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系着宽腰带,戴着墨镜、足登牛皮底草鞋的小流氓神气活现地走了进来。

两人的衣领都别着石田组的徽章。

“今晚来了不少美人啊。”

“小妞,咱们好好玩玩怎么样?”

两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边摸着姑娘们的背部或臀部,边向老板娘走去。姑娘们吓得缩成一团,而她们的男伴却装作没有看见。

老板娘对这两个小流氓强装笑脸,招呼道:

“啊,二位来啦。”

说完,老板娘对收费处的姑娘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流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板娘,“你要是发现有长得象这家伙的人,就马上悄悄地通知我们事务所。要是干得好,我们可以免收你一年的治安费。”

“这是谁呀?”老板娘仔细地看着照片。

西城站起,一面佯装上厕所一面回过头来看老板娘手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照的是一个男子的脸部画。由于画得太糟糕,西城隔了一会才意识到那可能是自己的画像。

“你小子在干什么!”

一个小流氓回头对化了装的西城斥责道。

“我想问问老板娘厕所在哪里。”西城故意用关西话问道。

“就在那儿嘛,你不认识字吗?”另一个小流氓指着用英语写着厕所的门说。

“噢,——对不起。”

西城一低头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在厕所小便完出来一看,只见那两个小流氓正毫无顾忌地从柜台上的食品陈列柜里拿出青鱼子干在嚼着。

“那么,老板娘,这事就交给你啦,要是隐瞒不报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的吧?”一个小流氓恶狠狠地说道。

“我怎、怎么敢……收下吧,这个月的……”

老板娘把收费处的姑娘拿来的一个信封交给小流氓。大概是所谓的治安费吧。

一个小流氓接过信封,朝里面吹了口气,估量了一下里面的纸币。

“好了,吿辞了。”两个小流氓走出店去。

这时,一度保持沉默的顾客们好象是故意无视那两个小流氓来过似的,又接着原先的话题交谈起来。

西城大口吃着鲚鱼的生鱼片时,女招待对他低头以示歉意。

“真对不起您,先生。”

“嗯?是因为刚才的事吗?那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神气活现的。”西城说。

“求求您,别大声说……他们是石田组的人,您不知道?”

“哦,报纸和电视已经报道过了嘛,好象他们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独狼弄得狼狈不堪。”西城笑着说。

“所以,那些人正在火头上,您要是遇上戴着圆圈内有石字的微章的人找岔,最好赶紧赔罪逃走。”

“知道了。我胆子最小了。”西城耸了耸肩膀。

吃完生鱼片,西城又就着喝了三壶酒,把鲜烧大甲黪和着茶泡饭一起吃光。

走出店门,西城想散散步帮助消化,便朝着清冈晶子的时装店所在的大浦町走去。

在浜町及其南边的铜座町和新地町的闹市区,到处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石田组的小流氓,那些家伙全都红了眼,象狗似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西城尽量装出与人无争的表情走进那些流氓身边。那些流氓嘲笑着西城的眼镜、胡子和长发,甚至还有向西城吐口水的。

西城装着胆小怕事的样子躲开了他们。心里却想象着这帮家伙有朝一日落到自己手里吃尽苦头的样子,也就生不起气来了。

穿过新地町便到了荷兰坂所在的山手町,大浦町就在前面不远。

西城一面走一面寻找着“清冈时装店”。

很快便找到了,那是一幢二层楼的砖瓦房。

可是,店门关着,厨窗落下了帘子,二楼的窗户里也没有灯光。

西城只好进了隔壁的冷食店。

店内放着新潮摇滚乐唱片,顾客大多是学生。

西城在柜台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对穿着西装背心的老板说:

“来杯宜母子杜松子酒。”

大概老板在外洋船上当过调酒师吧,他调制鸡尾酒的技术相当高明。

西城边品着宜母子杜松酒边问老板:“请问,隔壁的‘清冈时装店’平时总是这么早关门吗?”

“这一带的店门都关得很早……不过,那个店嘛,最近两三天好像休息。”老板回答。

“那太遗憾了。”

“您认识清冈小姐?”

“是的。我在东京从事时装设时工作,同清冈小姐是在一次晚会上认识的。她要我有机会来长崎时一定上她家看看,所以我想顺便拜访一下。”西城说道。

“是吗?”

“清冈小姐的住处在二楼吧?”

“是啊。”

老板擦起杯子来。

西城喝完宜母子杜松子酒后便出了店门。这次他避开闹市区,回到了“格兰德饭店”。

从第二天起,西城花了三天时间,开着车在长崎郊外转了一圈,还去了一趟佐世保、仔细研究了被追赶时的退却路。

第四天下午,西城在饭店里结完枨后,开着樱桃牌XI型轿车来到可以俯视造船厂的稻佐山上,钻进了一个旧的海军地下工事。

汽车上载着大量的食品和饮料、替换衣物、睡袋等,还有一个装有一对虎皮鹦鹉的笼子。

地下工事的入口宽一米半,高二米左右,但向里走十米左右时,宽度便达五米左右。墙壁和天花板的厚度约为一米。

再向里走进三十米左右时,隧道向右拐去。里面是个宽三十米,深二十五米、高三米左右的地下室。

墙上开着许多通风孔。在地下室的尽头,有二十公分宽的地下水冒出了地表,其上游的水可作饮用,下游则可当排水沟使用。

看来这里曾被作为工厂使用过。到处残留着设备和机床的底座,锈蚀不堪,天花板上还可以看见电线的残骸,里面还算干燥。

西城将汽车开进地下室后,拿着镰刀、绳子和手电筒钻出了隧道,走到长着一片茅草的野地,割下一大堆茅草后用绳索捆好,背回隧道。

干到黄昏时分,已将大量的茅草搬到了隧道里。用一部分茅草将入口堵上,其余的运到地下室铺成一个垫子,在上面放好睡袋。

西城点上蜡烛,吃了面包干和罐头,没有因缺氧引起的头痛和瞌睡。喂了苍蝇和地下水的那对鹦鹉也好好的,没有一点异样。

看来地下室里没有对人体有害的一氧化碳。西城吃完饭后,拿起蜡烛将烟点着。吐出一口烟一看,只见袅袅上升的清烟被通风孔吸去。

由于通风孔是朝斜下方开的,所以即使遇到下雨,也不用担心雨水会灌进来。

这天夜里,西城梦见晶子时遗了精,第二天快中午时,西城爬起来一看,不禁苦笑着把内裤换了。

午饭后直至太阳落山的这一段时间里,西城一直躺在隧道外的草丛里听着半导体收音机。通过新闻广播和特别节目了解到石田组和二叶会的最新动向。据报道,山野组下属的暴力团员中已有五百多人秘密到了九州。

