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塔楼中大出他意料之外,全无一丝恐怖气氛,光明照入,四壁俱是软红的轻纱,纱是透明的,纱后有许多半裸少女,肌肤隐约,仿佛竞有百人之多!
燕元澜见状,不禁大声笑道:
“我只道是什么厉害地狱,原来还是这些风流阵仗!”
软纱微微一撩,出来一个绝色的少女,微笑道:
“阁下不要看不起这些风流阵仗,须知红粉佳人,并不弱于装甲雄兵,古今多少的英雄都无法跳出其中,阁下这点年纪阅历,凭什么口出狂言?”
燕元澜认得此女正是靳雨,她一面说,一面摇动身躯,双峰傲颤,妙相隐现,不由厌恶地骂道:
“无耻!”
靳雨朝他媚笑道:
“阁下别光顾得骂我,你自己样子也不好看!”
说完朝旁边一闪,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然而燕元澜却在她立足之处,看见了自己的样子,正面相对,确实不成样子。
他对面的影子也做出遮掩之状,窘态百出,原来那是一面镜子,不过这镜子系水晶所磨,照人特别清楚!
此时四面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软红纱影里的无数少女,一起学他拙手拙脚的样子!
燕元澜窘了一阵,忽而将手放开大笑道:
“你们说得不错,大家本是清白之体,并无不可对人之处,只要心中无它,便又何妨!”
他这一突然想通了,脸上立刻恢复了那种坦然神色。
软红纱后的少女一阵微愕,接着也将手放开,撩开轻纱,齐声大笑,软语呢喃,莺声沥沥地道:
“阁下不愧达人,悟得如此之快,红粉堆里炼金刚,胭脂阵中困如来,还不知阁下硬得几时?”
燕元澜微微一笑,却以欣赏的心情向四周望去,心中在奇怪这塔楼何以大了起来,容得下这么多人。
仔细观察了一阵,他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无数玉人,只有两付形态,一个是靳雨,一个是楚霜。
至于变为无数丽影,那完全是用镜光反射之故!
一旦想通了,他不禁哈哈大笑道:
“我只道弱柳别庄中,哪得如许佳丽,原来却是镜中幻影,在下不是金刚,也不敢比如来,不过我相信不会受你们蛊惑的,那要谢谢你们这种布置,告诉我花容五貌,不过是镜花水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戡破色空,还我自在。”
周围又是一阵娇笑,无数的靳雨一齐道:
“镜中虚像,怀中实体,阁下等着瞧吧!”
语毕所有的身影一起隐去,塔楼中也变为黑暗无比。
燕元澜恐怕在黑暗中遭到暗算,忙将护身真气运足,左手先天罡气、右手乾元真力,却运到了十成!
然而黑暗中并无动静,半晌之后,有一缕细乐,悠悠的自空间传出,入耳动听,且颇撩人心弦。
紧接在乐声之后,有一缕微光在他眼前亮起,照着一个丽入,赫然正是靳雨,袅袅而来。
燕元澜睹她行近了,倏而一掌推出,劲力汹涌而出。
可是眼前的靳雨丝毫不动,连肩上的长发俱未动得半根,燕元澜遂知是虚像,便不去理她。
靳雨却楚楚地走过来,在离他数尺之前停住,突然玉臂一伸,将一头长发慢慢拢在胸前。
她的姿态十分撩人,可是脸上却无荡相,娇笑地道:
“公子!你阅人颇多,奴家还算动人吗?”
燕元澜不理她,靳雨又道:
“公子诚然不为色欲所动,大家谈谈又有何妨?”
她的声音诚恳得令人无法拒绝,燕元澜只得道:
“雪肤花容,堪称尤物!”
靳雨摇摇头道:
“公子想非由衷之言吧,在您眼中见过的美人太多了,奴家纵然薄具姿色,又何足相提并论!”
燕元澜点头道:
“不错,与我同来的戒恶与无痴,她们是人间绝色,另外还有几个少女,恐怕你都赶不上!”
靳雨毫无嫉意道:
“对了!公子的师妹纪姑娘便是一代天娇!”
燕元澜道:
“我跟师妹自小在一起,倒不知道她有多美!”
靳雨笑道:
“这就是久居芝兰之室,不知其芬芳矣,我真不明白您怎么舍得把那么美的师妹让给别人的!”
燕元澜淡淡一笑道:
“我与师妹一同长大,情逾兄妹。很少能想及男女之情,而且穆大哥人才很好,堪当其匹!”
靳雨道:
“这也罢了,您还见过什么美女呢?”
燕元澜情不自禁地道:
“还有一位姑娘,她美如春花,洁同冰雪……”
靳雨哦了一声道:
“能得公子如此评语,其人必定超俗,她在哪儿呢?”
燕元澜眉头一皱,淡淡地道:
“她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靳雨微笑道:
“可惜得很,我真想见见她!”
一面说着话,身形已慢慢移近,燕元澜鼻中闻到一股浓香迫人,连忙退了两步,立刻又停住了。
原来他的身子又触着了一个温滑的躯体。
回头一看,那人却是楚霜,粉脸上含着微笑道:
“公子!您身上真烫,烫得怕人!”
