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羽山把缚住高子的绳索解开,把堵在他嘴里的东西也掏了出来。

高子从床上直起了上半身。她整理了一下因系紧腰带而弄皱了的衣角,又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头发。

羽山把那扎五十万日元的钞票拿起来,递给了高子。高子涎着脸,接过钞票迅速地夹进了腰带内侧。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好啦,就这样,两个都别动。”一个白发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右手握着一支二十二口径的漂亮的轻型自动手枪,足蹬一双橡胶底的鞋。来人正是洋子父亲田城健作。他身材高大,长着一付宽肩膀,穿着一件象是法国货的纤维西装。

“是你?果然不出所料。”

羽山强忍住一股想杀死他的怒火,故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道。同时心中暗自后悔没把手枪带在身上。

“久违了!贵次君,一切还好吧,嗯?”

田城故作高雅地笑着道:“我已经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洋子对我说,佣人信代的样子有点奇怪,我就追问了她,哈哈果然没白费功夫。”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你已经上了年纪,千万别因为不服老就伤了身子噢。”

羽山从鼻子里发出一种嘲笑的声音说道。

高子抬起眼睛瞄了瞄田城,好象正在寻找逃走的出路。

“我绝不会输给年青人,这玩意又不是儿童玩具,是我从美国买来一直藏在衣柜里的,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我用完以后,随使把它扔进山村中的贮水池或者其它地方,这不是很妙吗?于是我同这手抢便没有任何联系了。”

田城撕下溫和的假面,脸难看地扭曲着,嘴也斜裂着。

“是吗?不过,这儿可比不上野外噢,只要你枪声一响,马上就会有人来。”

“不用你来提醒,这点我也早就准备好了的。”

田城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湿毛巾,裹住了枪口。

“我听别人说,这样做会使枪声明显减弱,我打算在高子说出去之前就把你们收拾掉,所以我就潜到这儿来了,我料到你小子会上这儿来的。”

田城边说边低声笑着。

这时,高子在一旁禁不住发出一声古怪的低鸣。

“既然这样,那好,要杀就杀吧,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羽山也目测着和高子之间的距离边说道。

“你想打听什么?问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莫非是想在到地狱之前再随便携带点什么礼物之类的吧?”田城嘲笑道。

“就算是那样吧!如果我不问清楚和话,我就是死了也会死得不安心的,是你杀死了我哥哥吧?”

“那又怎样?自从那家伙作为养子,并让他和洋子结婚以来,我就一直想找机会干掉他。即使是把他的钱财全夺过来也不为过,反正那家伙拿钱来也没什么用,不过,话又说回来,第一次杀人,我还是很花了番功夫才下了决定的,如果换在现在,不管是谁,我都会毫不在意地干掉他。”

“洋子真是你的女儿吗?”

“人们都这样认为,实际上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老婆跟别人生的私生子。我为了报复我老婆故意我认了她是我女儿。我老婆的情人战死了,于是不久我便在洋子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当着我老婆的面把洋子强奸了,如果说在此以前我是为了报复才霸占了洋子的话,那么现在我则是真心实意地爱她,爱到了宁愿为她去死也在所不惜。洋子现在也同样地迷恋着我。”

田城凄慘地笑着,连说话也不断变换着,一会儿是“我……”,一会儿又是“俺……”

“你下决心杀我哥哥这件事,也有洋子挑唆的原因在里面吧?”

“当然有,你哥哥诚一没有生育,而洋子又怀孕了.当然是我的孩子,因为洋子不想把诚一的那份财产分给他的弟弟你一份,于是就把孩子留下来了,没打掉。”

“……”

“当然,洋子把自己怀孕一事是向诚一隐瞒了的,另一方面,她又与我商量如何干掉诚一。但是,那小子再傻,也不会注意不到洋子怀孕了。于是我便让洋子去引诱那个曾经诊断过诚一是无精子症的名叫神崎的医生,为了我和洋子长久的利益,也只好这样做了,当他俩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撞了进去,逼着神崎打了个电话给诚一,告诉他说这以前的诊断是误诊,实际上是他神崎拿错了试验管。”

“我哥哥信了吗?”

