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琢磨着他罢免格罗内维特的最后计划。无论如何,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叛徒。格罗内维特会被妥当照料,他会凭借在赌场的股份拿到一大笔钱,还能保住他住的那一间套房。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除了格罗内维特不再拥有任何真正的实权。当然,格罗内维特仍旧拥有“铅笔”,他仍然有好多会来香格里拉酒店赌博的朋友。既然本来就是格罗内维特在“招待”他们,那这就是种有利可图的礼貌。
卡里想,如果格罗内维特没有中风,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干。自那场中风之后,香格里拉酒店每况愈下,简单来说,就是格罗内维特不够强壮,不能在必要时刻迅速行动,做出正确决定。
但卡里仍然觉得内疚。他回忆起自己与格罗内维特度过的这么些年,对方就像父亲一样对他,帮助他平步青云,他也与格罗内维特共度了那么多快活的日子,听他讲故事,一起巡视赌场。那真是一段快乐时光。他甚至让格罗内维特有机会第一个尝尝卡萝尔,那个美丽的“查理·布朗”。有那么一刻,他好奇,不知查理·布朗现在身在何处,她为什么会跟奥萨诺一起跑掉,然后,他记起来自己是怎么认识她的。
卡里一直都爱极了陪格罗内维特巡视赌场。通常,格罗内维特会在午夜时分巡场,在跟朋友共进晚餐,或是跟某个姑娘一起在他套间里吃了顿私人晚餐后。那之后,格罗内维特会下楼,到赌场里巡视他的帝国,搜索着背叛的迹象,认出所有那些想要摧毁他的叛徒或外面来的骗子。
卡里走在他身边,注意到格罗内维特看起来似乎更加强壮、腰杆更加笔挺,脸色也更好,就好像他从赌场铺着地毯的地上汲取着力量一样。
有一天,在骰子区,格罗内维特听到一个玩家问荷官几点钟了,那荷官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然后说:“我不知道,它停了。”
格罗内维特立刻警觉起来,盯着那个荷官,他戴着一块表盘是黑色的腕表,非常大,非常男性化,里面还嵌着精密的计时器。格罗内维特跟荷官说:“让我看看你的表。”
那荷官看上去吓了一跳,然后伸出自己的胳膊,格罗内维特用手握住荷官的手,看了看表,然后以天生发牌员的迅捷动作,把那腕表从那人的手臂上弄了下来。他冲着荷官微笑:“我会帮你把这个保存在我办公室,”他说,“一小时之内,你可以上来要回它,或者你可以从这家赌场里出去。如果你上来要,我就会跟你道歉,价值五百块的道歉。”格罗内维特转身离开,手上仍拿着那块表。
上楼回到格罗内维特的套房之后,他给卡里展示了那手表的工作原理。手表其实是空心的,顶上有个小暗格,一个筹码可以通过暗格滑进去。格罗内维特用桌子上的一些小工具轻松地把那块表拆了开来,打开它时,一个孤零零的缀着金色的百元黑筹码正在里面。
格罗内维特深思地说:“我真想知道他是只有自己用这块表,还是也把表租给其他当班员工。并不是个坏主意,但他们只是小角色,他一班能够拿出去多少?三百块、四百块。”格罗内维特摇着头,“人人都像他那样,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卡里又回到楼下赌场,赌区经理告诉他,那荷官已经辞职并离开了酒店。
就是那晚,卡里认识了查理·布朗。他是在轮盘赌桌上看到她的,一个美丽、纤细的金发女郎,她的脸庞是那么天真而年轻,弄得他都好奇她够不够法定年龄赌博。她穿着得当,性感,但并没有带任何真正的暗示。所以他猜她不是从纽约或洛杉矶来的,应该是某个来自中西部城市的人。
在她玩轮盘赌时,卡里一直关注着她,当她晃到一张21点牌桌时,他跟着她。他走进赌区,站在发牌员身后。看得出来,那姑娘并不知道如何玩21点赢面才大,所以他跟她聊天,告诉她何时该要牌,何时该放弃。她赢了些钱,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当卡里问她是否是独自一人来赌城时,她给了他足够的鼓励。她说,不,她是跟一个女朋友一起来的。
卡里把自己的名片给她,上面写着“香格里拉酒店副总裁”。“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他说,“打电话给我。你想看我们今晚的演出并作为我的客人与我共进晚餐吗?”
