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东其实早就想找个时间请周保宁去吃顿饭,地点他也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周保宁主动约他,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朱代东让伍成科联系周保宁的司机,那个地方,他带着伍成科和杜树军去吃过一次,口味很不错。
  木川这边的饮食口味,追求味重,吃鱼除了追求鲜美之外,如果是红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得了那样的味道的。
  趁着吃饭的时候,朱代东向周保宁又汇报了自己这段时间调研的情况,他这段时间去了六十多家企业,分属几行大行业。每一家企业,都很具有代表xing。比如说化工厂,有盈利但却污染环境的,有不污染环境但却亏损的,还有既污染环境又亏损的。对于这样的企业,朱代东认为市里应该对那些不污染环境的企业进行扶持,减免相关费用,提供政策支持。
  另外像食品行业,那些注重营养、卫生的企业,现在都是举步维艰,可那些垃圾食品,销售却很火。他认为,市里应该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鼓励那些安全生产的企业,发展经济,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如果老实人吃了亏,那最终吃亏的仍然是人民群众。
  “代东同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请市政府召开专门的会议,研究出一个具体的措施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周保宁说道,朱代东与欧谱班最大的区别是,朱代东做的多,说的少。而欧谱班而反其道而行,说的多做的少,而且做事不切实际,一口就想吃成一个胖子,这怎么可能呢?
  代东说道,刚才一直在他在汇报工作。周保宁请他吃饭,肯定不仅仅就是吃饭这么简单。他这段时间,白天基本上没在办公室里待过,对市政府发生的什么事,也不是特别清楚。而且市委大院与市政府大楼隔着三公里,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周保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代东同志,现在市里的企业看的怎么样了?”周保宁问,朱代东下去调研。也不让其他副市长或者下面的直属机关干部陪同,只带着一个秘书和宣传干事,就在全市范围内到处跑着。因为这件事,钟召云还向他汇报过,木川市堂堂的市长,天天轻车简从下去调研,时间长了。木川市的人不说。恐怕外人会觉得朱代东在木川市受了排斥。
  “基本上差不多了。”朱代东说道,木川市的国有企业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数量上,都超过了楚都。整个楚都市的市属国有企业,只有三千二百一十六家。朱代东刚到木川的时候,有近六百家企业,因为亏损或者破产等原因停了产。而木川市有近五千家国有企业,其中国有大型企业有二十多家。
  “代东同志,你对木川机车车辆厂是不是有什么看法?今天下午谷传祥给我打来了电话,对我大倒苦水。说你朱市长上任之后,不关心机车车辆厂。”周保宁微笑着说道,他的话既像调侃也像责备,具体怎么理解,就看个人的修为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机车车辆厂是我市的特大型国有企业,我对机车方面也不是很了解。想多做点功课之后再去看看,没想到谷传祥同志有意见了。”朱代东微笑着说。
  “代东,有的事情太务实了,也未必就是好事。你虽然只是代理市长,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正式市长看待。你在楚都市取得的成绩,确实让我很钦佩。我希望到了木川市,你可以放下包袱,不要有任何顾虑,放开手脚去干。”周保宁缓缓的说道。
  “谢谢保宁书记对我工作的支持,自从到了木川市之后,我就把自己当成木川的一份子,我相信木川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重新焕发新的生机。”朱代东动容的说,他对木川市接下来的工作,确实已经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之前也跟周保宁交换过意见,可是两个人的意见并不是很一致,现在周保宁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他准备做一些让步。
  周保宁的固执是全省都有名的,因为他的坚持,欧谱班最后只能调走,就算欧谱班背后有雷同兴支持,在木川市也没能站稳脚根。这虽然跟欧谱班的工作方式、方法有一定的关系,但欧谱班对木川市的发展思路,没有说服周保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你对木川冶炼厂是不是很重视?”周保宁感觉他跟朱代东之间的距离,因为刚才那番话拉近了不少。
  “是的,木川冶炼厂是全亚洲最大的有sè金属生产企业之一,在全世界的金属市场,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可是对于国际金属的价格,木川冶炼厂却没有什么发言权,这一点令人很遗憾。特别是木川冶炼厂生产的铟,基本上是当成废品在卖,实在怜人惋惜。我想能不能借助木川冶炼厂这个企业,带动市里的经济发展。”朱代东缓缓的说道,他现在的这个想法还是很成熟,相关方面的资料,他还需要去大量查阅才行。
  “铟?”周保宁显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木川冶炼厂主要生产锌和铅,他是知道的。每年的产量都是以万吨计算。可是铟的产量,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一直以来,他对木川机车车辆厂的重视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他甚至认识机车车辆厂里所有的班组长,这虽然跟他曾经在机车车辆厂工作过近二十年有关系,可是周保宁去机车车辆厂的频繁程度,也可见一斑。
  “这是一种不可再生的稀有金属,全世界的产量总共才三四百吨,而木川冶炼厂一家企业就占据了二百六十吨,我们完全可以掌控铟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朱代东坚定的说。
  “可再怎么说,总共才二百多吨,能有什么效益?”周保宁说道,哪怕铟的价格再贵,毕竟产量摆在那里,又有多大的经济效益呢?