“当然他不会完全相信,这样一来,就促使我们不得不下狼心。正在那个时候,又发生了东和360轻型车偷偷安装450汽车引擎暴露一事。”

“这样就更促使你下决心了,是不是?”

“在东和汽车自营公司与东和汽车销售部秘密合同的董事会上,我提出了把卖不出去的东和450型车的引擎和因性能过不了关而被使用者讨厌的东和360型车的车身组合在一起卖出去的妙计,如果出了问题则由我承担责任。然后我就给‘自卖’的推销部门下了这一秘密指令。装上了450CC型车的强力引擎的东和大众360型车很受消费者欢迎,由于这一功绩我就由‘自卖’的专务提升到了东和‘自工’的常务这一要职。”

“……”

“但是,不久偷换引擎这事还是暴露了,不管是在召开了合同董事会方面,或者是在采取了什么手段方面,我、社长和副社长都逃脱不了责任,要是推脱不了责任,谁也难逃死罪,当然,我慷慨地承担了责任,把你哥哥诚一作了牺牲品,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然后杀了他。把全部责任推卸到你哥哥诚一身上这个想法是‘自工’和‘自卖’的社长和副社长暗示我的,因为并不是东和公司的长久职员的诚一曾私下对‘自工’和‘自卖’最高干部之间相互勾结,合谋贪污这些难于处理的事发表过议论和不满,这当然引起了他们对诚一的仇恨,事后,社长们还夸我相当有勇气呢。”

田诚歪着嘴说道。

“你是怎么让我哥哥喝的安眠药?又是怎么让他写的那封胡说八道的遗书?”

羽山哑着嗓子问道。

“你是说那天晚上的事啊?那家伙可能还不知道洋子和我以前的老关系,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借口说有与东和自动车事件相关的密话跟他讲,就悄悄去拜访那家伙了,没想到他竟毫不怀疑地让我进屋了。我边说着适宜的话,边趁洋子叫那家伙离开座位之际,偷偷地在他的咖啡里加了德国产的强力安眠药粉,然后搅匀了它。本来四锭就足以致人死命的药粉我整整加了十锭在他咖啡里。”

“……”

“要是那家伙干干脆脆就把咖啡喝光了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没想到那家伙回到座位上后,端起咖啡刚喝了一口就说太苦了,于是把它吐到了烟灰缸里。因为药加得太多了一点,以至于失败了。”

“……”

“那家伙一时间好象还没反应过来那咖啡里加了安眠药。但是,安眠药那独特的芳味对经常使用此药的人来说却是一偿使可知晓的,那家伙开始对我起了疑心,用畏惧的眼光看着我,我事先也想到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在别无它法的情況下,我也只好使用早就准备好的麻醉枪了。”

“畜生!”

“我和洋子一道把因中了麻醉枪而昏迷的诚一搬到了浴室,然后把他的衣服剥了个精光,又把用以防备不测情况而藏在洋子身上的安眠药溶在了水里灌进了诚一的胃里。随后我辆又给他穿上了睡衣,把他弄回了卧室,枕边留下的洋子的指纹已经擦去了,只剩下了粘满诚一指纹的安眠药的空瓶子,翻倒在身旁,真没想到杀人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遗书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遗书嘛,那是我写的。”

“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我曾经一度下不了杀诚一的决心,直到那天晚上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过伪装他自杀而死的计划我倒是想过好几次了。所以我就仔细研究了他的笔迹,自然写的字就和那家伙写的完全相同了。好啦,你听得也差不多了吧?我已经说烦了,你们俩人谁愿意先死?”

田城边笑边用右手按了按裹在枪上的湿毛巾。正在这时,羽山听见了厨房的门象被谁轻轻打开的微弱声音。

羽山往旁边一跳,抱起高子作为挡箭牌,与此同时,田城也条件反射地构动了板机。

因湿毛巾堵住了枪口而发出来的枪声,充其量不过象是电视上经常听到的那种极为普通的音量罢了。

2

右胸中了一弹的高子瘫倒在羽山的手臂里,羽山仍抱着高子的身体作为挡箭牌,欲向田城冲去。

枪声再一次响了,这次高子的心脏被小巧的二十二口径弹头挖了个小洞。田城气急败坏,裂着嘴又想再一次构动板机。没想到因为裹着毛巾的缘故子弹好象是被意外地堵住了,这一枪没能发射得出来。

