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策被她说得怦然心动,趁着田翠翠提起“慕容碧”之际,含笑问道:“翠姊,你如今该说明如何要代小弟取名‘慕容碧’之故了吧?”

田翠翠把娇躯伏偎在独孤策肩头,含笑说道:“策弟,慕容碧是我们的媒人,我见到你时,便想起她,再加上‘碧’字并无什么脂粉俗气,自然而然,随机应变地,把她的名字,暂加借用,作为你的名字!”

独孤策讶然不解,又复问道:“翠姊,你越说我却越糊涂了,慕容碧怎么会是我们媒人?”

田翠翠一阵格格荡笑,伸出玉指,在独孤策额上狠狠一戳,银牙微咬地,媚声说道:

“策弟,你这个毛头小鬼,居然还敢在你老姊姊的面前,乱动心眼,大掉枪花么?”

独孤策中一跳,赶紧否认说道:“翠姊不要多疑,我怎会对你掉甚枪花?”

田翠翠“哼”了一声,佯嗔说道:“你还敢不招?我来问你,你在那夜进入‘括苍山西施谷’之前,是不是已与慕容碧颇为相好?”

独孤策听她这样说法,知道无法相瞒,遂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小弟虽与慕容碧相识,但仅萍水初逢,无甚深交!”田翠翠点头说道:“这才是老实话,我也知道你们无甚深交,否则慕容碧那丫头也不会打了你一记耳光,狠心离去,任你死在‘西施谷’内!”

独孤策皱眉说道:“此话怎讲?姊姊能否说得详尽一些?”

田翠翠近来久旷,欲念奇炽,妙目流波地,媚笑说道:“策弟,你居然把当初之事,都忘掉了么?你要对我亲热一些,我才肯讲给你听!”

独孤策眉头暗皱,但也无可如何,只得轻伸猿臂,把田翠翠那软馥馥、香喷喷的娇躯,搂在怀内。

田翠翠一面偎在独孤策怀中,享受温馨,一面娇笑说道:“策弟,你那夜在‘括苍山西施谷’中,是不是中了‘销魂荡魄西施舌’的奇毒?”

独孤策赧然点头,田翠翠又复笑道:“你既中‘西施舌’剧毒,自然丹田奇热,欲火高腾,慕容碧恰在此时进谷,你遂一把将她搂住,要求共赴巫山,同圆襄王神女之梦。”

独孤策听得耳根发热,皱眉无语。

田翠翠继续笑道:“谁知慕容碧那丫头,明知凡属中了‘西施舌’奇毒之人,若不立即男女好合,便将烧干骨髓,身遭惨死,竟仍不对你稍加怜惜,只是狠狠地,掴了你一记耳光,便即转身出谷。”

独孤策茫然说道:“我记得她打我,也记得她走去,但似乎又记得她曾经去而复转。”

田翠翠在他怀内,一阵揉搓,呢声荡笑说道:“傻兄弟,那去而复转的绿衣人,是疼爱你的田翠翠,不是狠心肠的慕容碧!那时我藏身暗处,见你毒力已发,即将精尽髓干,只好通权达变地,自我牺牲,布施了一些慈悲甘露,让你泄欲祛毒,才算是把你这条小命儿,从‘鬼门关’上召回,不至与那些‘西施谷’中的骷髅白骨为伍!”

田翠翠美艳淫刁,狡猾无比,这一段谎话,因系半真半假,故而入理入情,只把她自己也中了“西施舌”奇毒的一节,轻轻瞒过,便使独孤策听来毫无破绽,并自厌恶田翠翠淫荡之中,微微生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德!

独孤策透彻了解了当初之事,心中反而觉得一片茫然,仰望长天,呆呆无语。

田翠翠这次误会了独孤策的意思,居然醋劲微发地,冷笑说道:“男人多半都是色鬼,我知道你那心眼之中,仍然忘不了那位尚未被你尝过甜头的慕容碧!”

独孤策苦笑说道:“翠姊,你怎么醋劲这大……”

田翠翠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说道:“不是我醋劲大,是我深知那丫头确实具有使男人们一见难忘的极强魔力,但她这种魔力,如今已告消失,我也不会担心你再对慕容碧有所恋恋的了。”

独孤策听出田翠翠言外之意,骇然问道:“慕容碧已死了么?”

田翠翠摇头笑道:“死是未死,但对你来说,却等于是死了一样!”

这两句话儿,听得独孤策又自大感迷惑地,皱眉问道:“翠姊此话怎讲?”

田翠翠笑道:“我亲眼看见那慕容碧业已削发出家做尼姑了。”

独孤策大惊问道: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厌世举措?”

田翠翠摇头笑道:“慕容碧为什么要做尼姑的原因,我不知道,但缁衣一着,万念皆空,你似乎不应该再对一位业已剃却三千烦恼丝的佛门弟子,再起什么情丝爱念,而扰她清修了呢I”

独孤策冷眼旁观,看出田翠翠所说慕容碧业已削发为尼之语,不是虚言,遂好生惊奇地,继续问道:“翠姊,慕容碧是在哪座尼庵出家?”

田翠翠抬头看着独孤策媚笑说道:“策弟,你要相信我决不是由于嫉妒,不肯告你,我只知道慕容碧削发为尼,却不知道她是在哪座尼庵,皈依剃度?”

独孤策讶然一蹙双眉,正欲再问,田翠翠已知其意地,娇笑说道:“策弟,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话儿?我是在江湖途中,无心偶遇那位手执拂尘,身穿缁衣,头上并已祝发的慕容碧,故而只知她已是佛门弟子,却不知她在何处出家落足。”

独孤策“哦”了一声,心头顿然起了无穷思绪。

他如今既从田翠翠口内得知慕容碧玉洁冰清,不是自己所厌恶的淫娃荡妇,自然愿意遵守在“罗浮山冷云峰”头,与“白发圣母”萧瑛所订的婚姻之约。

但喜讯方临,噩耗又至,慕容碧不知为何竟削发为尼,出家遁世?这样一来,天涯海角,渺渺茫茫,又不知怎样才能找得着她的踪迹?

田翠翠见独孤策听完自己话儿,立即茫然出神,双目之中,并似有泪光浮动,不禁醋火微腾,双眉略剔,“哼”了一声,自他怀中挺身跃起!

独孤策探明虚实,虽想觅机脱身,但仍惧怯田翠翠突然翻脸,对自己施展“罗汉荡心丸”

之类,无形无色无臭无声的迷魂暗器!故仍赔着笑脸问道:“翠姊,你怎么好像是对小弟生气了呢?”

田翠翠冷笑答道:“我怎么不生气?你放着眼前对你曾有舍身救命之恩及一度夫妻之情的田翠翠,不肯亲热,却去苦苦思念那重重掴了你一记耳光,并忍心听任你惨死的慕容碧……”

独孤策不等:田翠翠话完。赶紧赔笑说道:“翠姊,我怎会不肯和你亲热?我们方才不是蛮亲热么?”

田翠翠眉头一轩,晒然说道:“那算是什么亲热?不必应付我,你还是去想念你那慕容碧吧!”

独孤策不敢接她那句“什么亲热”话儿的下岔,只对思念慕容碧之事,加以否认说道:

“翠姊,我不是思念那慕容碧,只是好奇心切地,在猜测她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才肯把女孩儿家最心爱的满头青丝剪去而已!姊姊请想,我和她缘仅一面,那里比得上与姊姊已有恩爱深情,怎可能厚于她而薄于你呢?”

这几句话儿,说得颇为得体,遂使田翠翠闻言之下,回嗔作喜地,向独孤策白了一眼,咬牙媚笑说道:“策弟,你总算还会说几句良心话儿。”

独孤策如今对于这位“绿衣幽灵”田翠翠,简直头痛已极!

因为身是豪侠男儿,虽然极为厌恶田翠翠的淫荡性格,但她在“括苍山西施谷”,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不能不略予感激!

慕容碧清白之谜,既已揭开,自己自应赶紧离开这位美得撩人,而又荡得怕人的绿衣娘!