那姑娘说,那样的话就太棒了。
“我能叫上我的女朋友一起吗?”
卡里说:“好的。”他在名片上写了点什么之后才递给她,说:“在晚餐表演开始前,把这个给领班,如果你还需要其他任何东西,就给我打电话。”之后他便走开了。
不出意外,在晚餐表演后,他听到有人呼叫自己,接起电话,他就听到了那姑娘的声音。
“我是卡萝尔。”
“我在任何地方都能认出你的声音来,卡萝尔,你是21点桌的那个姑娘。”
“是的,”她说,“我只想打电话谢谢你,我们玩得愉快极了。”
“我很高兴,”卡里说,“不论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赌城,请打电话给我,我会很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这样吧,如果你预订不到房间,打电话给我,我会帮你搞定。”
“谢谢你。”卡萝尔说,她的语气中有一点失望。
“等一下,”卡里说,“你什么时候离开赌城?”
“明天早上。”
“为何不让我给你和你的女朋友买一杯酒告别呢?”卡里说,“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那样就太好了。”
“好,”卡里说,“我在百家乐桌边跟你们碰头。”
卡萝尔的朋友也是一个漂亮姑娘,深色头发,漂亮的胸脯,比她的朋友穿得保守一些。卡里并没有冒进,他在赌场酒廊里给她们买了酒,知道了她们是从盐湖城来的,还没找到任何工作,但希望能成为模特。
“也许我能帮你们,”卡里说,“我有朋友在洛杉矶做这一行,也许我们能帮你们在事业上起个头。不如你们下个星期三或星期四给我打个电话,我肯定在那时能帮你们找到点儿活,要么是这里,要么是洛杉矶?”那一晚,他们只聊了这些。
下一周,当卡萝尔给他打电话时,他给了她洛杉矶一家模特经纪公司的电话,他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他还告诉她,她肯定能拿到一份工作。她说自己会在这个周末来拉斯维加斯,卡里说:“为何不住在我们酒店呢?我会免费招待你的。你一分钱都不用花。”卡萝尔说,那样的话她就太开心了。
那个周末,一切顺利就位。当卡萝尔登记入住时,前台便打了电话去他办公室。他确保鲜花和水果都送去了她的房间,然后才打电话给她,问她是否愿意与他共进晚餐。她很高兴。晚餐后,他把她带到赌城大道上看各种表演,去其他赌场小赌一把。他向她解释,自己不能在香格里拉酒店赌博,因为他的名字写在赌场的执照上。他给了她一百块美金,让她玩21点和轮盘赌,她快活地尖叫起来。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她并没有试图偷偷把筹码塞进自己的手袋,这意味着她是个正经姑娘。他确保酒店侍应、领班和其他赌场里的赌区经理对他的毕恭毕敬让她印象深刻。那一晚玩得差不多时,卡萝尔肯定已经知道了他在拉斯维加斯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当他们回到香格里拉酒店时,他对她说:“你想要看看副总裁的套房是什么样子吗?”
