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燕小飞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燕小飞这儿先行谢过谷主!”

仲孙双成道:“燕大侠何出此言?若不是燕大侠驾临,仲孙双成至今还蒙在鼓里,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倒是仲孙双成向燕大侠深为致谢,容我略备水酒,聊表心意!”

语毕,皓腕轻抬,向着“白衣四灵”摆了摆手。

“白衣四灵”躬身领命而去。

燕小飞忙道:“燕小飞另有要事在身,未克久留,不便多事打扰……”

南宫隐截口说道:“小龙儿,你还有什么要事?”

燕小飞为之语塞,好窘,道:“这个,这个……”

“少这个的!”南宫隐老眼双瞪道:“别说你没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比我老人家喝酒重要。我老人家肚子里酒虫早就闹翻天,就等女娃儿的这句请客的话,别罗嗦了,我老人家替你点头答应!”

这下好,燕小飞还能说什么,心中却着实“恨”透了这位嗜酒如命的老哥哥。

南宫隐说得一丝不差,天下没有比他喝酒更重要的事儿,就是天要塌了,也挡不住他抱着葫芦喝他的酒,还保险连眼皮儿都不抬上一抬。

这是他的可爱之处,也正是他令人头痛之处。

仲孙双成乐在心头,喜上眉梢,笑道:“多谢前辈,稍待晚辈定要好好地奉敬前辈几杯!”

南宫隐咧嘴笑了,眨眨眼,道:“如今倒不必,日后可不能少!”

这句话,连燕小飞都听出了毛病,眉头一皱,不由暗暗叫苦,可是,毫无办法,只有装作不懂。

仲孙双成更是羞红了粉靥,娇艳欲滴,垂下螓首。

南宫隐却是三不管地伸手拉住白亮,哈哈大笑道:“走,白老四,咱们且叨扰一杯去!”

迈开大步,一摇一晃地,竟然先行而去!

谷地上,就剩下两个了!

仲孙双成强忍娇羞,微抬螓首,美目流波地轻举皓腕肃客:“燕大侠,请!”

客套归客套,到底还是走了个并肩!

这一路,燕小飞鼻中是领略了身旁暗度的阵阵兰麝异香,神情异常舒畅,但一双凤目,却不敢“斜视”半点!

仲孙双成则微低螓首,不发一言。

这种滋味,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个中人才能体会。

仲孙双成把客人直让到她那美仑美奂、华丽无比的“寝宫”。

“寝宫”那重重纱幔之外,早已摆上了一桌丰盛酒宴,牙箸、玉杯、琉璃盏、金盘银壶、琥珀盅!

分宾主落座,南宫隐是诚心撮合,让燕小飞跟仲孙双成又来了个并肩而坐。

燕小飞既来之,则安之,遂也不再拘束,索性开怀谈笑。

这一席酒,宾主尽欢,一直到日暮时分,方始散席。

叨扰称谢声中,燕小飞扶着大醉酩酊的南宫隐,偕同四鼠白亮,告辞而去。

仲孙双成红晕满面,微醺送客。这红晕半因酒意,半因……

主人深情款款,一直亲自送到谷口,,眼望客人离去,刹那间在娇靥上浮现出一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这神色,包含得太多,太多……

入夜,万籁俱寂,谷中更静。

今夜,微有月光,月光下,谷中不见灯火,只有仲孙双成列为禁地的“寝宫”,微透着一线灯光。

仲孙双成身着晚装,一个人儿,娇慵无限,手托香腮,静静地坐在几旁,伴着她的,只有几头那盏孤灯。

几上,摆着一方石砚,砚上架着一枝濡墨羊毫!

笔砚之旁,散放着几张薛涛笺,笺上,是一笔娟美挺秀的小草,仔细看,写的是:

几日行云何处去?

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

…………

香车系在谁家树?

…………

…………

撩乱春愁如柳絮,

悠悠梦里无寻处!

这是南唐冯延已的《鹊踏枝》!

另一篇写的是: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是李清照的《如梦令》!

