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布朗思想着罗斯玛丽-巴顿,不断地皱眉蹙额。

    他实在是个大笨蛋,因而才会曾经跟她有过纠缠的关系。虽然那对男人来说,是可以原谅的,当然,她是让人看起来很中意。那天晚上在道契斯特,他的眼睛片刻也离不了她,像教堂里的美女一样漂亮——而且可能一样地聪慧!

    他爱上了她。想尽办法想找个人帮他介绍认识。这对应该专心致力于正事的他,是相当不可原谅的事。终究,他并不是来度假寻乐的。

    然而罗斯玛丽-巴顿的美貌,足以让人为自己短时期的怠忽职守找到借口。那一切都促成了他今日的自谴,怀疑自己怎么会那么糊涂、幸好没有什么可以懊悔的。几乎从他跟她一谈话开始,她的魅力就已消褪了一点。一切又回复了正常状态。那不是爱——也还不到迷恋的地步。只是一段好时光,不多也不少,就是如此而已。

    他享有那段好时光,而罗斯玛丽也同样享有。她跳起舞来就像天使一般,不管他带她到那里,男人总会转过身来瞪着眼看她。这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只要你不期望她跟你交谈。他很庆幸他没有娶了她。一旦你看腻了那完美的面孔和身材,你该怎么办?她甚至听不懂一些较富智慧的话语。她是那种希望你每天一大早,在早餐时对她说你爱她爱得要死的女人!

    呀,现在回想起那些事是没什么不妥的了。

    他是爱上过她,不是吗?

    他是她的舞伴。打电话约她,带她出去,跟她共舞,在计程车里吻她。他一直在愚弄自己,直到那次的警觉,那难以置信的一天。

    他还记得她的模样,那一头蓬松、斜盖着耳朵的金红色秀发;那长长的睫毛和闪烁发光的宝蓝色大眼睛;那柔软微噘的双唇。

    “安东尼-布朗恩。好名字!”

    他轻声说:

    “名门世家。亨利八世有位管家就叫做安东尼-布朗恩。”

    “我猜,是你的祖先!”

    “我不敢保证。”

    “你最好不!”

    他扬起眉头。

    “我是殖民后裔的一系。”

    “不是意大利那一系吧?”

    “噢,”他笑着说,“就因为我的橄榄色面孔?我有个西班牙母亲。”

    “那足以解释。”

    “解释什么?”

    “很多很多事,安东尼-布朗恩先生。”

    “你很喜欢我的名字。”

    “我想是的。一个好名字。”

    然后像晴天霹雳一样:“比东尼-莫瑞里好。”

    他一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难以置信,太不可能了!

    他抓住她的臂膀。经他这么一抓,她畏缩了一下。

    “唷,你把我弄疼了!”

    “你从那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他的声音严厉,带着威吓的味道。

    她为自己造成的效果而高兴得笑了起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小笨瓜!

    “谁告诉你的?”

    “某个认识你的人。”

    “是谁?这个问题很严重,罗斯玛丽。我必须知道。”

    她瞄了他一眼。

    “我一个声名不佳的表哥,维多-德瑞克。”

    “我从没见过这个名字的人。”

    “恐怕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用的不是这个名字,免得伤到家族的声誉。”

    安东尼慢慢地说:“我明白了。那是——在监牢里?”

    “不错。我数落过维多的叛逆行为——告诉他说,他是我们家族的耻辱,当然,他一点也不在乎。后来他狞笑着说:

    “你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好,甜心。有天晚上我就看到你跟一个出狱的囚犯跳舞——事实上,他就是你最好的男朋友之一,我听说他自称为安东尼-布朗恩,但是在牢里时,他叫东尼-莫瑞里。”

    安东尼以轻快的声音说:

    “我应该见见这位年轻的朋友。我们难兄难弟应该聚一聚。”

    罗斯玛丽摇摇头。“太迟了。他已经搭船到南美去了,昨天就启航了。”

    “原来如此。”安东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是惟一知道我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她点点头。“我不会揭穿你。”

    “你最好不要。”他的声音变得严肃。“听着,罗斯玛丽,那是很危险的事。你不想在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几道刀疤吧?有些人对于下手毁掉女孩的美貌这种小事情,是丝毫不会犹豫的。还有一种办法是暗地里把她‘做掉’。这些事不只是发生在书本或电影里,也发生在活生生的现实生活里。”

    “你是在恐吓我吗,东尼?”

    “警告你。”

    她会接受警告吗?她知道他是当真的吗?笨头笨脑的小呆瓜。在她漂亮的脑袋里,一点头脑也没有。你无法寄望于她三缄其口。但是,他还是得先把话讲清楚,碰碰运气。

    “忘掉你曾听过东尼-莫瑞里这个名字,知道吗?”

    “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东尼。我很开放。认识一个罪犯对我来说,是很够刺激的事,你不必自觉羞耻。”

    荒谬的小白痴。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怀疑当时怎么认为自己会在乎。他从来就无法忍下心伤害傻子——更何况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的傻子。

    “忘掉东尼-莫瑞里吧,”他冷酷地说,“我是当真的。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

    他必须脱身,这是惟一的办法。不能寄望于这个女人守口如瓶;她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她对着他微笑——诱惑的微笑,但是并无法打动他。

    “不要这么凶嘛。下礼拜带我去参加杰罗的舞会。”

    “那时我已不在这里了。我就要离开了。”

    “不要在我生日宴会以前离开。你不能让我失望。我已经把你算进去了。不要拒绝我。我得过流行性感冒,病得很厉害,现在还感到很虚弱,我不能生气。你非来不可。”

    他应该坚持立场.他应该不顾一切--马上离开。

    然而他并没这样做,透过一扇开着的门,他看到艾瑞丝正下楼来。艾瑞丝,长得端正细挑,有着白皙的面孔,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大眼睛。艾瑞丝比不上罗斯玛丽的美貌,但却具有罗斯玛丽所不可能有的特质。

    当时,他真痛恨自己竟会成了罗斯玛丽柔顺魅力下的俘虏,尽管程度是多么地浅。他觉得自己的感受,就像罗密欧初次见到朱丽叶时,想起罗萨琳的感受一样。安东尼-布朗恩改变了主意。

    在一刹那之间,他采取了完全不同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