入夜之后,西城去掉假胡子和假头套等恢复了本来面目。穿上布裤和工作服,戴上工作帽,脚穿森林鞋,步行下了山。

藏在工作服下摆靠近臂部的枪套里插着带消声器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裤腰的左前侧插着纳甘转轮手枪。

工作服的口袋里装着钢丝活套、特殊开关刀以及备用的子弹等。

在旭町栈桥前同工人、装卸工等混在一起,乘公共汽车来到长崎车站前。在公共汽车里,身穿工作服的西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在车站附近,西城进了一家大酒店,要了“长崎风味菜”,但侍者说要吃这种菜的必须事先预约。

于是,西城只好要了两个凉菜:一个是酱墨鱼——将墨鱼剁碎后用酱和海带撒在上面;另一份凉菜是金枪鱼的软骨;还要了一壶河豚鳍酒。热菜点了烤乳猪、东坡肉、炸龙虾,烧汁河蟹,饭则要了咸鱼子干茶泡饭。

这一顿饭也许是最后的晚餐,所以西城打算好好品尝一下长崎的风味菜。好在这时石田组的人仍没有发现西城,西城才能从容不迫地吃完这顿晚餐。

西城离开酒家后,进了车站厕所,将手指伸进喉咙,把刚才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如果不把胃排空,腹部中枪后会引起腹膜炎的。

西城好好漱了口才出了车站,路上被一家面店橱窗里的炒面弄得胃口大开,但他只是咽了一下口水便朝浜町方向走去。

在浜町,有一家“红月亮”酒吧。

西城摘下工作帽塞进屁股口袋,走进店去。该店通道两边站着五六个侍者殷勤地欢迎西城。其中一人将西城带到二楼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店内十分宽敞,每屋楼的天花板都非常高。

“你想点哪们姑娘?”侍者殷勤地问。

“只要是漂亮的姑娘哪个都可以。”西城往他手是塞了一张千元钞票。

“好的,包您满意。”待者收了小费便走了。

周围吵闹得乌烟障气,邻席的说话声也听得清,不过,客人们仍不管不顾地同女招待们调着情,在她们身上摸来摸去,而女招待们也不甘示弱。

西城把纳甘手枪转到腰后,以免被女招待拉开裤子拉链时露馅。

很快,侍者领来三名女子。

坐在身边挣陪客费的女子叫卢米,年纪大约二十二、三,身上只戴着乳罩和穿着开叉的特短裤。假睫毛足有一公分长。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陪客,一个叫阿开米,一个叫和子,两人都快有三十了。阿开米像只果子狸,而和子像只狐狸。

“您喝什么?”侍者问。

“我要加冰的威士忌,要双份。”

“真阔气!我们不要啤酒,要掺柠檬汽水的杜松子酒行吗?”卢米娇滴滴的说道。

“当然可以啦。”西城笑着说。

“你真叫我动心。”卢米说着,突然将手向西城的腿裆间伸去。

“哎,等等嘛别着急好不好。”西城喀笑着制止卢米,那侍者鞠了一躬离开了。

“先生,您是出门在外吧?”阿开米问。

“哎——,我在出差。反正公司的交际费由我支配,咱们好好乐一乐,怎么样?”

“好啊。”

“那就等干完杯再来吧。我来这里后最感吃惊的是,那些大爷们个个都凶神恶煞似的呢,你们觉得石田组怎么样?”

西城说话时注意也让陪坐的两名女子听到。

“很厉害的,不过,又不能不从。”和子说。

“谁都不愿意被打上烙印,卖到香港去嘛。”卢米说。

这时,刚才那个侍者和一个好像是二楼的副经理的男子送来了酒和一大盘水果。看样子他们在水果上也想狠狠赚一笔,那副经理像蚂蚱似地看着西城点头哈腰,看着看着,他的表情紧张起来。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西城笑咪咪地问神情紧张的副经理。

“没,没有,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中学的同学了,真对不起了。”副经理又鞠了一躬。

“行啦,没关系。”

西城端起威士忌酒杯。女招待们拿起杜松子鸡尾酒的酒杯。侍者和副经理离去。

西城呷了一口威士忌,试探着问:

“刚才你们说要是反抗了石田组,就会被卖到香港,这是开玩笑吧?”

“这个嘛,石田组是不好惹的,有些话我们也不敢说啊。”卢米说完,喝了一口杜松子的柠檬鸡尾酒。

“哎,我长得不漂亮,所以也不怕被卖掉。”和子说。

“可是,会被弄去做黑鬼的玩物啊。”阿开米耸耸肩说。

“你说的黑鬼是不是佐世保黄基地里的黑人兵?”

“是啊……好啦,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让我们好好玩玩吧。”

卢米说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伸手向西城大腿间摸来。

“好好,脱了脱了。”

西城从口袋里掏出二张千元钞票,塞进卢米的乳罩内。卢米抬起身将特短裤连同两条三角裤脱了下来,盖在两腿之间。

西城和卢米二人互相摸起来。

这时,西城看见一些流氓上了二楼,分散开站在墙壁跟前,另外在一楼还有七八个流氓抬头看着二楼。

“怎么样,今天晚上?一万元,在你的房间可以吧。我住宾馆已经住腻了。”

西城对春情荡漾的卢米俏俏说道。

“我住在……”

卢米不但说出了地址,还把自己的真名叫青井光子也悄悄吿诉了西城。

“好吧,我们在那儿见面,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欢这种半途而废的糊弄。”

西城抽回手,在酒杯的威士忌液体中洗了洗手,将裤子拉链拉上。

这时,站在墙边的流氓们以为西城要逃,赶紧把手伸向腋下和屁股上的枪套。

西城闪电般地左手拔出纳甘手枪,右手拔出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流氓们见状大惊,慌忙拔枪。

西城的两支手枪像机关枪似地喷泻着子弹,二楼上的流氓每人都挨了一枪,不是被打中胸部便是被打中腹部,靠在墙上慢慢滑倒,其中有三四个人的手枪走了火,卢米等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坏了,全都惊叫着晕了过去。