田城慌忙把湿毛巾扯了下来,羽山趁机把高子的身体往床上一扔,扑向了田城。

这时,田城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是个三十二、三岁的穿着廉价西服的魁伟的男人。

那个男人从后面冲上来袭击田城,他用右臂死死缠住田城的脖子。田城拚命构板机,想把堵塞的子弹放出来,一边死命挣扎。那个男人挥手砍向田城拿枪的手腕……

枪从田城手中落在了地上,羽山一脚把它踢到了寝室的角落处,然后回过头去看床上的高子。

她右胸处看上去倒没有怎么流血,不过心脏处伤口流出来的血却把和服污染了一大遍,并且仍在继续漫延。羽山握住她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感到她的脉搏已经跳得非常微弱而且零乱了。

那个男人还在死命勒住田城的脖子,田城的脸一会儿就涨成了紫色,舌头也从嘴里伸了出来,周身痉挛个不停。

“行了,罢手吧,余下的让警察去办吧。”羽山对男人这样说道。

“你是谁?”那个男人边坤吟着边问道,突然他看见了满身鲜血的高子。

“高子!”他一声惨叫,扑向了床边。这个男人看来一定就是高子的丈夫平川了。

田城摇晃着床边昏倒了,现在还不能把他弄死,……,羽山骑在暂时停止呼吸的田城身上,开始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来。

这时,床上的平川已经变得半疯狂了。

“高子,高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他边抽泣边摇晃着高子的身体。

田城嘴唇开始动了,他开始慢慢恢复呼吸了,一下一下地,但还很微弱。羽山站了起来,准备从卧室走出去。

“站住!你要去哪儿?”平川仰起了扭曲了的难看的脸问道。

“去打个电话,叫救护车和警车来。”羽山答道。

“你究竞是谁?在我家里干什么!”平川用几乎是在怒吼的声音问。

“你是平川君吧?我因为一件意外的事来和你夫人商量的,我哥哥被这个叫田城的人杀了,我正就这件事向你夫人打听时,田城拿着枪走进来了。”

羽山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非要在卧室说话,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平川说道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声,向房间的角落处走去,拾起了田城的枪。

“因为是涉及秘密的话,所以才在卧室里谈的,你别胡来。”羽山边解释边从卧室冲了出去。

平川扣动了板机,不用说,照样因为子弹堵塞发射不出来,连起码的兵器知识都不懂的平川只好骂骂咧咧地把手枪扔到了一边,开始使劲殴打垂死的田城的脸。

返回寝室的羽山,看到这个情形,冲上前去照着平川的头动脉就是一下,把他打昏在地上,然后他又出了平川家,顺着电话线杆,开始寻找能通电话的住家。

最后在第三根电线杆靠左边的一家住处找到了电话,这座房子同平川家的一样都是构造小巧的住宅。羽山按了一下门上的铃,从暗处窥窗中突然传出了一个中年妇女制耳的尖叫声:

“我家里什么都不缺。”

“我不是推销员,是因为杀人事件想借个电话打。”羽山说道。

“真的?”

门开了个细缝。一个满头卷发夹,散漫地穿着羽绒袍的女人出现在羽山眼前,她正在考虑是把门链拉开呢?还是不打开为好。她那张长满雀斑的脸,因为涂了过多的营养霜而闪闪发光。

“是平川君家中发生的事件哟,求你帮个忙。”羽山恳求道。

“……”

那女人把门链打开了,把羽山引到了与平川家相似的会客室里。羽山取下话简,拨了一一零这个号码。对方有警察接电话了,羽山就把平川高子被田城健作射杀,盛怒的高子的丈夫把田城打了半死这件事简单地告诉了对方。

在旁边听着羽山打电话的中年妇女,简直惊呆了,蜷缩在沙发里,连已经放下电话的羽山的道谢也没听见。

羽山回到了平川家,走进卧室一看,已经苏醖过来的平川正跪在床前,边抚摸着高子的脸,边哭泣着。高子的脸色已变得腊黄,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羽山耸了耸肩膀,向倒在地上的田城弯下腰去。田城的脸虽然肿得象足球一样,人却没有死。羽山把田城的领带松了松,必须让他活着站到法庭上去。

平川转过身来对着羽山,他的眼神看来已近乎要发狂了,他大叫道:

“高子死了!你必须死!你究宽对高子胡说了些什么!”

