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瑟坐在办公室的一把旋转椅里,点燃了一根香烟。他知道香烟或许能令大脑清醒,或许会让他更感到眩晕,但无论如何他只能尝试一下,因为香烟至少可以使他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妻子交谈。他静静地思忖了一会儿才拎起话筒。

“你好,安娜。”他淡淡地说。

“是威尔吗?”

“是的。”

她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沙哑,听起来有些沮丧。“威尔,你受伤了吗?我一直在为你担心。”

“没有。”

“真的吗?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始终在为你担忧。”

提瑟缓缓地吸了一口烟。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又变得恍恍惚惚。“我没有受伤。”

“谢天谢地。”安娜停顿了片刻,好像抽烟似的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几天我什么都没有看,没有看电视,也没有读报。今晚才知道你那里发生的事情,可把我吓坏了。你真的安然无恙吗?”

“是的,我很好。”提瑟本想对她讲述一番,可一转念觉得那样做会令人感到自己在祈求怜悯。

“说实话,要是我早知道的话,应该立即给你打电话的。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对你的事漠不关心。”

“我明白。”提瑟注视着沙发上揉皱的毛毯。几天前他有许多重要的话想告诉妻子,可又等不到她的电话。现在他觉得这一切都毫无必要了。停顿的时间太长了,必须得说点什么。“你感冒了吗?听上去好像感冒了。”

“是的,现在正在好转。”

“奥尔死了。”

他听到话筒那边屏住了呼吸。须臾,安娜说:“天哪,我喜欢他。”

“我知道。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实际上非常爱他。夏力顿和那个新来的盖特也死了——”

“噢,请不要再说了。我听不下去了。”

提瑟又陷入了一阵沉思,他搜索枯肠地想说些什么,可实在没有什么可说了。妻子的声音并没有激起他的激情,而他曾惧怕自己对她的强烈思念。现在他感到一阵释然。“你还在加利福尼亚吗?”

她没有回答。

“噢,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问。”

“没什么,我不介意。是的,我仍在加利福尼亚。”

“有困难吗?需要钱吗?”

“威尔?”

“什么?”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钱。”

“这我知道,但你需要钱吗?”

“我不能拿你的钱。”

“你不明白。我——我想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是说,现在我感到好多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件事一直令我担忧。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好多了,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就拿一些,千万不要认为我试图让你受惠,并要你回报什么的。”

“不。”

“那么,电话费至少让我来支付吧。”

“我不能这么做。”

“要不把它转到我的办公室的账单上。不是我而是让镇上支付。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吧。”

“不。请不要再说了。这么做会令我后悔不该给你打电话的。正因为担心这点,所以不想给你打电话。”

提瑟感到攥着话筒的手在出汗。“你不打算回来,是吗?”

“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打电话并不是为了此事。”

“可你不想回来。”

“是的,我不打算回来。对不起。”

捏瑟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希望她不要放下电话。他慢慢地碾碎手中的香烟,点燃了另一支。“你那边现在是几点钟?”

“九点。我对时差还没有弄清楚。刚来到这里时,我一天睡了十四个小时,现在逐渐才习惯。对这里的人来说,现在是十一点钟,可我还是觉得是午夜两点。是不是,你那里是午夜吗?”

“是的。”

“我得走了,威尔。”

“这么着急?为什么?”提瑟踌躇了一下,连忙改口道,“没关系,我不该多问。”

“你肯定自己没有受伤吗?”

“他们给我缠上了绷带,不过大部分都是擦伤。你还和你姐姐住在一起吗?再谈一些你的事好吗?”

“我搬进了一座公寓。”

“为什么?”

“我真的要走了,威尔。对不起。”

“能和我继续保持联系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交谈,我也很难受。”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抽泣。“再见。”

“再见。”

提瑟等了一会儿,还想多说几句。可她却挂断了电话,他的耳朵里回荡着嗡嗡的忙音。他与妻子一起生活了四年。可现在她竟然像个陌生人?她这么做也不容易。她在哭泣。分道扬镳也令她痛苦不堪。提瑟为她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