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迈代鸡尾酒酒吧与摩德纳一起喝酒时,一旦我们的眼神相遇,我就会躲开,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初与萨利·谢尔曼相处时我也有类似的表现,但是和萨利交流几乎没有问题,因为她总会有很多话题——她有多爱她的孩子;她多讨厌她的丈夫;她曾经有多爱自己的初恋,那是一位足球明星;她有多爱我;我是多么地卑微,不负责任;她如何差一点自杀……萨利可以毫无保留地和我分享她的幸福和痛苦。

然而,如果你相信,摩德纳·墨菲是个愿意享受一切的人。她喜欢海滩,因为那里很干净。“他们经常打扫那里,”她喜欢枫丹白露的池子,“因为酒吧店主会在迈阿密调制出最好的‘丰收鸡尾酒’。”“我还喜欢在迈代酒吧喝酒。”她还大大称赞东方航空,因为“我对它了如指掌,”她告诉我说,“上班的前几年可能比较痛苦,因为他们会拿各种怪想法差遣你,而现在他们听我的,我不仅可以选择航线,还可以选择工作日。”

“你是怎么做到的?”

“谈谈你吧。”她说。

“我很无聊的,”我告诉她,“至少电子产业很无聊。如果你和我是同行就会明白它有多无聊了,都是些电线而已。”

令我不爽的是今天我带了一个磁带录音机(是从情报之眼引进到真力时店的最新款),就在我的公文包里,所以稍后我就必须得听自己说过的话了。

“你或许是名专家,”她说,“但不是电子业的专家。”

“那我是什么专家呢?”

“你会发现人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

“是的,你说对了,我是私家侦探。”

“我喜欢你,”她说,然后笑了,“我欣赏你的风格,很自律。”

“自律?为什么?每次看你我都会颤抖。”

她轻拍了一下我的手。

“实际上,”我说道,“我为你疯狂。”当我说这些的时候有些结巴,但我明白这也是我表达这些的唯一方式。我自己听起来都很诚恳。“真的,”我说,“我认识很多女人,只有一个女人我爱了很多年,但她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摩德纳机智地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我第一次看你时的感觉。”

“啊,你是在向我示爱吗?天哪!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头等舱,当时你低着头,我记得你没有好好护理你的头皮。”

“什么?”

“头皮屑。”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并看着我大笑起来。“那也可能只是个线头,”她说,“但看得出,确实没有女人照顾你。”

“像斯帕克老婆那样的照顾吗?”

“谁?”

“布兰德利·布恩,《生活》杂志的摄影师。”

“他呀,我对他不感兴趣。”

“那你当时为什么表现得对他很有兴趣呢?”

“因为我只想找人教我摄影。”

“所以你就向他暗示你很喜欢他?”

“我只是比较随性,而且容易陷进去。”她毫无掩饰地大笑起来,像是不相信自己有多么离谱。

“我觉得你很棒,”我对她说,“你让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这是从未有过的,甚至是连我爱的女人都没给过的感觉。”我看着她的眼睛,喝了一大口。我决定了此处要用夏洛特教过我的方法。

“我想吻你。”她说。

她吻了我。但她的吻只是轻轻地触碰,她的双唇是那么柔软,我当然没有吻到里面。“你很质朴。”她欠身回去的时候说道。

“但愿你喜欢。”

“呃,我易被质朴的人吸引。”

我对她的吻意犹未尽,连呼吸都有感觉。质朴?呃,这可真是个新闻!“你有这样说过其他人吗?”

她把手指放在我的嘴边。“亲吻告诉我的。”

“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的生活是隐私,要尊重隐私。”

“你所有朋友都不了解你的一切吗?”

“让我们谈点别的吧,”她对我说,“我知道我为什么想见你,可你为什么想见我呢?”

“因为看着你我心里很坦然,是我从未感受过的。这是真的。”

我在想,到底什么是真的?我总是对许多人撒谎,现在我感觉自己都不是真实的了。我到底是个怪物还是我只是一时糊涂呢?我对她说:“我认为当你遇到和你一样的人时你就会感受到这种影响力。”

她看起来半信半疑。她还在想我的头皮屑问题吗?

“是呀。”她说,又给了我一个吻,仿佛在暗示什么。

“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吗?”我问道。

“不行。已经六点十分了,二十分钟后我就得走了,”她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你上床。”

“为什么?”

“因为我有限额,”她摸着我的手,“我只会在认真的情感中付出,我只允许自己在两种情况下付出,一种是稳定的感情,一种是浪漫的感情。”

“你现在已经收获了这两种情感吗?”

“我有个很棒的男人,他很关心我,到了华盛顿我就会去见他,他会保护我。”

“你看起来并不需要保护。”

“不能说是保护。他……在工作上很照顾我。他是东方航空的主管,所以他能安排我想飞的时刻表。”

她的那个“主管”权力听起来不像夏洛特期望的那样大。

“你爱他吗?”