免得万一把握不住,再坠风流欲网,却如何还有颜面与恩师大悲尊者,表姊“流云仙子”谢逸姿,以及“白发圣母”萧瑛、温冰、慕容碧等人相见?

但怎样脱身才能使田翠翠不及施展那些令自己防不胜防的迷神药物?

怎样脱身才能使田翠翠不至于过分伤心,愤恨自己对她毫无情义?

独孤策空自用尽聪明,却也想不出一条能够完全符合他理想的万全之策:他的万全之策,尚未想出,田翠翠的销魂攻势,却已展开!

田翠翠蛾眉含怨,翠袖微-,婷婷娉娉地,走到独孤策身前,抬起一双玉臂,把纤纤玉手,搭在他肩头之上,银牙轻咬下唇,先自媚然荡笑,然后用一种足以令人骨蚀魂销的呢声说道:“策弟,你在痴呆呆地想些什么?既已良心发现,还不赶快和你姊姊亲热亲热,让我消消气么?”

田翠翠本具绝色,又有独擅胜场的勾魂手段,加上如今这等面对面地,佯嗔佯喜,吹气如兰,慢说是英俊倜傥的独孤策,恐怕便换了一位铁铸英雄,铜浇好汉,也难免要软化在她的眼波之下。

其实独孤策要想抗拒,并不甚难,只消出其不意地,趁着田翠翠欲火高腾,神迷心荡之际,当胸来上一记师门绝学“大悲禅功”,大概就说可以把这位“绿衣幽灵”,送到幽灵冥府之中,去对什么“红衣鬼判”十殿阎君“等等,大卖风流解数!

但独孤策吃亏之处,却在误认田翠翠对自己真有救命深恩,怎狠得起心肠,向她猛下辣手!

眼看田翠翠的一张宜喜宜嗔的春风俏面,逐渐前凑,业已即将与独孤策唇颊相亲,而急得这位有苦难言的少年英侠,心中狂跳,满身冷汗之际,突然来了救星。

这救星是七枚用金丝连串的小小金铃,横空飞至,带着一阵“叮铃铃”地悦耳脆响,嵌进独孤策身后两丈来高的石壁之内。

暮鼓晨钟,敲得醒名心利念,这七枚金铃的“叮叮”脆响,居然也具有无穷威力,使“绿衣幽灵”田翠翠的满腔欲火,顿告冰消!

金铃方一嵌入石壁,田翠翠便已满面惊容地,转身与独孤策并肩而立。

两丈来外的一块巨石之后,慢慢走出一位黑衣妇人。

这妇人年龄约在四十左右,面容绝美,但惨白得不见丝毫血色,好似大病初愈,目光则在极为深沉之中,更蕴含着极为阴毒!

三人目光一对,其中先发话的,竟是那黑衣妇人,她阴恻恻地,看着田翠翠,冷笑说道:

“这位穿绿衣的姑娘,我从你眼光以内,及脸上神情看出,你大概认得我那七枚金铃?”

田翠翠点头答道:“这是‘七柔铃’,能够洞穿重棉,击碎金石。”

一句“七柔钤”,听得本来不甚吃惊的独孤策,也吃了一惊!

他目光微注对方,暗想这位神情冷峻狠毒的黑衣美妇,莫非就是“阴阳双魔”中的“七柔阴魔”楚绿珠么?

独孤策忖度未毕,那黑衣美妇已向田翠翠问道:“你既然认得我的‘七柔钤’,总也是当世武林中有头有脸人物。”

田翠翠双眉微挑,含笑说道:“我叫田翠翠,人称‘绿衣幽灵’,在武林中倒还小有名气。”

黑衣美妇抬起黑衣大袖,伸出一只苍白纤手,指着独孤策,冷冷问道,“他呢?”

田翠翠生恐独孤策露出马脚,赶紧抢先答道:“他叫慕容碧!”

黑衣美妇又道:“我要问你们两个问题。”

田翠翠嘴角微披,应声说道:“问不问在你,但答不答复,却看我们是否高兴?”

黑衣美妇脸上略现惊奇神色问道:“你难道只认得‘七柔钤’,不认得我的来历?”

田翠翠扬眉笑道:“我认得你是以‘血影神针无影剑,消魂宝扇夺魂钩’,震慑八荒的‘阴阳双魔’中的‘七柔阴魔’楚绿珠!”

“七柔阴魔”楚绿珠“咦”了一声,继续向田翠翠问道:“你既知我来历,应该知我性情,竟敢对‘七柔阴魔’所问的话儿,不答复么?”

田翠翠扬眉狂笑,满面傲色地,朗声答道:“七柔阴魔成名昔年,绿衣幽灵扬威当世,楚绿珠虽然杀人向不眨眼,但田翠翠挥刃飞头,血流五步,又何曾皱过双眉?

故而你若以礼相询,慢说两个问题,就是百问千问,田翠翠知无不答,答无不尽!倘这等自诩身份,旁若无人,则田翠翠是否答复,自然要看我是否高兴的了!“这一番话儿,说得不亢不卑,极为得体,颇使独孤策暗暗为之佩服。

“七柔阴魔”楚绿珠闻言以下,双眉连挑,脸上满布杀气,两道目光之中,也更添了阴森狠毒神色!

但她仔细向田翠翠盯了几眼以后,居然杀气渐隐,脸上反而略现笑容地,轩眉说道:

“我想不到竟会在‘罗浮山’中,遇着田姑娘这等佼佼不群人物!楚绿珠想向你请教的第一个问题是田姑娘曾否于‘冷云峰’左近,见过一个名叫独孤策的少年男子?”

独孤策以为田翠翠定与在“丹桂峡”中,应付“三烈阳魔”

杨叔度一般,推说不曾见过。

谁知田翠翠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地,向“七柔阴魔”楚绿珠点头笑道:“楚大姊,你问对人了,我见过你所说的独孤策。”

楚绿珠双目之中,凶光微转,又复问道:“田姑娘,我第二个问题是你曾否见过我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到了这‘罗浮山’内?”

田翠翠毫不避疑地,含笑说道:“我是同时看见他们二位。”

独孤策默然站在一旁,又不禁听得满腹疑云,猜不透田翠翠是要编造什么谎言?把这“七柔阴魔”楚绿珠,大加戏弄。

楚绿珠听说田翠翠同时见着自己丈夫与独孤策,不禁微笑说道:“田姑娘,我再请教一下,我丈夫与独孤策如今人在何处?”

田翠翠故意双眉深蹙,以一种颇为惋惜的神情,缓缓说道:“楚大姊,我要向你报告的是桩噩耗,他们二人业已一个命赴幽冥!”

楚绿珠闻言,全身一震,叫道:“哎呀,独孤策,独孤策在我丈夫手下命赴幽冥,乃是意料中事。”

田翠翠不等对方话定,便接口摇头说道:“楚大姊,你弄错了,独孤策并未死在你丈夫手下!”

楚绿珠益发震惊欲绝地,瞠目颤声问道:“田……田姑娘,你这……这……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我丈夫会……会死在独孤策的手下?‘田翠翠摇头笑道:”楚大姊,请不必过分忧心,你丈夫也未死在独孤策的手下!“

楚绿珠闻言,把脸一沉,双目之中,凶芒电闪地,怒视田翠翠,厉声叫道:“田翠翠,你不要拿我开心!你方才说眼见我丈夫与独孤策一死一伤,如今又说他们均未死在对方手内,则死的一人,却是谁呢?”

田翠翠也把脸一沉,冷笑说道:“楚绿珠,‘你不要倚老卖老的乱发脾气,难道独孤策与杨叔度就不会死伤在第三人的手下么?”

楚绿珠讶然失惊问道:“这里面还有第三人?是不是‘点苍派’的掌门人‘流云仙’谢逸姿?”