燕元澜本来并没有什么感觉,被她这一说,立刻就好像灼热起来,而且热得非常难受!
靳雨笑道:
“哪里是公子热,而是你冷,你忘了为什么叫楚霜吗?”
楚霜笑道:
“对了!我自己却忘了!”
燕元澜微感惊奇地道:
“你的名字原来是因冷而得!”
楚霜含笑道:
“不错!我生具异禀,不管在多热的天气,穿多少衣服,身上永远是冷若秋霜,不知是什么原因?”
燕元澜见她在说话时媚态横生,一身肌肤又凝白如霜,心中不觉微动,遂笑吟吟地念道:
“你刚好姓楚,白苹吟尽楚江秋,当真秋意染人!”
楚霜格格娇笑道:
“公子真是才人,文武俱佳……”
靳雨忽然道:
“公子!您敢情是真热,怎么满头都是汗呢?”
燕元澜用手一摸额上,果然汗水涔涔,遂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这地方不透气,太闷了!”
靳雨笑着没做声,楚霜却靠了上来,燕元澜只觉得一阵沁凉,十分舒畅,不过本能的还是用手去推她。
楚霜笑道:
“公子是否感到好一点?”
燕元澜身不由主地道:
“不错!是凉多了!”
楚霜道:
“那就让我靠着公子吧!我这冷冰冰的身子,从来不知温暖为何物,今天也沾沾公子的光!”
燕元澜心中仍觉不妥,可是楚霜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令人同情的可怜,很难叫人拒绝!
靳雨又笑道:
“站着讲话多累呀,我们坐下来吧!”
燕元澜还没有动,依偎着他的楚霜已经先坐了下来,拉着他的膀子向下拖,燕元澜又身不由主地坐下下来!
大家闷坐了一会儿,楚霜突然又道:
“公子!您是真热,我这个冰人都被您烤热了!”
燕元澜也顿觉楚霜身上的凉意全消,代之以一种火热,那种热像一团火,烧在人心中。
片刻之间,他身边的楚霜已不像是一个人了,她是一种其可名状的东西,贴在他的身上,把无限的热力,注进他的身体,使他的血脉贲张,使他的内心兴起一股从所未有的冲动!
适在此时,他身前的靳雨用双手慢慢地捧着胸前的豪乳,懒洋洋地躺下去。
燕元澜只觉得世上什么都不存在了,存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个女子,于是他像一头疯兽似的扑了上去!
桃红的光线中,靳雨的脸全幻成了桃红色,只有她的眼眸中注着一脸水意,她的红唇吐着芬芳的气息。
靳雨的声音已变成了醉人的耳语,在他耳边呢喃道:
“燕……燕子!你真热,你把我烤化了!你自己也要化了,让我们化在一起吧!燕……”
突然,像一道闪电击过燕元澜的脑际,就是这“燕子”两个字令他清楚,这两个字使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纯真无邪的女孩子——雍冰!
这女孩子曾经这样叫过他,令他心动无比,这是一种纯情的激动,而不是肉欲的冲动。
立刻所有的热都从他的身上消除。
自然而然的也腾身而起,接着一脚自地上撩去!
“呼!”一阵劲风过后,什么也没有踢到!
周围的景色也变了,变得像他初来时一样,四周都是镜子,光亮夺目,那长红的轻纱被他的腿风掀得飘动不已!
靳雨不在了!
楚霜也不在了!
她们始终没有出现过,在他身畔的两个尤物,根本部是幻影,现在连幻影都不在了!
静默了一阵,空间传来一声轻吁,接着是靳雨的声音道:
“燕元澜,你简直不是人,连大罗金仙都无法抗受的炼心魔曲,却只能迷惑你一下子,是什么力量使你悬崖勒马的?”
燕元澜心中一凛,原来是起初的那阵不起耳的细乐将他导入魔境,“炼心魔曲”真是名不虚传!
定了一下神,他才朗声地道:
“‘炼心魔曲’不过如此,还有厉害的没有?”
四壁静荡荡的全无回音。
燕元澜又高声地重复了一遍。
空间才传来靳雨的声音道:
“阁下是值得骄傲的,‘炼心魔曲’下,犹能及时回头的,千古数你第一人,解药在顶层玉盒中,你自己去取吧!”
语毕声患俱渺,燕元澜还想追问,四周已经没有回音了,他默然片刻,心中涌起一阵愧意。
以他的功力的确无法躲过“炼心魔曲”之厄。
幸亏有位纯情的姑娘给了他一片无邪的真情!
幸亏靳雨在幻境中讲错了一句话,叫了一声燕子,否则他定会在这儿被炼枯心血而死!
危险过去了,他反而急出一身冷汗。
又定神半晌,他才暗呼一声侥幸,朝四周略一打量。
在楼顶的东角有一所暗洞,燕元澜一提气,将身子拔了上去,暗中忽有一道黑影向他冲来!
