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里又说道:“诺克斯先生,你能肯定这幅画被偷掉了吗?你是亲自放在这块镶板后面的吗?”

    “我在一个星期以前还看过它的呢。除我之外,再没别人知道。一个也没有。”

    回到了诺克斯的书房后,艾勒里先把门关上,请佩珀站在门旁,提防着别让人来打扰:然后,他毫不犹疑地走向书斋的一面墙壁上的大铁栅,这座大铁栅很低矮,靠近地板。他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把铁栅拔了出来,把手伸进后面的孔隙中。里面是大型水汀管子的散热器。艾勒里的手指迅速地拔动一根根管子,“这儿有八根管子,七根都烧得发烫,唯独这根——”他的手停落在最后一根管子上——“这根却是冰冷冰冷的。”他再次倾俯身子,拧开了这根冷管子底部一个伪装的盖帽,站起了身子,手中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把管子倒了过来。它的底部,有一根很不容易察觉的金属丝。艾勒里使劲一擦,底部就移动了,大家惊奇地看到它脱落了下来,从而看出管子内层衬着石棉。艾勒里举起管子,使劲摇动。另一只手在下接着……从散热器管子里,掉下了一卷古色古香的画布。

    艾勒里灵巧地解开画卷。把画摊平。

    是一幅画——油彩浓重厚实,描绘出一个战争场面。“诺克斯先生,你不是说已经从你手中失窃了吗?那末,你又如何解释这样一个事实?”

    诺克斯哈哈一笑。“利奥纳多作品已遭失窃。我不妨透露一个事实,这画我有两份,我本打算留个后手。你们眼前所见的是第二份,不是奥纳多的真迹。当我从卡吉士手中买下原作的时候,我早就拥有这件同时代的复制品了。对此,我没有透露过,因为我有我的打算……唔,一旦被迫要把原画还给维多利亚博物馆的话,我就把这幅不值钱的复制品冒充是我从卡吉士手中买进的那幅画,一还了之。”

    诺克斯一口咬定。原作失窃了。

    检察长把艾勒里、侦探长和佩珀拉到一边去,嘁嘁喳喳商量了一阵。诺克斯仍然傻愣愣地站在摊放着油画的书桌旁。琼·布菜特背靠墙壁,圆睁两眼,呼吸急促得使胸脯起伏不已。

    侦探长打电话召来了美国东部首屈一指的艺术鉴定家——托比·约翰士。

    托比·约翰士跟诺克斯特别热乎。当他站在那儿等别人开口向他交代情况的时候,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画所吸引住了。

    艾勒里朝着那幅画的方向扬了扬头。“约翰上先生,你能确定那幅油画的作者是谁吗?”

    专家拿起一块缠着丝带的镜片凑在一只眼睛上,仔细审视;尔后,又吩咐艾勒里和佩珀各执一边,绷紧举在半空,他把几盏灯的光线映射到画上。

    他工作了半个小时之后,点点头。

    “这件作品有来头啊,”约翰士终于说话了。“人们已经知道多年了。”约翰士继续往下说。“实际上已经知道好几个世纪了,这个专题有两幅画,两画一模一样,除了一点紧。靠旗标的人像的肤皮色泽,存在着微细的差别。根据传说,利奥纳多作品中的皮肤色泽稍稍深些,只有把两幅画并列在一起,才能确切无疑地辨认出利奥纳多的亲笔。”

    “我不懂,”佩珀说,”博物馆为什么对这第二幅画只字不提。”

    艾勒里说道,“他们有了原件他们何必再为复制伤脑筋呢?咱们正在查访的那个人,就是偷另一幅画的人,也就是写恐吓信给诺克斯先生的人,此人用期票作信纸,所以必定也就是设计构陷史洛安并且杀害史洛安的人,同时他既是格林肖的同党,当然也就是杀害格林肖并且设计构陷乔治·卡吉士的人。”

    他究竟是谁?艾勒里对诺克斯说道:“詹姆士·诺克斯先生,你被逮捕了!”

