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分,德弗林和施泰因纳再次钻进树林。沼泽外边的小屋一片昏暗,但主路上隐约有人在说话,依稀可以分辨出汽车的形状。“再靠近点儿。”施泰因纳低声道。

他们来到林子和公路之间的隔墙下,向外张望。雨下得很大。路的两旁分别有一辆吉普车,树下躲着几个游骑兵。加维拢手护着点燃的火柴,他的脸被照亮了一小会儿。

施泰因纳和德弗林退回来。“那个大块头黑人,”施泰因纳说,“是个军士长,跟凯恩一起出现过。他在这儿堵我们呢。”

“为什么不去小屋里呢?”

“估计那边也安排了人手吧。这样他就连公路都封锁住了。”

“没关系,”德弗林说,“我们绕到前面再过去就行了。照你说的,徒步走过去。”

“如果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容易了。”

“比方说呢?”

“我偷辆车突破他们的封锁。可以套上你那件风雨衣,当然,借给我就不会还给你了。”

黑暗中,德弗林看不清他的脸,突然他觉得,还是看不清的好。“妈的,施泰因纳,你要是想找死,谁都甭想拦你。”他无力道。他摘下斯登冲锋枪,脱下风雨衣,递了过去。“右口袋里有一把消音毛瑟手枪,还有两个备用弹夹。”

“谢谢。”施泰因纳摘下船形帽,放进飞行服的衣袋里。他穿上风雨衣,系好腰带,“那么,该有个了结了。就此告别吧。”

“告诉我,”德弗林说,“这样值得吗?哪怕有一点儿值得吗?”

“哦,得了吧,”施泰因纳轻声笑道,“求求你别再谈哲学了。”他伸出手,“愿你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真正追寻的东西,朋友。”

“我已经找到了,但是找的时候却又丢了。”德弗林说。

“那样的话,今后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施泰因纳说,“这儿可危险。你要小心。”他转身回到了废弃的小屋。

他们把李特尔扶到车外,把车顺着大门前的斜坡向下推。路就在这五道闩的大门另一端。施泰因纳跑过去拉开门,又抽下来一根六英尺长的栅栏条,回来的时候递给李特尔。

“这个怎么样?”他问道。

“不错。”李特尔欣然道,“我们走吗?”

“你们走,我不走。顺路下去有游骑兵。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们穿过去。回头再跟你们会合。”

李特尔抓住他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说:“噢,库特,我可不能让你干这个。”

施泰因纳说:“诺依曼中尉,毫无疑问你是我所认识的最为优秀的战士。从纳尔维克到斯大林格勒,你一向都是恪尽职守,从来不曾违抗我的命令。所以现在也请你继续保持下去。”

李特尔靠着栏杆勉力站直身体。“遵命,中校。”他庄重地说。

“很好。”施泰因纳说,“走吧,德弗林先生,祝好运。”

他拉开车门,李特尔低声说道:“中校。”

“嗯?”

“很荣幸能与你共同效命,长官。”

“谢谢你,中尉。”

施泰因纳钻进莫里斯轿车,放开刹车,车子沿着小路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