慌乱中无暇多思,他一手横胸,另一手却反推了出去,百忙中只能发出一半功力,可是已将那道黑影推了开去,嘤咛一声呻吟,居然又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的脸为一块黑纱蒙着,身上穿着黑衣,望之不似弱柳别庄的人,此刻却被击得靠在墙上。
燕元澜莫名其妙,觉得这骨塔上的怪事真多。
那女子靠在墙上,好似受了伤。
燕元澜因为冒昧出手伤了人家,心中很不过意,连忙想走过去解释一番,谁知才动了两步。
那女子急叫起来道;
“站住!你别过来!”
燕元澜愕然止步,那女子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外衣丢了过来,颤着喉咙,期期艾艾地道:
“你把它穿上!”
燕元澜不由窘得满脸通红,抢过衣服,忙乱的向身上披好。
这女子身材不大,在她穿来颇为宽敞的外衣,披在燕元澜身上,却显得又紧又窄,不伦不类!
在燕元澜穿衣之际,那女子一直背转身躯,直等他穿妥当了,她才回过身来,头仍是低着!
燕元澜只能在面纱的洞中看见她两只明亮的眼睛。
二人默然片刻,还是燕元澜打破僵局道:
“姑娘!对不起,在下上来得匆忙,不留心……”
那女子微弱地道:
“没关系,我也是太匆忙了一点,我知道你快上来了,急着想躲开,仓猝而遇,不能怪你出手!”
燕元澜歉声道:
“在下实在该死,不知姑娘伤着了没有?”
女子微弱地呼吸了两下,低低地道:
“还好,不过是略受震动,并无大碍!”
燕元澜先沉默了一下,慢慢才道:
“不知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女子将手一伸道:
“不为你要这个东西,谁愿意冤枉挨上一掌!”
燕元澜见她手中持着一个玉瓶,形状与佟雪先前所持的完全一样,不由得惊叫起来道:
“是逍遥散的解药!”
女子见他惊喜之状,轻笑了一声道:
“你难道来找旁的东西”
燕元澜急忙道:
“不!我找的就是它,姑娘怎么知道它在这儿的?”
女子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燕元澜见她笑得古怪,仔细一想,又失声道:
“原来姑娘就是萍聚人!”
女子哼了一声道:
“别人不会傻得不还手,白挨打!”
燕元澜这才想到方才出手时,对方果然是认挨一下,未曾抵抗,心中更增加歉意,立即讷讷地道:
“在下实在不知是姑娘,否则……”
女子接口道:
“否则还要打得重一点!”
燕元澜急红了脸道;
“在下一时鲁莽,不怪姑娘生气,姑娘数度留柬指示,在下心感无状,异日定当重报!”
女子道:
“免了吧!你那报答的方法我受不了,刚才的一掌已经够了,谁让我多管闲事,自找倒霉!”
燕元澜又愧又急,讷讷地道:
“姑娘假若还不肯原谅的话,请你也打我一下出口气好吗?而且随你高兴,要打多重就多重!”
女子见他真急了,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
“算了吧,我是跟你开玩笑,方才你连闯几关,何等英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脓包起来了!”
燕元澜只觉得这女子十分刁钻,但也十分天真,遂摇摇头苦笑道:
“原来姑娘一直在我身后!”
女子仿佛颇为不好意思,低声道:
“这骨塔的通路只有一条,若不是你一路开进来,我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摸得上来……”
燕元澜讪讪地道:
“在下一定有许多丑态,惹姑娘见笑了!”
女子微有羞意道:
“这倒不能怪你,幸亏是你,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把命送掉了,北鹤高弟,果是不同凡响!”
燕元澜长叹一声道:
“姑娘别提了,提起来惭愧煞人,在下几度死里求生,一来是靠着人家留下的一件重宝,再者是……靠着运气!”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靠雍冰,好在那女子倒不十分追究,只是含笑着道:
“阁下别谦虚了,前面几层毒楼好闯,末后一关的炼心魔曲,若非修养到家,实难全身而退!”
燕元澜最难堪的就是那一关,不想人家反而偏偏提起它,但亦无可奈何,只得改变话题道:
“姑娘好像不是本庄的人?”
女子点头道:
“嗯!我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燕元澜道;
“姑娘行止庄重,不像庄内人那样轻浮!”
女子笑道:
“阁下太过奖了,我也许还要坏些!”
燕元澜正容道:
“姑娘别开玩笑,以在下看来,姑娘与她们有天渊之别,只是姑娘对庄内情状又十分清楚……”
女子一怔道:
“不错!这事另有原因,你不必问得太详细!”
燕元澜见她颇不耐烦,自是不好追问,想了一下道:
“姑娘留柬自称萍聚人,意谓我们以前会过!”
女子点头道,
“曾为浮萍聚!”
燕元澜恳切地道:
“请姑娘恕在下心拙,在下实在不记得在何处与……”
女子的声音突转冷漠道:
“小作萍遇,遽尔西东,阁下不必记得那么多!”
燕元澜碰了一个钉子,仍是恳切地道:
“可是此刻在下深受姑娘大恩,绵亘在怀,是否能请姑娘将面纱除去,使在下可以一识芳颇!”
女子突转尖刻地道,
“不必,我比不上你认识的那些绝色佳人!”
燕元澜急了道:
“姑娘何苦这么说,燕某一心感德,别无他意!”
