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斯塔德利村,亨利·威洛比爵士正在乔安娜·格雷家中的起居室里,跟她还有维里克神父一起玩比齐克纸牌。他喝得有些过头了,情绪相当欢乐。

“我看看啊,我有一套皇家婚礼——这是四十分,还有一套主花色的顺子。”

“多少分?”维里克问道。

“两百五十分,”乔安娜·格雷说,“算上皇家婚礼就是两百九十分。”

“等一下,”维里克说,“他怎么用10管上了Q呢?”

“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嘛,”乔安娜对他说,“在比齐克里,10确实要比Q大啊。”

菲利普·维里克忿然摇头道:“真差劲。我可弄不明白这种破玩法。”

亨利·威洛比朗声笑道:“孩子啊,这可是绅士的玩法,纸牌中的贵族。”他一跃而起,带翻了椅子,于是连忙又扶正了它,“不介意我自便一下吧,乔安娜?”

“当然不介意啦,亲爱的。”她欣然道。

“你今晚似乎相当‘自便’呐。”维里克说。

亨利爵士正背靠着火炉取暖,闻言笑说:“确实,菲利普。而且我的理由很充分。”这些话简直是情不自禁地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完全没理由瞒着你嘛,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的天呐,这个老蠢驴。”乔安娜·格雷心下一凛,故意犹犹豫豫地说:“亨利,你觉得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呢?”他说,“要是你和菲利普我都信任不了,我还能信任谁呢?”他又对维里克说,“实际上,这个周六首相会来度周末。”

“我的上帝啊。确实,我倒是听说了他在金斯林做演讲了。”维里克惊道,“说实话,爵士,我真不知道你竟然认识丘吉尔先生。”

“我不认识他,”亨利爵士说,“事情是这样的,他想安安静静地过个周末,作画什么的,然后再回到城里去。他肯定听说过斯塔德利庄园,谁能没听说过呢?那可是自从西班牙无敌舰队时代就存在的庄园啊。唐宁街跟我联系上,问我能不能安排他住下,那我肯定是荣幸之至喽。”

“当然。”维里克说。

“不过你们必须保守秘密。”亨利爵士说,“他不离开,就不能让村民们知道。他们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安全,肯定的嘛。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他喝得太多,嘴里含糊不清了。维里克说:“我估计他肯定会有很严密的防卫的。”

“才不是呐,”亨利爵士说,“他希望越不声张越好。跟着他的只有三四个人。等他来的时候,我会安排地方志愿军一个排的人手在庄子周围警戒。就连他们都不知道任务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只会当成是演练。”

“真的吗?”乔安娜问道。

“是的,周六我会去金斯林见他,然后有车接我们回来。”他打了一个嗝,赶紧放下杯子,“我说,失陪啦,感觉不太妙。”

“当然。”乔安娜·格雷说。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比了个“嘘”的手势:“出得我口,入得汝耳。”

待他出门,维里克说:“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他真是太不省心了。”乔安娜说,“他应该一个字都不说的。可是有一次也是这种场合,他没喝太多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这件事。没办法,我只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当然,”他说,“太应该了。”他站起身,摸过拐杖说,“还是我送他回家吧,他这样可不能开车了。”

“别瞎说,”她搀过他的胳膊,把他送到门口,“那你还得走回教堂内室去拿车。用不着。我送他就好了。”她帮他穿好大衣。

“没问题吗?”

“当然,”她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我还期待着星期六见一见帕梅拉呢。”

他蹒跚着走进了夜色。她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四下里悄然无声,安静得就好像她小时候生活的非洲草原。奇怪,多少年来她从来没这样想过。

她回去关了门。亨利爵士从楼下的盥洗室走出来,跌跌撞撞地摸向火炉边上的椅子:“得走了,老妹妹。”

“别瞎说,”她说,“还有时间呢,再来一杯。”她朝着他的杯子里斟了二指高的苏格兰威士忌,坐在椅子的一只扶手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我跟你说,亨利,我想见一眼首相。没有一件事能让我这么想的。”

“真的吗,老妹妹?”他傻乎乎地抬头看着她。

她笑了,嘴唇轻触过他的额头:“好吧,也许还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