她,就望着这两张笺儿,妙目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出神,发呆,看来,这佳人儿是……

这时,一条高大人影,划空射至,直落谷旁一座山峰腰,峰腰,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海。他隐身暗处先向四周探索。

高大人影隐入树海,树海内,立即响起了一个阴森话声:“来了?”

有人答了话,似是那甫隐入树海的高大人影之声:“来了!”

阴森话声道:“你倒机伶!”

高大人影哼哼笑道:“当然,不机伶点儿行么?”

阴森话声道:“你躲到哪儿去了?”

高大人影道:“还有哪儿好去?”

阴森话声道:“你回去了?”

高大人影道:“不错!”

阴森话声道:“老头子怎么说?”

高大人影道:“没说什么?”

阴森话声道:“少主人呢?”

高大人影道:“少主人有交待!”

阴森话声道:“交待什么?”

高大人影道:“稍待再说,先告诉我,这儿情形如何?”

阴森话声道:“很简单,她身边,你不能待了。”

高大人影道:“怎么?”

阴森话声道:“正主儿来了!”

高大人影惊骇轻哼,道:“真是他!”

阴森话声道:“我还会骗你?”

良久,才听高大人影道:“他拆穿了?”

阴森话声道:“到不是,是那老鬼!”

高大人影狠声道,“好个该死的酒鬼……”

“别恨!”阴森话声道:“要恨该恨你自己无能1”

高大人影道:“怎样?”

阴森话声道:“你比人家差得太多!”

高大人影道:“你是指……”

阴森话声道:“功力、胸襟、气度!”

高大人影道:“那也怪不了我。”

阴森话声道:“那该怪谁?”

高大人影道:“老头子,是他挑上了我。”

阴森话声冷笑说道:“你错了,你该感谢老头子。”

高大人影道:“怎么说?”

阴森话声道:“不是他挑上你,你就是再修八辈子,也别想有这种艳福,先前一个冷寒梅,后又一个仲孙双成,这两个绝色佳人,天下男人谁能走近一步?而你却能亲够芳泽,尝尽温柔,还不该感谢老头子么?”

高大人影默然未语,半晌方道:“说正经的,他可曾找我?”

“岂止找你!”

阴森声又道:“他一进门儿就向她要人!”

高大人影微一哆嗦,显然身上冒了寒气,道:“尚幸我溜得快!”

阴森话声道:“所以我说你机伶。”

高大人影道:“结果呢?”

阴森话声道:“她跟他的约期半年,誓必要找到你!”

高大人影冷冷笑道:“有本领就让她找吧,我回去覆命,大门儿不出一步,一辈子她别想找到我!”

阴森话声冷笑说道:“那你也一辈子就得窝着!”

高大人影道:“那不见得,我扯掉这一个假货,照样在江湖上大摇大摆,闯荡我自己的,我不信她能认出是我!”

阴森话声哼了一声,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高大人影道:“还有呢?”

阴森知声道:“明天一早开拔!”

高大人影道:“那儿去?”

阴森话声道:“回去!”

高大人影诧声说道:“回去?为什么?”

阴森话声道:“不为什么,她输了,没出三招!”

高大人影一声惊骇呼:“没出三招?你看见了?”

阴森话声道:“我亲眼看见的!”

高大人影喃喃说道:“这么说来,我的确差他太多了!”

阴森话声冷笑说道:“难不成你还不服气?”

高大人影道:“我可没见过。”

阴森话声道:“听也该听说过。”

高大人影道:“听,那有什么用?单听能知道他的有多高?”

阴森话声道:“所以当初就不赞成老头子选用你!”

高大人影冷冷说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跟老头子说?”

阴森话声冷哼说道:“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高大人影道:“那你如今就别废话,说,明早可是一定开拔?”

阴森话声道:“那是当然!”

高大人影道:“她也走?”

阴森话声话;“你多此一问。”

高大人影道:“一点都不多。”他顿一顿又道:“她不找我了?”

阴森话声道:“那我就不知道!”

高大人影冷笑说道:“我只怕你们都走不了。”

阴森话声一怔说道:“怎么?”