“平川是在我把当作挡箭牌的高子扔到床上后才进来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把高子当作防弹物而加以利用这件事。”羽山这么一想,便冷冷地说道:

“你安静点。你看看你夫人的腰带下面再说嘛,那儿肯定有五十万元,那是我用来向她打听有关田城的情况而付给她的,你夫人又不是什么大美人,有与别人的老婆睡一次觉就肯给五十万元的傻子吗?”

“高子死啦,高子死啦!”

平川边哭边开始检査高子尸体上的腰带。当看到被血污染了五十万一叠的钞票时突然止住了哭声。

“那原本是给你夫人的,如果警察的调査结束后就都归你了,警车马上就要来啦,我想请你不要说不利于我的话。”羽山威吓道。

“好吧,就这样。”平川把钞票又放回了尸体的腰带下。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不祥的警笛声,羽山出了正门。

两架警车和一架救护车停在了门前。住在附近的人们,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被好奇心所驱使,闪着惊奇的目光围了上来。

羽山向跳下车来的警官和救护队员迎了上去,随后,绿色的鉴别车也到了。

这一行人走进卧室一看,平川正对着床上的高子双手合十祈祷着。闪光灯闪个不停,尚有余息的田城装上了氧气瓶,放在担架上运走了。

平川和羽山被叫出了卧室,开始了对高子的验尸工作。

在会客厅,警部的人开始了对他们进行询问,旁边的刑警在做记录。

羽山谨慎地选择着回答的活,象从信代那里打听高子的事情呀,把高子捆起来进行威逼之类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说的啦,后来田城开枪的时候把高子当箭牌一事以及平川曾把枪口对准自已这事他也隐瞒了下来。

警部的人又把视线转向了平川:

“吃了些苦头吧!田城是那么大的一个块头,不过,要是田城死了的话,我们还是会不得已以防卫过度的理由逮捕你的。”

“照你这么说,我老婆被人杀了,我也应该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吗?”平川气得周身发抖。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卡住别人脖子让人昏过去,单凭这点就够你受的啦。”

“我这是报仇,该死的畜生,要不是这小子在旁边阻挠,我一定会把那混蛋的脖子扭断的。”

平川又一次向羽山扑过来,旁边的警官立刻上去把平川制住了。

检查高子尸体的验尸官走了进来,对着警官耳语了一阵。这时又响起了警笛的尖鸣声。一群穿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穿制服的警部立刻对着他们敬丁个礼。这样看来这些人是本厅的那伙人啦。

本厅搜查一科的植树主任这次负责调查这个事件,紧接着,植村也问了羽山和平川两人一些问题。高子的尸体,为了解剖,被运往大冢的监察医院。

3

一直到晚上,羽山才被允许回家。驾驶着兰鸟SSS牌汽车回到下马住宅的羽山,出于万无一失的考虑,把放在纳户的半旧的油炉取了出来。

那个石油炉是旧式的国产货,它的优点是石油槽的盖子很大,能够把东西遮当住,于是,羽山特意从当铺买了回来。

把螺丝扭开,打开油箱一看,里面藏着一枝白朗宁0.38手枪和一枝瓦尔萨PPK手枪,羽山连北川名义的汽车执照也藏在油箱里。他还把三千万的金钱以宫本武藏的假名字存在三轩茶屋的东洋银行的贷款柜里,而图章和保险柜的钥匙却藏在庭院那棵栗树的裂缝里。

在附近的寿司屋里吃了点寿司,羽山又驱车向明大方向开去,随后离开了大路,把车子拐向了田城洋子家附近。

在洋子家附近没有发现监视的警车,羽山把车子停下来紧挨着围墙,然后按了门侧的门铃,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了。

“是谁?”

传来了佣人信代怯怯的声音。

“是我,贵次。”羽山低声道。

里面没有回答,不一会儿小门打开了,羽山钻了进去,顺便背过手去把门关上了,信代一下子扑上来把他抱住了。

“洋子呢?”