女子见他涨红了脸,心中又觉不忍,微微一叹道:
“你别急,我们也许会有真面相对之日,但现在绝非其时,只希望那个时候你别以陌路相视……”
燕元澜慨然道:
“姑娘放心,燕某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女子点头道:
“能这样就好,拿去吧,这是解药,决无差错!”
燕元澜望着那只玉瓶,却不伸手去接!
女子微笑道:
“你怎不拿去,莫非还不相信?”
燕元澜摇头道:
“非也!在下想多麻烦一下,我那两个同伴藏身之处,姑娘——定记得,能否清姑娘代劳一下……”
女干怒道:
“你怀疑我不是留柬的人?”
燕元澜连忙道:
“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在下想另外去办些事!”
女子—愕道:
“你还要办什么事?”
燕元澜道:
“在下在第四层中看到一些事情,要去找杨清问问!”
女子失声道:
“可是十五年前黑森林劫火悬案?”
燕元澜也惊道:
“不错!姑娘因何得知?”
女子仿佛发觉自己失态,镇定了一下才道:
“弱柳别庄上鲜有我不知之事,杨清是知道那个纵火之人为谁,不过她不会说出来的!”
燕元澜大声地道:
“我这次造访的目的,就为探知此事,不惜任何手段我也要她说出来,否则我就认定了是她!”
女子急叫道:
“不!不是她!”
燕元澜一怔道:
“姑娘怎知不是她!”
女子声音中微带颤抖道:
“你别问得那么详细了,我敢担保不是她,我也不愿意你拿这个问题去为难她,她……有时也很可怜!”
燕元澜道:
“可是她知道内情,她自己亲笔写在……”
女子惊问道;
“她在鳞爪集中写出是谁了?”
燕元澜道:
“没有,所以我才要问她!”
女子将心略放,吁了一口气道:
“既然你也知道不是她,我求您别拿这个问题去问她行不行?”
燕元澜为难地道:
“那我师门所托交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何况这里面还关系着我本身的生命,我一定要问清楚!”
女子想了一下也坚定地道:
“假若你信得过,这问题以后由我负责答复!”
燕元澜将信将疑地望着她道:
“姑娘知道这件事吗?”
女子耐着性子道:
“那你别管,假若你信得过,我以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随你怎么办。”
燕元澜道:
“在下生命有限,来日无多……”
女子也不问他这句话的究竟,便飞快地接口道:
“我一定会尽快,不误你的事!”
燕元澜慨然道:
“好!在下相信姑娘,不过我还是要找杨清,问一问我师妹及穆大哥的下落……”
女子道:
“除了那件事,任何事我都不管!”
说完移动脚步,开始朝洞口走去!
燕元澜则被这女子的神秘个性弄得满头雾水,莫明其所以,一直呆呆地望着她不出声。
那女子走到洞口,才回头对他道:
“我救你那两个同伴去,杨清现在在后庄的密室中休养,你见着她一定不可以提起我……”
燕元澜道:
“在下理会得,我们一会儿在哪儿碰头?”
女子黯然道:
“把你两个同伴治好,立刻会打发她们去找你,至于我自己,恐怕不会再来了!”
燕元澜急道:
“姑娘!你……”
女子冷冷地道:
“你别紧张,将来我自会找上你去,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你大可以放心!”
燕元澜道:
“在下不是为着那件事,只觉得身受大德,连姑娘的姓名都还……”
女子忽而哦了一声,黑纱中的目光一阵闪亮道:
“别说那么多了,萍聚萍散,原是很普通的事,我连真面目都不给你知道,何必还要告诉你姓名呢!”
说完身影转过一闪,已从洞口滑了下去。
燕元澜空自惆怅了良久,才懒懒地向洞口飘身而下,这顶层是杨清藏珍之所,金壁辉煌,收藏甚丰,可是燕元澜连望都不望一眼就离去了!
一直下到第二层,屠风化骨之所已经没有一点痕迹,只有那张人皮,还留在地上,又为他添得无限感慨、
顺着原路离开柳林,再往前走半里许,迎面可以看见一栋朱楼,除了屋瓦是红色外,其余的地方都漆成了绿色,楼顶用鹅黄的匾额写着“凝翠楼”三个大字。
燕元澜将身形隐在一株大树后面,放眼向楼前望去,只见门前隐约来往的都是一些少年女子!
他本来想直接出去的,可是一望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觉得实在不雅,遂勉强地留在树后。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形,自路上慢慢地移近,燕元澜认得是早上在庄外扫地的老苍头。
因为这老苍头曾数度要他离去,是以他心中对这老人的印象颇佳,俟老人走近时,他在树后出声叫道:“老丈。”
老苍头闻声止步,看见树后的燕元澜时,脸上立刻现出惊容,口中呵呵讷讷的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燕元澜和善地道:
“老丈!你别怕,我不会害您的!”
老苍头哈着腰,慢慢移近树边,才带着尊敬的声调道:
“公子爷!您敢情是大侠客呀,早上对您可别见怪!”
燕元澜微笑道:
“老丈宅心忠厚,在下十分感激!”
