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紫色与琥珀色相间的天空下,华兰茜大步走向了亚伯家,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狂喜和期待。在她身后,是母亲和堂姐的哭泣,为她们自己而哭泣,而不是为她。此刻,柔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脸庞,湿湿的,很凉爽,吹得路边的青草掀起层层细浪。哦,她真喜欢风!一路上冷杉树间的知更鸟在睡意朦胧地叫着,湿润的空气里充满了香脂树的香味。大汽车在紫罗兰色的晨曦里呼啸而过,夏季到穆斯科卡的旅游热潮又开始了,但是华兰茜不羡慕车上的任何一位。穆斯科卡的房屋也许很迷人,但是在夕阳西下时分,在冷杉树的环抱中,她的蓝色城堡更胜一筹。她将往昔的岁月协同习惯还有顾虑像打扫枯叶般从心中扫去,她不会再沉浸其中。

亚伯那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离村子三英里,用当地话说是“后北”,米斯塔维斯周围那些人口稀疏、多山多树的村子都用这一个词概括。不得不承认,它和蓝色城堡真是相去甚远。

亚伯·盖伊年轻辉煌时,这房子曾经是很温馨舒适的,在门上挂着的双关语牌子“亚伯·盖伊,木匠”也曾经是又新又亮的。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一个凄凉、沉闷的老房子,房顶破破烂烂,窗子歪歪斜斜。亚伯好像从未给自己的房子做回木匠活。这里了无生气,好似厌倦了生活一般颓废。屋后有一片无人打理、无精打采的老杉树林。那个塞西莉亚曾经精心料理的花园已经是杂草丛生。房子两边的空地上长满了野草,后面还有一片未开垦的荒芜之地,长满了冷杉和云杉,还到处开着野樱桃花,一直开到两英里以外的米斯塔维斯湖岸边的树林处。通向树林的是一条布满砾石的崎岖小路,上面长满了美丽的雏菊。

亚伯在门口迎接华兰茜。

“你真的来了,”他难以置信地说,“我真没想到斯特灵那帮人会放你来。”

华兰茜露齿而笑。

“他们是不让我来。”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勇敢,”亚伯崇拜地说,“看看你的脚踝长得多美啊。”亚伯站到一旁让她进去。

要是斯迪克斯堂姐听到这话她一定认为华兰茜的末日已经到来了,但是亚伯这些过时的殷勤并没有让华兰茜担心。此外,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得到的赞美,她很喜欢。有时她也觉得自己的脚踝很美,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在斯特灵家脚踝是不宜说出口的话题。

亚伯把她带到厨房,塞西莉亚·盖伊正躺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她那瘦削的脸上长着红色小斑点。华兰茜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塞西莉亚·盖伊了。那时候她多美啊!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子,金黄的头发,柔柔的,梳理得那么整齐,面色如玉,蓝色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华兰茜被她的改变震惊了,这还是那个甜美的塞西莉亚吗?这个可怜巴巴的人看起来好像一朵疲惫破碎的花。她那双大眼睛已失去光芒,没有任何神采。华兰茜上次见到塞西莉亚时那双眼睛还清澈如水,满含笑意。这种反差太强烈了,刺痛了华兰茜的心,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她跪在塞西莉亚身旁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亲爱的塞西莉亚,我来照顾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直到……只要你需要我。”

“哦,”塞西莉亚用瘦弱的手臂抱着华兰茜的脖子,“哦,你会吗?我好……孤独。我能照顾自己……但是好孤独。有你……在这里真的是……上天的恩赐啊!你……以前就对我……那么好。”

华兰茜紧紧地抱住塞西莉亚,突然间她觉得很幸福。这里有需要她的人,需要她帮助的人,她不再是一个废物。过去的不愉快已经随风而去,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很多事情是宿命,但是有一些真他妈的是幸运。”亚伯一边说一边在角落里抽着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