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点55分

这是萨姆第二次来到这所巍然耸立的警局,但并没有比第一次轻松多少。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廉价手表。时间刚刚好。一小时前,警局人员打电话让她九点就过来。早了两个小时,这样她就不用多花这俩小时担心地等待了。她做了个深呼吸,挺直身板走了进去。

这次她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她告诉前台员工她是应邀而来的,然后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独自一人待着。当萨姆看到方桌和两把椅子时,她颤抖了一下。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沙发,没有任何让人感到舒适的东西。这儿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审问间。她安静地走到桌子另一头,坐了下来。不用问萨姆也明白,她可能已身陷一个大麻烦中。

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警察,“布莱尔小姐,谢谢你来到这里。我是斯坦·罗伯逊警探。”

萨姆脸部扭曲,警惕地看着他拖出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把一个文件夹放到桌上。

“你是个通灵者,对吧?”

她答道:“差不多。”

他扫了她一眼,浓密的眉毛轻轻一扬,“解释一下。”

“有时候我会看到幻象,但我不能读塔罗牌或做占卜之类的事情。”

他打开文件夹,开始在便签纸上做笔记。她尝试去辨别他潦草的字迹,但完全看不懂。她在旁等着他写完,问了一个自己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我叫过来?”

“你声称有桩谋杀案。”他冷静沉着,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即便他此刻内心五味杂陈,她也无法察觉到。她有点难过地意识到,或许他在这行干了太久,对一切都见怪不怪了。

“索瑟兰警探在哪里?”

“他现在下班了,中午才回来。”

“我更想和他谈。”事实上,她只想和他一个人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没这机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会让他打电话给你跟踪案情进度。”他的态度突然一转,“所以,谋杀案发生时,你人在哪?”

“在床上,睡觉。”

他一脸狐疑,这对萨姆来说是个警告,但萨姆并没有意识到。

“是受害者的床吗?”

萨姆当下傻了眼,跌坐在椅子里。原来是这样,她被当成嫌疑犯了。慢着。她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找到她了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给她抛来一个假笑,继续记笔记。

萨姆头脑一片空白。每次她挺身而出想要帮忙时,都会被当做嫌疑人。但她就是那么愚蠢,不断回来讨苦吃。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教训呢?

“从昨天午夜到今天凌晨四点……”警官停下笔,看着他的笔记,问道:“你人在哪?”

“在家。”萨姆回答,她的肩膀耷拉着,“而且没错,我是一个人。”

“所以你没有不在场证明。”他匆匆写下了点什么。

“如果我提前知道得有人证明我不在场,那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个人陪着我的。但我又无法预测那种情况。”萨姆怒视着坐在她对面的人。她不想呆在这。她应该告诉勃兰特自己来不了的。

“我想和索瑟兰警探谈谈。”她再次说道。

“好,我们会让你和他谈的。”

他始终动也不动。

萨姆哼了一声,便沉默了。她已经不想帮他了。

“我们再回到你朋友死亡的那个晚上,你当时具体在做什么?”

“她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住哪。”她强忍着不让声音颤抖起来。她永远习惯不了那些不信任者强加在她身上的罪名和嘲弄。她看到他写下了很多笔记。哪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让他写满整整两页的?

他看也没看她,就沉默地起身离开了。

萨姆越发沮丧地等待着,一小时后,她依旧坐在那,挫败感慢慢转化为一种藏匿心中的恐惧。她禁不住颤抖起来,手指交叉着放在身下。集中注意,你个笨蛋。不要让他们得逞。你可以的。没理由再让他们把你关在这儿。她默念起之前帮过自己的一个小咒语,心中默默重复:一切都会好。诸事皆有因。一切都会好。

坏事免不了。这是她生活的另一个咒语。这一次糟糕的事情确实该死地发生了。

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好。

门突然开了。她都忘了怎么呼吸。

她初次来这里时见到的那位侦探走了进来。

她厌恶地叹了口气。

“我是布莱松警探。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为什么?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你不相信我。你难道又改主意了吗?”

他忽视了她的问题。

萨姆不可置信地听着他对自己发起一连串的问题轰炸。

一个半小时后,萨姆被带到了前门,那侦探的话还在她脑中回响。别离开镇子。

她能去哪里呢?她心里苦滋滋的。哪里都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