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不好,第二天早晨很早就起来了。我把旅行背囊系在背上,告诉我的房东太太,让她夜里不必等我,就出发步行到山里去,沿着流经兹城的河流往上游走。这些山峰是名为狗脊梁(Hundsrück)山岭的支脉,在地质方面是非常有趣的。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它玄武岩岩层的规范和纯正。但我顾不上做地质考察。我不明白,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只清楚一种感觉:不愿意和哈金兄妹见面。我让自己相信,我对他们没有好感的唯一理由是对他们的不老实感到恼火。谁强迫他们装成亲属了?不过,我尽力不去想他们。我在青山和峡谷中不急不忙地游逛,在乡村小酒馆里久坐,同店主和顾客融洽地聊天,或是躺在平坦的、发热的石头上看云彩飘游,好在天气非常之好。我在这种情况下过了三天,也不是毫无乐趣——虽然我心中有时无限惆怅。我的这些思绪正好与那块地方宁静的大自然和谐一致。

我完全沉浸在这偶然情况的静静变化和突然袭来的印象之中:这些印象从容不迫地依次从我心中飘过,最终留下了一个总的感觉,它融合了我这三天来所看到的、所感到的、所听到的一切——这一切包括:林中树脂的幽香,啄木鸟的叫声和啄声,清澈的小溪连续不断的絮语,溪流沙底上带斑点的鲑鱼,山峦的朦胧的轮廓,阴暗的山岩,有令人起敬的古教堂和古树的整洁的小村庄,草地上的鹳鸟,轮子飞快转动的舒适的磨坊,农民亲切的脸庞,他们的蓝色无袖上衣和灰色长袜,套着肥壮的马,而有时是母牛的轧轧作响的缓慢的大车,在两旁种着苹果树和梨树的整洁大道上行走的年轻的长头发的徒步旅行者……

即使是现在,回忆起那时候的印象,我也感到愉快。向你致意,德国土地上一个小小的角落,你有质朴的欢乐,你处处显现出勤劳的手的痕迹,顽强的,虽然是从容不迫的工作的痕迹……向你致意,祝你平安!

第三天深夜我回到了家。我忘了说,出于对哈金兄妹的恼火,我曾试图在心中再现那个冷酷无情的寡妇的形象,但我的努力白费了。记得当我开始去想她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农家女孩,她圆圆的脸,一双天真的瞪大的眼睛。她这般稚气地、天真地望着我……她纯洁的目光使我感到羞耻,我不愿意在她面前撒谎,就立刻彻底、永远地和我以前的意中人分手了。

在家里我看到了哈金的便条。他对我突然的决定感到惊讶,责怪我为什么没有带着他,并要我一回来就到他们那里去。我不满意地读了这张便条,但第二天就又出发到勒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