高大人影道:“先答我一句,那批人怎么办?”

阴森话声道:“他跟她说好了,一个月以后放!”

“好主意!”

高大人影道:“只可惜他那如意算盘,早在少主人的意料之中!”

阴森话声又是一怔,道:“你是说……”

高大人影道:“少主人交待,要你今夜放人!”

阴森话声骇然说道:“放人?”

高大人影道:“不错,放人!”

阴森话声道:“你是拿我这条命开玩笑?”

高大人影道:“你才是拿自己这条命开玩笑,少主人的交待,我传到了,放不放都在你!”

阴森话声似乎甚为震慑于这句话,忙道:“别拿老头子和少主人压我,我可没说不放!”

高大人影道:“我料你没那个胆!”

阴森话声道:“你可别激我!”

高大人影道:“激你又如何?”

阴森话声突然嘿嘿说道:“算你行,别瞪眼成不?”

高大人影冷哼一声道:“少废话,我没工夫跟你哕嗦,还不快,去!”

阴森话声道:“怎么,说放就放?”

高大人影道:“当然,这是少主人的意思!”

阴森话声道:“你交待我不就行了么?”

高大人影道:“不行,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要看着你放!”

阴森话声道:“你要监视我?”

高大人影道:“令谕在身,我没办法!”

阴森话声道:“我只有一条命……”

高大人影道:“你这条命没有正主儿值钱!”

阴森话声似乎没奈何了,道:“好吧!”

“慢着!”高大人影突然淡声轻喝!

阴森话声道:“怎么?”

高大人影道:“她睡了么?”

阴森话声道:“等着你呢!”

高大人影道:“你以为我不敢去?”

“你敢?”阴森话声道:“吃过熊心豹胆再说!”

高大人影冷哼说道:“你别损我,今夜我要不是令谕在身……”

“好了,阁下!”

阴森话声截口说道:“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了,谁有多大份量,谁还不知道?你就乖乖地缩在这儿看我放人吧!”

高大人影没出声。

一阵轻微的枝叶拨动声,一条瘦小人影由苍苍树中,飞射而出,疾如鹰隼,直落谷底不见!

转瞬间,瘦小人影又在一座巨大帐篷前出现,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地向着帐篷走去!

手刚要掀帐篷,突然有人一声沉喝:“什么人?”

黑暗中,闪出一个佩刀黑衣大汉!

瘦小人影一惊收手,道;“我!”

黑衣大汉看清了是谁,急忙恭谨躬身:“原来是大爷!”

瘦小人影摆了摆手,道:“你值夜?”

黑衣大汉恭声答道:“正是!”

瘦小人影道:“这地方之重要,仅次于‘寝宫’,你要多留点神!”

黑衣大汉道:“大爷放心,属下省得!”

瘦小人影点了点头,伸手就支掀帐篷!

黑衣大汉跨前一步,道:“大爷……”

瘦小人影缩回了手,道:“什么事?”

黑衣大汉道:“属下奉有令谕,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帐篷!大爷是……”

瘦小人影道:“我奉谷主令谕,特来提人!”抬手又要去掀帐篷!

“大爷且慢!”黑衣大汉又跨前了两步!

瘦小人影再度缩回了手,道:“还有什么事?”

黑衣大汉道:“大爷可有谷主手令?”

瘦小人影道:“怎么?你不相信?”

“属下不敢!”黑衣大汉道:“职责所在,大爷原宥!”

瘦小人影怒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话声忽转柔和,接道:“你真要看?”

黑衣大汉道:“事非得已,属下不敢不看!”

瘦小人影笑道:“好,好,好,这才是忠于职守,公不循私,应该,应该,过来拿去瞧瞧!”

说着,探手入怀!

黑衣大汉应了一声,举步走了过去!

可不知大祸已然临头,再说,他就是作梦也想不到!

瘦小人影摸出一物,顺手递了过去!

黑衣大汉一伸双手,便去接取!

瘦小人影忽地一声狞笑,手腕一翻,突出一指,飞点黑衣大汉左肋!

黑衣大汉哪防有这么一着?半声未出,便被一指点倒!