西城用纳甘手抢弹仓里剩下的子弹把二楼的电灯和一楼的舞台的照明及水晶吊灯全部打碎。

店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客人们和女招待都快吓疯了。

西城趴在地板上,迅速给两支手枪补充了子弹。

惊恐万状的客人们和女招待们绕过西城身边向楼梯跑去,有人撞翻椅子摔倒在地,别的人踩上去后自己也摔倒了,有的人因看不清方向跨过栏杆掉下一楼。

一楼的女招待们和客人们也同样惊慌。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门口冲去,石田组的流氓们摸索着楼梯想上二楼,却被蜂涌而来的人流挤倒在地,有的头部撞在桌子上,有的被人踩得半死不活,痛得这些家伙拿起枪乱放一气。

这些枪声引起了更大的恐慌。这时,西城的眼腈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朝着二楼的彩色玻璃窗走去。

走近才知道,这种窗户是打不开的,于是,西城用纳甘的枪把将彩色玻璃打碎。

斜下方的二米左右是隔壁一幢二层楼房的屋顶。

西城毫不犹豫地跳下屋顶,朝屋顶上的小屋跑去。

这时,没有人从酒吧的窗户里向西城开枪。

来到小屋门前,西城把纳甘手枪关上保险,插进裤腰皮带。

西城试着开了开门,发现门锁着,便取出特殊开关刀,打开开锁的工具。

然后用它将门锁打开。

西城迅速打开门,一跳进去便立刻趴下,然后才慢慢爬起,手在背后将门关上。

端着带消声器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从楼梯下去,下到二楼的走廊时,才知道这里是舞蹈教习所。

只见学生和老师们抱头蹲在练习厅的角落里,被枪声吓得胆战心惊,全都在瑟瑟发抖。不过有个家伙借此机会在一个浑身打颤的姑娘身上乱摸着。

西城跑下一楼,这里是桑纳浴室的大门。一个从业员看见西城下来,吓得赶紧抱头蹲下。

西城一脚将那男子踢昏。透过茶色玻璃的店门向外观望,街上看不见行人走动,大概是被枪战吓坏了躲进了附近的商店,汽车也都停着。

西城推开门出去一看,只见酒吧门口站着四五个杀气腾腾的流氓。

他们发现西城从另外的地方突然出来,慌忙想掉转枪口,但已经晚了,其中一人的胃部中了西城一枪。

其余的家伙乒乒乓乓地乱放着手枪企图逃进酒吧,从二楼争先恐后逃下来的客人和女招待们象泥石流一般将他们挤倒在地。

那些家伙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眨眼间便被踩得鼻青脸肿。

西城乘机逃之夭夭。

跑出不远,西城发现路上停着辆青鸟牌SSS型轿车,车主人过于慌张,连发动机都顾不上熄火便逃走了。

西城迅速钻进这辆汽车,将手枪放在助手席上后又把变速杆拨到倒档将车向后倒去。

来到十字路口时,原地转过九十度的弯后迅速将变速杆推上一档,把车开进横道,加大油门,操纵变速杆使汽车不断加速。

途中,西城又偷了一辆汽车将青鸟牌轿车换下,开车朝长崎公园附近的名为梅宗西山的公寓驶去。几十分钟后,西城已经登上这幢公寓的楼梯。

这一带好像叫作上西山町,附近神社很多,有诹访神社、西山神社、松森神社等。

“西山公寓”是幢三层楼的房子,房子外侧有好几条楼梯,各家的门口和楼梯都是互相分开各不干扰的。

西城现在所要上的楼梯通向三楼的房间,那房间就是“红月亮”酒吧的女招待卢米即青井光子的,西城想找她了解石田组贩卖女人的事。

西城用特殊开关刀上的工具轻而易举地将光子的房门打开了,进入狭窄的过厅之后,西城反手将门关上,别上门锁的保险纽。

过厅里乱七八糟堆着许多碗盘,像是饮食店送货上门后尚未收回。西城脱下鞋子,往左右两个屁股口袋里各插一只,走进了客厅、餐厅、厨房兼用的房间,这里点着小的电灯泡。

西城看了看房内,这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接着,西城又向里走进了卧室,看完卧室后又搜查了浴室和卫生间,没有发现藏着什么人。

浴室的更衣处放着台洗衣机,西城发现里面有男人的内外衣物,看样子是卢米的情夫的。

回到面积为八张榻榻米的卧室,西城又搜査了大衣柜等,其中也发现了男人的衣物。

卧室里的双人床边,床头柜上也点着一盏小电灯,所以,西城看东西并不困难,虽然光线不是很亮。

搜査完毕后,西城把椅子搬到卧室门边,坐在椅子上背靠着墙壁等待光子回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西城忍不住想抽烟,便从内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形同板状巧克力的咀嚼香烟来。

打开锡箔纸包装,用刀削下二十克左右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茶褐色的睡沫吐在垃圾篓里的废纸上。

当西城第二次往嘴里放进咀嚼香烟,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上了楼梯,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还有二三个男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接着便听到钥匙插进锁内转动的声音。

“好像没事。”是卢米的声音。

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好吧,要是发现可疑的情况,立刻给事务所打电话。”

“我知道。”

“当心点啊。”

几个家伙匆匆走下楼梯。大概是害怕遇上西城吧。

接着又听到卢米关门挂上金属链子的声音。

卢米走到盥洗台打开水龙头喝了一口水,毫不提防地向卧室走来,在外间墙壁上将开关一按,卧室的顶灯顿时亮了,卢米打开门进来,却没有发现躲在门背后的西城,她一直走到床边,脱去衣服,身上只保留着一件薄薄的衬裙。

这时,西城悄悄站起,左手在背后将门关上,再次嚼起香姻来。

卢米这才注意到房内闯进了不速之客。

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像化右一般僵硬,艰难地想把上身转过来。

“美人,你要是叫喊的话,当心半边脸被打飞!”西城用拇指扳开贝莱塔的击锤。

“……”

卢米把双拳塞在嘴上竭力克制住哀鸣声。

西城走到她面前,命令道:“别打哆嗦了、仰面躺在床上!”

卢米倒在床上,将双腿大大分开,里面没穿内裤。

在拳头的缝隙里漏出了颤抖的声音:“饶命……我不收、收你的钱,快点干完出去。”

“很遗憾,像你这样的我还瞧不上哩!我来是想跟你讲讲话的。”

西城把椅子拖到床边,骑马式地倒坐在上面,枪口则仍继续对着卢米。

“我没有什么话——话要跟你讲,快出去!畜生,要是我家男人在的话,不把你打个半死才怪呢。”卢米边哆嗦边骂。

“是吗?你的姘头有这么凶?”