她对他绽出个天真的笑容,然后说:“当然。”他们上楼,到了套房后,她恰如其分地点头,发出快活的惊叹,然后有些夸张地瘫倒在沙发上,显示出自己的筋疲力尽。
“哇噢,”她说,“拉斯维加斯跟盐湖城完全不同。”
“你考虑过住在这里吗?”卡里说,“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肯定能过得很开心。我会把你介绍给最厉害的那些人。”
“你真的会吗?”卡萝尔问。
“当然,”卡里说,“人人都想认识你这样美丽的姑娘。”
“啊哈,”她说,“我可不美丽。”
“你当然美,”卡里说,“你知道你很美。”
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她身旁。他一只手搁在她的腹部,倾身过去亲吻她的嘴唇。她尝起来甜蜜极了。他一边亲吻着她,手一边探进了她的裙下。毫无任何抗拒,她回吻着他,卡里想起自己贵重的沙发皮套,说:“我们去卧室吧。”
“好的。”她说。他们手牵手走进卧室。卡里脱掉了她的衣服,她有着他所见过最美丽的胴体之一,牛奶般白皙,金色的一丛阴毛同她的金发相映生辉。她的衣服一褪下,双乳便立即跳了出来。她一点也不害羞。当卡里脱衣服时,她的双手一直在他小腹和胯部游移着,还把脸贴在他的肚子上。他把她的头轻轻向下推,有了这个动作的鼓励,她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他让她动作了一会儿,才把她带到床上。
他们做了爱。做完之后,她把脸埋在他的肩颈之间,双臂环绕着他,满足地叹息着。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卡里琢磨着这场性爱并评估了她的魅力。她长得非常好看,吹箫水平也不差,但还是不够出色。他还有很多要教她的。现在,他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她真的是他曾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之一,而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配着她苗条却曲线丰满的身体会散发出更多的魅力。穿上衣服她显得很纤细,脱下衣服她会令人快活地大吃一惊。她是那种经典的丰满体态,卡里想着。他曾见过的最好的胴体,虽然不是处女,却仍然缺乏经验,并不世故,仍很甜美。卡里突然一闪念,他会把这个姑娘当作武器,当作他获得权力的工具之一。拉斯维加斯有成百上千的漂亮姑娘,但她们要么太蠢,要么太强势,要么就没有正确的导师。他会令她蜕变成一个特别的女人,不是妓女,他永远都不会当皮条客,永远也不会从她那儿拿哪怕一分钱。他会让她成为每个来拉斯维加斯的赌徒梦中的女神。但是,首先,当然,他要爱上她,并得让她也爱上他才行。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们才能真正开始谈生意。
卡萝尔再也没有回盐湖城。她成了卡里的情妇,虽然她在酒店有间公寓,却总是待在他的套房里。卡里让她去上网球课和舞蹈课。他找到香格里拉酒店最优秀的表演女郎教她如何恰如其分地化妆和着装。他为她安排在洛杉矶的模特工作,并装作为她吃醋。当她在洛杉矶过夜时,他会询问她是如何度过夜晚时光的,询问她和经纪公司的摄影师的关系。
卡里会用无数的亲吻淹没她,然后说:“宝贝,现在除了你,我都不能跟其他任何人做爱了。”
根据卡里的判断,她是诚恳的。他当然可以查她,但那毫无意义。这段恋情维持了三个月。一天晚上,当她来他的套房时,他对她说:“格罗内维特今晚情绪非常低落,他收到了一些坏消息。我试过要把他拉出来,跟我们一起喝一杯,但他却孤零零地待在楼上的套房里。”卡萝尔在酒店进进出出,已经见过了格罗内维特,有一晚还曾经跟格罗内维特与卡里一起吃过饭。格罗内维特那种谦和又威严的态度充满魅力。
“哦,真让人难过。”卡萝尔说。
卡里微笑着。
“我知道,他每次一见到你,都会高兴起来,你是那么美丽,”他说,“有你那张好看的脸,男人爱死了天真无邪的面庞。”这是真的,她的双眼分得有些开,脸上散落着极小的雀斑,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糖果。她的金发黄中带褐,像个孩子似的乱糟糟的。
“你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的孩子,”卡里说,“查理·布朗。”那变成了她在拉斯维加斯的别名,她可高兴了。
查理·布朗说:“年长一些的男人总是很喜欢我,我父亲的一些朋友就曾经挑逗过我。”
“他们当然会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噢,我从来都不会生气,”她说,“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父亲。他们真的都很好,总是会给我买礼物,也从来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
“我有个主意,”卡里说,“要么我给格罗内维特打个电话,你上去陪陪他?我有事要去赌场,尽你的全力让他高兴起来。”他冲她微笑,她则非常严肃地看着他。
“好吧。”她说。
卡里给了她一个慈父般的吻。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对吗?”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刻,卡里看着那张天使般的脸庞,感到一种尖利的愧疚。
但她给了他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我不介意,”她说,“我真的不介意,我挺喜欢他的。但你确定他想要我那么做吗?”