老苍头却似十分兴奋地说道:
“公子爷!您真行,偌大一个弱柳别庄,被您搅得天翻地覆,连庄主都被您打败了,我说公子爷,您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干吗不把那几个妖怪给杀了,她们罪大恶极,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燕元澜笑着摆手道:
“暂时不提那些,在下有一事相托老丈!”
老苍头道:
“什么事?只要者奴办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拍着胸膛,表示得十分坚决,仿佛是希望燕元澜能叫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燕元澜笑笑道:
“没有那么严重,在下是想请老丈找一套男人的衣衫来,我身上穿的实在太不像话!”
老苍头好似很失望地道:
“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公子爷,您怎么搞成这幅狼狈相,您武功那么强,怎么把衣衫都给弄丢了……”
燕元澜红着脸苦笑道:
“这事说来话长,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能否请老丈快一点!”
老苍头连连点头道:
“行行!这儿男人虽然不多,衣服却多的是,都是上这儿送死的冤鬼留下的,我马上就去拿!”
“老丈!最好连内衣裤也带来……”
老苍头脸现惊容道:
“您怎么把小裤都丢了,咦……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说着现出了奇特的笑容,燕元澜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以发急的声音道:
“在下并无不轨之举,老丈不必疑猜,至于身上的衣服是被蚀骨蛇浆化去的,在下虽然年青,却非好色之徒……”
“蚀骨浆?那您是到过骨塔了……”
燕元澜见他一味夹缠,不由急了道:
“在下等事情办完了,一定详细地告诉老丈,现在麻烦老丈快点去把衣服取来吧!”
老苍头摇着满头白发,笑着迈步去了,足下十分利落,燕元澜遂在树后坐了下来,耐性地等候着。
他身上所披的这件黑色外衣上,传出一阵阵的香气,这种香气十分熟悉,可是又想不起在那儿闻过了!
由衣服使他又想起赠衣的萍聚人了,这神秘的女子令他觉得诡异莫测,心中涌起了若干疑问。
神驰片刻,老苍头已气吁吁地赶来,除了一套锦缎和武士服外,另外还带了一柄长剑,及一套小衣裤。
老苍头高兴地笑道:
“我选得不错吧!这衣服是点苍派一个叫做神燕子李小清的,那也是一条好汉子,只可惜死得太惨……”
燕元澜微愕道:
“怎么?点苍的门人也有被害的?”
老苍头道:
“怎么没有呢?点苍起先有两个家伙,是李小清的师弟,在这儿作了风流冤魂,他就找上门来报仇,只是……”
燕元澜神色一动问道:
“他怎么样了?”
老苍头叹了一口气道:
“李小清不愧英雄,那时庄主不在家,几个狐狸精却斗不过他,改用美人计,李小清也不受惑,可是他不该喝了一壶醉仙露,最后酒性发作了,他不愿坏了名节,自己用宝剑自刎而死的!”
燕元澜悚然动容道:
“好汉子!”
老苍头用手擦着眼睛道:
“可不是吗?我老头子曾为他掉过几滴眼泪呢,他的衣物我一直收到房里,刚好你们的身材差不多!”
燕元澜双手朝天作了一揖道:
“李兄!小弟出道太晚,无缘织荆,今日暂借贵衣,倘有机缘,定当将之送往点苍,同时也将李兄之英烈转告贵同门!”
老苍头激动地道:
“好!公子也是一位大英雄,给您这套衣服,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您,您不是还有贵干吗?请吧!”
燕元澜收敛心神,又对老苍头一揖道:
“多谢老丈了!”
老苍头连忙还礼道:
“别客气!公子,这柄长剑您也带去吧,据说还是一把名剑呢,宝剑赠英雄,正好相得益彰!”
燕元澜感激地接过长剑,抽出寸许,但觉精光照人,想见锋利异常,他再把玩了一下,不由失声叫道:
“老丈!这剑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苍头一怔道:
“怎么?这剑有问题?”
燕元澜道:
“此剑名长昆吾,乃我义兄穆如春之佩物!”
老苍头道;
“不错!这剑的原主人是一个小伙子,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和一个中年汉子!这是一个月前的事!”
燕元澜激动地道:
“对了,那姑娘是我师妹,汉子叫武纯艺,快告诉我,他们怎样了,现在还好吗?”
老苍头道:
“公子爷请放心,他们都没有死,现在在柳叶小筑中住着,不过都失去了功力,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庄主对他们都很优待,本来佟姑娘都想动那小伙干脑筋,可是庄主不准,那地方也不许别人前去,只有几个小丫头在那儿照料!”
燕元澜虽然在杨清口中得知穆如春与纪媚无恙,心中还不大放心,现在经老苍头证实了,乃觉十分安慰,急急地问道;
“柳叶小筑怎么去法?”
老苍头为难地道: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那里路径十分复杂,只有庄主与屠姑娘知道,凡是重要人物,庄主不准杀死的,都送往那儿,庄主不在时,就由屠姑娘招呼,因为四个人里面,就是屠姑娘正派些,最可杀的就是佟姑娘跟楚姑娘,那两个狐狸精简直不要脸,离了男人就不能过日子!”
燕元澜见他又在发牢骚,倒不由笑道:
“你这么在背后骂她们,不怕她们听见吗?”
