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横滨港,暮色沉沉。白天看上去污浊不堪的海面,现在倒映着无数灯光,使柔和的波浪看上去像宝石一般在熠熠发光。
山下码头,停靠着日本汽车轮渡公司的“木槿”号。船上的汽车甲板舱的后舱门敞开着。
这艘汽车轮渡的排水量近万吨,可以同时容纳大型卡车60台、小型客车百台左右,定期来往于横滨市与九州宫崎市之间。
不过,今天晚上,汽车甲板舱起码空着一半以上的舱位。这也难怪,这艘定期渡轮航海一次需要26个小时,因此不像近距离的内海渡轮那样总是满载。
离开航时间七点钟还有五、六分钟的时候,一辆小汽车发着尖啸的排气音开到了码头上,这是辆柯尔特佳蓝GTO.MR型跑车,车身颜色是绿的,当跑车开到轮渡前时,轮渡公司的职员上前将它拦住。
车内,一个男子手握着方向盘。他头戴软礼帽,帽沿压得很低,脸色严峻,嘴上叼着一支雪茄。也许因为这样的缘故,使人觉得他有点像暴力团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色仿麂皮西服,里面穿着银色的花衬衣,系着一条银色的领带。
这人姓西城名叫秀夫。他打开车窗,向职员出示了预订卡。
运送佳蓝这种车身全长在四至五米之间的车型的费用为:包括一个司机在内的单程是一万八千日元,不过,这种时候,司机就得住在普通旅客舱里。西式房间每间住四人,日本式房间每间住六人。如果想住上等房间的话,就必须另外支付差额。
西城在特等舱预订了两个铺位。因为即使是特等舱,西式房间的定员也是两人,如果只订一个铺位的话,就得和别人同睡一个房间,当然啦,如果对方是个美貌女子,那还没有什么,但如果是个混小子的话,简直就叫人无法忍受。职员看见预订卡后,马上变得殷勤起来。
他鞠了一躬说:“马上就要开航了,请上船吧,请多加小心……。”
“谢谢!”
西城嘴上叼着雪茄,用心怀不满的声音说道,然后挂档起步,将车开进了船肚子里的汽车甲板。
西城在船上职员的引导下将车停放好后,左手提着旅行皮箱,右臂上搭着一件风衣下了车。他看了看车轮,甲板上安有防滑装置,所以就没有必要再往车轮下垫防滑木块了。
西城来到楼梯旁时,一个上身穿着船员制服,头戴制帽,下身穿着超短裙的女服务员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西城上了楼梯,通过普通舱的C层舱,来到B层舱内。这一层有个像宾馆一样的大厅。
西城走到总服务台前,递上预订卡,在乘船登记簿上填写完毕后,接过了房间钥匙,大厅四周是餐厅、酒吧兼休息室。里面有许多新婚夫妇模样的人。
西城的房间在最上层的A层舱十二号。他进房间后,看了看窗外,窗外无高大遮挡物,视野很开阔,看完后他将窗帘拉上。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床与床之间摆着一套沙发和茶几。房里还有电视机,以及和陆地上通话的电话,另带一间浴室。
西城给服务员小费将他打发走了,然后,从旅行皮箱的底部取出一支带套的手枪。这是支美州虎牌的贝莱塔自动装填式手枪;抢套上坯带着个小包,里面插着消音器。
西城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带有十种特殊工具的开关刀,扳起其中的一把改刀将电视机连同底下的大型立体声收音机从窗户旁挪开,然后用改刀将收音机的后盖卸了下来。
西城将带套的手枪和装有预备弹仓的弹药包塞进机壳,关闭后盖,然后将收音机搬回原处。
西城在热水池用热水洗了脸和手后,离开了房间。这时,开航的广播响起,渡轮缓缓地启航了。
西城走下楼梯,来到B层舱的休息室,在酒吧柜台的角落里找了一张高脚圆凳坐了下来,出示了房间的钥匙,要了一杯杜松子鸡尾酒。
从船窗向外看,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的夜景。渡轮缓缓地向港外驶去,从一些笨重但马力大的拖船、轻巧灵活的汽艇以及下着锚的外国货轮之间穿过,然后加快了速度。