“什么姘头,别说得这么难听。”

“是石田组的人吗?”

“是的,快,快走!”卢米双手从嘴上拿开。

西城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看着卢米。卢米想吐口水,西城手一挥。

卢米嘴上挨了一巴掌立刻昏了过去,六七颗牙齿从嘴里滚落出来,西城把她的脸偏向一边,免得血堵住咽喉。

撕开床单,做成绳索,将卢米手脚分开成大字形分别捆绑在床的四脚。

剩下的床单塞进了卢米的嘴里,渐渐地卢米牙床的出血越来越少了。

西城用床单做成钳口布将卢米的嘴巴勒上,其松紧程度只能允许卢米小声说话。

然后打燃打火机,慢慢靠近卢米的大腿间,卢米苏醒过来,从钳口布缝隙中露出了一声惊叫,接着便哭起来。

“痛、痛……饶了我吧……愿谅我吧……我再也不敢说大话了……”

“你的姘夫一般是几点来这里。”西城问。

“不、不知道啊,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来的。”

“除了你之外,他还有情妇?”

“是啊,有五个呢,毕竞阿健是男子汉嘛。”

“我想让你把那个叫阿健的混蛋骗到这里来。不过,我们先把酒吧间的谈话继续下去吧。”

“……”

“你说过,凡是反抗石田组的女人都会被卖到香港,这话是真的吗?”

“真、真的。”

“被强迫充当基地里黑鬼的军妓,也是真的吗?”

“是的,你为什么是要问这些事?”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刚才送你回来的是几个石田组的小流氓吧?”

“送我回来的几个阿健的小兄弟告诉我,你是二叶会的‘炮弹’。要是刚才叫他们把我送进房间,也不至于……阿键的醋劲大得很呢。”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里的地址告诉我?”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嘛。”

“你别骗我啦。你知道我是个出门在外的人,想设一个美人计吧?”

“……”

“怎么样?你已经用这种伎俩恐赫多人了,把他们的钱财全部洗劫一空吧?”

“对,不对起,剩下的钱全给你。求求你,放了我吧。”卢米痛苦地说道。

“要是现钞的话,我就收下吧。不过,等我走的时候,你再把钱给我也不迟,我们还是谈刚才的事吧。你认识的姑娘中,被卖掉的有多少人?”西城问。

“大概有千把人吧。我干活的那家洒吧就有三十来人。我听阿健说过,她们被卖到香港以后,再转卖到东南亚的各个国家。”卢米呻吟似地说着。

“是这样吗?被送到基地为黑鬼们充当的军妓的姑娘也多吗?”西城问。

“……”卢米沉默着。

“怎么回事?”

西城再次把打火机的火焰靠近卢米已被烧伤的股间。

“我说,不光是给黑鬼,也有给白人当军妓的。”卢米呻吟着说。

“原来是这样。石田组可真敢干啊……喂,你把你的情夫叫到这里来,我一定要见见那个叫阿健的混蛋。”

“我不干!你要害他的!”卢米在钳口布缝隙间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和他心平气和地讲话。”

“别、别想骗我!畜生……”

“不准骂粗话!你给阿健打个电话,叫他一定要来,就说你担心我会来,害怕的不得了,叫他陪你一夜……”西城命令道。

“不嘛,你想杀阿健吧?”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才会杀他。快说,那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是在事务听就是在安子那里。”

“安子也是那家伙的一个情妇?”

“是的。”

“那么,你先绐安子那里打个电话试试。号码?”

“……”

卢米说出了电话号码。

西城从组合柜上拿下电话的受话器,放在卢米的肚子上,按卢米说的拨了号码,然后把受话器凑近卢米的嘴和耳朵,自己也把耳朵凑上去。

只听见电话里响了一阵呼叫音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是谁?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是我、我,卢米呀。要是阿健在的话,叫他听电话。”

“你脸皮真厚啊,你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吗?要知道我嘛,现在正是和阿健最热烈的时候。你就自已安慰自己吧,完了就快点睡觉!阿健说过,他讨厌粗俗的女人。”

成大字形四肢被绑在床上的卢米脸上泛起红潮,全身在微微发颤。

“再打一回电话!本来我想等阿健接电话时,吿诉他这里有埋伏,叫他不要来的,畜生,刚才那个电话气死我了。”

卢米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这女人的头脑的确简单。

“知道啦,知道啦。”西城笑嘻嘻的重新拨了电话。

等安子一接电话,卢米故作夸张地说:“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请你一定叫阿健听电话。”

“你也真是,还不死心吗?我告诉你吧,你想找阿健是吗?他呀,现在正在人的身上呐。”安子恨恨地说道。

好像一个男人接了安子手里的电话,用不满的声音说:“卢米,怎么回事?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男人啊。合适点,别太自作多情!”

卢米的脸顿时变得像恶鬼一祥。

“求求你,阿健,别那么凶嘛。我很害怕,店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因为不知道,所以把这里的地址告诉那个”炮弹“了,我本来是想把他骗来后,再让阿健像平时那样吓唬他的……那个家伙,很可能会来的,所以,我害怕得快要疯了。”卢米装出哀求的样子。

“真烦人,他是不会来的,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阿健说。

“你是害怕了吧?你大概是在想:来这里要是遇上那家伙怎么办,对吧?”

“混蛋!你是吃酸吃得发疯吧?”

“你大概只是在口头上说说大话吧?那好,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在你的大哥当中另找靠山。”

“住嘴,你这个骚货!……好吧,我明白了,我现在就来。”阿健狼狈地嚷嚷着。

“我怎么办!”

安子刚发出悲痛的声音,电话便挂断了。

“好,干得不错。”

西城边笑着边将卢米的钳口布勒紧,以免她叫出声来。然后把咀嚼香烟吐在烟灰缸里,来到过厅,把门上的链子取下。

西城回到同过厅相连的客厅,蹲在沙发的后面,再次等待。

还不到二十分钟,便有人敲起门来。

“是我,快开门!”

门外传来叫喊声。随即,阿健用钥匙把门打开,他做梦也没想到,卢米现在根本不能回答他。

阿健右手握着托卡列夫手枪走了进来。

这家伙脸有点长,人长得其貌不扬,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色之徒。只见他用胆怯的视线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左右,手将门关上。别上门锁的保险。

西城躲在沙发背面等待阿健上前,阿健脱下鞋子。

“喂,卢米,你在哪儿啊?有什么可生气的?在安子面前,我只能这么说,对吧?”

