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费尔南多赶忙跑到门口。
妻子非常紧张。“这是什么声音?”她用西班牙语问道,“听着好像是……”
“枪声。”费尔南多示意孩子不要过来,然后小心地打开门。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他盯着右边戴尔的车屋看了看,刚才枪声是从这边传来的。
可是这没道理。戴尔和比阿特丽斯不可能彼此开
“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他告诉妻子。可是他的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雷声轰鸣。南边,乌云滚滚。
而费尔南多却盯着北边,那边走过来五位穿军装的男子,天色已暗,他们步伐匆忙。大约有50码远,很快地就走近了。其中一位矮小结实,另三位高大健壮。还有一位,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个子也很高,不仅健壮,更给人一种威慑力。乌黑的头发,清晰的轮廓,满脸怒气,步伐急促。
雷声更响。
“这里不安全,”费尔南多说,“我们得离开这儿。”
“可是去哪儿呢?”
费尔南多一下子想到去年夏天躲避飓风侵袭时的藏身之处。“去洞里。快带孩子们去。”
他抓着儿子的手催促快点离开车屋,全家人飞奔离开,经过车屋时。
唯恐被发现。雷鸣电闪,夜色更浓了,一家人朝沙丘那边跑去。
但愿我们经过车屋时没有被发现……费尔南多祈祷着。这次不祥的预感尤其强烈。暴风雨就要来临,夜色将他们裹得更紧了。胆战心惊,寒风刺骨,费尔南多拼命地跑着。跑到沙丘顶上后,一家人冲到坚固的崖边,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不易被发现的洞口。
躲到漆黑的有回音的洞里,费尔南多还是觉得不安全。不知道这个洞的人是不会找到这里的,而且现在夜晚即将来临。可是沙滩上留下的脚印仍是个大问题。如果那些人带着手电筒……
费尔南多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那些人为什么会注意我们?他们的目标是戴尔和比阿特丽斯。我们对他们没什么作用。
是的,我们没有什么用。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如果他们担心我们是目击者……
不能在这儿等死。
“我得清除掉刚才的脚印。”
费尔南多急匆匆地从洞里跑到沙丘上,那里留下好多歪歪扭扭的脚印。他赶紧脱下衬衣铺在沙子上,后退着想抹平脚印,然而大风差点把衬衣刮走。有雨点打在他赤裸的身上,接着更多的雨点落下来,每一颗都很重,每一颗都很凉,刺痛了他。
我根本就不用抹掉这些脚印,他明白过来。这场大雨会帮我的。
可是那些人如果在雨下起来之前过来了怎么办?电闪雷鸣,一下子看不清楚东西,费尔南多感觉好像是暴露了自己。
轰鸣的雷声又起,黑暗又重新包围了一切,他匆忙地躲到沙丘隐蔽处。唯一能听到的是呼叫的狂风。
有车驶过来。
车灯照到沙丘这边,接着费尔南多听见停车的声音,车屋的门砰地响了一声,比阿特丽斯尖叫的声音,又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传来四轮车砰砰地关门的声音,车灯调转了方向。
听声音那些人好像把比阿特丽斯带走了。
那戴尔呢?雨点更冷了,打在身上感觉更疼。费尔南多偷偷地朝沙丘四周看了看。当那辆车的尾灯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后,他突然发现车屋的卧室窗户映出跳动的火苗,令他大吃一惊。帘门后面好像有个人,费尔南多急忙朝车屋奔去,风夹着沙子刮得他歪歪扭扭。那个人是戴尔,他很确定,可是当他跑过去后却惊讶地发现一个穿军装的人。哪里去了?他皱了皱眉头,朝门里看了看。火从卧室右面向左边厨房和卧室那边蔓延开。费尔南多用手挡着脸前的热浪,向厨房里望去,只见戴尔趴在地上。火挡住了过道。
戴尔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斑斑,好像是死了。我当初真傻……
费尔南多还没想清楚在干什么,就冲到车屋左边,靠近卧室的那边。
去年夏天的飓风刮破了车屋,戴尔曾用一块防水油布堵住卧室里角的破洞。费尔南多扯掉油布,油布在漆黑的夜空中随狂风飘荡。费尔南多全身湿透,费劲地想从这个狭窄的洞口钻进去。他侧着身子,肚子和后背擦破了,终于钻了进去。
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沿着床边朝里走,过道上火焰飞舞,火光越来越亮。远远地就能感觉到热浪。厨房里开始着火了,费尔南多开始害怕了。上帝啊,圣母玛丽亚,他祈祷着冲向前去。火苗烧着了头发,他抓着戴尔的两条腿使劲地朝卧室拖。经过一张破桌子时,费尔南多撞着了厨台,差点摔倒。向后倾斜着,双手仍然抓住戴尔的腿拖到漆黑的卧室里。温度不断升高,可是他却觉得无比凉快,非常舒服,他抓紧时间把戴尔拖到洞口,把头对准洞口。雨水一阵阵地刮进来,狂风呼叫。费尔南多心跳加速,自己先挤出去,转过身来站稳,这时火苗进了卧室。
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地向外拖,头出来了。只见火苗蹿到床边了,他赶紧使劲继续拖。风吹到嘴里,使他喘不过气来。使劲!他自言自语。可是有什么东西钩着戴尔的前胸,他那件打鱼时穿的衣服口袋里塞得满满的,使费尔南多根本就拖不出他来。费尔南多重新钻进去,戴尔的上衣脱不下来,他只好使劲把凸出的口袋推到洞外,再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向外拖,大呼一声,嘿,戴尔上身被拖出来了,接着是肚子、屁股。最后使劲再拖,费尔南多仰面摔倒,戴尔落在他旁边。风雨包围了他们。
可是费尔南多根本就来不及喘息,火苗已蹿到了洞口。他扶起戴尔用右肩撑着,步履蹒跚地朝另一间车屋走去,;中进去,把暴风雨留在了外面。他把戴尔放在地上,在黑暗中摸索,找到蜡烛点上。微弱的烛光亮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使他不禁发出同情的唏嘘声。戴尔的脸上血肉模糊。刚才的大雨也没能冲掉脸上的血迹。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费尔南多颤抖着,并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而是太激动了,他知道尸体是不会流血的。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