老苍头愤然道:
“我不在乎,有时我性子来了,当面也这样骂,最多庄主打上几下,我老了,对生死早不在乎了!”
燕元澜微感诧然道:“庄主何以会对你如此宽大呢?”
老苍头叹了一口气道:
“庄主是我的小主人,她是我女人乳大的,小时候我也抱过她,所以她对我还算客气,现在自己不嫁,却养了几个狐狸精,教她们兴妖作怪,我真想不到,庄主以前是一个很好的人,有多少年青人向她求亲,她都回绝了,老主人若是活着,一定会被她气死!”
燕元澜颇感兴趣地追问道:
“你们老主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老苍头在回忆中透着兴奋道:
“老主人江都美剑客杨群是名满天下的豪侠,主母女华佗林芝是绝代神医,二人联袂江湖做下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四十岁才生下庄主,就在瘦西湖畔安居,在庄主十二岁时相继弃世,可是两个人都把全身的技业传给了庄主,唉!好人不得好报,他们没生下个好女儿!”
燕元澜现在才知道杨清何以如此善用毒物,原来她是得自母传,不想她因为一度情挫,变为如此可怖……
老苍头见他沉默不语,尤有未尽地问道:
“公子技业超群,想来也曾听过者主人及主母大名?”
燕元澜歉然地道:
“小子历身江湖不久,年纪又太轻,未曾见识过前辈英风,不过我想他们一定是备受尊敬的侠侣!”
老苍头不太满足地道;
“可不是吗?武林中老一辈的能人多少仍有健在的,他们不来问庄主的事,多少是看在老主人与主母的份上!”
燕元澜不以为然地道:
“其实这反而坏了,他们要是肯多管些闲事,贵庄主或许不至于做出这许多令人不齿的事!”
老苍头微微不悦地道:
“小伙子,我讲庄主可以,你可不能骂她!”
燕元澜奇道:
“州官准放火,百姓不许点灯,贵庄主行为不检,凡天下人都有权利骂她,老丈何独不许我骂呢?”
老苍头叹息道:
“我知道她不好,多少她还是我的主人,在别的地方随你怎么说,当我面骂她可不行,再者做坏事的又不是她自己,就是那些被杀死的人,也是自己不争气,心甘情愿地来送死的!”
燕元澜反问道:
“那老丈方才所说的李小清又待如何?”
老苍头想了一下道;
“他要是够精灵,便不该喝那媚酒!”
燕元澜反感语结,半响才道:
“老丈对贵庄主可实在忠心!”
老苍头叹息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想起死去的老主人和主母对我的好处,我只好认了,她要是我的女儿,我会杀了她,她是我的主人,我只好向着她!”
燕元澜看话已说得差不多了,遂作了一揖道:
“多谢老丈相助,在下要去办事了!”
老苍头急忙道:
“公子可是要去找令师妹及穆如春?”
燕元澜道:
“不错!但是我先要找贵庄主,否则找到他们也没有用,不得功力恢复之药,救出他们也是白费!”
老苍头道:
“公子找庄主可以,但不可以伤害她!”
燕元澜道:
“老丈以为我有此能力吗?”
老苍头道:
“公子功力不会胜过庄主的,但是加上这柄名剑,庄主就不能敌了,请公子念在我赠剑之诚,手下留情!”
燕元澜觉得这倒是中肯之言,但又奇道:
“剑是你给我的,但又不准我伤害贵庄主,在下倒有点不懂了!”
老苍头怒道:
“我给你剑不是叫你杀她!”
燕元澜道:
“那为的什么?”
老苍头痛苦地道:
“庄主仗着一点绝技无敌,所以才狂傲不可一世。我只希望公子能仗剑挫挫她的威风,令她收敛一点,其余那几个狐狸精,你杀得愈多愈好,除了屠姑娘,你都可以杀,杀尽了免得害人,也除掉了庄主用以作孽的工具!”
燕元澜一阵恻然道:
“屠风姑娘为了救我,已死在骨塔中,被蚀骨蛇浆化为一滩清水,在下此去定然遵照老丈所嘱,对贵庄主不会为难,就是其他的人,我也不为已甚,燕某禀承师训,习技乃以救人,一个恶人总有善处,只要他肯改过回头,就应该给他自新之机会!”
老苍头听了他的话,老泪婆娑地道:
“屠姑娘死了?死得那么苦!天哪,为什么好人的命总是那么短呢,为什么死的不是另外那三个该杀的呢……”
燕元澜不想再跟他多谈下去,提到屠风时他心中很不自在,遂一整衣襟,掖上长剑,直朝凝翠楼走去!
到得楼门,恰好有两个女子出来,见了燕元澜,惊叫了一声,又急急地回到楼上去了!
燕元澜当门而立,从容地道:
“北鹤门下燕元澜再度请见杨庄主!”
话音落下未久,佟雪从楼上下来,微有惊色地道:
“姓燕的,你解药已经得到了,在弱柳别庄的威风也逞够
了,还不快离去,在这儿多噜嗦些什么!”
燕元澜微然一笑道:
“燕某不为逞威而来!”
