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巴黎)

你某次来信,曾大谈西方的科学与艺术。你会把我看为野蛮人,可是我不知道,人们从科学与艺术上所得的益处,能否补偿天天将科学与艺术作不良用途的损失。

我听说,仅仅炸弹的发明已令全欧人民丧失自由。国君们不能再将城市交给市民去守卫,他们可能遇到一个炸弹就投降。于是君主有了口实,维持庞大的正规军,后来即以此压迫百姓。

你知道,自从发明了火药,就没有不可攻取的要塞。这就是说,郁斯贝克,地球上从此无处藏身,无处躲避强暴与不义。

我觉得不寒而栗,生怕到了最后,有人发现某种秘密,而能用更简捷的方法置众人于死地,整个地摧毁一切民族和一切国家。

你读过史学家的著作,请多加注意:几乎所有的帝政均建立在对于艺术的茫然无知上,而它们的被摧毁则因过分培植了艺术,波斯古国可以给我们作为手边的例子。

我到欧洲时间不久,可是我听某些明达人说起化学的为害:似乎这是第四大灾,它使人们破产,并且局部然而继续不断地摧毁他们;至于战争、瘟疫与饥荒,大批然而有间隔地摧毁人类。

罗盘针的发明和许多民族的发现,除了给我们带来疾病,并没有带来财富,这对于我们有什么用处呢?在一般的传统之下,金银被定为一切商品的价格,同时是商品价值的保证,理由是这两种都是稀金属,而且不能作别的用途。金银成为普通的东西了,同时为标明某种产品的价值,我们不仅有一种标记,而有两三种标记。这一切,都有什么要紧?无非增加不方便而已。

但是,另一方面,这一发明对于某些被发现的国土是非常有害的。整个整个的民族已被摧毁,而幸免于死的人们被迫在那样残暴的奴役之下度日,以致叙述起来令伊斯兰教徒听了不寒而栗。

穆罕默德的儿女们质朴无华,这使他们多么幸福!可爱的纯朴,我们神圣先知如此珍视的纯朴,不断令我回想起古代的天真无邪,和我们最早的祖先心中的静穆。

一七一七年,莱麦丹月二日,于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