搐,仆伏在地像是睡着了。

  绝不可能是失足或被树根所绊倒,更不可能是中风病发倒毙。

  “嘿嘿嘿嘿……”刺耳的阴笑似乎起自耳后。

  无上散仙不愧称魔道的超绝人物,反应极为迅速,向侧一闪,大旋身剑已出鞘。

  身后没有人,只有悬吊着的三个美丽少女。霸剑奇花胸围子的吊带已被他拉断,裸露的酥胸玉乳暴露在眼前,今男人心动神摇血脉贲张。

  烈日炎炎,不可能有鬼。

  他的剑发出罡气御剑特有的啸鸣,却没有攻击的目标出剑。

  “嘿嘿嘿嘿……”阴笑声又发自耳后。

  他斜蹦丈外,旋身一剑挥出。

  身后仍然没有人,鬼影俱无。

  “谁在装神弄鬼?”他强抑心头恐怖,定下心神厉声沉喝。

  三女睁开惊恐的风目,目击他发疯似的旋身发剑吼叫,感到万分诧异,这老道似乎见了鬼发疯啦!

  “嘿嘿嘿……”阴笑声的确发自耳后,甚至道髻似乎被一只手摸了一下。

  “纳命!”他怒吼,旋身又是一剑,风雷聚发,他用了全力。

  发阴笑的人一定就在身后,这一剑他势在必得。

  他脸色泛青,脸上、手上、身躯,汗毛根根直竖,酷热天他却感到浑身发冷。

  身后仍然没有人,一剑依然落空。

  他真的害怕了,一步步后退,剑在发抖,惊怖的目光煌急地在附近搜视。

  再多急旋发招几次,他将会崩溃。

  三步、五步……他惊怖地后退。

  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那五指像大钢钳,钳得他牢牢地,右手即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同时右腰也被巨爪所扣住,那五指似已穿入肌肉,浑身一震,气散功消,剑失手坠了地。

  “有……话好……说……”他嘎声狂叫。

  一阵裂帛响,他成了一个赤条条的裸人。

  他不是饥飨松实渴饮山泉,清心寡欲修仙的玄门修土,而是酒色财气缺一不可,尤好女色的天师道弟子,平时也勤于打熬筋骨养气炼丹,因此半百年纪,一身肌肉还真结实匀称,有模有样。

  推力及体,他摔倒在两丈外。

  “噗”一声响,他的连鞘剑丢落在身旁。

  他狼狈地爬起,忘了身上的酸痛,本能地抓住剑,惊恐地转身,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人。

  “你身上的法宝零碎,我都替你卸除了。我这人嫌麻烦,不想花精神陪你玩妖术。

  现在,你必须用真才实学和我公平玩命,我要看看你是否真的已练成了罡气。”让他心惊胆跳,不算陌生的语音似洪钟。

  一点不错,是他望影而逃的杨一元。

  上次在襄城,他目击同伴大和尚,在杨一元的剑下崩溃,他吓了个魂不附体亡命飞逃,完全失去出面交手的勇气。

  赤身露体,怎能挥剑拼命?

  一声厉叫,他将剑全力向杨一元掷去,转身如飞而遁,速度打破了平生记录。

  “休走!”杨一元怪叫。

  他能不走?闻名丧胆,望影心惊,失去斗志的人,逃走是唯一生路,愈快愈好。

  杨一元摇摇头,不想浪费精神追一个怕死鬼。

  解下三位美丽的小姑娘,疏解她们被制的督脉,将老道留下的道袍撕掉下摆,往霸创奇花半裸的身上一丢,向昏迷不醒的朱红骑装女郎走去。

  老规矩,搜光女郎身上的暗器,折断所有的飞针,这才把人拍醒。

  他认识这位红衣女郎,是随同无上散讪到客店约地的惹火女人。

  首山约会见面的妙观音,是穿桃红衣裙的女人。

  他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今后见面他不会弄错,年轻的美丽女人,如果施了铅华巧梳妆,面貌相差不远,如不留心,很难在下次见面时确认是某个人。

  他的目标是妙观音,与他人无关。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说,“我在这里等候你们的人,搜遍东面的树林返回,你如果不走,等候你的同伴返回,除非你不向我递剑参与围攻外,不然我必定毫无感情地杀死你。”

  “你……你要放我走?”女郎一步步后退。

  “不错,我的目标是妙观音,与他人无关。”杨一元一字一吐,“但向我递剑的人,生死自行负责,你要用性命巴结那妖妇,悉从尊便。”

  “你将后悔。”

  “不劳挂心。”

  女郎奔向了坐骑,上马发出一声激昂的啸声,在马臀抽了一鞭,便策马向东绝尘而去。

  三女已活动手脚恢复了元气。

  “谢谢你。”穿月白的许纯芳,脸红红地向他道谢。

  “你们还不走?”他瞥了不敢抬头,穿了半截破道袍的霸剑奇花一眼,“除非你们能对付得了百绝头陀那群凶魔,不然早走为妙。”

  “那……那天……”吕飞琼脸红耳赤,期期艾艾,“我……我有眼不识泰山,那……那样逼……你……”

  “你还不死心,是吗?”

  “我们……”

  “你们是来追我的。”

  “兄台,我们错了认错,是惊鸿剑客坚持要追你出口怨气。”许纯芳胆量大些,也显得俏皮活泼,羞笑着接口,“你扮猪吃老虎,也不是什么好德行呀!兄台,救命大恩,不敢或忘,可否将贵姓大名赐告?”