佟雪冷冷地道:
“那你为什么?”
燕元澜道:
“我原是为着打听十五年前火劫案来的!”
佟雪叫道:
“你在骨楼上翻过我师父的笔记,已经得到答案了!”
燕元澜道:
“不错!我已知杨庄主不是纵火之人,不过她知道那人是谁?”
佟雪道:
“师父不会说的!”
燕元澜一笑道:
“我现在却并不是为那件事,杨庄主说不说都没关系!”
佟雪非常愤怒,可又不敢发作,只是叫道: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燕元澜朗声道:
“我还要请见杨庄主,请她将我师妹及穆大哥释回,恢复他们的功力!”
佟雪面有难色道:
“师父现在不见人!”
燕元澜岸然地道:
“不见也得见,燕某先是以礼相请,庄主若是执意不出,燕某只好强行进去,自动求见了!”
佟雪急了道:
“你敢!”
燕元澜跨前一步凛然道:
“我有什么不敢!杨庄主假若再不出来,燕某一定言出必行,看谁拦得住!”
说着就要往里闯,佟雪花容失色,拦在楼口道:
“师父正在疗伤,你不能进去!”
燕元澜笑道:
“我不是去打架,庄主只要跟我谈几句话就行了!”
佟雪看他又逼上来,急得又叫道:
“师父没有穿衣服,你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进去……”
燕元澜初是一怔,继而大笑道:
“弱柳别庄的女子要是穿了衣服见人,那才真的笑话呢。你躲开些,我不愿跟你冲突,你也不是对手!”
佟雪急得眼泪直流,突然叫道:
“姓燕的,你满口胡说,我们也许是不要脸,可是我师父冰清玉洁之体,说起来还是你的长辈,你敢如此对她!”
燕元澜略觉一怔,脚下略顿,忽而人影一飘,杨清的身形已站在佟雪之后,冷冷地道:
“雪儿,你走开!”
佟雪闻声走开一边,燕元谰却臊得满脸飞红。
原来杨清果真是仅披着一袭薄纱,只有手中拿着一柄玉尺,长有三尺,色作淡青,满脸俱是杀气!
她面容虽然瘦削,身躯却十分丰满,骨肉均匀,一身肌肤欺霜赛雪。尤其是两条玉腿,修长而美艳。
虽是徐娘之年,动人处不下少女。
佟雪在旁泣声道:
“师父!你怎么……”
杨清的瘦脸上毫无表情,漠然地道:
“说什么?我要是不这样出来,他还以为你在说谎,弱柳别庄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北鹤一代名侠,可是也没有虚言胡语之辈!”
燕元澜嗫嚅地道:
“庄主请恕罪,在下自承莽撞……”
杨清仍是冷冷地道:
“没关系,你年纪虽青,在女人堆中阅历倒是不少,因此我这四十几年来未曾示人的身体,倒要请你评价一番!”
燕元谰被她犀利的言词窘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仰望,畅清却毫不放松地紧逼着道:
“抬起头来!”
这四个字含有无比的力量,燕元澜果然将头抬了起来,望着她痴痴的发怔,杨清哼了一声道:
“我长得如何?”
燕元澜讷讷地道:
“庄主号称西子,美名早闻人间……”
杨清冷笑道:
“我不是聋子,西子上冠一瘦字,那是说我长得瘦,我问你,我瘦吗?真的瘦得如大家所言吗?”
燕元澜实在弄不清她的目的所在,只好低低地道:
“世上但见庄主之姿容,西子称为美誉,瘦宇也还得当!”
杨清点点头道:
“这话不失公允,但是你比人看得多一点,你觉得我瘦吗?”
燕元澜摇头道:
“庄主不瘦,丰腴无骨,堪称天人!”
佟雪怒声道;
“你凭什么资格评论我师父!”
杨清阻止道:
“不!他有资格,能抗过炼心魔曲的男子,够资格评判天下的女人,因为他不以色欲为眼光!”
佟雪默然噤口,燕元澜赧然道:
“庄主盛誉,愧不敢当……”
杨清一抬手道:
“别客气,我倒想问你是什么力量使你能抗过蚀心魔曲的,据我所知,此曲自谱成以后,从未失效过!”
燕元澜纵然不愿意,也只得答道:
“在下并无此能,先前也曾为魔曲所惑……”
杨清道:
“不错!听雨儿说你开始时与别的男子无异!”
燕元澜红着脸道:
“是的!我本是血肉之躯,照样有七情六欲,只是到了后来,我听见有人叫我燕子,使我觉醒过来……”
杨清不信地道;
“那两个字有这么大的力量?”
燕元澜低声道:
“不错!那名字曾由一位纯情的女子叫过我,在我心那个名字的意义与印象都非常深刻!”
杨清仍不信地道:
“一声纯情的呼唤,能抵过魔曲的幻境?”
燕元澜坚定地道:
“是的!纯真的感情是一种至上的力量!”
杨清想了一下道:
“你看过我的笔记了?”
燕元澜红着脸道:
“为了想得知黑森林之秘,在下斗胆私阅过……”
杨清脸色微动地道:
“你认为我的感情够真诚吗?”
