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刘津君一向稳如泰山,听了朱代东的汇报之后,也是险些站立不稳。他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知道政府工作人员有吸毒人员,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干部吸毒的。等朱代东汇报完之后,他让朱代东回去把相关资料准备好,现在他必须立刻向省委书记罗智伟通报这件事。
朱代东虽然离开刘津君住的那栋单独院子,但是刘津君跟罗智伟的对话,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刘津君将夏昌发一案的详细情况,向罗智伟做了详细介绍,得知石锋已经有近十年的吸毒史,罗智伟一时之间也是沉默无语。现在暴露出来的还只有一个石锋,天知道还会牵扯到什么人,一定这件事被公开,政治上的影响将极为恶劣。
罗智伟当即指示,让刘津君转告朱代东,这件事一定要注意保密,特别是对媒体,就算有媒体知道了消息,也要行政干预,不能报道。另外罗智伟还决定,他跟留在省里的常委开个通气会,而刘津君则与焦遂的曹宇梁、钱飞虎再通个气,到时再研究决定,争取在明天早上之前就拿出一个结果。
省里这样的安排,朱代东很是满意。石锋吸毒的事,他自然不会让媒体大肆报道,就算外界真的知道了,焦遂方面也是打死也不会承认有这么回事。
“旭裕同志,我在焦遂宾馆,你能过来一趟吗?”朱代东说道,虽然费旭裕已经知道了夏昌发的事情。但是自己还得再正式通知他一次。而且他判断,等会刘津君肯定会让他们两者之一再去汇报夏昌发的案情。夏昌发贩毒、吸毒之事,恐怕明天就要在焦遂坊间传开。
“好的,我马上过来。”费旭裕也在宾馆里,今天晚上他跟朱代东其实都不能回去,省里一下子来了三位常委,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生突然事件呢。而且费旭裕晚上的时候,一直心神恍惚,隐约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具体什么事,又说不出来。接到朱代东的电话后,他心里咯吱了一下,朱代东的语气很急,不会真的有突发事件吧。
在焦遂宾馆,朱代东跟费旭裕一样,都有专门的房间。因为不常来住。朱代东拒绝了宾馆专分给他安排的单独楼房,只在前面的楼里准备了个套间。只要是在焦遂宾馆有活动,朱代东倒是经常会在房间里休息。
“旭裕同志,有个紧急的事情,要跟你通报一下。据公安局阳署光汇报,夏昌发不但贩毒。而且还吸毒。不但他自己吸毒,而且还给市里的某些领导提供毒品！”朱代东盯着费旭裕的眼睛,缓缓的说道。他知道现在刘津君正把曹长宽和钱飞虎都叫到他的楼里开会,至于要不要自己再拿资料去汇报,现在还不敢肯定。但他必须先跟费旭裕通气,让夏昌发案子在正常程序上。不至于出现差错。如果他一边向省领导汇报,而费旭裕作为自己的助手,却不知道情况,于情于理是说不过去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费旭裕佯装诧异,大声说道。他在来的路上,其实已经猜到了朱代东会找自己说什么,只不过费解的是,朱代东为什么要在今天晚上突然跟自己说这件事。
“这是真的,我刚才已经向刘省长汇报。”朱代东虽然很是耳鸣,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才是他要跟费旭裕说的重点,石锋不能这么突然的调离,这也是朱代东的底线,他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么?！”费旭裕这次是真正的诧异不已,他没想到朱代东竟然没跟自己提前通气的情况下,就向刘津君做了汇报,难道他不知道夏昌发的事汇报上次之后,会对焦遂官场造成多大的震荡吗?不要说自己将难辞其咎,朱代东也将担上干系。
“原本这件事我打算先跟你通气之后,再向省里汇报的,但今天曹书记找我谈话,说到了石锋同志要调离的想法。”朱代东淡淡的说道,他相信费旭裕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是曹宇梁突然找自己谈话,自己也不会提前向省里汇报夏昌发的事情。
“朱书记,这件事怪我。石锋同志其实早就跟我说过,想要换个工作环境,这次正好曹书记来了,就跟他提了一句,没想到曹书记的工作效率这么高。”费旭裕叹了口气,说道。朱代东的出牌,完全没有规律性可言,对他的习性,到现在费旭裕也没有完全摸透。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要找出应对的办法。罗书记和刘省长指示,夏昌发的案情一定要注意保密,严格执行保密守则。”朱代东说道,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话语中的不容置疑却是非常肯定的。