卡里立刻就安心了。
“甜心,”他说,“别担心,你直接上去就行,我会给他打电话。他会等着你,你就按照自己平时的样子表现,他绝对会爱上你的,相信我。”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去够电话。
他打到格罗内维特的套房,听到格罗内维特带着好笑的声音回答:“如果你确定她想上来的话,请随意。她是个可爱的姑娘。”
卡里挂掉电话,说:“来吧,甜心,我会送你上去的。”
他们去了格罗内维特的套房,卡里介绍说她叫查理·布朗,他看得出格罗内维特因为这个名字而开心。卡里为大家倒了酒,坐下来谈了谈天,然后就找理由离开,说自己得去赌场,留下他们独处。
他那晚再也没见到查理·布朗,知道她一晚都在格罗内维特那儿。第二天,当他碰到格罗内维特时,他说:“她还好吗?”
格罗内维特说:“她还好。非常非常可爱的姑娘,小甜妞。我试过要给她点钱,但她怎么也不肯要。”
“唉,”卡里说,“你知道她很年轻,对这些还不熟悉,但她跟你在一起表现还好吧?”
格罗内维特说:“还好。”
“我需要确保你随时都能见她吗?”
“噢,不用,”格罗内维特说,“她对我来说有点太年轻了,我跟那么年轻的姑娘相处总会有点不舒服,特别是她们不要钱的时候。事实上,你何不帮我去珠宝店给她买份礼物呢?”
卡里回到办公室后,打电话去了查理·布朗的公寓。
“你昨晚过得开心吗?”
“噢,他真是棒极了,”查理·布朗说,“他真是个绅士啊。”
卡里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你说他是个绅士是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什么都没做吗?”
“噢,我们当然做了,”查理·布朗说,“他棒极了,谁也猜不到那么老的人能够那么棒,不管何时他有需要,我都愿意让他开心。”
卡里跟她约好当晚共进晚餐。挂上电话,卡里靠到椅背上,想把这一切琢磨明白。他本来希望格罗内维特会爱上她,他就可以把她当作武器来对付格罗内维特。不知为何,格罗内维特却察觉了这一切。通过女人来搞定格罗内维特是不可能的了,他已经有过太多女人,也见过太多女人被教坏。他并不知道美德的意义,所以不可能坠入爱河。他可以爱上欲望,因为那太简单了。“对付女人你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格罗内维特,“所以你永远也不能放弃自己的优势。”
卡里琢磨着,好吧,也许不能用在格罗内维特身上,但这座城里有足够多的大人物能够让查理来搞定。一开始,他以为是她的技巧不足,毕竟,她是个年轻姑娘而非专家。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她比他第一次拥有她时要出色得多。好吧,她搞不定格罗内维特,否则的话,那对所有人都最理想,现在,他得以一种更慷慨的方式来使用她了。所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卡里把她“送了出去”。他安排她跟来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客在周末约会,并教她永远也不要从他们那儿拿钱,也不要总是跟他们上床。
他跟她解释了他的理论:“你要寻找的只有大鱼,那个会爱上你,会在你身上花很多钱,会给你买很多礼物的人。如果他们觉得只要往你那儿扔两三百块就能跟你睡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做。你得像个业余妓女一样做事。实际上,有时在第一晚不跟他们上床可能是个好主意,就像以往的旧时光那样。如果你做了,一定要显出是因为他们征服了你的样子。”
查理同意做卡里要她做的一切,他并不惊讶。他第一晚就察觉到了她的受虐倾向,这种倾向常常出现在美丽的女人身上。他对此非常了解,她们缺乏自我价值,渴望讨好她们觉得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当然,那是皮条客的花招,卡里并非皮条客,他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查理·布朗还有另外一个美德。她吃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多。她第一次为所欲为地吃,卡里就被震撼到了。她吃了一份牛排加烤土豆、一份龙虾拌法式炸薯条、蛋糕、冰淇凌,之后还帮卡里吃光了他盘里的食物。他向人炫耀她吃东西的能力,有些男人,一些最大的赌徒,都被她的这种能力冲昏了头脑。他们爱死了带她出去吃晚餐,看着她吃下无比多的食物,那些食物似乎永远都不会令她难受或让她不那么饿,也从来没有往她身上增加一两脂肪。
