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伊斯巴汗)

你明白了,亲爱的米尔扎,穴居人如何由于自己的恶劣根性遭受灭亡,如何成了他们自己背信弃义的行为的牺牲品。那许多家庭之中,只有两家未罹民族的灾难。原来在那地方,有两个很奇特的人。他们有人道精神,认识正义,崇尚道德。两人以正直之心互相结合,同时也因鉴于别人的心太腐化而更加亲密。他们眼看满地悲惨的景象,直觉得可怜可悯,于是这又成了他们加强团结的理由。两人以同样的勤勉,为他们的共同利益而操劳。他们之间的分歧,只是温和、亲爱的友谊所产生的分歧。这样,他们两人远离了不配与他们为伍的同胞,在国内最偏僻的角落度着平静幸福的生活。田地被那两双道德高尚的手耕种着,好像自然而然地生产了庄稼。

他们爱他们的妻子,同时也被妻子温柔地热爱着。他们集中注意力,用德行教养他们的子女。不断地给他们指出本国同胞的重重苦难,使孩子们正视这一可悲的覆辙,他们尤其使孩子感觉到:个人的利益永远包括在公共利益之中;要想和公共利益分离,等于自取灭亡;德行对于我们不应当成为一种负担;不应当把德行看成畏途;并且,以正义待人,等于以仁慈待己。

不久,他们得到了有德行的父亲应得的快慰,那就是有了和他们自己相像的子女。在他们注视之下长成的年轻一代,通过幸福的婚姻,繁衍了起来。人数不断增加,团结却是照旧。至于德行,丝毫不因人数众多而衰落。正相反,由于更多的范例,所以加强了德行。

谁能在此设想这些穴居人的幸福呢?这样公正的人民,必定见宠于神祇。他们张开眼睛认识了神祇,也就学会了敬畏。“自然”在风俗习惯中原来留下了一些过于粗糙的事物,于是宗教就来使之柔和。

他们制礼作乐,以娱神祇。节日一到,男女青年,戴着鲜花,用舞蹈和田园音乐,来歌颂神祇。接着就摆开庆筵,酒肴虽然俭素,欢乐并不因此稍减。就在这种集会上,天真的“自然”开始发言;在这些场合,人们学习着以真心真情,互相授受;在这些场合,羞红了的天真面孔,倾吐着爱情的衷曲,可巧又被人听见,不过立刻获得尊长的首肯;在这些场合,慈母们乐于预料那些未来的夫妇如何恩爱、如何忠贞。

大家到庙中去,向神祇求福。所求的并不是发财致富,也不是优裕阔绰——这种愿望和幸福的穴居人的身份不相称——他们只希望他们的同胞都富裕。他们跪在祭坛下边,只是为了祈求尊长健康,兄弟团结,妻子多情,子女孝顺。姑娘们来到神前,贡献她们温柔的祭品:她们的心。而她们所求的只是一种神恩,那就是能使一个穴居人的男子因为她们而获得幸福。

傍晚,羊群离开草地,倦耕的牛已经拖着犁归来。这时候,人们聚集在一起,一边吃清淡的晚餐,一边歌唱当初的穴居人,行为如何不义,遭遇如何悲惨;又歌唱懿行美德,如何随着新的一代而复兴,并且带来了幸福;他们颂扬神祇的伟大,神降恩惠给祈求的人;如果对神不知敬畏,必定触犯神怒;然后他们又描述田园生活的乐趣,永远纯洁的生活如何幸福。不久以后,他们沉沉入睡,他们的睡眠从未被操心和忧郁所打断。

大自然不但满足他们必需的一切,也同样满足他们的欲望。在这幸福的地方,贪婪是从来没有的。人们互相馈赠,赠者却总以为自己在占便宜。穴居族人民把自己看成一家人,牛羊几乎永久混在一起,把各人的牛羊分开是他们认为惟一不必多此一举的事。

一七一一年,主马达·阿赫鲁月六日,于埃塞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