瘦小人影伸手扶住黑衣大汉,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帐篷脚下,显然,他是怕弄出了声响,惊动了旁的人。

然后,身形一闪,搬开帐篷,飘了进去。

帐篷里,顶上,悬挂着一盏马灯,灯光虽然昏暗,可是帐篷内的什物,已被照得清清楚楚。

藉着灯光,可以看到,那厚厚的地毡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名武林人物。

这十几名武林人物,男女老少全有,全都像酣睡一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手上未见手铐,脚上也未见脚镣!

而且,有人进了帐篷,他们也茫然无觉。

看样子,这十几名武林人物,不是被点了穴道,便是被什么药物迷倒!

灯光下,只能看见瘦小人影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灰衣,头发也有点灰白,显然,此人年纪已经不小了。

只见他探怀摸出一个寸高黑色小瓶,拔开瓶塞,不知把些什么东西,倒在手里。

然后迅捷异常地,往每个人嘴里塞了一下,塞完,再运指如飞,又在每个人耳后点了一指!

看看该做的做完了,才收瓶入怀,嘿嘿一笑,闪身飘出帐篷,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刚出帐!

蓦地里,帐外又响起了一声沉喝:“什么人敢擅进禁地?”

只听那阴森话声应道:“你大呼小叫个什么?是我!”

又听沉喝那人说道:“原来是大爷,属下不知……”

阴森话声一笑道:“不错,是我,你闭上嘴吧。”

话落,一会儿归于寂然……

须臾,帐篷里有了动静。

只听砰然一声震动,帐蓬猛掀,两名黑袍老者首先飞掠而出,甫一沾地,身形再腾,双双向着茫茫夜色中射去!

这时,暗隅中响起了一声沉喝:“什么……”

“人”字未出,忽转为惊呼:“不好,走人了!”

话落,暗隅中窜起一条人影,半空横截二黑衣老者!

只听一声厉笑:“凭你也配?滚!”

居左黑袍老者卓立扬掌,甫自暗隅窜起的那条黑影,如遇千钧重击,惨呼一声,直飞出数丈,摔落地面!

这一来,立刻惊动“翡翠谷”所有哨卡,数声冷叱起处,五六条人影,各从暗隅中疾窜而起,两人扑向二黑袍老者,另几人却飞扑囚人那围帐篷!

这时,帐篷再掀,十余条人影,速捷如电,迎向先后疾掠而来的几条人影。

双方人影甫接,立时闷哼四起,人影翻飞,一片大乱!

就在这时,一声霹雳大喝,划空传来。

“谷主有令,非不得已,不准伤人!”

随着话声,一条高大魁伟人影,冲天拔起,半空中弯腰塌肩,一个飞旋,如怒龙掉尾,似天马行空,挟带威猛掌力,扑向先前逃去那两名黑老者。

入目高绝身法,二黑袍老者心神震动,四掌齐扬,虚空猛击高大魁伟人影,掌力甫接,砰然一声大震,高大人影身子一顿,二黑袍老者却也已闷哼飞起,直飞数丈之外!

眼看就要跌落地面,他俩却身形突翻,袍袖猛抖,斜飞而起,乘机狂奔逸去,一闪不见!高大人影追之不及,冷哼一声:“好狡猾的东西!”

身形一转,反扑向帐篷前战圈。

等他到了帐篷前,帐篷前地上已躺下了好几个,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几个黑衣大汉围着一男二女厮杀。

这一男二女,年纪都不大,但一身功力甚是惊人,举手投足之间,凌厉绝伦,逼得几个黑衣大汉败状毕露,险象横生,随时有躺下的可能。

高大人影凉了半截,心里是又急又气,一声厉喝:“没用的东西,闪开!”

双掌一挥,飞扑那一男二女!

几个黑衣大汉如逢大赦,若奉纶音,闻言各自抽身飘退,散落四方,聚成环状地围在圈外。

一男二女中,那位剑眉星目,玉面朱唇的白衣少年,已然面色铁青,星目赤红,怒叱一声:“杀不尽的东西,你也未必行,君妹,云妹退,让愚兄会会这个逞强出头的匹夫,看看他有多大气候!”