“说不上。但他是个好男人,绝对靠谱。他能让我开心。”

“你说话的方式不同于我认识的所有女孩。”

“呃,我能说我有点特别吗?”

“是的,你确实很特别。”

她用一个长指甲轻敲着吧台。“然而,这里,迈阿密海滩是我选的港湾。”

“你的指甲真长,”我问道,“工作的时候你怎么保护它们不被折断?”

“处处注意就是了,”她说,“有的会偶然弄断,那会很疼。我用半个月的工资护理指甲,所以它也很贵。”

“我想,这家旅馆也很贵吧。”

“不,现在是夏季,在这里住可以打折。”

“这儿离机场不远吗?”

“我不在乎与其他空姐和飞行员住在一起,但我更喜欢在这旅馆附近的旅行。”

“所以说,你不喜欢和同事待在一起?”

“不是,”她说道,“说这些毫无意义,除非你想嫁给一个飞行员,他们很小气。如果三个女乘务员和一个飞行员、一个副驾驶员共同承担一美元八十分的出租车费的话,请放心,这个飞行员一定会让每个女孩都拿三十六分出来。”

“嗯,”我说道,“这确实太小气了。”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想让你做什么呢。”

“是的,你还没说。”

“你喜欢弗兰克·辛纳特拉吗?”她问。

“没见过。”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他的歌吗?”

“非常喜欢。”我回答。

“你根本就没听过他的歌,对不对?”

“如果不相信我的回答,你就不该问那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好像明白我的意思。“我认识弗兰克。”她说。

“你认识?”

“我见过他。”

“你怎么会和他见过?”

“在飞机上。”

“他有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们互换了电话号码。对我而言,除非是一位名人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否则我不会主动把电话号码这么隐私的东西给他的。”

“如果他给的是假号码怎么办?”

“那我和他就没的聊了。”

“在我看来,你很了解辛纳特拉。”

“我觉得这不关你的事。但有一天我可能会告诉你。”

我们喝了第三杯酒,马上就要到六点半了。我在研究迈代酒吧里柔和的曲线和螺纹线条,那能让人想起法国式的波纹线条。透过盘子大的玻璃窗,我能看到变形虫式的大水池。在人工湖的一侧有个人造洞穴,那里是另一家酒吧,很多游泳的人都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不远处,穿过那片沙子堆积起来像网球场地似的宽阔海滩,在人行横道的另一侧就看到了一朵朵浪花。

关于弗兰克·辛纳特拉,我不知道该谈些什么。他是在外面花钱不用女生和他AA制的绅士吗?

“那你想从辛纳特拉那里得到些什么呢?”我问她。

“这不是我们交流的话题,”她回答,“此刻,我也不想谈弗兰克。”

“虽然曾经他是你的避风港。”

“你有点令人讨厌,”她说,“但也没有关系,因为你会发现我们再见面时,我也会有点让人讨厌。”

“见不到你我会更心烦。所以,我为刚才说的话感到抱歉。”

“我们得搞清楚,如你刚才所说,我在迈阿密的确有个避风港,只是他在这座城的时候总是待在棕榈滩。我也爱他,”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是的,和他在一起时我爱他。”

“好吧。”我说。

“但我们不经常在一块儿。他非常忙,实际上,此刻他正在忙。”

“呃,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事实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喝掉最后一杯酒。那时已经是六点二十八分了,我在圣马修时就下定决心做事要准时,马上就要到六点半了,于是我说:“我猜,我对你而言一无所用。”

“等一下。”她说。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到。”

“你当然可以。”她看起来有些像我母亲。那种爱操心和专横跋扈是不是女人的通病?“我几乎见不到这个人,所以我在考虑改变一下,而另一个人很关注我。”

我接着说:“他是辛纳特拉的朋友吗?”

“是的,”她看着我说,“你很善于侦察,是吗?”

我想或许我真的是这样。“是的,”我回答,“但我什么都做不了,除非你告诉我他叫什么。”

“呃,我可以告诉你他叫什么,但可能不对。至少,我现在能肯定它不对。”

“或许这只是开始。”

“山姆·弗勒德。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因为他称自己叫山姆·弗勒德,但我在报纸上从未见过这个名字,要知道这个人很受人尊敬,而且是个很有名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辛纳特拉几乎没有尊重过他身边的人,但山姆·弗勒德除外。”

“明天晚上见,”我说,“同样的时间,到时候给我讲讲山姆·弗勒德。”

“我见不到你了,因为我订了明晚六点的航班。”她对我说。

“为什么不让那个华盛顿主管给你多放一天假呢?我觉得你能做到。”

她重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好吧,如果你能在明天下午两点之前确认山姆·弗勒德的真实身份,发个短信给我,我会考虑调换我的航班。”

我们握了握手。本想再吻她一下的,但她的眼神告诉我不能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