“被警察叫去了,据说是自由出庭。”

“是吗?我们先进去吧。”羽山说道。

“等一下。”

信代把小门上了闩,反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羽山,急切地寻找着他的唇,哭肿了的眼睛渗透了妖媚。羽山只轻轻用舌头爱抚了她一下,信代就呻吟起来了,浑身象要瘫了似的,倒在羽山的怀里。

“让我们进去慢慢来……”羽山的唇离开了信代,低语道。然后抱起蹲着的信代进了门,进门时,他看见洋子的普鲁士911摩托车停在车库里。他想洋子多半是被巡逻车或大蓝色警车带去的。

羽山把闭着眼睛已经完全陶醉的信代轻轻放在拉上了窗帘的会客厅的沙发里,对她说道:

“洋子是被车接去的,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边说着边出房间。他想,如果洋子果真是警车带走又送回来的话,自己开来的兰鸟汽车就会被乘坐警车的警官发现,这样一来那可就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羽山把车开到步行需要两、三分钟的地方又回到了房内,信代正往红茶里加白兰地酒,见羽山回到房间,立即用充满欲火的眼睛盯住他。

“高子死啦,是被田城杀死的。”

“刚才来带夫人的警察也是这么说的,是我偷听到的,你当时也在场?”

“我也差点被击中了。”

“这点我可不知道!”经不住打击的信代眼睛里立刻涌出了泪水。

“你也吃了田城的亏吧?”

羽山品尝着红茶仿佛是漫不经心似地问道。

信代止住了眼泪,站了起来。

“让你看看。”猛地脱下了毛衣。她浓密的腋毛顿时现了出来。丰满的乳房也象快要从乳罩里蹦出来似的。信代背向羽山,她雪白的背上布满了象是被皮带抽打过的紫红色的印子,象是蛇爬过似的,煞是吓人。但羽山心里一丝怜悯也没有。

“当时我真的以为他会杀了我,因为我把高子的事告诉了你。夫人,还有夫人的父亲都对我说是你欺骗了我,你跟我好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不过,当时我无论如何不相信他们说的!”

“你当然应该这样,你瞧,我要不是真心和你好,今天还会到这儿来吗?”

“真的是这样就好啦。”

“你把你被他们拷打的事告诉过警察吗?”

“我没有说,他们也没问我什么。”

“既然这样,那还是不说的好。你要是把那事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把我俩的关系也说出去了,即便是警察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也只能一口咬定说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电影院碰巧坐在一起才互相认识,交往起来的。”

“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说你真心爱我,证据是什么呢,除非你……,要不然,夫人就会回来罗嗦。”

信代迅速解下了胸罩,迫不及待地倒向了羽山。象她这种头脑简单的女人是经不住引诱的。

“到你房间去吧……”

羽山站了起来,信代也慌忙地抓起毛衣和乳罩站了起来。

信代的房间是靠近厨房的三个榻榻米大的小房间,房内摆着一台旧电视机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尽放着一些电影画报和歌舞杂志。连铺盖的壁橱的地方也放满了黄色杂志。欲火已经燃烧起来的信代象一只发情的母羊主动扑向羽山,羽山耳边响起了一阵梦呓般的喃喃蜜语。

三十分钟后,羽山离开了仍处在轻度昏迷中的信代,走进浴室冲了个淋浴。淋在皮肤上象火伤般灼痛的热水和冰凉的冷水混织在一起使羽山已精疲力尽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他心里感觉到一种强壮男人的骄傲。

羽山穿上了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门口放的鞋拿进来放到了厨房的水泥地上,又把会客室的杯子也收好了。然后,开始检査起各个房间来了。

洋子的房间墙壁相当厚,同会客室一样,摆满了饰金的器具。连双人床也是仿法国王朝时代的模样做成的,看上去相当的豪华。纹帐从床盖一直垂到床脚,地上铺着货真价实的波斯绒毯,连壁也是真正的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产品。

看到这些东西,羽山心里不禁又强烈地涌起对杀死了自已哥哥却仍过着这么穷奢极欲生活的洋子的愤怒。特别是一想到洋子曾住在这卧室里如何纵情淫荡,羽山就恨不得能立刻杀了她,不!即使这样,也仍难以解去他心灵深处的仇恨!

