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
我想你要在乡间度过一生。一起头,你仅仅和我别离两三天,而现在已经十五天了,我一直没有看见你。真的,你住在一家可爱的人家,你在那里找到了合适的交游,你在那里随兴所至地高谈阔论。舍此而外,不必他求,这便叫你把整个宇宙抛在脑后。
至于我,我过的日子和你以前见到的大致一样:我走遍社交场所,设法认识它。我精神上剩余的亚洲成分,不知不觉地丧失掉,同时毫不费力地迁就了欧洲的人情风俗。我看见在某人家中,有五六个女子,和五六个男人在一起,已经不以为怪,而且我发现,这主意打得并不坏。
我可以这样说:自从我到了此地,我才认识妇女;我在这里一个月所明白的,在后房三十年不见得能明白。
在我们波斯,性格都是一律的,因为这些性格都是勉强形成的。大家丝毫看不见别人的本来面目,而只看见矫揉造作的面目,在这种心智屈辱的情况下,只听见恐惧在发言,而恐惧只有一种语言。“自然”则不然,“自然”的表达方式是各不相同,而且多种多样的。
掩饰,这在我们之间是如此常用、如此必需的一种艺术,在此地却是无人知道的。此地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看,什么都可以听,人心袒赤如人面。在人情风俗中、德行中,甚至在陋癖中,总可以见到某些天真的成分。
若要取悦于妇女,必须具有一种才能,这比那种更容易得妇女欢心的才能,却又不同;这是一种以取悦于妇女为主要精神的调侃,因为好像随时应允她们,一般只能在很长期间才有把握的事物。
这种戏言逗趣,本来只适用于妆台私室之间,似乎已提升为民族的通性:人们在内阁会议上调侃、在军队指挥部打趣、和外国来的大使戏言。某些职业显得滑稽可笑的程度,恰好和从业者的一本正经的态度成比例:如果医生的服装不这样凄惨,如果他在谈笑之间治死病人,他就不这样滑稽可笑了。
一七一四年,莱比尔·安外鲁月十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