燕元澜道:
“发自肺腑,诚而弥切,感人至深!”
杨清瞋目大呼道:
“那为什么动不了他的心!”
燕元澜为难地道:
“在下甚难置喙!”
杨清道:
“不要紧!你说说看。”
燕元澜略加思索才道:
“庄主情可动人,但不够坚!”
杨清怒声道:
“胡说,我指天矢日,海枯石烂不易,一直至今……”
燕元澜徐徐道:
“在下不是此意,庄主既然此情不移。应该一本初衷,柔心相向,永矢勿渝,定可使金石为穿!”
杨清怒叫道:
“我几时变过心了!”
燕元澜道:
“庄主心未变,情已非,你对谷师叔的感情不再是绵绵的爱,而是熊熊的恨,恨之所至,反以杀戮为乐……”
杨清怒上面色厉声叫道:
“混账!你多大了,还配教我谈爱情!”
燕元澜轻柔地道:
“在下一得之愚,听不听在乎庄主!”
杨清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低得只有用自己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轻轻地道:
“也许我是错了……”
忽而她将牙一咬,恨恨地道:
“错也要错到底,我跟他作对定了!”
燕元澜长叹一声道:
“庄主一念之误,抱恨数十载,怎么还想不透!”
杨清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道:
“我想是想透了,只是为时已晚……”
燕澜道:
“不!感情上没有晚这个字,何况庄主芳容忧昔……”
杨清瞪着他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燕元澜摇摇头,杨清又道:
“弱柳别庄没有男子能活着出门,你能通过炼心魔曲,总算不是凡骨,我特别破例,你现在走吧!”
燕元澜摇头道:
“不!在下还有小事未了!”
杨清一竖眉毛道:
“要是为着你师妹跟那个姓穆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他们在这儿很好,而且我留着他们有用!”
燕元澜道:
“什么用?”
杨清道:
“我留着他们等两个人!”
燕元澜道:
“什么人呢?”
杨清不耐烦地道;
“谷中兰来了我放那女孩子,白素卿来了我放她外孙!”
燕元澜怔下一怔,突然倔强地道:
“不行!纪湄是我师妹,穆如春是我义兄,我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他们在此,决不独自离去!”
杨清冷冷地道:
“小子!今天我对你容忍够了,别以为我真怕你!”
燕元澜抗声道:
“在下不要庄主怕我,只要师妹与穆大哥无恙而归!”
杨清的脸上倏起杀意,厉声道:
“小子!你一定要找死也行,你拔剑吧!”
燕元澜坦然道:
“在下不想得罪庄主,所以先讲在前面,我此刻腰中所悬穆大哥的昆吾宝剑,功可断金截铁,锋利无比!”
杨清赫赫尖笑道:
“你吓不了我,这柄长剑我若有意,早就收起来了,你到过骨塔,应知那里面不乏利器,我从未看在眼里!”
燕元澜微感愕然,目视她手中的玉尺。
杨清将手一举道:
“小子!你认识这个吗?”
燕元澜道;
“我不认识!”
杨清冷笑道:
“这是玄元玉尺,发时威力无穷,长短昆吾青白杖,比起它可差得多了,小子,你拔剑纳命吧!”
忽而展开手中的玉尺,盖天彻地,朝他的头上罩将下来!
燕元澜斜身避开尺影,然后一举手中长剑道:
“你再要如此不顾身份,燕某长剑就不再容情了!”
杨清将玉尺—摆,厉声叫道;
“小辈,今天有你就没有我!”
叫声中尺尖对准他的肋下点来,燕元澜平剑一封,叮然作响,震得剑身直颤,尺化“玉带围腰”,又扫将过来。
燕元澜吐气开声,一剑横削出去,昆吾的利芒恰好迎着玉尺的中段,呛然响后,激起一溜火花。
燕元澜但觉手中一震,才知杨清的腕力甚强,她手中的玉尺亦非凡品,居然能挡住昆吾剑的利刃而无所伤,可是他的长剑却是穆如春之物,生怕有所损毁,连忙退过一旁察看。
杨清冷哼一声道:
“别看了,这一招我没有使上全力,因此你那把破剑还可保留无恙,下一招就有你好看的了!”
燕元澜见剑锋完好无恙,心中略定,然而对杨清的话也不敢忽视,她的那柄五尺光华晶莹,在硬拼一招后,不但不见减损,好似更灿烂了一点。
杨清举尺迎头又压了下来,这次燕元澜心存顾忌,不敢以剑锋相接,翻腕以剑叶平封出去。
如是相持约十余招,双方俱无胜负,然而在长发飘扬之际,燕元澜发现杨清脸色阴沉的笑意愈来愈深,不禁在心中嘀咕起来。
“她并未占上风,高兴些什么呢……”
暗自盘算中,杨清又是一尺袭来,燕元澜挡了开去,剑尺文接声后,杨清居然笑出了声音!
燕元澜心中的狐疑更深了,目光一瞥手中的长剑,不禁大惊失色,也明白了杨清得意的原因。
昆吾长剑上原来有三尺许的锋芒,现在只剩下一尺来长,显得黯然失色,反之杨清的玉尺,却更加光华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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