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川明美究竟是下了多大决心前来下战书的,这我不清楚,但至少有关我的谣传并没有在学校里流传。因为立川明美在下战书的那天晚上,遇到了不幸的交通事故。第二天,当我从班里的学生那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她新做的发型,还能不能让结城看到。

病房是单间的。在那儿我看到有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他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注视着昏睡中的立川明美那张令人心酸的脸。我从年龄上随意判断,心想大概是立川明美的哥哥吧。

“这次,”我递上带来的花束,“可真是太不幸了。”

那男子看了一眼我递过去的花,但并没有伸手接的意思,而且连站都没站起来。我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处置递上的花束和伸出的两手。男人问道:

“您是这人的朋友吗?”

他似乎不是立川明美的亲戚,我收回了花束。

“对,我们在大学一起上讨论课。”我说,“您呢?”

“啊。”

男子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然后低头俯视着我。他的个子相当高。

“我叫吉本,当时我正好在事故现场,救护车也是我叫的。昨天我坐救护车一起来医院,但昨天她一直没有恢复知觉,所以我很担心。”

这个名叫吉本的男人说着,好像是在陈述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似的。

“那太感谢您了。”我说,“据说是被闯红灯的小车给撞的?”

“对。开车的人强调当时是绿灯,但我肯定当时确实是红灯,她没有过错。”

我随着吉本的视线,低头看着昏睡中的立川明美。有几处骨折了,头部像是被撞得不轻,自从事故发生以来,她的意识一直没有恢复,不过从今天起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不会死的。但有时候,即使一个人没犯任何过失也会死的。妹妹就没有任何过错,但妹妹却死了。

不对。

妹妹是我杀死的。

“你怎么了?”

我听到头顶上响起吉本的声音。我抬起头,吉本好像很担心,但更多好像怀疑似地俯视着我。

“您还是坐一会儿吧,您的脸色很不好。”

吉本拉过刚才自己坐的椅子,让我坐了下来。

“叫医生来看看吧。”

“不要紧,”

我用手贴着额头,慢慢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

“不过是轻度的贫血,经常会这样,马上就会好的。”

“是吗?”

吉本两手撑着膝盖,观察着我的脸色,我不由笑了起来。

吉本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视线转到立川明美的脸上。我觉得不管是看着我还是看着立川明美的时候,他都像在思考其他的事儿。不过我不想听他说什么,只想一个人呆着,希望他能早些离开病房。但吉本毫无动静。那我走吧,我刚想站起身,吉本开了口,他依然保持着两手撑着膝盖的姿势:

“结城勉,您认识吗?”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立川明美的脸上。

“结城?”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儿听到结城的名字。

“对,结城勉。”吉本重复了一遍。

也许是心里作用吧,在他说出结城勉的名字时,我能感受到他带有一丝恶意,这使我略有些反感。

“结城怎么了?”

“您认识他对吧?”

“他是和我们一起上讨论课的学生,和她一样。”

“啊。”吉本表示理解了似地点点头。

“是吗,一起上讨论课啊。”

“结城究竟怎么了?”

他朝我转过眼来,刚张了张嘴,但马上闭上了,然后他避开我的视线,又转过眼睛看着立川明美。

“结城勉,”他看着立川明美的睡脸,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他是不是总能猜中什么?”

“啊?”

一瞬间,吉本用非常锐利的眼神察看着我的表情,然后他摇摇头。

“算了,没什么。我得回去工作了,再见。希望您的朋友能尽快恢复健康。”

吉本轻轻行了个礼,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