西城吩咐调酒师再调制一杯杜松子鸡尾酒,然后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他心里很不平静。一想到在九州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极其危险的任务时,便感到胃部一阵难受,快被刚才喝下去的酒精缓解的胃部的硬块又紧紧地缩成了一团。休息室里,那些成双成对的年轻恋人,新婚夫妇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看到这些,西城除了感到有点嫉妒外,更多的是憎恨,他那高级流氓气十足的脸显得更加阴沉起来。
九州煤矿很多,从来就是暴力团活动猖獗的地方。他们通过从事煤矿劳工纠纷的斡旋和劳务管理来榨取油水。有的甚至在一手掌握了煤炭运输业之后,连煤矿也搜为己有。
当中东的廉价石油大量涌进日本后,煤炭业便萧条起来。九州的各个暴力团见煤矿没有油水可榨取了,便把黑手伸向以博多为首的城市和以别府为首的温泉区,为争夺地盘和利益而自相残杀。
昭和三十九年,在警察厅首次对暴力团进行打击之前,九州的暴力团有七百多个组织,成员近二万名,处在鼎盛时期。这些组织中有:以神户为根据地企图称霸全国的巨人暴力组织山野组及其下级组织石田组;还有以企图遏制山野组扩张势力的乌合之众,即以大山组为首的地方暴力团联军。
昭和四十年起,警察对暴力团进行了强有力的打击。大部分的暴力团似乎被打垮了,除了山野组以外,几乎所有的暴力团都发表了解散声相。
然而,自从1970年日美安全条约修改后,暴力组织便完全重新恢复了活动。
当初警方在劝暴力团的头目和干部们进监狱时说:“请你们忍耐到70年安全条约续签,革命运动高涨时便马上释放你们,让你们组成一道反共的防坡堤……”果然,这些人在1970年以后全被释放出狱,他们重振旗鼓,在榨取当地居民油水的同时为争夺地盘进行着血腥的械斗。
九州也不例外,复活了的各暴力团除了从事以往的赌博、卖淫、恐布、毒品贩卖、运输搬运、风化营业及商人的保镖费的催收,支票的抵押及担保、债权催收、土建承包等外,他们又开辟了一些新的生财之道,诸如同大企业紧密勾结,为其提供劳动力,从劳务费中提成,或受大企业重金委托专破坏当地居民的反对公害运动等等。
开航了一个多小时后,广播响了。播音员报告说:“渡轮航速为二十节,已经驶出了浦贺航道。”航线指示图上的指示灯亮了,指出了现在的所在位置。
岸边城岛上奔驶的车辆看上去宛如萤火虫一般,灯塔在眨着眼睛。
西城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是个航海爱好者,经常出海航行,当年为避风暴时常在深更半夜途经这一海域的回油壶港。这一海域是美国第七舰队进出横须贺港的咽喉要道,自己就曾多次遇上在灯火管制下开向港口的美国灰色战舰和核动力航空母舰,差点被撞翻。想起自己用手电筒照着帆拼命逃窜的情景,西城不由得苦笑了。
西城喝干第三杯酒,将空玻璃杯放在柜台上,在帐单上签了字,这时,他觉察到在柜台另一头的角落里,有个年轻女郎在看着自己。
那女郎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娇美,但那双饱含秋水的眸子却显得有点忧郁。一件藤色的连衣裙束裹着她丰腴的肉体,胸围、臂围同腰围相比,对照鲜明,头发又浓又密,染成了粟色,成波浪状地披撒在肩头。
当她的视线与西城的视线相遇时,脸上露出了期待的微笑,但马上便转过头去。她身边似乎没有伴侣。
西城立刻向她走去。
“对不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同您共进晚餐……独自一人吃饭太没意思了。”西城面带野性的微笑说。
“很乐意,我也是一个人。”那女郎望着西城的眼睛说。
于是,西城殷勤的挽着那女郎的手臂向餐厅走去。在餐厅的角落里找了个座,以免干拢太多,二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西城先向侍者要了香滨酒,然后说出了执行这次任务使用的化名:“我叫田代……田代建二。”
接着他又煞有其事地介绍起自己的职业来:“我在伊豆和箱根经营着旅馆,这次打算在九州也开一家,所以想先去考察一番,顺便也观观光。”
“您的身份真令人羡幕啊。我嘛,叫清冈晶子,在长崎开着一家时装店。”那女郎说道。她的口音的确带着点长崎腔。
“到了宫崎您自己开车吗?您丈夫呢?”