在化妆台的抽屉里面,除了放了些避孕器和避孕药以外,还放了各种增强爱抚快感的器具,西服柜里面还挂着三件貂皮大衣和一些高档服装。

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金库在哪里。在壁挂和镶在墙壁上的画的背面也没找到。羽山又向日本式的起居室走去。在这间房间仍燃着暧炉,也许洋子和田城健作曾在这儿干过无数次杯吧。

书房好象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一走进去迎面扑来一股发霉的气味。羽山他哥哥就是在这房子里断气的,书架上还摆着一些公共关系的书。

金库也不在书房里,羽山想可能还是在卧室里吧,于是他又回到了卧室,再一次检査起卧室来。

金库终于被找到了,原来,在壁板的内面。可见当羽山的手指一接触到那儿的壁板时,壁板便立即变了点颜色,这一下就引起了羽山的注意。

羽山把壁扳往旁边挪了一挪,金库的门和拨号盘的锁就出现在眼前了,羽山凭直觉试着拨了好几次拨号盘,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金库的锁。有一种人却有这种高超技艺,他们能凭耳朵听出齿轮的晌声而加以分辨,竞能够对上拨号盘的号码,分毫不差。不幸的是,羽山至今也没能掌握这门技巧。

没办法,羽山只好把壁板又推回到原来的地方,他刚一回到走廊,就碰上了穿着晨衣的信代。

“你干什么去了?”信代问道。

“没什么,肚子饿了想去找点东西吃。”羽山答道。

信代用一种挑逗的目光看着羽山,羽山就顺势抱住了她。

“再抱紧点嘛。”信代撒娇道,“待会看我给你弄什么好吃的。”

信代满心欢喜地进厨房去了。羽山又一次叮嘱她说:“洋子回来后,你可千万别对她说我来了这儿,以免惊动了她。”

交代完后,他回到了信代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深深地吸烟。不一会儿,从厨房中就漂出了阵阵香气,羽山就在这香气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还是信代的喊声惊醒了他。

他站起来走进厨房,见里面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咸肉、香肠之类的东西。

“真香啊,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夫人的。”

羽山一边对信代说着好听的话,一边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精光。信代坐在桌子的对面,用手托住腮帮,爱怜地看着羽山那付狼吞虎咽的样子。吃完桌上的东西后,羽山又喝干了一大杯桔子汁。然后悠然地点上了一支烟,吐起烟圈来。

信代在一旁痴痴地说:“我想每天晚上我们都象现在这样就好啦,什么时候才能天天这样呢?”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以后我们就会象现在这样。”羽山说道。

正在这时,突然隐约听到门外响起了停车的声音,羽山条件反射地看了下表,时针正走向九点。接着门铃也响起来了。

“夫人回来啦,一定是……”

信代脸上又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好啦,你出去开门,我埋伏在她卧室里。要让她供出罪状还有好多呢。”

羽山把烟捏灭了。

信代穿了件晨衣,又在外面套了件羽绒的外衣出去给洋子开门,羽山趁势潜人了洋子的卧室。

他搬了一张掎子靠近门边坐着,然后把耳朵贴到门上。

过了一会儿,听见从起居室里传来了洋子的问话声。

“有谁来过吗?”

“没,没有。”信代语无伦次地答道。

“可不能对我说谎噢,是刑警来打听什么消息吧。”

“不,不是。”

“那,说我爸爸亏待了你,可是你亲口说的吧?”

“那事……夫人。”

“是啊,在我们家做活,又说我和爸爸的坏话,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洋子尖刻地说道,忽然她声音又变得柔媚起来了,对信代说道:

“其实,你呀,是个好姑娘,这我是知道的,对尔是,我正寻思着要给你发奖金呢,来,你过来。”

“什么,给我五万……我可不能收这么多的钱。”

“没关系,拿着吧。”

“对不起,我……”

“收了这个,今天中午的事,可不能对谁提起了。”

“……”

“还有,羽山你也不要见,那家伙是个坏人。他正在窃视着我家的财产,是个冷酷的男人。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纯情的女孩被那种恶魔般的男人欺骗罢了。”

“……”

“明白了吧,那么,我给你说,可能从明天开始我要离开这个家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关系,你的工资和生活费我会照给的。如果附近有人问起我到哪儿去了,你就说我出国了。”

“夫人是到美国,还是到法国呢?”

