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伊斯巴汗)

从埃里望起,又赶了一天路程,我们就离开了波斯,进入土耳其人管辖的地界。十二天之后,我们到了埃塞垅,在这儿将要逗留三四个月。

耐熙,我必须对你实说:置身于狡猾的奥斯曼人中间,举目不见波斯,使我心头隐隐作痛。我越进入这异教徒的国土,越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异教徒。

祖国、家庭、朋友一一涌现在我心头。我的温情苏醒了过来。某种不安的情绪使我更加慌乱,并且使我明白,为了安逸起见,我又何苦这样多所营求呢?

可是使我最心痛的,却是我那些女人。一想起她们,我不禁万分忧伤。

耐熙,这倒并不是说我爱她们。在这方面,我已麻木不仁,因而失掉了任何欲望。生活在群雌粥粥的后房内院,我曾经预先防范,不使爱情发生;即使发生了爱情,也要用新的爱情抵消旧的。但是,我的态度虽冷淡,却还产生了一种暗暗的嫉妒,并吞噬我的身心。眼看一群女人留在那里,几乎由她们自己在做主;替我负责看守的,只是一些卑怯的灵魂。即使我的奴隶们忠于职守,我已经不容易高枕无忧。万一奴隶们不忠,那还了得?我远游他方,什么可悲可忧的消息都可能接到!对这种祸患,我的朋友们束手无策,因为可悲的后房隐秘不能使他们知道,而且他们也无能为力。与其严刑重罚,致使家丑外扬,不如装聋作哑,秘而不宣,这岂不更是我万分欢迎的办法吗?亲爱的耐熙,我把满肚子的愁闷都寄托在你心上了。在我目前的情况下,这是惟一的安慰。

一七一一年,莱比尔·阿赫鲁月十日,于埃塞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