“我是个没有人要的剩余物资啊。”晶子说着,轻轻地发出了银玲般的笑声。
二人吃着鲍鱼、龙虾、还有牛排,喝着香槟、葡萄酒,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共进晚餐。不知不觉,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晶子说喝酒喝得浑身发热,想上甲板吹吹风,于是,二人便登上A层舱顶上的甲板。
渡轮平稳地航行着,几乎感觉不到船体在摇晃,二人凭倚着右眩的栏杆,向远处眺望着。远方,可以看到富士山白雪皑皑的山顶。
晶子的长发被风吹拂着,带着迷人的芳香不时地在西城的脸上扫过,西城禁不住心动神摇,一声不吭的伸出左手轻轻将晶子的长发收拢,右手顺势将晶子的腰部搂住。
晶子吃惊地抬头望着西城,娇艳红润的嘴辱微微张着,露出珍珠般的牙齿。西城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嘴唇吻住,右手更紧地搂住了她的细腰。
晶子呻吟着,将双手搂住西城的脖子。二人热烈地接起吻来。
过了一会儿,晶子挣脱开来,气喘吁吁地说:“去房间……”
西城轻轻地将晶子抱起,一边吻着晶子的嘴唇,一边向楼梯走去。晶子则双目紧闭,眼脸在微微地颤动着。
走进A层舱时,一个中年的男服务员挡住了去路。
“您……”他瞪着西城。
“我老婆喝醉了,请你帮忙开开门。”西城抬起头来苦笑着说。
服务员打开门后,西城抱着晶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晶子轻轻放在一张床上,然后拉上床前的帘子。
“辛苦了。你也不是小孩了吧?”西城往服务员手里塞进一张五千元钞票。
“您如果来个电话,早饭我给您送到房间里来。”服务员说完便识相地走了。
西城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衣服脱光,拉开床前的帘子一看,晶子正双手蒙着绯红的脸庞。
……
第二天晚上九点左右,渡轮抵达了宫崎市的日向港。在此之前,晶子和西城一直难舍难分地泡在房间里。
“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吧。”西城同晶子告别。
送走晶子后,他回到房间,从立体声收音机的机壳内取出手枪和弹药包。枪套穿在裤子皮带上系在后腰,弹药包则绑在左腿上。
去总服务台结完帐,西城便到停车的甲板舱。这时,大部分汽车已经由前侧的门上岸了。西城的佳蓝GTO型跑车是最后上船的,离船时也是最后一个。
西城将车开上了岸,停靠在温暖的岩壁旁。他记得晶子说过她的车是辆小太阳牌轿车,可找了一阵也没找着,看样子她已经走了。
西城驱车上了十号国道,向别府驶去。他感到有点疲倦。十号国道很窄,同九州的大部分国家公路一样,上下行车道线只各有一条。
正因为如此,才很适合西城的佳蓝GTO型跑车。这种车体积小,超车的加速度优良,全速时离合器的操作也很轻巧。
车驶过郊外的一条弯道,进入了一条更宽的公路,公路右边看得见日向摊。西城挂一五档,将车速保持在平均120公里的时速。车内收音机的广播说,今天仅北九州一地就发生12起凶杀案。真是一个野蛮的地方。
操近路穿过工业城市延冈,进入了山区。西城将平均车速降至80公里,驾驶着车在弯曲曲的山区公路上行驶。
每拐过一个急弯,轮抬便冒出蓝烟并发出尖利的声音,油温表的指针指着超出了一百度的地方。
穿过大分市后,公路的右侧是别府湾。从渡轮下来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霓虹灯泛溢的别府市内。西城在市政府附近将车停下。
