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摩德纳分手后,我并没有感觉十分痛苦,可能是因为远离了伤心地所以伤口有些麻木了吧。然而从危地马拉返回迈阿密之后,这份痛苦便无处可逃了,很快我就打电话到枫丹白露——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和她说话,但至少我可以知道她是否还在迈阿密——前台告诉我她已经搬去华盛顿了。我会问她要新的转寄地址吗?当然不会。光是说出这几句话就已经让我很吃力了,感觉就像我们再一次分道扬镳了一样。

佛朗迪出现的新难题还等着霍华德和我去解决呢。佛朗迪推出了一些人与曼纽尔·雷的人取得联络,但这些人却被分成了不同的等级。待在迈阿密的古巴流亡者有一半都相信曼纽尔·雷是卡斯特罗的间谍。

另外,曼纽尔·雷主张在哈瓦那建立最大的地下网络。此外,委内瑞拉和波多黎各的总统都对他怀有好感,而且据说他们都深受肯尼迪政府的影响。

我很同情亨特,他工作如此努力,而且在他并不赞同古巴人的那一套政治纲领的条件下,他还能够竭尽全力促进古巴的政治运动。可是现在,他却要被迫接受一个在他看来和布尔什维克党有亲缘关系的古巴人。“你看看雷的政策,”他抱怨道,“保持卡斯特罗的银行国有化、医药社会化,拒不恢复任何没收的财产,同时还和共产主义政党集团保持着紧密联系。曼纽尔·雷就是个赤裸裸的卡斯特罗主义追随者。”

第二天,霍华德收到通知去了一趟华盛顿,而后又返回迈阿密,与他随行的还有一则消息——何塞·米洛·卡多纳博士被情报之眼选为佛朗迪的领导。这个人曾做过古巴的总统,就在卡斯特罗获得哈瓦那大捷之后的几个礼拜,之后很快就辞职去了阿根廷。就在最近的这段时间,中央情报局把他带到了迈阿密。亨特告诉我,他是个有威望的人,能比托托·巴尔巴罗更好地管理整个佛朗迪。

“只有一件事情不对,”亨特说,“以前无论什么时候,情报之眼邀请雷加入佛朗迪,他都会特别傲慢地告诉他们,让佛朗迪加入他会更有意义。而现在米洛·卡多纳博士即将上任,那么雷应该也会加入的。”

“那你要何去何从呢?”

“我还没有决定。”

到了三月的第二个礼拜,亨特再次被请去了华盛顿,在那里比瑟尔告诉他,曼纽尔·雷确定要加入佛朗迪了。

亨特回复道:“这等同于在瓦解佛朗迪。”

我父亲也参加了这次会议,现在他对亨特说:“你难道不能强迫你的人接受雷吗?”

“能啊,”亨特说,“我能强迫他们,但我更希望上级不要命令我去强迫他们。”

“为什么呢?”

对这个疑问,亨特给出了一个十分完整的答案,但过了一会儿卡尔却说他已经不记得这个答案了。他还说道:“亨特真是让人头痛,曼纽尔·雷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现实情况很明显,霍华德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明白他到底要不要妥协继续干下去。可是呢,他却还在那里徒劳地争论。”

亨特则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不愿意听了,亨特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事,卡尔听得耳朵都长出老茧了。“我们,”亨特说,“已经深深伤害了这个国家德高望重者的尊严。这段时间,佛朗迪的这些人已经意识到,在迈阿密他们和傀儡差不了多少。尽管如此,他们还在继续做着我分配给他们的任务,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再不努力,那就真的救国无望了。现在我们是他们的唯一依靠,如果把曼纽尔·雷调过来和他们平起平坐,那你叫我如何面对他们啊。所以呀,我宁愿退出也不能妥协。”

“那比瑟尔那边是什么反应呢?”我问亨特。

“只是长时间的沉默而已,我也算明白了他的态度。所以,我说我想回华盛顿,同菲利普斯一起负责这次袭击任务中的无线电广播任务。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肯定很满意我这个提议。”

“那这次返回迈阿密的途中一定很煎熬。”我说。

“这段旅程足以改变一个人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他说。

我邀请霍华德共进晚餐,但他要同伯纳德·巴克去探访古巴人的聚集区——去和他们告个别。第二天他就要回情报之眼了。当晚,在开车回我那空虚清冷的公寓的路上,我意识到霍华德·亨特这次丢掉的不仅仅是这份工作,也许这就是他事业最辉煌时代的结束了。我并没有假装理解中情局的这个决定,但任务再繁重它也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亨特请我和他一起到情报之眼工作,我接受了这份邀请。我明白,如果我继续留在赞尼特,那我一样不会有什么前途,因为无论是谁接替了霍华德的职位,都不会重用他的前任助手。不过话说回来,我回到情报之眼任职宣传干部也仍然能同佛朗迪并肩作战。想到这里,我的肾上腺素在体内骤升,内心也更加坚定了这一决定。毕竟,我们是要和那些铁石心肠的共产主义者决战到底的。

于是,我把辞呈递交给上级,一周之后传来消息,命令我去华盛顿工作。然后,我转租了迈阿密的公寓,并且做好准备到华盛顿和卡尔共居一室。

就在我去情报之眼之前,佛朗迪被重组并入了古巴革命委员会,由何塞·米洛·卡多纳博士担任委员长,曼纽尔·雷的团队也提议加入其中。在迈阿密一间汽车旅馆召开的会议上,我见到两个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机构官员,这两个身材魁梧的人自称是威廉和吉姆,都穿着三件套灰色正装。他们向流亡者中的暴动组织声明,如果不接受这个提议就撤回所有援助。这就是机构的精明之处啊,总是派一些陌生面孔的无名小卒来颁布让人难以接受的严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