查理有了一辆车,好当作座驾。她买下了之前自己租的公寓所在的那幢房子,把钱给卡里好帮她存进银行。卡里开了一个特殊的保护人账户,让自己的报税专家帮她报税,他把她列进酒店赌场的薪金名单,好让她在纸面上有收入来源。他从来没有从她身上拿过一分钱。几年后,她就已经睡遍了拉斯维加斯每一个有权有势的赌场经理,还包括一些酒店老板。她跟得州、纽约和加州来的大赌徒上床。卡里正琢磨着让她去勾引F先生,当他向格罗内维特提出这个建议时,格罗内维特毫无理由地说:“不,不要给F先生。”
卡里问他为什么,格罗内维特对他说:“那姑娘身上有那么点不靠谱的东西,不要冒险让她去勾搭那些真正的大赌客。”卡里接受了这个判断。
但卡里最成功的招数是让查理·布朗钓上了布里安卡法官,他是拉斯维加斯的联邦法官。卡里帮他们安排了见面。查理会在酒店的某间房间里等待,法官会从套房的后门进来,直接去查理的房间。布里安卡法官十分忠贞,每周都来。当卡里开始请他帮忙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种合作该怎么算。
这样的安排卡里也照搬到了赌博委员会的一个成员身上。查理的特殊气质、她的天真无邪、她的有趣和她极妙的身体,让这一切都很顺利。
布里安卡法官会在度假钓鱼时带上她,有些银行家会在商业旅行时带上她,等他们不忙的时候就能上她。如果他们忙起来,她就去购物。如果他们很饥渴,她就操他们。无须用温柔的词句来讨好她,而她也只拿购物的钱。她有种气质,能让他们相信她爱上了他们。她觉得陪伴他们、跟他们做爱是件妙事,而这些并不包含其他要求。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给她,或是打电话给卡里。
查理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在家特别邋遢。这时她的朋友萨拉也已经从盐湖城搬到了她的公寓。卡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指导之后也把她“送了出去”。有时,当他去她们的公寓,会被公寓里乱糟糟的境况恶心到。有天早晨,他看了一圈厨房后大发雷霆,把她们俩踹出被窝,逼着她们清洗干净水池里的黑点,挂上新的窗帘。她们很不高兴地照做了。但当他带她们俩出去吃晚餐时,她们俩是那么充满爱意,结果那晚三个人一起回了他的套房。
查理·布朗就是拉斯维加斯的梦幻女郎。然后最终,当卡里真正需要她时,她却跟奥萨诺一起消失了。卡里永远也无法理解那一点,当她回来时,她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卡里知道,奥萨诺只要打电话给她,她就一定会离开赌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卡里都是格罗内维特忠心耿耿又勤恳的左右手。然后,他开始考虑取代格罗内维特。
背叛的种子是在卡里被迫买下香格里拉酒店及赌场百分之十的股份时种下的。
卡里被召去格罗内维特的套房开会,然后他认识了约翰尼·桑塔迪奥。桑塔迪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着装严肃优雅,是英式风格,他的姿势非常硬朗,像个士兵。桑塔迪奥曾在西点军校上过四年学,他的父亲——纽约黑手党最厉害的领袖之一——运用自己的政治关系为他儿子约翰尼弄到了去军校的名额。
父亲和儿子都是爱国者,直到父亲被迫藏匿起来,以躲避国会的传票。FBI把约翰尼扣作人质,放出话,说儿子将会不断地被骚扰,直到父亲自首为止。年长的桑塔迪奥就这样被逼了出来,并出庭面对国会的一个委员会。之后,约翰尼·桑塔迪奥就从西点军校退学了。
约翰尼·桑塔迪奥从未因为任何罪行被起诉或指控过,他甚至从未被逮捕过。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父亲的儿子,他拥有香格里拉酒店股份的许可就被内华达州赌博委员会拒绝了。
卡里对约翰尼·桑塔迪奥印象十分深刻。他十分安静,言辞优雅,甚至会让人相信他是哪个北方佬家庭培养出来的常青藤名校毕业生,他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个意大利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格罗内维特的开场白是对卡里说:“你想要拥有酒店的一部分股份吗?”