田翠翠冷笑一声,仰头看云,不予置答。

楚绿珠知道自己适才态度太坏,得罪对方,为了探听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的受伤情形,只好赔笑说道:“田姑娘,恕我关怀我丈夫情急,言语冒失,有所得罪,还望你海量相宽,莫加怪责,见告当时经过为感。”

田翠翠闻言笑道:“楚大姊,向我问话,是有求于我,态度上确实应该客气一点。”楚绿珠因确实有求于人,只得忍气吞声,点头认错。

田翠翠微笑说道:“约莫是八月十六,我在‘冷云峰’头,看见独孤策与你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拼命争斗!”

楚绿珠“哦”了一声,扬眉说道:“是八月十六么?大概我丈夫尽力飞驰,昼夜不歇,才能如期赶到?”

田翠翠发现自己忘了“三烈阳魔”杨叔度在“丹桂峡”中,所说过的“来迟一步”之语,略微有了破绽,但因不便弥补,遂未加理会他,继续往下说道:“独孤策年岁虽轻,武功不够,但仍不是你丈夫对手,被*到悬崖之旁,性命呼吸在一瞬间时……”

楚绿珠冷哼说道:“我就知道这等无名后辈,怎会是我丈夫之敌?”

田翠翠又复笑道:“但就在你丈夫全神贯注,施展杀手绝学,要把独孤策震落百丈危崖之时,突然从他身后,闪出两条人影!”

楚绿珠急急问道:“这两人是谁?”

田翠翠笑声答道:“他们应该与楚大姊是老朋友了!一个是‘金扇书生’江子奇,一个是‘九毒徐妃’丁玉霜!”

楚绿珠失声问道:“这两个魔头,还不曾死么?”

田翠翠由于这句问话,便知“阴阳双魔”确实久未在江湖走动,遂应声答道:“寰宇九煞准备于明春在‘野人山离魂谷’中,另开‘天南大会’,重振昔日声威之事,难道楚大姊竟不知么?”

楚绿珠目光一闪,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田姑娘请讲下去,江子奇、丁玉霜蓦然现身以后,是否对我丈夫及独孤策立下毒手?”

田翠翠点头答道:“楚大姊猜得不错,‘九毒徐妃’丁玉霜用‘九毒神功’,把独孤策震落百丈悬崖!‘金扇书生’江子奇则发出一大把‘绝命金芒’打得你丈夫怒啸一声,飞身驰去!”

独孤策静听至此,方知田翠翠编造谎言用意,并佩服她轻轻数语,就使“七柔阴魔”楚绿珠,与“寰宇九煞”之间,结下深切误会,可能实现借刀杀人,驱虎吞狼之计!

楚绿珠听说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中了“金扇书生”江子奇的“绝命金芒‘,不禁冷笑说道:”田姑娘,我丈夫那身修为,从然中了江子奇几根’绝命金芒‘,但决无性命之虑,大概是在觅地疗伤而已!“

田翠翠装得更像地,扬眉问道:“楚大姊,我虽目睹此事。却始终不甚了解,江子奇,丁玉霜与你夫妻齐名,为何突下毒手?”

“三十多年之前,我丈夫曾与‘金扇书生’江子奇动手过招,使他挨了一掌!”

田翠翠暗喜自己随口胡编,居然有此巧合?遵微笑说道:“江于奇与丁玉霜得手以后,相互狂笑,认为‘阴阳双魔’之中,‘阳魔’业已难活,‘阴魔’独存,倘若得讯敢去‘野人山离魂谷’报仇?则更如飞蛾投火,举世以内。岂不必让‘寰宇九煞’独霸?”

楚绿珠听得怒火高腾地,扬眉说道:“他们只会暗算伤人,倘若明面动手,楚绿珠不是自诩,九煞之中,无我敌手!”

田翠翠田业已气了这位“七柔阴魔”半天,遂向她奉承几句,含笑说道:“这是当然,仅仅楚大姊的‘血影神针’,便可使‘寰宇九煞’惊魂丧胆!”

楚绿珠问清经过,本因田翠翠曾对自己刁难刻薄,想连她那名叫慕容碧的少年男子,一齐暗下毒手!但如今听了田翠翠这几句奉承之语,却又心中一喜,恶气渐消,扬眉缓缓说道:

“多谢田姑娘见告各情,楚绿珠就此告别!”

田翠翠如今傲色尽去,满面春风,笑吟吟地叫道:“楚大姊多年隐迹,今日才在‘罗浮’现身,田翠翠对你钦迟已久,怎的如此急急别去,不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楚绿珠笑道:“田姑娘的美意,楚绿珠只有心领,盛情容当后谢!因为我不但要去寻觅我丈夫下落,助他疗治‘绝命金芒’伤势,并想走趟‘野人山离魂谷’,把‘寰宇九煞’的根本重地,搅它个地覆天翻,甚至使他们开不成‘天南大会’!”

语音了后,伸手微打招呼,黑衣飘处,便如一缕轻烟般,转瞬之间,消失踪迹!

田翠翠静看“七柔阴魔,楚绿珠走得无踪无影之后,方发出一阵银铃脆响似的得意娇笑,向独孤策说道:”策弟,你觉得你翠姊姊的手段如何?“独孤策又是惊心,又是佩服地,点头笑道:“厉害!厉害I”

田翠翠秀眉双扬,格格笑道:“我仓卒生智地,编造了这套话儿,结果居然产生了三条妙用。”

独孤策讶然问道:“翠姊,你此计虽妙,但收效却哪里有三项之多?”

田翠翠笑吟吟地说道:“怎么没有?第一条妙用是使你轻轻易易地,躲过一场杀身大劫!

第二条妙用是驱令‘七柔阴魔’楚绿珠,去向‘九毒徐妃’丁玉霜寻仇,以报复她在‘太湖’与我们所结之怨……”

独孤策接口问道:“翠姊,‘金扇书生’江于奇已死,你方才为何把他提出?”

田翠翠笑道:“楚绿珠哪里会知道‘金扇书生’江子奇的死讯?我因似乎偶然听说过江子奇与杨叔度之间,互曾结怨,遂把他抬了出来,谁知竟极为恰当地,又替我所编谎言,增加了不少真实之感!”

独孤策含笑说道:“这两条妙用,是在小弟意料之中,但第三条妙用,猜想不透,却出于小弟的意料之外。”

田翠翠伸手指着嵌在壁上的那串“七柔铃”,微笑说道:“楚绿珠匆匆而去,不曾取走这串‘七柔铃’,岂不是可以作为第三条妙用么?”

独孤策仍然不解问道:“这串‘七柔铃’,不过是‘七柔阴魔’楚绿珠的表记而已,似乎并无什么重大用处?”

田翠翠嫣然一笑,柳腰微拧,宛如一朵碧云,平升数丈,升到那峭壁之上,略运功力,把嵌在石中的一串“七柔铃”,伸手取下。

独孤策正在猜测她取铃用意,田翠翠却双掌一合,暗凝功劲,把掌中那串式样玲珑的“七柔铃”,挤得变了形状。

独孤策蹙眉问道:“翠姊,你不是说这串‘七柔铃’,有妙用么?怎又突然把它毁掉?”

田翠翠微笑说道:“妙处就在这里,必须把这串‘七柔铃’毁掉,才有大用!”

独孤策摇头苦笑说道:“翠姊,我真弄不懂你这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

田翠翠神情诡谲地,笑了一笑说道:“策弟,我们走,你暂且委屈一些,闷在葫芦之内,等到‘丹桂峡’中,闷葫芦便自会打破!”

独孤策皱眉说道:“又要去‘丹桂峡’么?小弟不知怎地,在见了那‘天香罗刹’秦妙莲时,仿佛有些头痛?”

田翠翠失笑说道:“策弟不要头痛,并尽管放心,你翠姊姊从今和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常言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哪里还舍得把你给那’天香罗刹‘秦妙莲,分享一杯羹呢?“

田翠翠话中的“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八字,才听得独孤策真正头痛起来!牙关紧咬,眉峰深聚,不知自己究竟怎样才能脱开这位对自己既有肌肤之亲,又有救命之恩的“绿衣幽灵”

的情丝缠绕?