他打算使语调更甜蜜点的,但声音却在颤抖。

这时,西城突然从沙发背后站起,用右手的带消声器的贝莱塔发了两枪。

一发子弹射穿阿健的右手腕,他正要叫唤,第二发子弹飞来将他嘴唇和门牙打掉。他丢开托卡列夫手枪,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西城关上手枪的保险,到过厅把门链子上好,然后回到阿健身边,只见他没了嘴唇,再也好色不成了。

转眼间,地板上流了一大滩血。

“真不幸啊。”

西城嘲笑地说着,将托卡列夫捡起,分解开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把他拖进卧室,让卢米看他的脸。

卢米身子一挺便晕了过去,西城把他的身体侧着放在地板上,免得让血把他的喉咙堵住。

然后用钢丝活套套在阿健的脖子上,一勒紧,阿健四肢痉挛着乱扑腾起来。西城见状便把套子给他放松了一点。

阿健喉头咕咕作响,不停的咳着血,几乎顾不上哀叫。

等到阿健缓过一口气来,西城便告诉他:“你知道了吧。要是你大声叫喊,当心被这个钢丝套勒断脖子。”

“饶命,饶命啊!”

阿健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指使劲抠进喉头与钢丝之间。在他西服衣领上,准干部用的微章在闪着光。

“你小子只能对女人耍耍威风吧?”西城嘲笑说。

“我不想死,别杀我,我一辈子记着你的恩情,求求你……”

阿健从血淋淋的嘴里挤出一丝声音。

“卢米说过,反抗了石田组的姑娘会被打上烙印,卖到香港和东南亚。是真的吧?”西城问。

“是、是的。”

“每位姑娘值多少?”

“按质论价……上等为三百万,便宜货为五十万。”

“是用船运出去的吗?”

“是用佐世保支部经营的‘西海海上运输公司’的船先送往香港,然后,有些留在香港,也有些被转卖到泰国和菲律宾等国。”阿健坤吟着说。

“这么说,在香港有个大买主罗?”

“……”

“是谁?快说!你不想死吧?”西城再次往钢丝套上使劲。

“饶了我吧,我只是个跑腿的,哪里知道详细情况。”

“你的徽章是假的吗?”西城把钢丝套收得更紧。

阿健为保护喉头伸进套里的手指被钢丝割破。钢丝深深陷入肉内。西城闻到一股大粪臭知道他大便失禁了便把钢丝套放松。

“买主是一个国际犯罪集团的头子,叫林胖子,他的老巢其实不在香港而是在澳门。在东南亚,日本姑娘的价值仅次于法国姑娘,所以林胖子也发了大财。”

“……”

西城气得火冒三丈。

他曾在警察厅的资料中看到过林胖子的材料。因这家伙胖得像头猪似的,体重有一百多公斤,所以才有这么个绰号,林胖子曾在澳门行政厅任过要职,从事着各种非法的活动。

“那么,石田组用的苏制手枪和冲锋枪是从林胖子手里买的吗?”西城问。

“不知道,支部长没有告诉我。”

“是吗?可博多的支部长说过,苏制的手枪和冲锋枪是在长崎港卸下的。”

“这我承认,可是支部长没有告诉我是从哪里运来的。”

“你想死吗!”

“我可不想死啊,我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饶我一命吧。”阿健喘着气说道。

“什么?”

“我们支部长之所以要给佐世保基地的美国佬提供军妓,因为有个计划。”阿健呻吟着说道。

“哦,那就把这个计划详细说说吧。”西城眼里射出了犀利的光芒。

“我说,不过,你必须保证饶我一命。”

“当然可以保证啦,杀了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君子一言……支部长正通过那些军妓,设法使佐世保基地的美国佬吸毒成瘾。”阿健说。

“企图是什么?”

“在美国基地……”

阿健刚要说,从外面射来一发子弹,打穿了卧室的遮雨套窗,粉碎了玻璃窗,穿过窗帘,掠过西城身边,将墙壁打个大洞。

紧接着传来一声使心脏震荡的高速步枪弹的发射声。西城反应敏捷地扑到在地打着滚逃进了客厅。步枪弹仍接连不断地打来,好象是在远处的一幢楼里打来的。

西城爬进了狭小的浴室,站了起来,摸黑把窗户打开。只见窗户外面还有一道木格子。

窗下是空地,西城仔细观察了一番,似乎没有人埋伏。大概是因为多次失败,石田组的人再也不敢随便靠近西城了吧。

不知是卢米还是阿健被子弹打中,发出了内脏炸烈的声音。这时西城发现浴室里挂着一盘晒衣物用的细绳子。

然后,右手握拳用力向窗外的木格子击去。由于潮气和白蚁蛀过,木格子变得很脆,被西城一拳打成了碎片,纷纷落下空地。

西城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水管子上,另一头从窗户放下去。爬上窗户后,用嘴咬住手枪,抓住绳子,用毛巾保护手便顺着绳子滑下来。因摩擦生热毛巾冒出了烟。在距地面还有一米时,西城跳下。

一着地,他迅速将叼在嘴上的手枪换到右手。沿着之字形路线奔跑起来,眨眼间使跑到二十米远的相邻的一幢楼房后面去了。

瞄准卧室开火的步枪在五百米开外的一幢五层楼房的屋顶上闪着火光、一共有三支。

射手们似乎才发现西城逃走,朝着奔路中的西城开起火来。

然而,他们射出的子弹只是徒劳地将泥土尖埃溅起,而伤不了西城的一根毫毛,跳进相邻大楼背后的西成继续沿之字形路线跑着穿过一段狭窄的道路,向着对面的小港跑去。

三支步枪无可奈何地沉默下来,西城忽而贴着各家的围墙,忽而跳到电线杆或垃圾桶的背后,无声无息地向停车的方摸去。

五六分钟后,西城看见了长满杂草的空地上停着的那辆偷来的青鸟牌SSS型轿车。西城凭直觉感到,汽车周围好象有石田组的人在埋伏。

西城卧倒在地,匍匍前进,利用杂草里废弃的汽油桶和垃圾桶作淹护,向空地上停着的那辆青岛SSS型轿车摸去。

当西城摸到距汽车三十米时,发现了石田组的伏兵。在汽车右侧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巨大的纸板箱,两个黑黑的人影握着枪蹲在纸板箱后面。