“当然,”卡里说,“我会填好欠债单给你。”
约翰尼·桑塔迪奥微笑了起来,那是个温和的、近乎甜蜜的微笑。
“根据格罗内维特的描述,”桑塔迪奥说,“你的个性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会出钱帮你买你的股份。”
卡里立即就明白了。他获得股份只是代表桑塔迪奥而已。
“我没意见。”卡里说。
桑塔迪奥说:“你的背景足够干净能从赌博委员会那里拿到执照吗?”
“当然,”卡里说,“除非他们有法律反对跟女人上床。”
这一次,桑塔迪奥并没有笑,他只是等待着卡里说完这句话,然后他说:“我会把钱借给你买股份,你要签一张欠条,金额就是我出的钱,那欠条上会说你得出百分之六的利息,你也得出那笔钱。但我跟你保证,你出利息绝对不会亏,你明白吗?”
卡里说:“当然。”
格罗内维特说:“我们现在做的绝对是合法的交易,卡里。我想澄清这一点。但没人知道桑塔迪奥先生手握你的欠条这一点十分重要,赌博委员会就能因为这一点而驳回你挂名我们执照的申请。”
“我明白,”卡里说,“但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呢?要是我被车撞了,或我坐的飞机失事了怎么办?你们考虑过那一点吗?那样桑塔迪奥怎么拿到他的股份?”
格罗内维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我是不是一直对你就像父亲一样?”
“你一直是这样。”卡里诚恳地说,他真心这么觉得,这种诚恳从他语气中透出来,他看得出来桑塔迪奥对此很满意。
“这样的话,”格罗内维特说,“你可以写下你的遗嘱,然后在遗嘱里把股份留给我,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桑塔迪奥知道我会把股份或是他的钱还给他。这样你觉得可以吗,约翰尼?”
约翰尼·桑塔迪奥点了点头,接着他状似随意地问卡里:“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的名字也写入执照吗?赌博委员会有可能不考虑我父亲的背景而让我持股吗?”
卡里意识到格罗内维特肯定是告诉了桑塔迪奥,他能控制住赌博委员会的一个成员。
“那将非常困难,”卡里说,“会花上很多时间和金钱。”
“多长时间?”
“两三年,”卡里说,“你的意思是,你想把自己的名字直接写到执照上对吗?”