“我马上通知下去。”费旭裕说道,既然省里要求保密,看来对石锋的处分也不会太严重,这让他稍微有些慰藉。但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的消息,但最重要的还是把这个消息迅速通知石锋。
费旭裕在焦遂宾馆也有专门的房间,原本他在后面有一栋单独楼房,但朱代东来焦遂之后,没有专享单独的院子,他也就只好有样学样,主动搬到了前面。费旭裕刚离开朱代东的房间,马上就给石锋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迅速来焦遂宾馆自己的房间。
“这次麻烦了,朱代东已经把夏昌发吸毒的事情,向省里作了汇报。”费旭裕一见到石锋,马上就把这个爆炸性消息告诉了他。
“什么?！！！”石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也险些站立不稳,手扶着椅背坐了下来。他吸毒的事情,是这些年来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这么多年了,一直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这让他心存侥幸。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快要到线的时候,这个秘密却一下子被公开,而且还公开的这么彻底。
“你放心,就算省里知道了你的事情,也不会公开的。”费旭裕安慰道,他并没有把罗智伟和刘津君的指示说出来,如果让石锋知道省委书记和省长都知道了他吸毒的事情,搞当了高血压会马上发作。
在费旭裕心目中,石锋跟霍定平是有区别的。石锋之所以吸毒,并不是他刻意诱使。所以对石锋,他并没有太大的愧疚。但他跟石锋一起工作了几十年,又是同一条战线的战友,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深厚感情。至于霍定平,已经倒戈相向,就不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现在省里是什么意见?”良久之后,石锋终于冷静下来,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问。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吸毒的事情,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纸是包不尊的,就算他在任上的时候没有暴露,退下去之后,也会有异议的。可是现在,正是他在任上的时候,这个时候被人发现,就不再是他这个市委副书记能不能保住的问题,甚至是他的党籍,能不能保得住了。
“刚才我给曹书记打电话,他正在开会,看来你的事情引起了省里的高度重视。”费旭裕叹了口气,说道。他发现,自己对于朱代东天马行空的想法完全不习惯,甚至他都捉摸不到朱代东的真实想法。这让他在每每跟朱代东抗衡的时候,总是处于被动局面。比如这次,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朱代东会把石锋捅出来。
“朱书记向省里汇报,那霍定平呢?”石锋突然想起,自己可不是唯一的吸毒人员,还有霍定平作陪呢。而霍定平从上次的表现来看,朱代东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费旭裕一脸嘲讽的说,其实朱代东完全可以冷处理夏昌发的事情,只要他跟自己通个气,大家坐下来谈,完全可以做到双赢。
费旭裕早上向石锋提出的建议,其实就是为双赢作准备。让石锋完好无损的离开焦遂,对新的市委副书记,费旭裕也不会觊觎,朱代东完全可以安排他的人。至于霍定平吸毒的事情,费旭裕也不会再去追究,这样的处理结果不是皆大欢喜么?可是朱代东不但不领情,反而自暴家旧。
按朱代东现在的做法,虽说破了自己的铁三角,但也会让霍定平受累,或许算不上两败俱伤,但至少也称得上是损人不利己吧。以费旭裕对朱代东的了解,对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费市长,朱书记怎么会突然向省里汇报这件事呢?”石锋问,今天的主要工作是昌隆达专用汽车集团公司的新车下线仪式,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朱代东又怎么会自讨没趣?就算要汇报,至少也得等刘津君等人回去之后。
或许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才让朱代东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举动,石锋猜想。但毕竟是什么事情,才会让朱代东如此不顾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