西城嘴唇一撇,冷笑了一下,左胳膊肘撑地握住持枪的右手,象步枪队卧射的姿势,手枪几乎纹丝不动。

西城瞄准右侧的男子的脸稳稳地扣下扳机。

象这样射击时,后座力显得很大,跟平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枪口喷出的火舌一瞬间照花了眼睛,但在接下来的一刹那,西城看到了那男子的脸炸开,紧接着,西城朝纸板箱上估计是左边男子的腹部的位置,打了两发连射。

那人用斯捷金自动手枪乱放了二枪后仰面倒下,倒下时把纸箱踢飞。

西城站起身,回头看了看后面,似乎没有人跟踪,于是向倒在地上的二人走去。

脸被打碎的男子显然不能再开口说话了。然而,另一个男子显然呼吸还正常。西城见那人衣领和内侧不由得咧嘴一笑。

捡起地上的斯捷金全自动手枪放入裤袋里。

搜了搜那人的衣袋,找可以打连发的,因多数敌人短枪占绝对优势。但因此也需要大枪。

西城把五支弹他都装进那家伙的领口,拖着他向车不是在欢乐街抢战时捡来车钥匙是用头辆车的钥匙重的。

西城用这把钥匙打开了车门,把那家伙放在助手席上,钥匙插进点火开关内,打着发动起来。

他一面开动汽车一面将枪插进枪套,右手换了斯捷金扳在连发的位置,只靠左手把汽车开到了诹访神社前面。

左边一条路通佐世保,到藏身用的旧海军设施。

为了防石田组的追击,所以他把车开上右边的一条路。

果然,几辆象是石田组的汽车疯狂地按着喇叭追了上来,碰到一般人的车挡道时,甚至不惜用手枪进行威慑射击。

西城把变速杆放在三档,这样一刹车,又可以很快的提高车速。一脚最大限度地踩下油门,汽车在大马路上风驰电掣般的飞奔着,超了一辆又一辆的车。由于他方向盘打得太急,底盘悬挂较软的青鸟牌轿车重心偏向外侧,甚至连外侧轮胎护罩的侧面也擦上了地面,而内侧轮胎则常常飘起。

当接近跨越中岛川的中央桥时,西城猛踩了一下刹车踏板,将车速降到八十公里。

半开阻风门,再次加速,急打方向盘朝与道路成直角的桥猛冲过去。

由于车速太快,汽车被离心力作用甩向外侧的栏杆上,助手席一侧的车身擦过栏杆,车后部却撞在栏杆上,发出“通!”的一声响。

这正是西城所希望的,只见正要向另一侧栏杆冲去的青鸟牌轿车后部被栏杆一弹开,正好摆正了车头。

西城的车冲过桥去,向着思案桥前进了二百米时,增加到五六辆的石田组的车也以近似于西城的车速企图车过中央桥。

但是,他们没有成功。那些车接二连三地猛烈撞上桥栏杆,有的被撞翻在地,燃起了大火,有的则撞断桥栏杆掉下河去。

这时,西城降低了车速,但这并非为了缓一口气,而是因为在思案桥一带车特别多的缘故。

正当西城驾驶车想通过思案桥道,突然,从左右两边大楼的窗口射来了一阵密集的子弹,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

西城赶紧把眼睛一闭,以免被玻璃碎片所伤。一瞬间,他的车撞在了前面一辆车的车尾上。好在那辆车被撞后歪到了一边,让出了一个空档,西城的车便得以开进桥右侧的一条窄马路。

西城当机立断,将车开进那条窄马路。散热水箱被撞歪了,但没有碰到风扇叶子。

没想到,这条窄马路两旁有许多电影院,人群拥挤不堪。甚至还有一些瞎起哄的小流氓张开双臂想拦住西城的汽车。

西城用斯捷金自动手枪冲地面点射着,作着威摄射击。小流氓们吓得屁滚尿流,惊叫着逃之夭夭,一般的人也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左右两旁的大楼里逃去。

一些人跌坐在路上,西城为了不压倒他们,开着汽车歪歪扭扭地在路上行驶着。

车子开出不远,便向左拐去,驶过丸山公园边上,向市外南郊的星取山开去。

这时,西城发现助手席上的那家伙苏醒过来正呻吟着。他脸上血淋淋的,大概是被碎玻璃割破的吧。

“你叫什么?”

“林胖子现在跟北朝鲜……”

吉冈喉咙里呼噜呼嚕响着,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还没有说完,他的青紫症状厉害起来,脸几乎变成了紫色,随即一头栽在仪表盘上不动了。

从他张开的嘴里掉下了一块很大的血块,呼吸和脉搏也都停止了。

“跟北朝鲜在干什么……”

西城自言自语地说着,把吉冈的尸体扔在冷清的住宅区后,正要上车时,发现散热水箱在漏着水。

西城摇了摇头,坐上了驾驶席,把斯捷金手枪上子弹所剩无几的弹仓拔了下来。换上预备弹仓。

正要开车时,他从反光镜里看见,有两辆汽车从背后迅猛地扑来。

两辆车后面的行李室盖边缘都伸出着老长的无线对讲机天线,但不象是警车。

西城赶紧开动汽车,逃进了岔道,由于发动机过热,马力下降,若不把离合器经常松开的话,发动机转速就会下降。

追上来的两辆车来不及停住,刹车和轮胎发着尖叫,从岔道口一冲而过。

西城乘机将车停下,松开发动机罩搭扣,跳下车,把发动机罩打开,然后借助身体重量将这个鳄式罩子向前扳倒。

发动机罩子扭曲变形,上面的合页也拧歪了。

发动机室暴露出来。这样可以起到散热效果。但同时,向前伸出的罩子也会带来很大的空气阻力。西城跳上车,这次不时地松开离合器,开动了汽车。

这时,那两辆车在窄马路上调过头,开进了岔道。

在好不容易使车速提高到四十公里时,西城向左打过方向盘,驶进了一条巷子。

伸出来的发动机罩撞在左拐角的水泥墙上被撞飞了。这样一来,车子减少了空气阻力,西城穿过巷子,把车开到另一条马路时,看见追来的两辆车中的头一辆碾压了西城车上掉下来的发动机罩,前轮胎爆开,车身擦着墙壁停了下来,因道路堵塞,后面的车子只好倒车,西城想乘这个机会提高车速好甩开那些家伙。