他决定今晚只逛逛大街,于是他顺着流川大道朝连结站前大道和市府前大道的银座街走去。路两边,酒吧、夜总会一家挨着一家,家家顾客盈门,热闹非凡。成群结队的游客在街上走着,想寻找消魂之处以度良宵,皮条客则紧跟在他们身后招揽生意。
在银座后街至银座的巷子里,有三个流氓正靠着墙在聊天,看见西城走过来,他们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三人挡住了西城的去路。在他们的衣领上,镍制徽章在闪着光。
“喂,老史,你在这儿看什么?再这样像警察似地探头探脑,当心挨揍!”中间的流氓说道。
他脸上留着许多粉刺的痕迹,坑坑洼洼的,宛如月球的表面。
西城伸出左臂抓住那人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警视厅刑事局负责摧毁暴力团的这位秘密搜査官,可以轻而易举地单臂将两个这样的家伙水平举起。
被西城抓住衣领口吊起来的这个古田组流氓的麻脸很快便胀得发紫。他用手指甲抓着西城的左手,并想用膝头踢西城的腿档来解脱痛苦。
西城身体一偏躲过那人的膝头,空着的右手猛然劈了两下,将那流氓的左右手腕的骨头击碎。
那流饭左右两边的人目瞪口呆地站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他们慌慌张张脱下衣领上别着徽章的西服,扔在地上,他们腰间围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宽腰带,腰带里插着把白鞘的匕首。他们想拔出匕首。
西城嘴角上挂着讥讽的微笑,将手上吊着的流氓像水车似地使劲一抡,那两个刚拔出刀子便被扫倒在地,匕首也从手里飞落。二人在地上翻滚着。
西城丢开手里的流氓,在倒地的二人头上各踢了一脚,将他们踢昏。
被丢下的流氓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弄得喉咙直响,伸出的舌头也肿胀成了紫色。
这时,有个行人刚想走进巷子,见此情景马上便装着若无其事地掉头走了,大概是怕惹麻烦吧。
西城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匕首磨得很锋利,散发着丁香油的气味。
西城把匕首按在正喘着气的流氓脖子上,嘲笑说:“果然挨揍的还是你们吧?”
“你敢眼山野组底下的石田组作对,就别想活着离开别府!”流氓虽然哆嗦着,但嘴上还是很硬。
“我是独狼一匹。石田组是不是山野野的敢死队我不知道,不过,我根本就不害怕。”西城说。
“你……你小子是哪个组雇来抢地盘的?是大山组吗?”
“闭嘴!”西城将流氓喉咙的皮肤轻轻地割开了一个口子。
流氓翻着白眼昏了过去。西城搜了他的衣袋,摸出了驾驶执照,知道他叫清水四郎。
西城用脚将匕首踩断,随手扔掉后,穿过小巷到了银座街。街上酒吧、夜总会、舞厅鳞次栉比,有好几个妓女在拉客,周围到处有流氓在监视。
别府市人口仅有15万,但每年却要接待1000万游客。仅去年,警察便逮捕了五百个同卖淫有关的人和200个制作销售淫秽录像、裸体照片的人,然而,这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西城慢慢地走着,几个拉皮条的,兜售黄色照片的人上来答讪,都叫西城给打发走了。
“回头我感兴趣了会来找你的。”西城对那些人说完,便向站前大道走去。
站前大道的情况也差不多,西城朝车站方向走了一段,向左拐进银天街时,看见一伙胸前别着石田组徽章的流氓正杀气腾腾地奔跑着,其中有些人风衣底下揣着短刀。
准是为刚才石田组三个流氓挨揍的事,整个石田组都动员起来了。西城低着头赶紧钻进一家打着“春宫”招牌的酒吧。