“对的。”桑塔迪奥说。
“当赌博委员会调查你时,会发现任何问题吗?”卡里问。
“不会,除了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桑塔迪奥说,“还有FBI和纽约警局文件里的很多传言和报告。全都是大概的东西,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卡里说:“那就足以让赌博委员会拒绝你了。”
“我知道,”桑塔迪奥说,“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
“我会试试。”卡里说。
“没问题,”格罗内维特说,“卡里,你可以去找我的律师写你的遗嘱,这样我就能拿到一份,然后桑塔迪奥先生和我会搞定其他的那些细节的。”
桑塔迪奥握了握卡里的手,卡里就离开了他们。
那件事过去只有一年,格罗内维特中了风。在格罗内维特还住院期间,桑塔迪奥来到拉斯维加斯跟卡里碰了面,卡里向桑塔迪奥保证格罗内维特会复原,他也仍然在做赌博委员会的工作。
桑塔迪奥说:“你知道的,你拥有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不是我在这家赌场里的唯一利润,我还有其他朋友拥有香格里拉的一份股权。我们非常关切格罗内维特是否能在中风之后继续管理这家酒店。现在,我希望你能正确理解我的意思。我对格罗内维特无比尊重,如果他能管理好酒店,没问题,但如果他不能,如果这地方开始衰落,我希望你能让我知道。”
在那一刻,卡里得做出自己的决定,是要一直对格罗内维特忠诚到底,还是寻找自己的前程。他完全依照直觉行事。
“好,我会的,”他对桑塔迪奥说,“不仅仅是为了你我的利润,也是为了格罗内维特先生好。”
桑塔迪奥微笑着。“格罗内维特是个伟大的人,”他说,“只要我们能为他做任何事,我都想做,这一点你明白。但如果酒店衰落了,那对我们任何人都没好处。”
“对的,”卡里说,“我会通知你的。”
格罗内维特出院后,看上去似乎完全恢复了,卡里直接向他汇报一切。但六个月后,他看出来格罗内维特真的没有足够的精力来掌管酒店和赌场了。他把这点汇报给了约翰尼·桑塔迪奥。
桑塔迪奥飞过来,跟格罗内维特开了个会,问他是否考虑把自己酒店的股份卖掉并放弃自己的权力。
格罗内维特现在脆弱得多,他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卡里和桑塔迪奥。“我能理解你的理由,”他对桑塔迪奥说,“但我想,再花一点时间我就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让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再过六个月,情况还没有好转,我就会按照你的建议行事。当然,你可以成为第一个买我股份的人。这对你足够好吗,约翰尼?”
“当然,”桑塔迪奥说,“你知道我相信你多过相信其他任何人,对你的能力也更有信心。如果你说六个月内能搞定,我就相信你,你说如果你做不到,六个月后就会辞职,我也相信你。一切都由你决定。”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但那一晚,当卡里送桑塔迪奥去机场飞回纽约时,桑塔迪奥说:“你得盯紧所有的事情,让我知道发生的一切,如果他真的变得更糟,我们就不能等了。”
在那个时候,卡里本需要暂停他的背叛,因为在接下去的六个月里,格罗内维特的确有所好转,有了更强的控制力,但卡里给桑塔迪奥的报告里并没有暗示这一点。他给桑塔迪奥最终的建议是应该弄走格罗内维特。
仅过了一个月,桑塔迪奥的一个侄子——赌城大道上某家酒店里的赌区经理——因为逃税和诈骗被联邦大陪审团指控,约翰尼·桑塔迪奥飞来拉斯维加斯跟格罗内维特开会。表面上这个会是为了帮助他的侄子,但桑塔迪奥的开场词却在说另一件事。
他对格罗内维特说:“你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你决定好要把股份卖给我了吗?”
格罗内维特看向卡里,卡里看到他脸上有点悲伤和疲惫,然后格罗内维特转向桑塔迪奥说:“你是怎么想的?”
桑塔迪奥说:“我更关切你的健康和酒店的发展。我真的觉得,现在这生意对你而言也许过于繁重了。”
格罗内维特叹了口气。“你也许是对的,”他说,“让我考虑一下,我下个星期得去看医生,他给我的健康报告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艰难,不管我想要干什么。你的侄子怎么办?”他对桑塔迪奥说,“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卡里认识桑塔迪奥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表现出愤怒。
“真是太蠢了,太蠢了,毫无必要。我根本不在乎他要不要坐牢,如果他被判有罪的话,我的名字上就又多出一个污点。人人都会以为我是背后主使,或是跟这事有牵连。我的确是过来帮忙的,但想不出任何法子。”
格罗内维特充满同情。“也不是全无希望,”他说,“卡里跟要审这个案子的联邦法官非常熟,这样如何,卡里,你仍然能够控制住布里安卡法官吗?”