独孤策烦恼之中,不知不觉,业已随同田翠翠,到了“天香罗刹”秦妙莲所居的“丹桂峡”口。

田翠翠微提真气,扬声笑道:“秦大姊、杨大哥,你们把彼此间的相思,尝尽了么?小妹与慕容碧兄弟,特来讨杯喜酒喝喝!”

语音方落,便听得“天香罗刹”秦妙莲在桂林之中,笑声骂道:“田家妹子,常言道得好:”各有因缘莫羡人‘,我虽与杨兄结缘畅叙,你这精灵捉狭小鬼,还不照样得其所哉,你会把那英俊绝伦的慕容碧老弟,放过了么?“田翠翠拉着独孤策的手儿,身形微晃,闪进桂林,只见“天香罗刹”秦妙莲,与“三烈阳魔”杨叔度,正在对坐饮酒,两人脸上,均是满面春风的得意神色!

这朵欲海奇花的口角之间,向不让人,立对“天香罗刹”秦妙莲发出一阵格格娇笑,扬眉说道:“秦大姊,不是田翠翠吹牛,我和我慕容碧兄弟之间,清清白白,规规矩矩!哪里像你这等春意透酥胸,春色横眉黛,显然已被‘三烈阳魔’杨大哥,狠狠地当了一顿小菜!”

这几句话儿,抢白得俏皮透顶,甚至使。三烈阳魔‘杨叔度那等曾经沧海的老魔头,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讪讪一笑,举杯饮酒。

“天香罗刹”秦妙莲则因老吃老做,闻言之下,连脸皮都不曾红上一红,只是妙目凝光,在田翠翠、独孤策二人的眉目之间,看来看去。

独孤策被她看得耳根发烧,壮着胆儿,走到石桌旁边坐下,与“三烈阳魔”杨叔度相对饮酒。

田翠翠则绷着脸儿,让“天香罗刹”秦妙莲仔细看了几眼,方“噗嗤”一声,失笑叫道:

“秦大姊,你数清楚我有几根眉毛了么?田翠翠可曾吹牛,是不是丝毫未浊的在山泉水?”

秦妙莲双眉一蹙,摇头说道:“奇怪!奇怪!”

田翠翠笑道:“秦大姊,你在奇怪什么?”

秦妙莲摇了摇头,以一种讶然神色答道:“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圣人未出,黄河已清?”

田翠翠脸色一沉,背着“三烈阳魔”杨叔度,向秦妙莲先行微施眼色,然后朗声说道:

“秦大姊,你不要再拿我开心,可知道圣人未出,祸事已出?”

秦妙莲见田翠翠向自己挤目示意,便知她又耍弄鬼,但却猜不透是甚花样?只好顺着田翠翠的话头问道:“田家妹子,你为何如此神色?究竟是出了什么祸事?”

田翠翠不答秦妙莲所问,转身走到石桌之旁,一手搭在独孤策的肩头,一手指着“三烈阳魔”杨叔度,正色叫道:“杨大哥,这桩祸事,与我们毫不相干,但对你却关系太大!”

杨叔度被她危言耸听地吓了一跳,愕然瞠目问道:“田姑娘,我有什么祸事?”

田翠翠扬眉问道:“你在三十年前,是否曾与‘寰宇九煞’中的‘金扇书生’江子奇,结过一掌之恨?”

杨叔度点头瞿然答道:“田姑娘说得不错,我与‘金扇书生’江子奇,昔年确曾略有过节,莫非是他知道我的行踪,要来寻我一会?”

田翠翠摇头答道:“杨大哥你猜错了,我知道倘若双方单打独斗,你根本不会把那‘金扇书生’江子奇看在眼内。”

杨叔度满面傲色地,扬眉笑道:“田姑娘,你倒是我的知音,江子奇那等能为,最多只能与我斗个三两百合!但江子奇既非寻我,你却忽然提起他来则甚?”

田翠翠笑道:“我与这慕容碧兄弟,正在游山,忽然发现‘寰宇九煞’中‘九毒徐妃’丁玉霜,及‘金扇书生’江子奇的踪迹!”

杨叔度目内微闪精光,讶声笑道:“丁玉霜也来了么?她那‘九毒神功’,尚具威力!

若与江子奇两人斗我一个,才称得上是场紧张有趣之战!”

田翠翠摇头缓缓说道:“杨大哥;江子奇与丁玉霜,目前不会和你动手,他们业已心满意足地,回转‘野人山离魂谷’了!”

杨叔度轩眉问道:“田姑娘,你这‘心满意足’之话,应该作何解释?”

田翠翠暂时不答杨叔度所问,反而向他问道:“杨大哥,你知不知道嫂夫人楚绿珠大姊,也随在你后,到了这‘罗浮山内’?”

杨叔度平素便颇有季常之疾,极为畏惧“七柔阴魔”楚绿珠,如今在刚与“天香罗刹”

秦妙莲苟合情浓以下,突听楚绿珠业已随后赶来,自然更大惊失色地,嗫嚅伺道:“田姑娘,她”……她……她现在何处?“

田翠翠见状,掩口失笑说道:“杨大哥,你看你刚一听说楚绿珠大姊到了‘罗浮’,便吓得这等脓包样儿,原来威震八荒,杀人无数的‘三烈阳魔’,也照样乾纲不振!”

“天香罗刹”秦妙莲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杨叔度则被田翠翠嘲弄得脸色几与身着红袍相同,蹙眉苦笑说道:“田姑娘,不要打趣我了,内人究在何处?”

田翠翠脸色一正,庄容答道:“杨大哥,我告诉你的不是个好消息,嫂夫人楚绿珠大姊,业已被江子奇、丁玉霜,设计诱去‘野人山离魂谷’,身陷重围之内!”

杨叔度全身一震,急急问道:“田姑娘此话当真?”

田翠翠此时方把那串已被自己凝劲挤压得形状略变的“七柔铃”取出,递与杨叔度,轩眉问道:“杨大哥,你且仔细看看,这是不是嫂夫人楚绿珠大姊的随身信物?”

杨叔度自然到手便即认出确是妻于“七柔阴魔”楚绿珠随身之物,不禁脸色沉重地,苦笑点头说道:“田姑娘,这正是楚绿珠的‘七柔铃’,请你把怎样发现此物的经过,对我细说一遍。”田翠翠应声说道:“我发现江子奇、丁玉霜兴高彩烈,得意异常地,互相谈笑,遂与慕容碧兄弟,倾耳窃听,听出江子奇因昔年曾与杨大哥有一掌之仇,如今竟在‘罗浮山’,巧遇楚绿珠大姊,把她设法诱去‘野人山离魂谷’,必可使其身陷重围,慢慢收拾,以泄多年积愤!‘橱叔度听到此处,两道眉梢,业已皱得结在一起。

田翠翠继续说道:“那江子奇说话至此,一阵震天狞笑,自怀内取出一串金铃,举在手中,恶狠狠地咬牙叫道:”楚绿珠,一般江湖人物,只要听得七柔铃声,无不心惊胆慑,阴阳双魔之号,更能止小儿夜啼,但如今这串铃儿,在我掌中,你却远去野人山离魂谷,自投罗网,可见毕竟还数寰宇九煞兄弟,智勇双全压盖一切!‘江子奇话完,双掌一合,遂把这串’七柔铃‘凝劲挤扁,遥掷丈许,深嵌石壁!“这段谎话,编得极圆,又有“七柔铃”足资佐证,自然使那久经世故,精明绝伦的“三烈阳魔”杨叔度,信为实事,毫不起疑。

田翠翠语音一了,杨叔度便向“天香罗刹”秦妙莲摇头苦笑说道:“看来我只得刻不容缓地,赶往‘野人山离魂谷’,打个接应的了!”

秦妙莲含笑问道:“寰宇九煞人多势众,久据‘野人山’,既得地利,又占人和,你单独前去,似不甚妥,要不要我这‘天香罗刹’,助你一臂之力?”

