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我还在等待着。太阳降到树下面了。我看到楼下的一个窗户里亮起了一盏灯,我感到自己的肌肉紧张了起来。然后邻近的屋子里又亮了一盏,然后是更远一点儿的屋子。我努力透过窗帘看着屋子里的动静,房子里似乎还是没有人。就我所知,灯是用定时器控制的。当楼上的一盏灯亮起的时候,一个人影走过窗口,我把呼吸屏住了好一会儿。

一个男人的影子,我敢肯定。我只是看到了一眼,但是那宽宽的肩膀和有力的大步显然不是女人的。几秒钟之后,身影出现在楼下,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我抬起望远镜,透过窗帘努力看着,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他穿过一个通向厨房的拱门时,脸有几秒钟朝向了我这边。

但对我来说,这几秒钟就够了。不看胡子,我一下子就能认出他来,甚至从望远镜里看那结实的肩膀和那眼神都不会错的。

那个男人是派蒂。

“回家去。”我对他说。在失踪了那么久之后,他还是照做了。他回到了伍德福特。他曾经开车路过我们过去住过的房子吗?他去过棒球场,回忆起那个下午吗?暗自思忖着,如果我不是喜欢我的朋友胜过喜欢他而把他从棒球场赶回家,他的生活会有多么大的不同啊!不要那么想!我警告自己。控制住!负罪感和后悔不能改变过去。它们代表着懦弱。它们会使我被杀。它们也会使凯特和贾森被杀。

派蒂不再是我的弟弟了。他是我的敌人。

我有一种冲动,想从藏身的地方爬出去,到窗户那等着,等他再走进我的视野里时就向他开枪。但我要打不中呢?我的手颤抖着会偏离目标的。或者,如果在我扣动扳机之前,派蒂注意到窗外的我了呢?假设他躲到我的视野之外,用凯特和贾森做人质呢?或者即使我射中了他,而凯特和贾森不在我怀疑的那个地方呢?那把他射伤呢?我怎么知道伤口不会比我计划的更严重呢?在我向他提问之前,派蒂就可能会死掉。我会失去找到凯特和贾森的机会。

别动。好好想想,我警告着自己。如果我的行动失误了,后果会和我担心报警带来的后果是一样的。

我必须继续观察观察房子。我需要找出他的行动模式。我一定得在最合适的时间里打电话报警。

那就是形势对我有利时。一定得是那时候。可那个时机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我想知道。

黑暗中,空气又湿又冷,我从背包里拽出一件羊毛衫穿上。还是不暖和。派蒂模糊的身影说明他是在厨房里准备食物时,我告诉自己也得吃点东西了;而我没有胃口。胃酸在我的胃里翻腾着。

吃!我告诉自己。我强迫自己往嘴里塞了一条牛肉干,不情愿地嚼着。附带的是一把花生和葡萄干,餐后水果是脱水了的苹果。我想过带三明治,但我担心会变坏,吃了会生病。毕竟我不知道我得在树林里待多长时间来观察房子。这也是我带了三水壶水的原因。为了节约水,我每次只抿一小口帮助我咽下脱水的苹果。

警察会愿意像这样藏多久呢?我想知道。他们使劲拍打着在他们周围嗡嗡叫的蚊子,他们感觉到寒冷的空气渗透了衣服,湿气穿过裤子刺痛着他们的腿。他们想着热乎乎的咖啡和温暖的床,还有和他们分享这些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失去耐心,冲进屋子。

我把羊毛衫都围到了脖子上,还是觉得冷。我又抬高望远镜,从一扇窗户看进去,过了一个拱门,它通向房子另一边的厨房,那里,派蒂继续准备着晚饭。最后,他的身影消失了。

很长时间没动,我的肌肉都痉挛了。胳膊和脖子因为一直举着望远镜累得很疼。又过去了几分钟,我看了看表上的表盘,一刻钟变成了半个小时。当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候,我忍受不了膀胱的压力了,我爬到藏身处的后面,在树林中停下,离地距离很近开始小便,尽量使声音小点。

我回到灌木丛时,厨房的灯灭了。我紧张地观察着派蒂的身影从楼下的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一盏一盏的把灯关掉。一分钟之后,楼上的一盏灯也灭了。我盯着楼上剩下的灯,又过了一个小时,它也灭了。

天空云很多,遮住了星星。房子里黑黑的。我抱成了一团,好能暖和点儿。眼皮开始发沉,我努力睁着眼睛,从房子向后面漆黑的草坪和花园看,在那下面,我肯定,凯特和贾森被关在那里。那么近。必须找到他们,必须……我的眼皮颤动着合上了,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