卡里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跟法官做这场交易肯定很不容易,法官的牺牲会很大,如果万不得已,卡里就得逼着他那么做。那会很危险,但奖赏也许值得冒险。如果他能为桑塔迪奥做到这一点,那么桑塔迪奥肯定会在格罗内维特把股份卖掉之后让卡里来管理酒店,那将会夯实他的地位,他可以成为香格里拉的统治者。
卡里非常专注地看着桑塔迪奥,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非常严肃,十分诚恳。“那肯定很难,”他说,“会花上一大笔钱,但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桑塔迪奥先生,我向你保证,你的侄子不会坐牢。”
“你是说,他会无罪释放?”桑塔迪奥说。
“不,我不能保证那一点,”卡里说,“但我向你保证,即使他被判有罪,也只会得到缓期徒刑,法官有可能搞定庭审,控制住陪审团,这样你侄子也许能脱身。”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桑塔迪奥说,他热情地握了握卡里的手,“你只要能为我办成这件事,以后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突然,格罗内维特站到他们之间,把手放到他们紧握的双手之上,好像在赐福一样。
“那太好了,”格罗内维特说,“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现在我们一起出门好好吃顿晚餐来庆祝吧。”
一周后,格罗内维特把卡里叫进他的办公室。“我收到我的医生的检查报告了,”格罗内维特说,“他建议我退休,但在我走之前,我想尝试一件事情。我已经告诉我的银行往我的支票账户里转一百万美金,我会在城里的其他赌场碰碰运气。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一直到我要么输光要么把那一百万翻番。”
卡里完全无法相信。
“你打算挑战几率么?”他说。
“我希望再试一次,”格罗内维特说,“我还是个孩子时,是个伟大的赌徒,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战胜几率的话,那就是我。如果连我都不能战胜几率,那就没人可以了。我们会好好享受那段时光的,再说我也负担得起一百万。”
卡里震惊至极。在他认识格罗内维特的这么多年里,对方对几率的信仰一直都不可动摇。卡里还记得在香格里拉酒店历史上曾有过那么一段时期,连续三个月,香格里拉的骰子桌每晚都会输钱,玩家变得越来越富有,卡里十分肯定是有什么骗局,他开除了骰子区的所有职员,格罗内维特也让科学实验室分析了所有的骰子,但一切毫无帮助。卡里和赌场经理确信是有人制造出来了一种新的科学仪器来控制骰子的滚动,完全没有另一个可能的解释。只有格罗内维特毫不动容。
“不要担心,”他说,“几率会起作用的。”
当然,三个月后,骰子们以同样疯狂的方式转向了另一个极端。超过三个月,骰子区每天晚上都赢得盆丰钵满。那一年年底,一切输赢相抵。格罗内维特和卡里为了庆祝一起喝了一杯。“你可以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信念,宗教和上帝,女人和爱情,善与恶,战争与和平,随便你说出一个来。但几率永远都会不动如山。”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当格罗内维特赌博时,卡里总是想起这一点。格罗内维特赌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在骰子桌,他押所有能够降低庄家赢率的注,就好像他能窥测出运气的涨落。当骰子开始不顺,他就会换边,当骰子开始走运,他就会押最高限额的赌注。在百家乐桌上,他能闻得出牌盒何时会开始亲睐庄家,何时会亲睐闲家,并随之换注。在二十一点牌桌上,当荷官的手气很好时,他会把赌注压低到五块,当荷官手气变糟,他立刻就把赌注提高到限额。
在这一周,格罗内维特已经赢了五十万美金,到周末,他已经赢了六十万美金。他继续着,卡里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吃晚餐,然后赌博,一直到午夜。格罗内维特说,任何人都得身体健康才能赌博,不能太过分,必须得有一晚好眠,得注意饮食,每三四天上一次床。
在第二周的周中,虽然格罗内维特有超凡的赌技,却仍然开始走下坡路,几率正无情地把他碾成齑粉。在这两个星期的最后,他输光了自己的一百万美金,当他押下自己最后一堆筹码却输掉时,格罗内维特转向卡里,微笑着。他看上去很快活,这让卡里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是唯一的活法,”格罗内维特说,“你必须跟着几率走,否则,人生就没有意思了。永远记住这一点,”他告诉卡里,“在你人生中,无论做什么,都要把几率当成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