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的灵魂。暴死者:雅各波、波恩康特、毕娅。
我已离开那些灵魂,跟随了引导人的足迹,其中忽有一个指着我叫道:“看呀!后面一个似乎能遮断阳光呢,而且他的步伐像一个活人。”我听见叫声,便转过身去,看见他们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我和我的影子。
那时我的老师说:“为什么你的精神分散?为什么迟慢你的脚步?人家的窃窃私语与你何干?跟随我,让人家去说长说短!要像一座卓立的塔,决不因为暴风而倾斜。一个人常常由这个思想引起那个思想,因而远离了他所追求的正鹄,第二个思想每每减少第一个的活力呢。”我听了这番教训,除“我来了!”三字以外,无言可对。那时我脸上浮着微微的赤色,这副神气是可以邀人原谅的。
不久,在经过山路的时候,我们前面又有一群灵魂,他们唱着“怜恤我”的诗,一首一首轮流地唱着。当他们忽然觉得我的身体不透光的时候,他们的歌声立即变为一个长而粗的“哎”声。其中有两个,似乎是做代表的模样,跑前来说:“告诉我们你们的情形。”我的老师答道:“你们可以回去转告他们:这一位的身体,是真正血肉之躯。假使他们跑前来看看他的影子,我想可以满足他们的愿望了。叫他们来吧,也许他可以有助于他们的。”
我从未看见流星分裂夜的天空,或闪电劈开日落时的秋云,有如这些灵魂回去得那样快。他们到了那里,又带了别的灵魂归来,如同衔枚疾走的队伍。诗人说:“拥着前来的灵魂为数很多,他们都是有求于你的,你可以一面走着,一面听着。”
那班灵魂走近时,减低一些速度,叫道:“带着肉身走向欢乐的灵魂呀!看看我们,是否有你认识的人,可以替他带个信息到地上去呢?为什么你还走着?为什么你不站下来?我们都是暴死的,都是度着罪恶的生活直到最后一刻;那时只有一线天光照亮我们,使我们忏悔并原谅别人,我们与世长辞,与上帝和好,抱着一见天颜的愿望。”
我说:“我就是看了你们的脸也是徒然,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假使我可以替你们做些什么,那么,有福的灵魂,请你们说吧,我将尽力而为,因为我是求心神之安宁,跟着高贵的引导人,从一个世界到一个世界的。”
其中一个开始说:“我们每一个,用不着你发誓,都信任你,只要你有能力,你是不会忘记诺言的,因此我抢着先说。我请求你,假使你到了罗马涅和查理所统治的人中间,叫法诺的居民替我祈祷,因此我可以洗涤了我重大的过犯。我是生长在那里的,但那流血(这是精神之所寄)的创口却是在安特诺尔所建之邑造成的。我相信那里很平安,可是埃斯提族里的一个竟干下这样的事,超过我所应得的。假使,当我到达欧利亚科时,便向着拉密拉逃走,那么我还是呼吸在那里呢。我跑到一个沼泽里面,芦苇和污泥绊住我,我跌倒了,我看见我的血在地上流成了一个湖。”
于是另一个说:“唉!你的愿望能够实现,升到山顶。你的好心肠能够帮助我的愿望!我是蒙泰菲尔特罗人,我名叫波恩康特。乔万娜既不当心我,也没有别人,所以我在队伍之中脸向着地。”我对他说:“什么力量,或是什么机缘,把你引得离开堪帕尔迪诺这么远,叫人寻不着你的遗体呢?”他答道:“说起这个呀!在那卡森提诺的脚下,流过一条名叫阿尔齐亚诺的溪水,他是发源于亚平宁山中一个修道院之旁的。当我到了那条溪水失去名字的地点,我的喉咙已经洞穿,我两脚还是跑着,滴了一路的血。其时我的眼光暗淡了,我最后的一句话是恳求马利亚。在那里我倒在地上,我的肉体和我的灵魂分离了。我告诉你以事实,希望你转告人间。那时天使来取我,地狱中魔鬼叫道:‘恶!你是天上来的,为什么夺了我的俘虏?’因为一点儿眼泪,便把他的灵魂带走,消灭我的权利!好,他还有剩下来的东西,让我来做另一件工作吧!你知道空中积聚的湿气,上升与高处的冷气相接触,便要下降为水的。魔鬼的恶念,一味要做恶事,又加上他的知识,于是他鼓动暴风去吹湿气,依仗他固有的势力。不久,天将晚的时候,普拉托玛纽山和大山脉所成之山谷里,厚厚地积聚着乌云,直至天空负担不起的时候,便成了雨点下降,地面容纳不下的水都到了沟渠,沟渠结合流入溪中,溪水流入大河,大河水势浩大,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那涨满的阿尔齐亚诺,看见了我冰冷的身体在他岸旁,便把我卷入阿尔诺河中,解开我胸前的十字,这是我在痛苦至极时用双臂组成的。大河把我的身体一时推近了岸,一时又推到了底,最后他用带着走的泥沙掩盖了我。”
第二个刚说完,第三个灵魂说:“啊!当你回到人间,作长途旅行以后的休息时,请你记起我:我是毕娅!锡耶纳造了我,玛雷玛毁了我;以前和我结婚、把一个宝石指环套在我手指上的人,他明白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