杨叔度尚未答言,田翠翠便即失笑说道:“秦大姊,你哪里能够随同杨大哥前去?‘七柔阴魔’楚绿珠,醋意极浓,阃令素厉,决不容杨大哥擅自走私,做了黑市买卖!何况‘阴阳双魔’,只一合手?‘环宇九煞’人数虽多,仍将敌不过‘血影神针无影剑,消魂宝扇夺魂钩’……”

她话方至此,“三烈阳魔”杨叔度业已焦急之状形于神色地,站起身来,向秦妙莲抱拳说道:“莲妹,田姑娘说得对,楚绿珠生性奇妒,我不便要你同行助阵,只请容我暂时告别便了。”

秦妙莲闻言,竟以一副依依不舍的神色,蹙眉微叹说道:“信道巫山终是梦,为欢露水莫留情!杨兄走吧,最好你从今忘了我‘天香罗刹’秦妙莲七字。”

这种欲擒故纵的攻心手段,极为厉害,听得那位刚刚尝过甜头的“三烈阳魔”杨叔度,惆怅万分地,顿足叹道:“莲妹不要如此说法,杨叔度因与楚绿珠多年夫妇,在她这等被强敌诱入重围,危机颇大的情况之下,委实不能不赶去,加以援手,但最多两月以内,定必回转这‘丹桂峡’中,与莲妹重聚!”

说完,挥手飞身,红袍一闪,便自电掣驰去!

秦妙莲目送“三烈阳魔”杨叔度身形杳后,银牙微咬,向田翠翠似嗔非嗔地恨恨说道:

“翠妹,你究竟捣的什么鬼?我好不容易才捞到一块勉强可以啃啃的老骨头,你又把他骗走,岂不是存心吊我胃口?”

田翠翠秀眉双扬,娇笑问道:“秦大姊,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他?‘七柔阴魔’楚绿珠确实来到‘罗浮’,若不是小妹巧施妙计,你这多年经营的‘丹桂峡’,必将被她的无穷妒火,烧得千干净净!那婆娘别的手段,我们倒不怕她,但那一件‘七柔血影衣’,着实威力难当。

不易抗拒!”

秦妙莲听说“七柔阴魔”楚绿珠当真赶到“罗浮”,不禁微觉吃惊,向田翠翠追问究竟。

田翠翠说完经过,见秦妙莲脸上仍然含有对“三烈阳魔”

杨叔度的惜别神情,遂向她取笑说道:“秦大姊,像‘三烈阳魔’杨叔度那样一根老骨头,应该啃完就丢,另找新鲜货色才对,像你如此依依难舍神情,不成了一只没有出息的馋狗了么?”

秦妙莲脸色微红,失笑骂道:“你才是只馋狗!常言道得好:”饱汉不知饿饥‘……“田翠翠笑道:“秦大姊,不要难过;我设法使你作位饱婆娘如何?”

秦妙莲摇头叹道:“远水难解近渴,在这‘罗浮山丹桂峡’左近。最多只能找到些草根树皮,却哪里来的山珍海味?”

田翠翠妙目流波,微笑说道:“秦大姊,你怎么只知道‘远水难解近渴’?就不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独孤策蓦然一惊,觉得田翠翠此语,仿佛是指自己,难道她肯舍己耘人,要把自己当作礼品般地,送给这位“天香罗刹”?

他念犹未了,便觉耳根发热,感到秦妙莲两道又馋又荡的目光,正凝注在自己脸上!

果然,田翠翠语音一住,秦妙莲便伸手指着独孤策,媚笑问道:“翠妹,近在眼前之人,只有这独孤坚小兄弟,难道你肯长枕大被,会开无遮地,带着我这老姊姊一同享受!”

独孤策嫌这秦妙莲语意太秽,自方微蹙双眉。田翠翠业已摇手笑道:“双斧伐柯,常人已不足当,若由我们姊妹施为,恐怕一夕之间,便使独孤坚要变成独孤痿了?我报告秦大姊一项佳音,就是他哥哥独孤策,已在‘丹桂峡’外,静候纶音,为姊姊驰驱效命!”

秦妙莲惊喜过望地,扬眉笑道:“他来了么?怎会这样巧法,我这做主人的,不能失礼,且去接他进峡。”

一面说话,一面站起身形,眉梢堆媚,眼角含春,显见得这位“天香罗刹”,已被田翠翠引逗得情欲狂涨,无法自制。

田翠翠见状,心中暗笑,连摇双手叫道:“秦大姊,你不必去,独孤策的脸皮,比他兄弟更薄,让我和独孤坚代为迎客,姊姊只磨砺以须地,准备作位饱婆娘吧!”

秦妙莲哪里想得到田翠翠对于自己也是信口胡言,乱掉枪花,遂还颇为感激地,点头笑道:“翠妹既然这样说法,便有劳你和独孤坚小兄弟了。”

田翠翠笑吟吟地站起身形,拉着有点莫名其妙的独孤策,同向“丹桂峡”外走去,独孤策出得峡口,讶然问道:“翠姊,你打算怎样对那‘天香罗刹’秦妙莲交代?”

田翠翠一面疾行,一面冷笑说道:“交代个屁,我们远离‘罗浮’,让她独自在‘丹桂峡’中,咬紧牙关地,去等独孤策吧!”

独孤策皱眉说道:“这样做法,你岂不得罪了你这位秦大姊么?”

田翠翠嘴角微披,轩眉答道:“得罪了她又有什么关系?本来我想拉她出山,帮我对付‘九毒徐妃’丁玉霜等,才不得不略加奉承,如今‘阴阳双魔’杨叔度、楚绿珠夫妇,中我妙计,业已先后赶奔‘野人山’,定把‘寰宇九煞’等人,闹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用得着她这位‘天香罗刹’为助。”

独孤策闻言,好不惊心,暗想世人交友,多半全因利害,真正的道义相契,能有几人?

像田翠翠这等翻脸无情,更是极为可怕!

田翠翠看出独孤策神色不豫,含笑问道:“策弟怎么不高兴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于‘天香罗刹’秦妙莲所采举措,略为过分?”

独孤策摇头笑道:“我怎会认为翠姊的举措,有何不对?只是觉得‘天香罗刹’秦妙莲发现受骗以后,定对翠姊怨毒极深,今后应该防范她会挟嫌报复!”

田翠翠闻言,脸色微变,顿足说道:“策弟,你说得对,我作错事了!”

独孤策弄不懂她这句“作错事了”语意,正待细问,田翠翠又已微咬银牙,恨恨说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既知必然要与‘天香罗刹’秦妙莲结仇,为何不乘机把她除掉,以绝后患?”

独孤策听得更自暗暗摇头,决心赶紧设法离开这位心肠狠毒的“绿衣幽灵”为要!

田翠翠瞥了独孤策一眼,把满面戾气凶光,换成了花娇柳媚,万种风情地,柔声笑道:

“策弟,你是聪明人,猜猜看我们如今欲往何处?”

“翠姊,你是不是要去‘野人山离魂谷’?”

田翠翠点头笑道:“我不能不尾随‘三烈阳魔’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看他们如何大闹‘野人山离魂谷’?恶斗‘寰宇九煞’?因为自己欣赏自己的得意杰作,会越看越有滋味,属于人生一乐!”

这几句话儿,又把独孤策赶紧离开田翠翠的主意,完全推翻!

他觉得趁着“阴阳双魔”夫妇,大闹“离魂谷”,恶斗“寰宇九煞”的绝世良机,就势设法援助“玉美人”温冰,脱离魔窟,并告知她母亲“佛女”温莎的昔日遗言,劝她不必再向业已由“白发鬼母”变成“白发圣母”的萧瑛,寻仇报复!

这桩事情,关系太大,独孤策只得打消尽速离开田翠翠的决定,仍与这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绿衣幽灵”,同往滇西赶去!

