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日安德鲁都在睡觉。之前的一个晚上他出了门,决定整晚放任自己狂饮烂醉。多年以来,安德鲁都证明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可能令他多了一分放纵的勇气。

他比往常更晚一些推开了诺维桑多酒吧的大门,比往常喝下了更多的菲奈特—可乐,他离开酒吧的时候,头也比往常更痛。由于整个晚上他都一个人待在吧台边,只和酒保交谈,所以这种混乱的情形更严重了。安德鲁·斯迪曼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没有目的地乱逛,浑身酒气,忽然他疯狂地放声大笑起来。这疯狂的笑声很快变为一种深沉的忧伤。然后,他一个人坐在人行道的边上抽泣了一个小时,双脚向着排水沟。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大笨蛋,然而在他的一生中他也遇见了一些人。

醒来的时候,安德鲁觉得头昏脑涨,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他明白自己有多么想念瓦莱丽,他想她想得要死,这种想念就和不知道为什么想念那晚的美丽女人同样强烈。但是,她们一个是他的妻子,另一个只是一个幻影。安德鲁不住地回想瓦莱丽写给他的信。

他应该可以找到办法请求瓦莱丽原谅,找到合适的措辞,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强项。

如果明天见报的报道能够给他带来一些荣誉的话,那么他希望自己可以和瓦莱丽一起分享它。

这个周一,当他从自己家出来的时候,他像每一个早晨一样沿着查尔斯大街走,然后小步向河边跑去,进行晨跑。

他等待红绿灯变成红色,穿过高速公路。当他到达公路中间的缓冲地带时,红绿灯上的发光小人已经开始闪烁,就像每个早晨一样,安德鲁还是继续跑着。他举起拳头,中指向上,回应车辆的喇叭声。然后取道河滨公园的小道,同时加快了速度。

从这个晚上开始,他每晚去敲瓦莱丽家的门,希望可以向她道歉,告诉她他是怎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他不再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每当他问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疯狂让他这样对待瓦莱丽时,他都很想用头去撞墙。

现在他们分手已经一周了,整整七天的噩梦压在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身上,整整七天卑鄙的自私自利,而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发生的,他曾对她许下过诺言。从此以后,他应该只做让她幸福的事情。他会请求瓦莱丽忘记一切,即使瓦莱丽在原谅他之前命他走上最艰难的十字路,只要有必要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安德鲁·斯迪曼跑上4号防波堤,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重新赢回他妻子的心。

突然,他腰部的下方感到雷击似的刺痛,一种可怕的撕裂感一直上升到他的腹部。如果疼痛的位置再高一些,在胸口的位置上,那么他可能会以为自己得了心肌梗死。他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不,这不仅仅是一种感觉,他的双腿没有力气,他只能尽量在倒下的时候用双手保护住脸。

倒在地上,他的脸贴着人行道,他很想转过头请人来帮忙。安德鲁·斯迪曼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直到一阵咳嗽令他的口中喷出黏稠的液体。

看到大片红色在自己眼前铺开,安德鲁明白了这是他的血洒在河滨公园的小径上。因为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原因,他像屠宰场里的动物一样很快失血过多。一层黑幕蒙上了他的眼睛。

他猜想是有人向他开了一枪,尽管他并不记得自己听到了枪声;也许是有人捅了他一刀。利用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安德鲁努力回想着到底有谁会谋杀他。

现在呼吸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全身无力,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他等待着过去的生活像幻灯片似的从眼前经过,等待着走廊尽头的神圣光束,等待着有个神圣的声音将他引向彼岸。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安德鲁·斯迪曼最后的意识是陷入虚无前的一段漫长痛苦的时间。

7:15,这是7月的一个早晨,光线熄灭,安德鲁·斯迪曼明白自己正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