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老人对钟子严酷的肉体训练结束后,二人并排躺在舒适的床上。

按照惯例,出了透汗已经疲劳了的钟子应该再接受一下他的更加激烈的爱抚的冼礼。可是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似乎不想对她出手。

钟子苦闷了。不管怎么的也想得到男性的爱抚。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请抱一抱我!先生。”

她从下面张开她白嫩的手臂恳求着。

但是,天堂还象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回事?先生。”

她从下面仰着脸问道。

天堂隔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答。突然,他拖重了语气说:

“啊!天下我也要!”

“啊?”

她反问着,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不能理解的意外的词汇。

“天下也得要啊。佐川天堂不仅要暗地里操纵政治,自己也要踏入政界,做堂堂正正的国家政治的一翼!”

“是这样啊?我总认为先生当幕后操纵的谋士就心满意足了呢?”

“可不是这祥的哟。人,不管是谁。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满足于自己只躲在幕后的。不过初生既非名门,也非富豪之家的人们,就得花费一些气力。为了积累钱,就得干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一旦参加了全体国民注目的政治活动。就会感到力不从心。这就是为什么不满足当谋士,做幕后操纵者的原因。”

钟子感到身闷说道:

“先生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天堂深深地吁了一口长气,眼角里滚出了男人的泪。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哪怕是只有一个为我撑腰的亲戚或教育我的先生,那我也可能会成为更加成才的人。可是,我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单单被别人利用而已。”

先生意外的沉静,使满心想得到先生的褒奖、享受先生充足有力的拥抱的钟子感到十分失望。于是,她象安慰自己最初的男人那样说:

“先生说这伤心的事,我不愿听,还年轻嘛,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是吗?或许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我刚才说了一些无聊的话。我是在考虑小柳英严还在世的事时,突然产生了一阵子伤感哟。有的人虽然蒙受充分踏入政界的后台和权力的恩惠,但并不想步入政界,也有人为踏入政界而苦斗不止,但一辈子也没有如愿以偿。虽然我从恶业中脱身,洗手不干了。但还是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只好装模做样地隐居山中,象我这样活在世上实在是可悲可叹,但也毫无办法。

听了这一席话,钟子明白了天堂为什么悲伤的原因了。

突然,她这时象是得到上帝的启示似的闪现出一个灵感。

“是这样,好吧?先生,我已经有一百亿日元。而且小柳英严爷经过一段休养也会恢复健康,先生可以担当小柳爷的职务,在政界显露头角嘛!”

“这确实是一个好想法,但我不打算使用你那一百亿元。而且虽说小柳先生是政界的元老,但已是舍业隐退之人,一旦再次重返政界第一线,日本政界人士是不甘心的。所以说,怎么也不能请求再回政界第一线。尽管如此,现在干部们中间,做顾问当参谋的精神头还是挺足的吧。唉!如果十年前早就知道小柳先生还活着就好了!”

他惋惜非常,现出无可奈何的祥子。

想要天下。

和这个想法又好象是个矛盾。

此时,对于只是专注于肉体之事的女人来说,只能是嘟嘟嚷嚷,婆婆妈妈地说几句而已,对男人的心理终究还是不能理解的。

钟子仍继续着她那被时间表决定的、有规律的循环往复的平凡生活。

朝起,做“桑那”浴,让阿部道尔给她揉搓身体,然后着装,去银座会社上班。

一天之中,授理了许多借款的申请。近日来,由于各企业筹款紧张,要求贷款的特別多。尽管利率很高,但也要现金。

丸金商事越赚钱,不景气的风吹得越强。

这和如果对手不是穷人,就能捞他的钱的想法相似:国民全体的钱的储备越少,少数有钱人才能赚钱越多。

但是,现在钟子对于本业的繁荣昌盛并不分关心。

她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能活用手中的这一百亿的问题,她想使用这一百亿,无论如何也必须挺身到社会的第一线。

这样一来,虽然她仍然如常处理日常事务,但精力主要用在考虑上述这个问题上了。

——我用这一百亿,必须成为第一线上的人材……,这件事已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上。

下班后,她也和过去有所不同,一般宴会都拒绝参加,而直接回到公寓,然后用“桑那”浴消除一天的疲劳,谁也不让在她身边,只是一个人在床上反复考虑问题,甚至通宵不眠。

怎样才能最有效发挥一百亿的作用而一举定胜负呢?

