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埃塞垅)
亲爱的郁斯贝克,你走了已经两个月,我在心灰意懒之中,还不能相信你已去了这么久。我跑遍后房,就像你没有离开,我的迷梦一点也没有打破。一个妇人将你抱在怀中,已经成为习惯。除了专心给你一些温柔的证据以外,她不干别的事。就出身而论,她是自由的人,由于爱情的炽烈,她却成了奴隶——这样一个妇人,她爱你,你说叫她怎么办呢?
和你成为夫妻以前,我的眼睛从未见过男子的面孔。我能看见的男子,你还是第一个。因为我并不把那些丑怪的阉奴算作男子,他们身上最起码的缺点,就是他们不是男子。把你端正的面目和他们残缺不全的嘴脸相比较的时候,我不能不感到幸福;尽我想象所及,没有任何事物,比你身上惑人的魅力更能使我欣喜了。我对你起誓,郁斯贝克,假如能允许我离开这里——离开这因为我的身份关系而必须把我禁闭的地方,假如我能摆脱周围的看守者,假如能允许我,在这万邦之都的众多男子之中,任意挑选一个,郁斯贝克,我对你起誓,我挑选的一定是你,而不是别人。世界上值得爱的人,除你以外,不可能还有别人。
请勿以为你在远方,我就不注意修饰你所珍爱的美丽容貌。虽然我不应当被任何人看见,虽然我的修饰目前无助于你的幸福,我却仍然设法维持献媚取宠的习惯。每晚就寝,我决不会不先用最诱人的香液洒在身上。我回想到过去的幸福日子,那时你常常到我怀中。这是使我欣幸的幻梦,它诱惑我,使我看见亲爱的意中人。我的想象力在欲念中迷了路,同时却又因为不断的希望而怡然自得。有时我想,你艰苦的旅程使你厌倦,不久你会回到我们这里来。这样的幻梦既不出现于睡眠中,也不出现于神志清醒的状态,长夜漫漫,就这样消磨过去。我在身边找你,仿佛你在躲避我。最后,在我身上焚烧着的火焰,终于将这些迷人的魔影消除,使我清醒过来。那时,我觉得自己真是兴奋……郁斯贝克,你也许不信,我不可能再在这种情况下过日子。火焰在我的血管里燃烧。我所深深感觉到的一切,有什么不能对你表白!而一言难尽的情感,为什么偏又使我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呢!郁斯贝克,在那些时候,我宁愿以世界帝国作为代价,交换你的一吻。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可是又不能和可以满足她这种欲望的惟一的人在一起,这是何等不幸!她孤立无援,又没有任何使她转移心思的事物,于是不得不生活在长吁短叹和如怒如狂的热情之中,并且习以为常。她自己固然远远谈不到幸福,就连为另一个人的快乐而服务,也没有这样的优越条件。因为,她在后房是无用的装饰品,她之所以被保存,是为了她丈夫的体面,而不是为了她丈夫的幸福!
你们男子汉心肠真狠!我们有热情而自己无法满足,你们却对此大为快意。你们拿我们当作麻木不仁的人来对付,然而我们要是真的麻木不仁,你们就又会大发雷霆了。你们以为我们的欲望经过长期压抑之后,一看见男子就会受到剧烈的刺激。要使自己见爱于他人并非易事。你们不敢期待凭自己的长处能获得一切,却先使我们的官能处于绝望的境地,作为你们达到目的的捷径。
再见,亲爱的郁斯贝克,再见。你可以相信,我这一生不为别的,就只为爱慕你。你占有了我整个心灵,而你我别离,不但绝不至于使我遗忘你,反倒加强了我的爱情,如果我的爱情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
一七一一年,莱比尔·阿赫鲁月十二日,于伊斯巴汗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