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西有气无力地躺在活动垫上。在住院之前——露丝是这么看的,住院是噩梦的简略表达方式——这个垫子是准备放起来的。弗洛西最后一次在上面时,可以靠着靠垫坐起来了。她甚至表现出想移动的迹象,这是一个婴儿准备爬行时的智力上的准备。

自从她们出院后,露丝就一直想让弗洛西坐起来,可她总是朝下倒。露丝查询过那本她常常翻阅的育婴书。生病后,尤其是生了一场需要住院——啊,又见到了这个讨厌的委婉说法——的病后,婴儿的发育会倒退一两步。比如:一个刚刚可以坐稳的婴儿可能就坐不稳了。但是不要担心,在大多数情况下,一切很快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这给了露丝一针兴奋剂,一线希望。

回到正常轨道。那是她对弗洛西的希望。一切很快会回到正常轨道上来。听上去是如此科学、如此正常。如此切实可行。

但眼下,弗洛西还是只能躺在垫子上,腿不踢,拳头也不敲打。不过,她的眼睛是睁着的,露丝盯着她,她也盯着露丝,露丝的手指在她眼前移动时,她的视线也能跟着移动。她偶尔会笑一笑。但露丝总是忍不住想:丢失了某些东西。神情有些茫然。丢失的不是在接受来自经验的印象之前的心智,而是对事物的感觉。

自从他们回家讨论这件事情以来,露丝给凯特打过几次电话。凯特非常善良、乐于助人,当她第三次打电话时,凯特让她意识到,她这样做有点多余。

“你要有耐心,露丝。很抱歉,尽管大多数医生希望你相信医学,但医学并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有太多的灰色地带,我担心弗洛西进入灰色地带。”

露丝转向躺在垫子上的进入灰色地带的女儿。她未能保护好她,也无法消除她所受到的伤害。但她强迫自己要有希望,只是这希望值得降一降,后退一两步罢了。

可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