这件事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天堂关于这件事,这次一点指示也没给她留下。

这天夜里,她又一宿没睡觉,反复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好的注意一点也拿不出来。如今百亿日元的巨款成为她的痛苦和心病。

她突然注意到,由于连日太忙,已三四天没看报纸了。任何时候报纸还是应该看的,她点亮了枕旁的小灯,取出报纸。

于是,头版头条,头号醒目的大字便出现在她眼前。“想把天下弄到手的三个男人”,几乎是和“想要天下”一句话是同样一个意思。

想把天下弄到手。这是多么绝妙的句子啊。作为男人有谁不对天下垂诞三尺,总想得到它呢?自己是女的,以前没有考虑到“要天下”的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也要考虑这个问题,拿到天下,要比眼睛只盯着那小小的会社经营权来,不是更加宏伟壮观吗?

这样想着,读着,忽又突发出奇思构想。

如果把自己的一百亿全部抛出,加入三派当中力量最弱的一派幸田派,将如何呢?随着形势的发展。会不会创造出幸田当总埋的机会呢?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得逞,原来少数派夺取天下后,官僚椅子的分配也不会是很困难的。

她想,怎么的也要和这个孤立无援的幸田派拉上关系。

而且她突然注意到:前些日子,透露给自己股票情报的,使她几天就赚了四十亿的通产大臣就是唯一支持幸田派出任现内阁的官僚。尽管是现内阁的官僚,也不会不奋起去干争夺派阀头目这一头等大事的。他一定要拼命地筹集款项。如果事态已经到此为止的话,那么以后决定胜负的就是钱捆的重量。

钟子想,把自己的一百亿;要下在三者分裂的总裁选举的赌注上,即便遭到挫折,也同原来一样,不赔不赚。

因为对于她来说,有一个名叫丸金商事的能赚到充分利益的会社。

钟子把手伸下枕边的电话。

通产大臣慌慌张张地来到“劳雅尔”宾馆他常去的那小房间。

也许是心理作用,看起来,他近来有些僬悴。虽说他是现内阁的官僚,但同时也是总理反对派的参谋。这复杂的处境把他在这一个多月间搞得疲于奔命,狼狈不堪。

已经穿上一身艳丽睡衣在床上扭动的钟子,看到大臣憔悴的面孔,吃惊地说:

“大臣,您近来瘦多了!”

“唉!就象死了一样地难受啊。每天还尿血呢!”

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疲劳,似乎没有情绪去把握这个具有魅力的肉体。

钟子假装不知地问道:

“形势不好吗?社会上的评价好象挺好嘛。”

“嗯,我们派的先生,人也好,社会评论也不错,但是政治这个东西,仅仅有这个是不行的。第一,没有钱不行。原来是一个小财阀,掌握众议院议员的人数较少,我们派在三派中,经费是最少的,所以很难受啊!弄不好,自己派阀中的成员有可能离开这个派阀而加入另外的派阀中去。反正,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一派的结果将是十分惨重。因为是和现内阁对着干,所以以后多少年之内这一派的人一个也别想当内阁大臣。”

“呀!如果是那样,不也是挺好的吗?稍微休息一下的话,好的智慧也会出来的!”

钟子从床上起来了。透明的睡衣里蛊惑人心的肉体摇动着。

她靠近大臣的身边,把她那只有甜美气味的身体偎依在大臣身上,脱下了衣服。

不大一会儿,她把大臣的身体象抱孩子似地带上了床。

近日来,满脑子都是总裁选的决选投票的大臣,头一次对这个甜美的肉体,表现得不是那么积极和关心。但是,在这期间,情欲也慢慢地涌了上来。还不服老的健康的大臣,被繁忙的事物缠身,好几天也没去光顾情妇的住宅了,自然情欲得到了一些储存。

另一方面,钟子前几天以期待的心情去了佐川天堂那里,可是自己却象被甩开似的没有如愿。饱满的欲情埋在心里总是不好受。

两个人在相当纯粹、美妙的情感中愉快地结束了。二人都趴在了床上。

大臣和年轻人不同,终后显现出更加疲劳。

钟子一边擦着大臣背部渗出来的汗珠一边说:

“大臣,您的先生要夺取天下,以后需要多少钱?”