“你真傻,到哪儿都不一样吗。好了,去给我拿杯酒来,最好是白兰地。”

4

一小时后,洋子才离开起居室,那里信代已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羽山这时也站了起来,把椅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溜到了床上,把床边的帘子放了下来,从帘子的缝隙中向外探望。

门开了,穿着紫色和服的洋子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只有眼框一圈呈桃红色。看样子已经醉了,手上戴的也是点缀着紫色的红宝石戒指。

洋子还没有发现羽山,她把手里的手提包不经意地扔到了桌子上,然后向藏金库的壁板处走去,脖子后颈部露出的柔软的绒毛看上去相当迷人。

洋子把壁板挪了挪,金库就出现在她眼前了,她开始拨金库门的拨号盘了。正巧,从羽山坐在床上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拨号盘的转动,向右拨七,向左拨三,再向右拨七,这正是拨号盘的号码。

随宥清脆的声音,锁打开了。洋子把金库的门拉开,羽山看见在三层的金库里面放着钞票和证卷之类的东西。

洋把宝石箱取出来放在桌上。随后她打开了箱子,里面立刻闪出了五彩的光芒。羽山猜想光是里面的钻石和祖母绿绝不会少于三千五百万日元。

洋子从手指上慢慢摘下红宝石戒指,拿到灯火下看了看,然后发出了一声叹息,用嘴唇珍爱地吻了一下红宝石就把它放进宝石箱里去了。

这时,羽山撩开了床上的帘子走了出来。洋子的身子一下象化石一般地硬直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脸慢慢地转向床的方向看了看,眼球也好象要从眼窝里滚出来似的,嘴巴也象痴呆一样张得大大的,失去了血色的脸象一张蜡纸。

“好久没见啦,真想你啊。”

羽山笑嘻嘻地问道,嘴里叼着烟。

洋子发出了一声怪鸟般的悲吟,象一个残缺的木偶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羽山站在那儿准备着,如果洋子要向门边跑的话,就立即抓住她。

但是,洋子并不是那种宁愿放弃财产而进跑的女人。她抓起宝石箱冲向金库,一下就把金库的门关上了,她拼命拄回拨拨号盘,然后背靠金库狠狠瞪着羽山,一付母夜叉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慌什么呀,何必做起那个样子呢。”羽山冷笑道。

“你出去!强盗。”洋子喘着气道。

“强盗?谁是强盗?你和你父亲健作合谋杀死了我哥哥,这件事健作已经说出来了。你已经死到临头啦。”

“你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被逮捕的。”

洋子叫嚷道。

“当时的情况警察是看到了,健作已经死了吧?”

“他不会死的!他不会那么窝囊的。”

“那他还活着,这么说,是他告诉警察是你们杀了我哥哥的啦?”

羽山点燃了烟。

“他会那么说?”

“怎么啦?他不是那么爱你吗?”

羽山讥笑道。

“是又怎么样。我爸爸因为脖子被人勒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所以引起了健忘症和肺炎。警察说我爸爸已经坦白了的话纯粹是故弄玄虚,我才不会上当呢!律师已经清楚告诉过我,因为得了健忘症,我爸爸是一句话也不能说了!”

洋子大声叫喊道,随后又假惺惺地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你怎么找我的茬儿,我都无所谓。你现在就走,要不然我可要给一一零号打电话了哟。”

“你要打就打吧,倘如不方便的话,让我来帮你打也行。”

“你这个恶魔!”

“真正的恶魔应该是你,不是吗?你欲望那么强烈的父亲也得了链忘症了啊?那要恢复记忆起码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吧,这样一来,我的证词对警察来说变得相当相当重要了哟。也有可能我明天就会被警察叫去询问的。你那欲望强烈的父亲曾洋洋得意地说过,他同你的关系,不仅仅是父女关系,而且是肉体关系。又说过是同你一道合谋杀了我哥哥的。再后来他又向高子和我开枪射杀。象这些话是真是假,警察一定会再次来追问的。只要我咬定说那些话全部是真的,你就会被逮捕。随便你找什么手段高明的律师为你辩护,你也难逃进监狱的命运,至少也会判你二十年徒刑的,如果有酌情羊刑的话可能还好说点,倘若没有的话,那可能会被判终身服刑呢?就让你这人下地狱也不为过。”