店内光线昏暗,但相当宽敞,为了便于情人幽会,沙发的靠背都很高,坐着露不出头部,也看不见别的座位里的情形。
男招待将西城引导到一个空座上。这时,有两个身穿透明短衫和超级超短裙的“性感女郎”走来,一左一右在西城身旁坐下。她们戴着足有两公分长的假睫毛。
“请我们喝杯鸡尾酒吧。”女郎娇滴滴地央求说。
“好啊,两杯鸡尾酒,我嘛,来一杯啤酒吧。”西城笑嘻嘻地对拿来手巾的男招待说。
男招待走了之后,两位女招待自报了姓名。左边的头发染成金色的咪咪,右侧的是爱玛,两人超短裙下什么也没穿。
“这个店太叫人满意了。”西城搂着二人说道。
这时,男招待送来了饮料。大块头的咪咪解开衣扣,露出了胸脯,然后抱住西城的头往自己的胸脯的上按。
“哎,给点零花钱嘛。”咪咪娇声说道。
“我也要。”爱玛甜甜地说道。
“知道,我知道。”西城放开二人,用手巾擦了擦手,然后从厚厚的钱包里拿出三粒药片放进嘴里,用味酒送进胃里。
接着,给了每人一张5000日元的钞票。女郎们忙喊男招待换手巾,然后,爱玛坐在西城的腿上,咪咪则吻起西城的脖子来。
西城此时根本无心同这两个女招待鬼混,他想起了石田组的事。
原先统治着别府夜生活的是当地控制着市议会的井口组。但是,在别府航线上随意来往的神神地区的流氓们很不甘心让井口组独吞油水。
战后,在黑社会弱肉强食倾向日益明显时,神户的小林组率先打进了别府。
井口组拼死抵抗,其结果是小林组将井口组头子打成重伤,而小林也因此受到警方的追究,不得不撤回神户。
昭和30年,因打伤井口组头子而进监狱的前小林组敢死队长石田出了监狱,再次向井口组发起了挑战。
石田在别府建立石田组,将井口组的地盘一块一块地夺走,井口组被逼得走投无路,便开枪打了石田,石田身中两枪,挠幸没死,气得他命令手下要将并口组斩尽杀绝。
井口组的主要头目终于被石田组干掉,从而被其彻底打垮,随后石田组又毫不留情的歼灾了以大分市为据点的小张组。
昭和33年,石田组夺取大分市后,拜在全国最有势力的山野组第三代头目门下,成为该组的直属成员。
石田组及其后台山野组在征服了东九州和南九州之后,下一步进攻的目标,理所当然的是九州的最大消费城市博多。
针对石田——山野组的阴谋,筑丰的各暴力团便以大山组为中心一致团结起来,成立了二叶会,最后,连九州市的各暴力团也参加了这个筑丰防卫联军。
昭和37年,石田——山野组与筑丰联军双方各自在博多城内集结了几百名手执武器的战斗队员。
正当他们准备大打出手的时侯,福岗县的近4名武装警察将他们包围起来。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还要开战的话,双方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表面上迅速和解,山野联军为了保存实力从博丰撤出。
然而,妄图称霸全国的山野邦并没有放弃他们征服筑丰的野心。
昭和38年,山野组以石田组打头阵继南九州之后又将野崎和博多弄到手,并在昭和40年警方掀起打击黑组织运动前夕,在北九州和博多一带向仅次于山野邦的;同神户木田会结盟的二叶会展开了猛攻……
在曾经名义上解散了的各暴力团陆续复活的今天,山野组的活动范围多达33个府县,拥有450个团体和一万名成员。
其中,在第一次打击运动中名义上解散了的山野组直属的石田组复活后,活动范围几乎遍及九州各地。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没有完全控制住一些地区的局面,筑丰联军仍在顽强地抵抗着石田组。
