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懊悔自己对母亲说过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回海边去了。于是我对门徒们说:“让我们去海的另外一边吧。”

他们在每个欢迎我们的家庭里接受宴请,并注意到在迦百农附近的小镇里,那些富人经常做好要接待我们的准备。所以我的门徒们吃得很饱,喝得很好,担心的事情也很少。但我需要平静。

这几个星期以来,很多病人都来找我,有的是发疯了的,也有很多是四肢溃烂的。我尽力将他们全部治愈。当圣灵从我的心降落到我的手上时,只要一次触碰,他们就能被治好。

然而在这样的时刻,我想起来曾被我拒绝的撒旦的邀请。现在,尽管我治愈别人的力量从我手中进入别人的体内,我仍能感觉到自身的怯懦,就像我曾经害怕死亡一样,实在是太怯懦了。不过,当我回忆起自己的羞愧时,我还是觉得自己有所进步了。尽管这样,我不会为自己出众的行为感到骄傲。我思考着自己与撒旦在一起的时光,我是否给了他我的部分忠诚呢?

这样的情绪,在我发现自己无法治愈别人的时候一直反复出现着。我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黑暗,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撒旦的使者。我知道我需要再次回到海边,回到一个像加利利海一样大的湖边,这样我才能放下这些沉重的思想。

我告诉我最亲近的追随者,把我们的群众送走。到了晚上,我们等大部分人走后,快速地走向船边。还有一部分人一直跟着我们,他们坐在更小的船上。

一阵大风扫过海面,海浪打到我们的船上,甚至扫过了我们的船头。也许其他人感到害怕,但我对他们的恐惧毫无所知。我一直安详地睡着,这样的平和是船的摇摆带给我的。当我的门徒把我叫醒的时候,他们说:“很多船正在沉没。主啊,如果我们死了,你会担心吗?”

于是我对大风说:“快停下来。”很快,一切就恢复了平静。事实上,我并不确定这样的奇迹是不是我创造的。因为当我被叫醒时,我已经感觉到这场风暴快要结束了。不过我还是很满意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害怕呢?你们难道是没有信仰的吗?”

我能听到他们交头接耳地回答:“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连大海都服从他?”

现在我们在加大拉人的国度靠岸,在靠近德卡波利斯的岸边,这是一座外邦人的异教徒城市。这里虽然靠近我们的国度,但并不友善。我们只能去一个悬崖下的沙滩上,那里有很多坟墓。

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从其中一个巨人的坟墓后面走出来。他的灵魂是那么肮脏,火把上的火随着他呼吸的力量猛烈地燃烧着。我的门徒们,没有一个人准备好怎样拒绝这个人。可以明确的是,他是亚衲族人的后裔。他的祖先曾经是那些爱慕女性的天使,后来做了在巨人族里长大的孩子的父亲。这些异教徒,这些巨大的人,给每个人都带去了杀戮和动乱。

尽管如此,我说:“停!”他就停住了。

停下来后,他说:“没有人可以束缚我,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他回答道,“我活在坟墓堆里,活在黑暗中,我哭泣。我用尖利的石头割伤了我的肉体。但是我听说过你,我崇拜你。”

“你听到了什么?”我问道。

“你的眼睛里有一道巨大的亮光,”他说,“你的名字是耶稣。大概我是从那些害怕跟我讲话的人那里听来的。”看到他颤抖的嘴唇,我知道他做好了重新拾起自己力量的准备,但依旧是那些盲目的力量。

“很多人说起我的时候都很害怕,”他说,“我的身体里藏着比任何人都多的恶魔,我恳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耶稣!我警告你。”

我也有点害怕,这个人强壮得像头巨大的公牛。此外,这个家伙还很肮脏,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胡须里去了,他身上的锁就像一捆粗大的绳索,连接着船和锚。

他说:“我住在那些被下了诅咒的坟墓里。”

“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说:“我的名字是群,因为我们有很多,很多都住在我的身体里。”

我知道他被恶魔填满了——太多了,多到我也许无法承受。然而,上帝的手在我的背后一直推我往前走。“那些毁灭了希律王的不干净的灵魂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我说,“从群身体里出来!出来!”我像头野兽一样咆哮着,就像艾赛尼派教徒在接受上帝的命令时做的那样。当我咆哮时,一大群野猪从坟墓下的田地里冲了出来,一群恶魔混乱地从群的喉咙里冲出来,他们尖叫着。我听到:“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入加大拉的猪群体内。”每个恶魔都必须寄居在一个肉体里。所以,我让他们进入那群牲口的体内,然后他们冲向那群猪,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还有一些拒绝接收他们的猪,猛烈地冲向涧峡掉到了海里。那些野兽的数量多达两千多个,它们都被淹死了。所有的加大拉的猪,甚至是其他低等动物,也无法忍受这些愚蠢的入侵者。

其他人都赶来看这个曾经被如此多恶魔入侵的人。不过他们现在看到的群已经沐浴更衣,精神焕发。无论如何,那些从加大拉的小镇里来的老人还是害怕,他们恳求我离开他们的海岸。

当我回到船上时,群开始恳求我,希望我能让他跟我们一起走。我犹豫了,因为他能够成为一个得力的门徒。可是门徒的数量是十二个,我不能再增加其他人了。何况他还是个异教徒。我无奈地说:“去找你的子民吧,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我厌恶这个人。从他喉咙里冲出来的那些恶魔在这场骚乱中显得高深莫测,如果我收他做门徒,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骚乱呢?

他离开后,在住下的德波卡利斯的小镇里向那些子民称赞我。他们对他的赞美之词感到惊讶,因为在以前的日子里,他从没说过任何一个人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