大臣象是没有什么指望,只是用供参考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需要二十亿左右吧。二十亿就可以筹措开了。担是,人们已经看清小派阀注定要失败。输了以后也绝对没能力还钱,所以拿出二十亿给小派阀人是没有的。就是凑集二亿日元、让我干也得一周时间。要让幸田先生去凑集,那就得需要更长的时间。”

钟子用毛巾一边轻轻地擦拭着“终战”后精疲力竭的大臣的身体一边说:

“如果二十亿日元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将如数奉献。”

“二十亿,你能为我出这些钱?”

“哎!……不过,还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让我听听。只要我们的先生能当上总理,一般事情就都能办到。”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让小柳英严当个党的顾问吗?”

“小柳英严?过去曾当过枢密顾问官的那个人?他现在还活着吗?”

“是的,他现在住在我的公寓里。”

“为什么住在你的公寓里?”

“这件事就得另找机会扣你唠喽,他做一个党的顾问不会不够资格吧?”

“这是当然的喽,毋宁说是难能可贵的吧。说不够资格那可是毫无道理。那么,另一个条件呢?”

“内阁成立后,不能领受一把文部大臣的交椅吗?”

“这个事啊,尚未决定的交掎还有三四个这是谁来坐都可以的无关紧要的椅子。但是,文部大臣是掌管国民文化教育的重要职务。当然,作为我派,也要准备几位合适的人选。从现在开始往里插人实在是困难。不过,主要还是看什么人啦。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是教育界的人物吧?”

“教育界的人物倒是称不上,不过是照顾过小柳英严的人。小柳英严曾对他许过愿:如果我当总理大臣,一定让你当上文部大臣。”

“原来是这样,小柳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是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喽,那个人是哪一位呢?”

“叫阿白。”

“阿白?”

对于这个奇妙的名字,大臣不解地又追问了一遍。

“哎!”

“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呀?”

“在新宿艺能社工作,简单地说就是卖艺的头儿!”

“是这样啊:有的卖艺人也确实是优秀的艺术家,但要当文部大臣,以前必须是众议院或参议院的议员。”

“直接当,不成吗?”

“怎么说好呢?破例也不是没有,恐怕挺难吧?”

“这就不好办喽。”

二人谈得挺投机。作为钟子来说,她提议让这个好心的善良人阿白会长当文部大臣的目的,是想为了实现自己父亲对阿白许的愿。

另一方面,对于大臣来说,二十亿日元,确实象嗓子眼里伸出的手那样急于想要。

但是,还不是议员的阿白想一步登天当上文部大臣,那也是极力困难的事。至少也得是电视、广播剧里受欢迎的演员、歌唱家、广播员、大学教授、文化名人的代表什么的,或是当选过某地方参议员作么的,那样还好说话,现在看来,还只是令人遗憾。

阿白当然不知道,如果新内阁组成后,自已会强行被推荐为文部大臣。他在改建后的事务所里收集会费。

每人一个月的会费是两万日元。除此之外,他什么费也不收。一般卖艺的头儿当中,据传说,有相当贪婪的人,巧立名目,什么费都收,下面卖艺的叫苦不迭。而他的做法很得人心,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尊敬。

但是,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即所谓“越惯越歪歪腚”的人,在艺人会员中还有连两万日元会费也赖着不肯交的。

这时,会长把他找来,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仅仅才两万日元,为什么不肯交啊?”

“哎呀,会长。我在会长手底下已经干十多年了吧,我为了会长,可以说是两肋插刀不惜性命啊!如果认为我坏,请会长揍我,我任何时候都准备为会长去死。”

“那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也得拿出两万。因为这是会的规则,连我也得交噢。”

这个有十年会龄的会员,勉勉强强地拿出两万日元。阿白会长在账面上给他记上了。把钱放到了抽屉里。

“你表现得挺好,我请你客。”

好不容易收了他两万日元的会费,结果请了五万日元的客。做会头的人也有难言的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