然而,才源丰盛的石田组仍是一个不可轻视的组织。例如,几个月前,以残忍著称的代理组长竹井从关桥监狱出来时,山野组的大小头目共二百余人从全国各地开着高级轿车赶到监狱门口迎接,之后又用包租的喷气客机将竹井从羽田送到伊丹机场,再从机场用小轿车将他送往山野组的根据地神户,租下一家饭店,召开了盛大的欢迎会。会上,以治安人员的名义,但实际上是为了炫耀山野组和石田组的实力而集结了三百名山野邦系的打手。
一伙人在第三天又分乘五架包来的螺旋桨运输机飞往别府,在那里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会。目睹到山野组实力的二叶会似乎吓破了胆……
这时,有两名男人走进店来,他们的衣领上别着表示小头目的青铜微章。
那二人逐个抓住各座位上的男人的头发,使他们抬起来,仔细地察看着,以期从中找到西城。
西城这时还不想使用腰后别着的美州虎牌贝莱塔手枪。他将嘴唇印在咪咪辱上,使她闭上眼睛,然后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特殊开关刀藏在腿下。
那两人来到西城身边,这时,骑在西城腿上的爱玛已经精疲力尽了。
西城故意将脸埋在咪咪的胸脯上。那二人粗暴地抓住西城的头发一拉。
“痛死我啦!”西城贴着咪咪的胸脯说道。
“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
西城右手伸进右腿下,握住了特殊的开关刀,拇指按住打开锥刀的按钮。
在抬起头的同时,右手从腿下拔出刀,一按锥刀开关,又细又簿的两刃锥飞出。
锥刀刺进了正弯着腰的那二人的心脏。
锥刀太锋利了,那二人在一瞬间似乎没有感觉到心脏被刺,就像被锋利的刮脸刀割伤后,一时还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二人立刻站直。
“你在干什么?快把玩具收起来。”右边的男子嘲笑说。
“让你看看真家伙吧。”左边的男子从宽腰带中拔出三十公分长的短刀,右边的男子从肩套野拔出38口径的勃朗宁自动手抢。
咪咪吓得刚要喊,便被西城用收回刀刃的开关刀击中颈动脉昏过去。
爱玛也吓傻了。
“小子!你敢杀老子……”右边的男子喘着气说,突然,身子一斜,单腿跪在了地上,接着倒在地上痉挛起来。被刺中心脏这时才发作疼痛起来。
左边的男子刚想将短刀刺来,也突然倒下了。
西城推开爱玛,从地上捡起勃朗宁手枪,放进上衣口袋,将开关刀放进裤子口袋,然后站起身,向收费处走去。
在背后,爱玛突然惊叫起来,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提上裤子的顾客站起来大叫。
西城对恶狠狠地挡住去路的经理和男招待们说:“那两个人好像是心肌梗塞,快去叫急救车吧。”
“站住!你别想逃走。你对他们干了什么?”经理嚷着。
“喊什么!”西城一脚踢中经理的腿裆。
经理的睾丸被踢碎,痛得他双手捂着腿裆处仰面倒下,嘴里冒着白沫痉挛起来。
西城踏着他的身体走过时,他的肋骨承受不住八十公斤的体重,发出了断裂的声音。男招待们慌忙左右散开。
衣帽间的姑娘哆嗦着将西城的风衣递上。
“多谢啦!”西城招呼一声便走出店去。
他快步走进巷子内,从勃朗宁手枪把的弹仓室里抽出弹仓来,从弹仓的检视孔可以看见其中装填着六发三十八口经的子弹。轻轻拉开枪栓一看,枪膛内已顶上了一发。
西城将弹仓装入弹仓室,察看了一下四周,只见巷子里有个拉皮条的吓得站立不稳,嘴巴则像缺氧的金鱼一样吧嗒着。
西城的风衣是在耸敦实的地道的“伯贝里”牌风衣。风衣口袋有两层,一层是真口袋,另一层是空的假口袋,手伸进去可以直接摸到上衣和裤子口袋。
西城将握着勃朗宁手枪的右手插进假口袋内,向着自己座车停着的地方走去。
当西城快要走到流川大道时,背后响起了几个人跑来的脚步声。那些人边跑边嚷嚷。
“他在这儿!”
“杀了他!”