但是,如果把变速杆放在三档以上的话,马力便会明显不足,加大油门也无济于是。

幸好发动机在风压的作用下很快冷却,马力又提上来了。就是挂上三档,汽车也能加速。这时,西城从反光镜里看见刚才追他的后一辆车绕路追了上来,那是辆公子牌轿车,车里装满了人,似乎另一辆前轮放炮后车上的人都转移到了这辆车上。

有四个家伙从助手席和后排座位上将半个身子伸出车窗外,用手抢朝西城的车乱射。

西城低头弯腰,将车在路面上扭来扭去开得飞快。行李室中了数弹。

有一发子弹打碎后窗,从西城头顶上擦过,吓得西城出了一身冷汗。

西城驾车驶过白丝公园,开上了星取山的山路。

谁知,一上山路,发动机热度又开始上升,马力看着看着就降下来了。

西城不顾一切地驱车冲进右边的树丛中,右侧轮胎飘起,汽车差点翻掉。汽车一停,西城迅速从车上跳下,三滚两滚便滚进了树丛深处。右手握枪,左手拿着预备枪弹仓。

公子牌轿车在路边上嘎然停下,从车里跳出六个家伙,向青鸟SSS型轿车大模大样地走来。

蹲在树丛里的西城把斯捷金手筒坂到连发位置向那些家伙扫射起来。

九毫米子弹造成的连续不断的猛烈的后座力差点震断了西城的右手腕。手枪剧烈地跳动,子弹飞到何处只有子弹本身才知道。

西城松开板机。

这时只有二人中弹倒地,其余家伙单腿跪地的在回击着,西城开始三发三发地点射。

这一次效果良好,只听见斯捷金“达、达达……”不停地咆哮着,空弹壳乱蹦一气。那些家伙接连不断地惨叫着倒下。

当西城打倒最后一个人时,他感到左肩像被火红的铁条穿通似的剧痛,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弹仓也空了,西城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捡起因冲击掉在地上的预备弹仓。

西城给斯捷金更换好弹仓后,哼哼着爬起。因无法掌握斯捷金的正确弹着点,西城将其关上保险插进裤腰皮带,拔出了如同自己手的一部分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用拇指扳起击锤,借助树丛的掩护,像只猫一样地无声无息地朝那几个倒在血泊中的家伙摸去。

走近一看,有两个家伙伤得太重,正握着手枪,东张西望的,想等西城一出现便开枪。

西城迅速放下两枪。

那二人各自握着的手枪在中弹的同时也走火飞出了老远。手枪的后座力使西城又感到一阵剧痛,差点坐倒。

背上流着血,看来左肩上的这一枪打穿了。

还算好,起码不用担心铅中毒了。

西城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树丛背后走出,朝那两个滚爬着企图逃走的家伙走去。

“别、别开枪!”

二人中一人肚子上挨了一枪的家伙哀求说。

另一个家伙也带着哭腔求饶。两人的眼神就象受到了领头犬制裁的小狗似的,嘴边流着口诞。

“跟我作对会有什么结果,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西城不慌不忙地说道。

“明白了,太明白了,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所以,你就放了我吧。”

一个家伙哭着说。这人貌同蝮蛇一般。

“你叫什么?”西城问。

“松本德治。”

“我叫治井。”

另一个颧骨尖尖的有点象朝鲜人的家伙呻吟着说。

“你们都知道林胖子吧?还有李汤姆。”西城问。

“没见过面。”松本说。

“即使没见过面,总还是听说过的吧!”

“……”

“怎么!想死吗?”

“不想死。不过,要是大家都知道我招供了的话……”

“哦,是吗!你小子也跟松本是一样想法吗?”西城对安井说。

“是,是的。你想想办法吧。”安井喘着说道。

有个垂死的家伙似乎听见了安井的话。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落在身旁的托卡列夫手枪。

西城见那家伙挣扎着把枪口对准这边,便漫不经心地用贝莱塔一枪把他的额头击穿,然后又遂个将那些尚未断气的家伙全都送上了黄泉路。

“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

西城问松本他们。语气中明显流露出对这帮为了自己活命而让同伙去死的社会渣滓们的轻蔑。

“你想叫我们说什、什么呢?”安井窥伺着西城的睑色。

“我是在问林胖子和李汤姆的事。”西城说。

“李是林的部下。”

“我听说石田组的苏制手枪是通过李的进口公司偷运入境的。这是真的吗?”

“……”

“怎么样?”

“龙部长是这么说的。”松本回答。

“鬼话!你小子在卸货时不是在场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在问你!”西城说。

“手枪和冲锋枪还有子弹是向李汤姆公司购买的,我们的……石田组的‘博多运输公司’船把这些抢支弹药混在货物里运来的。在船距长崎港还有五十海里时,我们支部长的游艇便前去接应,把枪支弹药卸下。”

“哦,支部长的游艇有这么大吗?能装下大量的武器弹药……”

“有四十八码长,可装四五吨货物。”

“这艘游艇的名称?”

“‘宇宙’,现在正停在深堀町的码头上,就是烧香岛对岸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吉冈好像说过,林胖子同北朝鲜有来往,关于这一点,你们必须说出详情来。”西城逼问二人。

“李汤姆公司给我们提供武器弹药的代价是:我们提供日本的子人和为秘密入境的北朝鲜人提供庇护。”安井说。

“秘密入境者不会是一两个人吧?”

“有一百多人。”

“现在还庇护着这些人吗?”

“他们现在在佐世保支部。”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恐怕不是一般的秘密入境者吧?”

“是北朝鲜间谍……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保安部的秘密特工。虽然我是韩国人,是他们的敌人,但也不能违背组里的方针。他们的目的是……”。

安井还没有说完。

“住嘴!绝对不许再说下去了!否则,我们组在日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松本大声嚷嚷着。尽管他身负重伤,却以出乎意料的敏捷,扑在安井身上,想掐死他。

“住手!”

西城想把二人拉开。

正在这时,西城突然发现,在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几个男子正偷偷摸过来。西城赶紧卧倒,爬进了灌木丛中。这时,枪声大作。

不是五支,十支的枪声。从山坡的北侧和东侧,几十支枪在同时开火,不仅手枪,连冲锋枪的扫射也加入进来。

西城拼死滚进一个坑里,周围的树枝树叶纷纷被子弹削落。有些子弹钻进尸体内,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

紧接着,松本和安并中弹,发出了垂死的惨叫。敌人仍没有停止射击。

在西城的背上,每几秒钟就有一发子弹通过,所以,西城也无法抬起头来还击。

西城急得浑身是汗,后悔没把带榴霰弹发射筒的斯托纳自动卡宾枪带来。这时,枪声骤停。

一个嘶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叫喊:

“名叫田代的混蛋,快出来!放下武器脱光衣服走出来!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

西城没有回答,而是偷偷抬起头来。

“我们知道你小子现在躲在什么地方。我们不想打死你,出来吧,脱光衣服,举着双手出来!”

