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可真让我发抖。这并不是因为我相信危险像你想象的那样已迫在眉睫。眼下,你的恐惧减轻了我的担忧,但是未来让我害怕,如果你不能战胜自己的话,那我将看到的唯有不幸了。唉!可怜的莎约特曾经有多少次跟我预言,你们女孩的第一声叹息会铸就你一辈子的命运!啊!表妹呀,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得看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这个你竟然认为她逝去对我们更好的精明女人,我真是想念她呀!当初她也许是落入最有手段男人的手里了。不过,我们从她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使我们不致受到其他的男人的掌控,但如何把握自己,我们就跟她学习得不够了。只有她能够保证我们避免她向我们讲述的那些危险。她教给我们许多东西,可我觉得我们当时过多地想到我们的年龄了。几乎是自襁褓时起我们便结下的亲密而温馨的友谊可以说是早就照亮了我们的心,从而对种种激情有所了解:我们十分了解它们的种种表现与作用,我们所缺少的只是抑制它们的技巧。但愿上帝保佑,你的那位年轻的哲人比我们更了解这种技巧!

在我说“我们”的时候,你很明白我特别指的是你,因为就我而言,莎约特曾经老是说我愚钝,愚钝得很有理智,还说我不会有脑子去懂得爱,说我太疯,反而不会去做疯狂的事。我的朱丽,你自己得多加小心,她越是说你有理智,那她就越是担心你的心思。不过,你得勇敢些。但凡理智与正直所能做到的,我知道你的心灵也将会做到,而且,请你相信,我的心灵也将会做到友谊所能做到的一切。如果说就我们的年龄而言,我们知道得太多太多,但至少这些知识的取得并未损害我们的风气习俗。我亲爱的,你得相信有不少更加单纯的少女还不如我们诚实正派哩。我们诚实正派,是因为我们就想诚实正派,不管别人会说些什么,这肯定是让我们成为诚实正派之人的好办法。

不过,说到想念,不在你身边,我是一刻也无法安心的,因为如果你担心危险,那并不完全是胡思乱想出来的。的确,防范是很容易的:只要告诉你母亲一声,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但是我了解你,你并不想使用一种一了百了的办法,你很想去除屈从的心理,却又不想丢掉斗争的荣耀。啊,可怜的表妹!……假如有一丝希望……埃唐什男爵肯将自己的女儿、他唯一的孩子许给一个无钱无势的小市民!你是这么希望的吗?……你到底希望什么呀?你想怎么办?……可爱又可怜的表妹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你的女友一定为你保守秘密。很多人会觉得把秘密披露出来更正直,他们也许不无道理。就我而言,我不是一个爱争辩的人,但我绝不需要那种背叛友谊、信义、信赖的所谓正直。我认为每一种关系、每一种年龄都有着自己的原则、义务和道德。对别人来说是审慎的,对我而言却是不讲信义的,在把所有这一切搞得混淆不清时,人们非但没有使我们明理,反而使得我们变得邪恶。如果你的爱情是微弱的,我们就把它制止住;如果它已十分强烈,那就向它摆出其悲剧性而不必通过一些激烈的手段去打击它。只有友谊可以试图说服它所信得过的那些人。不过,当我在关照你的时候,你只管径直地往前来吧:你会看到,你肯定会看到一个十八岁的“女傅”到底有何能耐。

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贪图快活才远离你的。春天在乡下,并不是像你所想象的那么舒服惬意,这儿时冷时热,散步时没有一点阴凉地儿,屋子里还得生火取暖。我父亲也不愿看到报纸杂志到达这儿比到城里晚。所以大家都求之不得地想返回城里,但愿四五天后我就能拥抱你了。但我担心的是,四五天可是许多个小时呀,而其中有不少小时是属于哲人的。是属于那位哲人的,你明白吗,表妹?你得注意,他可是会占用所有这些小时的。

你可别觉得脸红,别抬不起头来。你不可能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这与你的容貌很不相称。你很清楚,我不会只哭不笑的,我也并不因此就不重情。尽管远离你,我也不会少担心,也不会因此就少悼念善良的莎约特。我对你愿意与我共同关怀她的家人深表感谢,我活一天就会关心他们一天。如果你丢掉做好事的机会,那你也就不是朱丽了。我同意,这个可怜的大妈确实是口没遮拦,说起话来过于随便,同姑娘们在一起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总喜欢讲些自己的陈年旧事。我所怀念的并不完全是她思想中的优秀的东西,尽管她思想中坏的里面仍有一些好的东西。我之所以哭她,是哭失去她的那颗善良的心,她那完美无邪的爱心,它使得她对我既具有一个母亲的爱又具有一个姐姐的信任。对我来说,她代表着我的全家。我几乎不认识我母亲!父亲是尽其可能地爱我。我们失去了你那可爱的兄弟,我几乎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弟弟了:我就像个被抛弃的孤女。我亲爱的,你是我所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了,你就是一位慈母。你说得对,我还有你。我一直在哭泣!我真是疯了,我有什么好哭的呀!

另外,我担心出现差错,所以把这封信寄给我们的老师,以便它能更加安全可靠地到达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