“……”

洋子使劲咽了一下口水。

“你生的孩子也不是我哥哥的,而是你父亲的。这件事我也知道了。还有神崎医院的事我也知道。不过,哪些事我还没有给警察说,要是把那些事情抖出来的话,单凭有诈骗这一嫌疑罪就可以逮捕你,现在看来,你们没把神崎干掉真是一大失误啊。”

羽山歪着嘴说道,把手里的烟实按在桌边捻熄了。

洋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了,刚才那付母夜叉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她脸上笼上了一层愁云,连羽山也不禁为她的凄惨样子所震动。

面带愁容的洋子,更显得美貌异常,迷人极了。

“我爱你!我一直在想着你,正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才想你可能不会原谅我,所以我故意对你做出一付冷漠的样子,我真傻,请你原谅……”

洋子一边哽咽着,一边跪下去抱住了羽山的腰。

她的表演真是太出色了,她泪如泉涌,眼泪把羽山的下襟湿了一大遍,她想用她的热泪来换取羽山的男性宽容。

“你真可以去当最新派的女演员了。”

羽山冷笑着说道。

“是真的!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可是你却经常冷淡地对我……我是女人,当然不能说我爱你哪,但我是真心想要你的,你顽强而冷酷的个性,正与我相符。说真话,我本想同你结婚,而不是同你哥哥结婚的。当然从现在开始也不晚,让我们结婚吧。”

洋子边说边把羽山裤子拉链拉了下来。

“结婚?”

“是的,结婚。你如同我结婚,你所梦寐以求的你哥哥的遗产都成了我们俩共同的东西了,你即使一辈子不工作也照样能生活好。我们俩人再一道去外国旅行一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呀。我爱你……爱你爱到想把你吞下去的地步了。”

洋子呻吟般地说道,同时用挑逗的目光看着羽山。她的技能真是太高超了,不过羽山觉得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心口不一。

“结了婚,你会得到什么好处?你不过是为了让我取消对你不利证词罢了。”

“当然它也是个原因——”

洋子一边继续爱抚羽山,一边用象被什么堵住似的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法律上也不允许夫妻之间互相说不利双方的证词,你即使说你哥哥被人杀了,也没有证据啊,只要你取消今天你对警察说的这些话,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诚然是这样……。不过,你父亲杀死高子,我心脏也差一点被射杀一事却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呀,有高子丈夫这个活证人在啊,这怎么取消呢?”

“你就说高子,爸爸和你是三角关系,爸爸是因为看到你和高子在卧室而怒火焚烧才开的枪嘛。我听律师说,平川因到处大叫大闹已经被警察收容起来了,而且他一再说你和高子有那种关系,这不是正好吗,再让爸爸去买通律师,大家统一口径,岂不就可以推翻原来的话了吗?”

洋子完全豁出去了。

“不过,高子的尸体上还付有五十万的钞票,怎么办?那是我为了从她那买到你们的秘密而付给她的钱。”

羽山完全象一只向老鼠敲竹杠的猫。

“那钱是你为了让高子离开我爸爸付给她的,对,就这么说——”

洋子仰起脸,仍然眼泪汪汪的眼睛却闪着光。

“高子的家也是爸爸帮她买的,为了顾及体面,表面上又让她与平川结了婚,当平川去公司上班时,他们经常幽会……但是,自从高子同你相识后,又被年轻力壮的你迷住了,而你也被高子迷住了,然而,碍于情面,高子现在要离开我爸爸也不大可能。于是你就给高子钱,让她拿去还给我爸爸,没想到,爸爸也同样迷恋着高子……”

洋子说得神魂颠倒的,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恐怕说不过去吧,高子又不是那么有吸引力的女人。”

“不能单凭相貌和姿态去判断一个女人。有时在一万个人当中,你就只看重那么一个人。我也可以说是这样的人。在此以前,我总以为爱你是多么困难的事,以至于想杀了自己。但是,就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今天晚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终于还是说出了‘我爱你’这句话,在我们结婚以前,我想用行动来表明我所说的并非假话。”

洋子边说边动手解腰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