  “你们可以去查呀!专管闲事的行道女英雄,应该有查的本钱。”

  “我年轻少见识,你应该宽宏大量……”

  “少废话!快走吧!他们快要搜回来了。”他挥手赶人,“不要妄想惊鸿剑客两个人回来救你们,他们从西面落荒逃走的,我敢打赌,他们已经逃回州城了。”

  “他会带了摩云神手的人回来救我们的。”霸剑奇花讪讪地说,仍然不敢抬头,羞态可掬,武林女英雌的气概消失无踪。

  “是吗?摩云神手那几手鬼画符武功,比惊鸿剑客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敢面对一群比惊鸿剑客更高明的人?他算老几?”

  “有你在,我不怕。”许纯芳居然像男人一样,拍拍她那诱人犯罪的美妙酥胸,“兄台,让我见识你斗凶魔的绝世奇功,好不好?刚才我没看到,你是怎么样把老道妖妇制住的。”

  “他们还有六个人,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你们,果真是年轻少见识不知利害,快走!”他指指先前红衣女郎所坐处,树下堆放着三女的剑、囊、皮护腰。“别忘了佩剑,以免回程碰上仇家。你们的剑术很好,但太过倚赖剑,早晚会遭殃的。”

  “你也有剑。”

  “我的剑是唬人的。”

  “我听说过妙观音这位妖妇。”许纯芳抬回自己的物品,从容不迫佩带,没有走的意思。

  “她是你们这些江湖新秀的前辈,是个妙人儿,江湖朋友耳熟能详,又妙又阴损可怕而且可爱。”

  “你要她……”

  “我喜欢她,所以要她呀!”

  “你……”

  “她是个很够味的女人,哈哈哈……”他大笑,向东一指,“算算他们也该来了,这次我一定可以把她弄到手,一定。”

  身形乍起,进入树林冉冉而去。

  “他比那些妖魔更坏。”霸剑奇花跺着小脚鄙夷地说,“居然要强抢一个可耻的荡妇,不像话。”

  “申姐,人各有所好,他与惊鸿剑客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许纯芳笑吟吟地说,“惊鸿剑客是能说会道,很会讨好我们的大好人。但是,我总觉某些地方不时,似乎有必要时刻提防,他倜傥潇洒的气质背面,所隐藏的另一种令我不安的面目。”

  “胡说八道。”霸剑奇花笑嗔,“刻意讨好人也没有错呀!至少不会惹人讨厌不快。许姐,你希望喜欢你的人,像这个坏蛋一样,惦着剑追逐你?”

  三女人在一起,说起敏感的话题百无禁忌。二个男人在一起,更是言不及义。

  “好了好了。”吕飞琼制止两人争论,“你们不打算走?再被什么魔香弄翻,恐怕就福无双至,没有人会救得了我们哪!”

  “不会再上当了。”霸剑奇花咬牙,“今后与任何人交手,都是留意风向,不击则已,击即必得,哼!我要等夜游鹰。”

  “为人谋岂能不忠?申姐,我既然开始就自告奋勇拔剑相助,当然有始有终,我陪你等。”吕飞琼慨然说,“就算福无双至,我认了。”

  “我们同心协力在先,不结束是不会各行其是的。申姐,我只希望今后行事,你能自有主见,不受其他事故所左右。”许纯芳显得有点懒散,“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追这个救了我们的人,惊鸿剑客一坚持,结果,几乎万劫不复。而坚持追的惊鸿剑客主仆,……啧啧啧……”

  “也不能怪他,许姐。”霸剑奇花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初交,他有权为保全自己而采取有利行动,其实,我也是有意追赶的。”

  她不便说出有意追赶的原因,被杨一元在大腿上摸了一把的事怎好启齿?

  惊鸿剑客追赶杨一元的原因非常单纯。一个名号响亮的人物,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大街上击败,这羞辱委实难以忍受,把杨一元恨入骨髓,报复的念头极为迫切。

  输不起的人,就会有这种激烈反应。

  “我们先躲起来。”吕飞琼不想谈论惊鸿剑客的事,她对惊鸿剑客追求霸剑奇花的事,并无成见。在江湖遨游,有不少才子向她们献殷勤,也有许多不三不四的人追逐裙下,对这种窈窕淑女,君子好述的事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感情涉入还没深,任何一方都有权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采取有利的行动。

  三女略一商量,以留下的七匹坐骑作目标,这些人早晚会来取坐骑的,守住坐骑有耐心等候,决定以速战速决的凌厉攻击,对付这些威震江湖的妖魔鬼怪,她们有向高手名宿叫阵挑战的本钱。

  已经知道这些凶魔的来历,凶险便减少了一半。

  枯等了半个时辰,等得心中冒烟。

  北面五里地,路旁有座三家村。

  妙观音藏好坐骑,藏身在村口的大树后,眼巴巴向南眺望,也等得心中焦躁。

  最先到达的人是无上散仙,穿了一袭村夫的肮脏直裰衫,不再赤条条,大概是抢来的衣裤。

  这位夸称是散仙的妖道,输得最惨,不折不扣的输得精光,杨一元羞辱的手段也的确缺德。

  许久许久,百绝头陀六个男女终于赶到了。八人一商量,落荒而走折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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