单掌一翻,迳向高大人影!

高大人影入目掌势,身形一震,疾闪落地,却是那“翡翠谷”总巡察,“神目巨灵擎天手”乐长宫!

他巨目圆睁,倏扬沉喝:“且慢!”

白衣少年一怔收掌,冷然挑眉说道:“你要干什么?”

乐长宫说道:“请阁下答我一问!”

白衣少年颇不耐烦地冷冷说道:“说!”

乐长宫浓眉微轩,道:“看阁下仪表不凡,武功精湛,招式也颇不陌生,所施不知是否独门绝学‘绝情斩’?”

敢情他认得对方路数!

白衣少年冷笑说道:“你很渊博,不错,正是!”

乐长宫神色一变,道:“据我所知,‘绝情斩’为家师一位故人独门绝学!”

白衣少年道:“怎么样?”

乐长宫道:“家师那位故人,号称‘冷面观音’,一向隐居‘哀牢’断魂崖!”

白衣少年脸色微变,道:“又待如何?”

乐长宫道:“我要问问阁下,和霍前辈有何渊源?”

白衣少年挑了挑眉,道:“阁下似乎问得太多了!”

乐长宫道:“阁下莫非不愿回爷?”

白衣少年道:“我似乎没有回答的必要!”

乐长宫巨目威棱一闪,道:“我希望阁下莫要自误!”

白衣少年陡挑双眉,道:“怎么说?”

乐长宫道:“只要阁下跟霍前辈有丝毫渊源,我作主,送阁下出谷!”

白衣少年道:“假如谈不上渊源呢?”

乐长宫巨目寒芒一闪,道:“伤我‘翡翠谷’人,说不得我只有得罪了!”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冷笑说道:“你有把握?”

乐长宫道:“那要试过后才知道!”

白衣少年冷笑说道:“如果谈得上渊源,这伤人之债,便能一笔勾销么?”

乐长宫毅然说道:“谷主怪罪下来,自有乐某人承担!”

白衣少年冷冷说道:“看来,阁下这番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乐长宫脸色一变,道:“怎么说?”

白衣少年道:“阁下自己去想吧!”

乐长宫巨目一瞪,道:“那么,阁下是跟霍前辈毫无渊源了?”

白衣少年并未做任何表示。

他背后,那位美艳绝俏的紫衣少女,突然娇躯闪动,抢前一步,绷着娇靥,挑起娥眉,嗔声道:“谁说的?”

谁说的?的确没有任何人说过此语。

乐长宫一怔问道:“那么,三位是与霍前辈有渊源了?”

紫衣少女尚未答话。

白衣少年已然变色轻喝:“云师妹退下,愚兄自有主张!”

紫衣少女猛转臻首,侧顾冷叱:“大师兄,你好大的胆!”

白衣少年脸色再变,道:“云师妹,我让你退后!”

紫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退后?”

白衣少年陡挑双眉,道:“云师妹,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师兄?”

紫衣少女道:“大师兄,你眼中可还有恩师她老人家?”

白衣少年勃然变色,道:“云师妹,你敢顶撞愚兄?”

紫衣少女道:“不敢,目无恩师,似乎比顶撞师兄,要来得严重一些!”

白衣少年好似气极,身形一阵轻颤,刚要张口……

那位年纪稍长于紫衣少女,清丽若仙的白衣少女,突然轻启樱唇,极其淡然地道:“大师兄,可容我插句嘴?”

白衣少年怒态稍敛,强笑说道:“君妹有话请说!”

两个都是师妹,对这一位,看来他是忍让一些。

白衣少女挑了挑黛眉,道:“云师妹她没有错!”

白衣少年道:“君妹还帮她说话?”

白衣少女道:“不是帮,是据理而争!”

白衣少年扬眉说道:“君妹可是看见了,她何曾把我这大师兄放在眼内?”

白衣少女微颔螓首,道:“我看得清楚,云妹之所以如此,是大师兄不该忘师!”