    从诺克斯家散热器管子中擅出的那幅画,交给佩珀负责扣押在检察公署以候审讯时用,已经通知伦敦警察厅,对诺克斯审判结束之后,原画自当妥予奉还。

    艾勒里安详地开始讲解,流利畅达地把过去分析案情时的一切事实和推理都罗列出来,直到他把收到两封恐吓信前后所发生的种种情况叙述完毕,才稍稍停顿一下,然后就抓住这新推论的要点大加发挥。

    “唯一能够投寄这两封恐吓信的人,”他说,“就是知道詹姆士·诺克斯藏有赃画这一事实,谁还知道这一事实呢?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格林肖的同党,知道全部始末,另一个人呢,当然就是诺克斯本人了,两封恐吓信是各用半张期票打字而成、这个事实充分证明了写信人就是谋杀格林肖和史洛安的凶手——也就是格林肖的同党。

    “在检验了打字机打出来的恐吓信之后,我们发现了什么呢?第二封恐吓信是用‘雷鸣顿’牌打字机打出来的。而这‘雷鸣顿’牌打字机是诺克斯先生的。

    “我们知道,自从诺克斯收到第一封恐吓信之后,他谢绝一切宾客,这就意味着:能够使用诺克斯的打字机来打第二封信的,唯有下列一些人:诺克斯本人、布菜特小姐、诺克斯家的佣仆。还有,由于两封信都是写在半张期票上的——而期票又只可能为凶手所有——所以这又意味着:上述这些人中的某一个,就是凶手。”

    “我们先考虑最后一批人。写信人会不会是佣仆中的一个呢?不会;因为在勘查本案的最初阶段,这些佣中没有一个曾经到过过卡吉士家。

    “会不会是布莱特小姐呢?不会,布莱特小姐向我承认过,她是维多利亚博物馆的私人侦探。”

    既然布莱特小姐和几个佣仆都被排除在疑点之处了,那末,剩下的只有诺克斯本人是第二封信的作者,所以也就是格林肖的同党和杀人凶手。

    “怎样核实呢?诺克斯充分体现出凶手特征:首先,在针对卡吉士而制造假线索的那段日子里,他曾在卡吉士家出入。其次,就在诺克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造成了并无第三者在场的假象之后,他为什么又主动跑来自称是第三个人,以破坏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假象呢?因为布菜特小姐已经当着他的面讲清了茶杯的情况,他在史洛安问题上也是有来龙脉的:他可能就是跟随格林肖一起到比乃第旅馆去的那个人,从而得悉史洛安与格林肖是弟兄。于是他就写匿名信给我们,作为构陷史洛安的一种暗示;再说,他既是凶手,从卡吉士棺材内拿到了遗嘱,就把它放到了隔壁他自己那座空房子的地下室中,而复制一把钥匙放在史洛安的保润烟盒内;最后,他作为凶手,握有格林肖的表,当他在卡吉士收藏品总库干掉了史洛安之后,他就把表放在史洛安的的保险箱内。

    “那末,他为什么又写两封信给自己,又捏造出自己藏画失窃的假象呢?那更有道理了:史洛安自杀之说已经公开被推翻了,他知道警察当局仍在缉捕真凶。况且他正受到压力,要他归还利奥纳多的作品。他给自己写了两封信,就造成一个印象:不论凶手是谁,至少不是他诺克斯,

    “这样,他自己把画偷掉,他事先把自己家里的防盗报警器搞坏,无疑是算计好我们从时报大厦空手而回的时候,被毁的防盗报警器可以向我们作证:那幅画已被偷。这就免除了他还给博物馆的义务,而他从此以后就能秘密保住此画。”

    “至于谈到那幅画。不外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两幅画一开始就都在诺克斯手中,还有一种可能是仅有一幅——也就是他从卡吉士那儿买来的那幅。如果他仅有一幅,那末,他所说被偷就是撤谎。他看见被我查获了,就心急慌忙搬出两幅画的典故,企图使我们认为他一直佣有两幅画,查出来的那幅乃是复制本,原本已被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窃贼所偷去。

    “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开始就有两幅画,那末,我查获的那幅,或者是利奥纳多作品,或者是复制本,在我们把不知诺克斯藏在何处的另一幅油画找出来之前,是无法断言的。而这另一幅,诺克斯是决不肯交出来的,因为他早已一口咬定说它已被外人偷走了。总而言之,“凶手必须具备三个主要条件。第一:他应能针对卡吉士和史洛安而布置假线索。第二:他应是两封恐吓信的作者。第三:他应在诺克斯的房子里,才有可能打出第二封信。符合这第三个条件者,只有几名佣仆、布莱特小姐和诺克斯。但是佣仆们被第一个条件所排除,布莱特小姐被第二个条件所排除,剩下来只有诺克斯,既然诺克斯完全符合上述这三个条件,所以凶手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