一路之上,田翠翠自然卖尽风流解数,向独孤策大加勾引,要与他重温绮梦。

独孤策战战兢兢,凭借一点灵光,苦抑无边人欲,总算支持了三日光阴,只与田翠翠抚抱温存,未坠孽海1到了第四日上,田翠翠委实无法再忍,柳眉微挑,目注独孤策,冷然问道:“策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西施谷’内的那段旧情?”

独孤策含笑答道:“受人点水之恩,尚思涌泉以报!何况翠姊昔日在‘西施谷’内,加诸小弟的海样深情,独孤策必当地老天荒,永矢不忘!”

几句半出真诚,半系米汤的话儿,听得田翠翠怒气微消,银牙咬定下唇,蹙眉苦笑说道:

“策弟,你既不忘旧情,为何这几天来,总是推三阻四地,不肯和我亲热?”

独孤策俊脸微红,嗫嚅说道:“翠姊,你怎样这等说法?我们不是蛮亲热么?”

田翠翠“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地,扬眉说道:“谁希罕这等隔靴搔痒的干亲热,我们既已曾经沧海难为水,就应该除却巫山不是云。”

独孤策无话可答,只好满脸尴尬神色地,垂头不语。

田翠翠冷笑说道:“策弟,我弄不懂你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意?竟如此不识抬举?要知道田翠翠自负绝色,向来蔑视男子,对你一再委身,居然遭拒,莫非你嫌我配不上你?”

独孤策苦笑几声,摇手答道:“翠姊,请莫误会,像你这等天上神仙……”

田翠翠面容又冷,截断他话头说道:“我已经不耐烦再听你的花言巧语,彼此有缘无缘,就在今宵一决!如今夕阳将坠,天已黄昏,我们且寻个休息之所,倘若你再自命清高,不屑和你翠姊来上一场真亲热,则明日曙光-透,我们便算是陌路之人!”

独孤策闻言,知道今晚这场难关,必不易过,遂想乘机脱身。给她来个走为上策的第三十六计!

但念头转到“玉美人”温冰身上,又觉得她独居“离魂谷”,日与“寰宇九煞”等比虎狼更凶的魔头为伍,情势委实太险,万-‘稍露马脚,被“毒手天尊”祝少宽等,看破行藏,则后果之惨,便将不敢想象!

恩师大悲尊者,与师叔“三奇羽士”南门卫,南海练功,暂难求其相助,目前倘若错过这场“双魔斗九煞,趁隙救佳人”的绝世良机,委实再想不出其他足以援助温冰自“离魂谷”

中脱险之策!

走,错过这场搭救温冰的机会,可能会难补情天。

不走,万一应付不了田翠翠的风流阵仗,可能会永坠欲海!

这两种相反的念头,在独孤策心中,起了矛盾。

想从矛盾之中,获统一,自然极难,独孤策正在沉思如何才能左右兼顾。忽听田翠翠昵声笑道:“策弟,这真是天假因缘,那座高峰腰际,有座茅庵,我们今夜可以不必露宿,或是住山洞了!”

独孤策闻声惊觉。顺着田翠翠的手指看去,果见右侧峰腰以上,建有一座小小茅庵,天色也到了红日沉西,夜色四起之际。

他见田翠翠仿佛竟防范自己逃脱,始终都在贴身同行,知道想走亦已不易,遂立定主意,能挨一步,且挨一步,真若到千钧一发之时。便冷不防地,点倒田翠翠,向她说明无法承情,深源,借他禅榻,遣我相思,不也算得上一桩慈悲方便缘法?“田翠翠一面呢声笑语,一面荡态撩人地,拉着独孤策,便向室中禅榻走去。

独孤策知道田翠翠已下决心,今夜这场脂粉魔劫,定必难于逃脱,但却不得不仍图挣扎地,皱眉苦笑说道:“翠姊,我们不能过于放肆,因庵门已毁,万-‘有人撞来,彼此颜面何存……”

田翠翠不等独孤策话了,便自柳眉微剔,冷“哼”一声,神色颇为不悦地,接口说道:

“策弟,你到了这等关头,还要端起架子,作弄你翠姊姊么?”

独孤策因惧怕田翠翠对自己施展那些难于抗拒的荡心药物,故而不敢过分把她得罪,只好轻伸猿臂,拢住娇躯,在禅榻边上,双双坐下,柔声赔笑说道:“翠姊,你何必生气?但我们既然彼此相爱,则一生厮守,日久天长,似应暂抑目前欲念,等到禀明小弟恩师,正了名分,再尽量亲热才对!”

田翠翠冷笑说道:“你说得颇理由正大,冠冕堂皇。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业已超过了世俗道德界限,括苍山西施谷中……”

独孤策就怕听她提起这“括苍山西施谷”六个字儿,遂赶紧截断田翠翠的话头,苦笑说道:“翠姊,‘西施谷’之事,小弟是为奇毒所迷,纵有荡愈之行,尚可扪心自谅,如今双方都在神志清醒之中,怎敢再蹈覆辙?小弟师门戒律,素极精严,翠姊爱我既深,千万还请加以曲谅才好。”

田翠翠听了他这套理由,淡然一笑,缓缓说道:“策弟,不论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你这项理由,编得极好,使我无能不为了使你不受师门责罚,而只得暂抑情思。”

独孤策闻言,惊喜过望地扬眉笑道:“翠姊,谢谢你了,我们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原本不必为了片刻欢娱,有辱终身名节!”

说完,并为了对田翠翠略示安慰,竞主动地紧搂娇躯,一阵温存亲热!

田翠翠极为温顺地由他摆布,并低声笑道:“策弟,上有苍天,下有厚土,中间凭着良心!就冲你这‘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八字,田翠翠也甘愿为你牺牲一切!”

独孤策自欣得计,高兴万分地,又向田翠翠颊上亲了一亲,含笑说道:“翠姊对我如此恩情,独孤策答报不尽!”

田翠翠摇头笑道;“我不要报恩,只要你回答我一项问题。”

独孤策猜不透她又有甚问题?不禁愕然问道:“翠姊有何问题?小弟自当奉答。”

田翠翠目光一冷,凝注在独孤策脸上,沉声问道:“策弟,你方才是说等你禀明恩师,正了名分以后,便可毫无顾忌地,和我尽量亲热!”

独孤策因除了如此饰词之外,别无其他可以安慰田翠翠的说法,故而毫不迟疑地,点头称是。

田翠翠脸色又转缓和地,微笑问道:“策弟,你恩师大悲尊者,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圣僧,他能允许我这声名狼藉的‘绿衣幽灵’,与你结合么?”

独孤策想不到她竟有此一问,不禁张口结舌地,瞠目不知所答!

田翠翠娇笑说道:“策弟,你还要对我报恩?还说对我不是虚情假意?如今竟连这样一个问题,都无法回答!”

独孤策俊脸通红,期期艾艾地叫道:“翠姊,我……我……”

田翠翠嫣然一笑,握着独孤策的手儿,柔声说道:“策弟,你不要急,你翠姊姊要对你尽倾心腹!”

独孤策苦笑说道:“翠姊对于小弟的深情厚爱,独孤策完全知道……”

田翠翠摇手止住独孤策再往下说,并自妙目之中,射出一片湛然神光,缓缓笑道:“策弟,我们之间,作戏也作得够了!彼此均应收拾起虚情假意,说几句肺腑之言!”

独孤策觉得田翠翠美艳撩人的一双妙目之内,从未有过如今这样的湛湛神光,故而一挑双眉,点头说道:“翠姊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开诚相见。”

田翠翠笑道:“议由我起,诚由我开,我先告诉策弟一桩重要事实,就是你不必对我深衔救命之恩,昔日‘括苍山西施谷’一夕缠绵,是彼此两利,因为我也同样中了‘销魂葫魄西施舌’的奇毒!”

独孤策听得大出意外地,“呀”了一声,田翠翠继续笑道:“策弟,你是正派名门的少年英侠,讲究受人点水,报以涌泉,我若不说破这桩事实,你至少会在对我厌恶之内,兼有怀恩,如今丝毫无隐,坦诚相告,却必然于我不利。策弟是聪明人,你猜得出一向不肯吃亏的田翠翠,为何肯这样做么?”