白衣少年颇为不悦地道:“这样说来,是我这个大师兄错了?”

“不敢。”白衣少女道:“我想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不承认是恩师的弟子?”

白衣少年道:“难道君妹要我抬出师门,免战出谷?”

白衣少女道:“本来是恩师门下,我认为那没有什么不妥。”

白衣少年扬眉说道:“君妹可曾顾到她老人家一生威名?”

白衣少女道:“难道说,不承认师门,就是顾到了师门威名?”

白衣少年哑口无言,但旋又说道:“仗恃师门威望,免战出谷,似乎不大光彩!”

白衣少女道:“难不成大师兄以师门威名为耻辱?”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道:“君师妹,你这是……”

“我这是什么?”白衣少女截口说道:“我明白,大师兄一身傲骨,绝不向人低头。傲骨可以有,但绝不能有傲气,像大师兄这种凭一时之傲气,便不承认自己师门之举,我这身为师妹的,有点不敢苟同。”

白衣少年脸色煞白道:“那么,师妹是要我抬出师门名号?”

白衣少女淡淡说道:“承认不承认,那是大师兄自己的事,我这身为师妹的毫不犹豫地点头相承,大师兄若是认为有挫傲气,有损声名,只管请留在这儿!”

白衣少年目中寒芒一阵闪铄,刚要张口……

白衣少女却已转向乐长宫,含笑说道:“我姐妹是‘哀牢’断魂崖门下弟子,在下孟岚君,她叫陈紫云,请阁下遵诺送我姐妹出谷!”

乐长宫可是早明白了,不看白衣少年一眼,迳自向二女改颜拱手,笑道:“乐某人失敬,原来是霍前辈门下‘一俊二娇’!”

孟岚君还礼说道:“不敢,请转告贵谷主,孟岚君姐妹他日定来讨取公道!”

乐长宫好生敬佩地笑道:“也请二位在霍前辈面前带一句话,就说‘冷面慈心银髯叟’的门下弟子乐长宫,问候金安。”

孟岚君一怔说道:“原来阁下是邹前辈门下师兄,孟岚君谨代家师谢过。”

乐长宫不再说话,转身挥手,扬声传令喝道:“本座有令,送两位姑娘安全出谷,不得有丝毫阻难!”

话落,转身摆手道:“二位姑娘请!”

孟岚君应了一声,拉着陈紫云纤纤玉手,迳自袅袅而去,却是连头也没回一下,更别说招呼!

乐长宫转注柳少白,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笑意:“阁下打算……”

柳少白脸色连变,猛一跺脚,道:“借家师妹一句话,柳少白迟早要来讨取公道,不雪洗今日满面羞愧,我柳少白誓不为人。”

闪身追了上去!

乐长宫大笑说道:“阁下慢走,怒乐某人不能远送……”

蓦地里,夜空中响起一个冰冷话声:“‘冷面观音’门下三位请留一步!”

乐长宫闻言,不觉一怔!

四条白影自十余丈外一处暗隅中,疾闪而出,直落“一俊二娇”的面前,拦住去路,竟是“白衣四灵”!

乐长宫陡挑浓眉,闪身掠前,道:“四位护法,这是什么意思?”

阴常冷冷说道:“我四人正要请教总座!”

乐长宫道:“四位没听见适才本座传令?”

阴常道:“总座声如霹雳,撼动山岳,我四人焉能听不见?”

乐长宫脸色一变,道:“那么,四位是故意跟本座为难了?”

阴常欠了欠身,阴阴说道:“不敢,但阴常请教,总座是奉何人之命放人?”

乐长宫挑眉说道:“‘翡翠谷’法规有明文规定,本座有权处理谷中一切大事!”

阴常嘿嘿笑道:“总座,那只是处理,不是裁决!”

乐长宫脸色一变,道:“我请问,什么叫处理?法规中可有裁决二字?”

阴常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当初囚人,可是谷主的手谕?”

乐长宫道:“如今放人呢?”

阴常道:“似乎也该有谷主的一言半语!”

乐长宫手一伸,冷然说道:“那么,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