麦克风再次嚷嚷着。

西城赶紧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已完全陷入了绝境。

“好!你既然这么想死,我们就成全你小子!”

麦克风怒吼道。

话音未落,北侧的二十多支枪又开始了乱射,但东侧的家伙们却保持着沉默。

枪声断断续续地咆哮了三十秒左右,突然,在西城东侧二十米的地方,一颗手榴弹爆炸了。

之所以没有听见手榴弹导火索燃烧的声音,大概是因为枪声太响的缘故吧,或者,那是颗无声型的手榴弹。

西城眼前顿时一片雪白,碎石、砂土纷纷落在他背上。

“别打啦!我马上出来!”西城脸冲着旁边大声喊道。

这时,第二颗手榴弹在七八米的地方爆炸,西城感到强烈的冲击,顿时便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西城朦朦胧胧觉着自己正在醒来,与此同时,全身的伤痛也越来越剧烈。终于,西城因忍受不了痛苦的折磨而挣开了眼睛。

看了看四周,这里好像是一个地牢,一定是个废旧海军基地设施。西城不由得一惊:难道自己的秘密据点被发现了?……急得浑身冒出汗来。

但他仔细一看,这并不是自己作为秘密据点使用的那个旧海军基地的设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接着发现自己被半吊着,只有脚尖略微沾地,两手腕分别被粗粗的锁链缚着,锁链的另一头则吊在打进粗糙的石壁上的两个大型的V形铁上。

衣服被剥得精光,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三个男子杀气腾腾地盯着西城。

这三个家伙,都是西城在警察厅资料里的照片上见过的石田组长崎支部的头目。

这时,他们当中的一个叫代代木的大汉提出一桶泉水,将冰冷的泉水泼在西城的头上。

西城冷得直打哆嗦,感觉到自己的睾丸缩成一团。

“你太让我们伤脑筋了!石田组因为你小子受到了惨重的损失,你这条疯狗!”

一个名叫神山的高个子头目说。

“支部长呢?”西城声音嘶哑地问。

“被警察请去了。他们认为今晚的枪战是按支部长的命令干的。不过没关系,警察没有证据,到了早上,肯定会释放的。”

名叫吉崎的另一名头目说完,笑了起来。

“好啦,这回该由我们来审问你啦——”代代木边点着雪茄边说。

“我们想知道你的底细,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招了,我们可以饶你一死,不过,得把你右手的手指头全斩掉,叫你以后再也用不成枪了。你说五根手指和一条性命哪个可爱?”

“都可爱!”

尽管西城冷得打颤,不断地哆嗦着,但嘴上仍很硬。

“你嘴再硬,也只能到此为止。好吧,夜晚很长,可是你一再跟我们玩花招,也许就永远见不到黎明啦。快招!”神山狞笑着逼问道。

“我是没有组织的独狼。我以为只要大干一场,石田组就会高价雇佣我的。”西城说。

“你小子真会装蒜,好吧,我们来慢慢地消遣你。”

代代木把雪茄烟的烟雾喷在西城脸上,然后按了一下墙上的电钮。

少顷,两个小流氓模样的男子推着一辆胶轮的手推车进来。

手推车上载着一架小型的探照灯和一台小型的汽油发电机。汽油机的排气管很长。

一个小流氓将排气管的前端播进天花板附近的通风孔内。另外一人拉着发电机飞轮上的起动绳子,启动着发电机。

一切弄妥当后,两个小流氓走了出去,吉埼走近西城,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和一卷透明胶带。

西城一脚向吉崎踢去。谁知从吊着的双臂至背部一带立刻传来了一阵剧痛,使西城踢去的速度有所减缓。

吉崎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脚。他恼怒地把小瓶和胶带放在地上,向西城逼近。

他的眼神就像长时间没有喝到血的恶狼的眼神一样。

“别杀了他,我要让他招供的。”代代木赶紧关照说。

吉崎虚晃一拳之后,朝西城的腿股间猛踢一脚。西城一扭身子想护住睾丸和男根,结果右大腿根被尖尖的皮鞋头踢中,引起一阵剧痛。吉崎并没因此罢手,再次向西城的腿股间踢来。

这次,睾丸虽躲过了打击,但男跟却被踢中,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好象是海绵体受创。西城这么一条硬汉也不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西城的腹部又挨了一记重重的勾拳,打得他的惨叫也给噎了回去,眼前金星直冒,胃里激烈地翻腾着。

“住手!吉崎,慢馒折磨他!”代代木制止说。

“这下明白了吧,疯狗!再不老实,当心我把你的肠子从嘴里打出来。”

吉崎看着痛苦不堪的西城,心满意足地说道,从地上检起小瓶和胶带。

拔去小瓶的瓶塞,将手帕浸了浸瓶中的液体,在西城紧闭的两眼周围擦了起来。

一股强烈的酮类脱脂药水的气味熏得西城头脑发昏。吉崎又把西城的眼皮扒开,用透明胶带粘上,使他合不上眼皮。

西城的眼皮被脱了脂肪,而且胶带的粘性极强,再加上酮液渗到眼睛里,西城想闭眼睛也办不到。

西城把头扭向一边,想用手臂内侧擦眼睛,但站在他旁边的吉崎却按住他的头,让他面向正面。

西城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等到西城的泪水减少了,代代木便打开小型探照灯的按钮。

一束强烈的光线射向西城的眼睛,西城不由挣扎起来,但被吉崎按住。

西城只感到刺目的光芒,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说吧,老老实实地回答刚才的问题。你小子要是再顽固不化,就会变成瞎子,一个枪手成了瞎子,还能吃这行饭么?好!我看你这小子能顽固到几时。”代代木咛笑道。

西城挣扎着,徒劳的想闭上眼睛。突然,他感到头部裂开拟的一阵疼痛。

西城吐起黄水来。吉崎大骂着,但仍没有放开西城的头。

“我明白了,我说,别再折磨我了。”西城终于坤吟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