独孤策茫然摇头,田翠翠异常柔顺地,偎倚在他怀中低声笑道;“这都是由于自离‘罗浮’以来,一连几日,你对我的态度所致。”

独孤策不解问道:“翠姊此话怎讲?小弟愚昧难测,还请明白指教!”

田翠翠微笑答道:“这几日来,你虽虚情假意地,把我吊尽胃口,但你自己何尝不是欲火高腾,仅仗着平素道德*持,师门教训的一点真灵,力加克制而已!我见了你那副两眼通红,全身抖颤而拼命咬牙的支撑形状,始而生怜,继而生敬,终于把用你聊填欲壑,尽情玩弄的一片邪心,变成真爱!”

独孤策默然聆听,未答片语,但目光注处,却显然看出被自己抱在怀中的这位“绿衣幽灵”田翠翠,哪里还有丝毫平素的凶狡淫荡神色,仿佛竟变成一位妙相庄严,容光焕发的菩萨模样。

田翠翠继续笑道:“假爱无非玩弄,真爱却贵牺牲!如今你翠姊姊准备牺牲一切,已对你尽倾肺腑之言,你也不应该再对我有丝毫欺骗,再若不诚,便真会伤了我的心了!”

独孤策这时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长叹一声,点头说道:“翠姊,我此时心中茫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却敢向天发誓,从今后对于翠姊,决无半句虚言!”

田翠翠慰然笑道:“好,我要问策弟两项问题,第一项是你为何推三阻四,避免和我亲近?是不是嫌我行为淫荡,声名狼藉,年龄也比你大了不少?”

独孤策因不便损害田翠翠的自尊,略一踌躇,颇为技巧地答道:“年龄方面,对于男女相悦,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田翠翠微微一笑,嫣然说道:“答得好,替我留了不少面子,也使我听得懂你的弦外之音!我再问你第二项问题,你是不是已有使你倾心的红妆密友?”

独孤策对于这项问题,倒是开诚布公,直言无隐地,点头答道:“不瞒翠姊说,小弟对于佛女温莎之女‘玉美人’温冰,素所倾心!这次又在‘罗浮山冷云峰’山头由‘白发圣母’萧瑛及我表姊‘流云仙子’谢逸姿作主,并与萧瑛之女慕容碧订了婚姻之约!”

田翠翠听得颇为奇诧地,轩眉问道:“策弟,你与慕容碧业已订了婚姻之约么?萧瑛怎又由‘白发鬼母’变成‘白发圣母’?”

独孤策闻言,遂将前因后果,溯本追源地,把有关各情,都对田翠翠评述一遍,甚至连太湖相逢的灵通道长便是自己改扮之事,也照样明言相告。

田翠翠蜷伏在独孤策怀中,静静听完,坐起身形,脸上神光更朗地,微微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策弟,你这一番肺腑实言,业已感动你翠姊姊了!”

独孤策因对于田翠翠的心意,尚未十分揣透,故而蹙眉问道:“翠姊,你对小弟……”

田翠翠知道他要问什么?柳眉双扬,娇笑说道:“策弟放心,我已声明如今对你是一片真爱。甘作任何牺牲!这倒不是我矫揉卖好,而是经过衡情伦理,仔细推究,发现田翠翠与独孤策之间,确实横有不可克服的障碍,所作的明智决定!”

独孤策蹙眉一叹,目注田翠翠低声说道:“翠姊,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

田翠翠倒颇神情自若地,含笑答道:“策弟,我们之间的障碍,就是我刚才向你所问的那两项问题!对于第二项障碍,我能克服一半,因为只要温冰和慕容碧两人,能够容我,田翠翠甘居小星,或是毫无名分地。作你一名需之招来,厌之挥去的江湖情妇!”

独孤策毕竟因田翠翠有过肌肤之亲,听得心中一阵难过,含泪叫道:“翠姊。请你不要这样说法。”

田翠翠摇手笑道:“策弟不要难过,我不是气话,而是真心!我们之间,除了这项可以克服一半的障碍之外,还有一项障碍,根本无法克服!因为我纵然痛改前非,‘绿衣幽灵’的荡誉秽名,也已深镌江湖人物心中,无法洗刷干净!何况三十载荒唐如一梦,似水年华唤不回!便算你师傅大悲尊者,恩施格外,许我回头,田翠翠也决不愿再以这残花败柳的老秽之躯,玷辱策弟!”

独孤策是位多情侠士。田翠翠以前用尽风流解数。向他*迫之际,他倒能把对方视为红粉骷髅,力加抵拒,如今田翠翠披心置腹,款款深谈,万事皆愿自己牺牲,一切都为独孤策着想,仁至义尽地这样一来,反把独孤策弄得心中无限辛酸,说不出是悲是恨,俊目含光,凄然欲泣!

田翠翠由怀中取出丝巾,温柔无比地,替独孤策拭去颊边泪渍,也自双睛湿润,凛然说道:“策弟,你能为我流泪,田翠翠便可以说是心满意足,我已经决定了与你有关的今后作法!”

独孤策问道:“姊姊决定了什么作法?”

田翠翠满面神光地,朗声答道:“策弟,我们之间,虽因有了不可克服障碍,无法互相结合,但你翠姊姊却仍愿尽残所能,帮助你完成你心愿!”

独孤策异常感动地,叫了一声“翠姊”,田翠翠又复微笑说道:“从明日清晨开始,我陪同策弟赶奔‘野人山离魂谷’,设法搭救‘玉美人’温冰,并试探能否除去杨叔度、楚绿珠等阴阳双魔,为你永绝后患!”

独孤策叹息说道:“翠姊,你待我太好了!”

田翠翠笑道:“救出温冰以后,我的心愿并未完成,我还要帮你海角天涯地,寻找那位业已削发出家的慕容碧!”

独孤策剑眉忽蹙,欲语未语:田翠翠娇笑说道:“策弟不要感觉为难,我早已为你考虑得极其周到,搭救温冰,我与你是明面合作,但寻找慕容碧,我却是在暗中帮忙,换句话说,就是一救出温冰之后,你翠姊姊便与你再不见面,决不使你与温冰的情感之间,为我而有所波折。”

独孤策从田翠翠的这番话儿以内,感觉出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切情意,也感觉出她自己内心的无限辛酸,不禁又复伸手抱住田翠翠的娇躯,欲慰无言地,凄然垂泪。

田翠翠也偎在他怀抱以内,微叹说道:“我找到了慕容碧,说明各情,使她蓄发还俗之际,也就是田翠翠剃却三干烦恼丝,黄卷青灯,皈依我佛之时!故而策弟与我的缘分,便只有自此直刻到把‘玉美人’温冰救出‘寰宇九煞’的魔巢时为止!”

独孤策此时对于田翠翠简直感激得浃骨沦肌,一面把她紧紧搂在怀内,默然温存,一面却自寻思怎样才能对这位身世可怜的绝代红妆,略加答报。

想来想去,终于被他想出一个法儿,独孤策牙关一咬,竟毅然决然地,伸手替田翠翠暗解香襦,轻分罗带!

田翠翠正自微闭双睛,陶醉在独孤策所给她的默默温柔之中,忽然发觉异动,不禁惊得坐起身形,讶声问道:“策弟,你……你要做什么?”

独孤策俊脸通红,窘愧得手足无措地,嗫嗜说道:“我……我……”

田翠翠恍然顿悟地,拉着独孤策手儿,微笑说道:“策弟,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因为我们缘分无多,又对我有些可怜,有些感激,遂想不顾礼教束缚,在由此抵达‘野人山离魂谷’的一段途程之中,使我偿清相思,略获安慰?”

独孤策连连点头,又想有所动作。

田翠翠伸手轻拍独孤策肩头,徽摇螓首笑道:“策弟不要这样,你只把我抱得紧点,我有话说。”

独孤策情思既动,欲念便告难禁,遂如言抱紧田翠翠娇躯,面红耳赤地,急急问道:

“翠姊快说,你有什么话儿,要告诉小弟?”