  “铟的价格是以公斤来计算的,现在国际市场上的铟,每公斤在两百美元左右,也就是一斤铟能卖到一百美元,换成人民币得八百多元。”朱代东说道,一吨铟的价格在二十万美元左右,而二百六十吨,五千多万美元。当然,这个价格是木川冶炼厂能直接卖到国际上的价格,可实际上据朱代东所知,木川冶炼厂除了最主要的锌、铅、铜之外的所有产品,都是通过外贸公司代理销售,木川冶炼厂给外贸公司的价格是二万美元。
  木川冶炼厂的厂长杜忠德在介绍每年那几百吨的铟就能创造五百多万美元的外汇时,一脸的自豪。当时朱代东也觉得很不错,八十多元一斤的铟,比铜贵多了。可是他经过了解之后,发现铟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竟然是二百美元一公斤,外贸公司的暴利竟然达到了十倍,简直比抢钱还厉害。
  “二百美元?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杜忠德说起过?”周保宁惊诧的说,木川冶炼厂每年能从锌矿石和其他矿石时提炼二百六十吨铟,真要是能卖到二百美元一公斤,那可是五千多万美元啊,换成人民币有四个多亿,光是这一项,就够木川冶炼厂赚的了,何况还有主营的锌和铅?
  “因为冶炼厂并不是直接卖到国际市场,而是让一家外贸公司经手,只有二十美元一公斤。”朱代东叹了口气,说。
  “二十美元?杜忠德是怎么办事的?”周保宁冷哼了一句,如果这笔钱让冶炼厂赚到,那市里根本就不要再在资金上扶持冶炼厂。每年三多个亿的利润就这样白白流失,去年木川市的财政收入才多少?如果能把这三个多亿上缴财政,那木川市的财政紧张,一下子不能得到缓解。
  “这可能怪不得杜忠德同志,我也是让人直接跟国外联系,才知道现在国际市场上的铟会有这样高的价格。”朱代东说道,与冶炼厂在铟上面有业务往来的那家外贸公司,正是张天睿的,他上次来木川,就是为了与冶炼厂联系。
  “代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周保宁问,说到底这都是企业行为,因为信息不对称,在国内发生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平常。只不过冶炼厂的资金涉及太大,让他都很动容。
  “从下个月开始,我想让冶炼厂停止出售铟。”朱代东淡淡的说道。
  “停止出售?”周保宁疑huo不解的问,既然铟这么值钱,就得赶紧卖出去,既能给国家创汇,又能为财政创收,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是的,不但要停止出售,而且还要想办法把国内其他生产铟的企业所生产的铟尽量收购回来。”朱代东说道,其实以木川冶炼厂的生产量,完全能够左右国际市场的价格。但是朱代东谋划的,还不仅仅是赚钱,而是要借这个契机,让整个木川市都坐上这趟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