田翠翠嫣然笑道:“说也奇怪,先前我沉沦欲海之际,觉得只有男女好合,才是人生至乐!但自从今夜打破这‘清心庵’庵门,心情大变以后,却忽然觉得云雨巫山,味同嚼蜡,极为秽恶,哪里能比心意微通,灵犀互度,眼波眉语?默默温存,来得高雅惬心,并永具回味!尤其是自我牺牲,甘心奉献一切,为所爱之人,谋求幸福的那一种心灵安泰,人格升华之感,更是无法形容比拟!”

独孤策闻言,知道田翠翠竟在欲中悟道,不禁全身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丹田欲火,立告平息。

田翠翠是曾经沧海的过来人,对于独孤策内心欲火灵明的消长变化,自然了如指掌!遂点头微笑说道:“策弟,这就对了,你要使我略获安慰,便这等稍作缠绵,业已足够,何必大张旗鼓,来势汹汹,你难道不知你翠姊姊如今心灵纯净,已非欲海情场女,要作龙华会上人了么?”

独孤策忽然跃身下榻,向田翠挚合掌膜拜。

田翠翠秀眉双皱,失笑说道:“策弟,你这是作甚?莫非把我当作一尊泥塑木雕的女菩萨了么?”

独孤策长叹一声说道:“翠姊,你哪里是尊泥塑木雕的女菩萨,简直是位肉身度世的活菩萨,见佛不拜,岂不罪过?”

田翠翠嫣然一笑,伸手拉起独孤策,两人又是一番旖旎温存,但这种温存,只是双方情感升华的自然举措,决无丝毫肉欲成分。

两人因恐追不上杨叔度,楚绿珠等“阴阳双魔”,遂在曙光才透之际,便离却“清心庵”,赶向“野人山离魂谷”而去。

但刚出庵门,田翠翠便面现愧色地,摇头止步。

独孤策讶然问道;“翠姊,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田翠翠摇头一笑,指着“清心庵”那两扇已被自己击破的庵门,微叹说道:“策弟,这座‘清心庵’,对你翠姊姊的灵台夙慧,启示极大!我却把庵门击毁,岂不愧对‘清心庵主’?”

独孤策失笑说道:“庵门已碎,无法补偿,好在这‘清心庵主’,显然也是一位武林同源,或许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田翠翠轻喟一声,蹙眉说道:“计较不计较在她,歉疚不歉疚在我,但愿世间无万劫,莫教心头留一因!我总得想个法儿,向这位‘清心庵主’,解释一下。“

独孤策见庵门虽已破裂,但“清心庵主”的“门上镌诗”,却并未损坏,遂灵机一动,向田翠翠微笑说道:“翠姊,你既要向‘清心庵主’,略加解释,何不就在这破碎庵门之上,和她一首诗儿?”

田翠翠闻言,及对庵门上所镌的那首“袈裟一着此心清,谢绝纷烦儿女情,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诗儿,看了两遍,点头说道:“策弟这种建议极妙,我和上一首诗儿,就可算是对那‘清心庵主’,有交代了。”

独孤策含笑说道:“翠姊请自留诗,小弟看你怎样和法?”

田翠翠轩眉一笑,微运神功,便用纤纤玉指,在“清心庵主”的原诗之侧,龙飞风舞地,镌了四句诗儿。

独孤策目光微注,看看田翠翠所镌诗句,朗声吟道:“清心庵内忽心清,能绝情时是至情;击破庵门宣妙旨,好教浊世听经声。”

独孤策吟罢,不禁赞佩万分地,点头叹道:“翠姊,你夙慧之高,委实令小弟万分叹服!

这‘击破庵门宣妙旨,好教浊世听经声’之语,显然比‘清心庵主’原诗‘游客到门千莫叩,休惊门内唪经声’的禅机意境,深一层了!”

田翠翠闻言,秀眉双轩,嫣然一笑,这时朝阳初升,照在她充满盎然道气的娇压之上,益加容光焕发,妙相庄严,真像是位度世菩萨模样。

两人离却“清心庵”,自然是赶奔“野人山离魂谷”,但才入“野人山”境,便发现“玉美人”温冰,业已落入“三烈阳魔”杨叔度手内,正被杨叔度百般凌辱!

“玉美人”温冰,怎会离开“离魂谷”?又怎会落到“三烈阳魔”杨叔度的手内?“离魂谷”中,又已被“阴阳双魔”,搅成了一种什么局面?

要解答这三项问题,必须暂把独孤策、田翠翠两人,暂时搁下,而从“七柔阴魔”楚绿珠的身上说起。

楚绿珠在“罗浮山”中,听信了田翠翠的花言巧语,自然心悬丈夫之仇,立即赶往“野人山”,要想搏杀“金扇书生”江子奇,及“九毒徐妃”丁玉霜,消泄心头重恨!

谁知事有凑巧?刚到“云南”境内,便与“九毒徐妃”丁玉霜,及“铁掌笑仙翁”尉迟景等两人相遇。

楚绿珠是在一座山峰的较高之处前行,丁玉霜及尉迟景则在她足下三丈左右,与楚绿珠所行同一方向地,均往“野人山”驰去。

楚绿珠忽然发现敌踪,心中狂喜,便想立加喝叱,向其寻仇决斗!

但转念一想,觉得目前情形,与田翠翠之言,有了出入,照她所说,“九毒徐妃”丁玉霜应该是和“金扇书生”江子奇同行,如今怎会变成“铁掌笑仙翁”尉迟景?

就因这一念生疑,楚绿珠遂决定暂不出手,反正自己居高临下,形势有利,不如先在暗中略加察看,听清究竟,再作道理。

恰好这时丁玉霜与尉迟景一路急赶,略觉神疲,遂在一处景色佳妙所在,小坐歇息。

楚绿珠见状,正合心意,遂提气轻身,悄悄隐藏在他们头上一大块突石之后,凝神窃听。

一来楚绿珠的功力,略略高于丁玉霜、尉迟景。二来山风极劲,木叶萧萧,再加上瀑响泉声,遂使这两位“寰宇九煞”中人,不曾发现被武林人物目为要命凶星的“七柔阴魔”,就藏在头顶丈许之上。

“九毒徐妃”丁玉霜首先长叹一声,向“铁掌笑仙翁”尉迟景,苦笑说道:“尉迟三哥,我们这趟远行,委实太以不利!不仅与‘绿衣幽灵’田翠翠结仇,未能寻得‘白发鬼母’萧瑛,反在‘太湖马迹山’中,断送了‘金扇书生’江子奇江六弟的一条性命!”

丁玉霜也是命不该绝,她这几句感叹之语,发自无心,但却开门见山地,一上来就把田翠翠对楚绿珠所说谎言,加以戳破!

楚绿珠闻言大惊,暗想“金扇书生”江子奇既已死在太湖,怎会又到“罗浮山”中,对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加以暗算?

凡属盖世魔头,几乎无不具有绝顶聪明,楚绿珠略一寻思,便豁然悟出田翠翠对于自己所说,全是谎话。

她既已恍然大悟,那里还愿窃听丁玉霜、尉迟景等以下所说的与自己无关之语,遂立即回头,重又星夜赶奔“罗浮”而去。

楚绿珠这急急回奔之举,并非完全为了衔恨田翠翠哄骗自己,想对她痛加报复,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关怀她丈夫“三烈阳魔”杨叔度。

因为楚绿珠细一推敲,发觉田翠翠所说有关“寰宇九煞”

之语,虽是捏造,但所说见过丈夫与独孤策之语,却是事实,否则她决不会知晓八月十六的“冷云峰”头之约。

楚绿珠知道丈夫杨叔度有点好色情性,又见过田翠翠那等天人颜色,绝代风神,由不得因疑生妒,醋火高腾,意深恐丈夫会被田翠翠抢去,昼夜飞驰,向“罗浮山”电疾赶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