西城跳向一旁。在一家快餐店,屋檐下站着一个兜售黄色照片的家伙,西城在他背后用左臂勒住他脖子,将他的身子转向追来的流氓们。
追来的是戴着石田组青铜徽章的小头目二人,以及镍制徽章的小流氓二人。
青铜徽章的二人端着手枪,镍徽章的二人挥舞着短刀。
四人在距离西城还有30米时突然停下,并排站着,西城把黄色照片上女子的身体当作盾牌,右手从风衣底下亮出在“春宫”洒吧从石田组小头目手里夺来的38口径的勃朗宁自动手枪。
一打开保险,他就凭着直觉放了一枪,因为还没有试射过,与其使用准星和照门来瞄准,还不如靠右手的感觉来掌握手枪的平衡,这样射击效果反而会更好。
西城长期的射击经验发挥了作用。
四人中左起第二个握着托卡列夫手枪的小头目将他的自动装填式手枪丢开,双手捂住心口倒下了。
两个小流氓惊叫着胡乱挥舞着短刀转身逃走。剩下另一个小头目急得大喊:“站住!不准跑!当心扒你们的皮!”
他面带恐怖的表情握着纳甘转轮手枪胡乱放了起来。
枪声震憾着夜晚的街市。不过,那家伙的枪法实在太糟糕了。
发射出来的7.6毫米弹白白地被夜空吸去,这还不算,有些子弹甚至打在他自己的脚下,毕竞是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流氓,握枪的方法太蹩脚。
西城冷冷一笑,端起枪射出第二发子弹,弹壳笔直地跳了出来。
那人的喉咙被38口径的子弹击中,像一个陀螺似地旋转着倒下。不仅从喉头,而且从嘴里也喷出鲜血来。
被西城当盾牌使的黄色照片贩子吓得尿了一裤裆昏了过去。
西城将他放倒在路上,隔着衣服摸了摸,看他身上有无武器。然后向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头目走去,另外两个小流氓早就逃之夭夭。附近的店铺全部关上了灯或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被击中心口的人自胃部以下全是血,似乎没有力气再检起托卡列夫手枪还击了。
看到西城走来,他就像快挨打的狗一祥看着西城。
“饶命!”他喘着气说。
“刚才的威风跑哪里去啦?”
西城拾起卡托列夫,这是支7.62口径的拉西安YY33型,跟那具尸体手里握着的7.62口径的纳甘转轮手枪一样,都是苏联制造的。
西城从尸体手上扯下纳甘手枪,又搜了一遍死尸的衣袋,搜出弹药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50来发7.62口径的子弹。
西城看了一下弹壳底部的钢印,知道这子弹是1965年制造的。纳甘转轮手枪是19世纪设计的枪,其子弹在战前的日本曾有过不少,但60年代制造的子弹在日本出现确实很罕见,而且一般是从外国间谍手里缴获的子弹。
西城搜査了胃部被击中的男子的衣袋。他的弹药包里的托卡列夫子弹也是60年代的产品。
“你们二位都拿着这么稀罕的家伙啊,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西城问。
从他衣袋里搜出的石田组的身份证上得知,他叫林谷。
“是上头发的——你是谁?是大山组雇的打手吗?”林谷呻吟着问。
“我是谁跟你无关。我问你,石田组从什么地方弄来这种苏制手枪和子弹的?”
“我怎么知道?——快杀了我,给我来个痛快的!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林谷喘着气说道。
“是吗?好,那我就成全你。”西城把38口径的勃期宁枪口对准林谷的眉心。
林谷白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西城苦笑笑,将子弹快打光的勃朗宁手枪卸开扔掉。
就算县警察署从上面查出指纹也不怕,他们就指纹照会警察厅时,厅里会把事先准备好的西城的假经历通知他们的。
西城在这次任务中使用的化名是田代建二、当然,驾驶执照上也是如此。柯尔特佳蓝GTO型车的车检证上记载的姓名也是田代。
西城从裤腰皮带上拔出纳甘手枪,由于此枪是单动式的,所以他用大拇指将击捶扳开。
这种手枪有个七连发,转轮弹仓,靠独特的气体密封机体旋转,转到枪膛位置的弹室同机身后端结合得很紧密。
这种纳甘式手枪属于运动型。上面装有可调式瞄准器,在射程距离50米时,不管是准星还是照门,每动一毫米,其平均弹着点约可移动33公分。
上下左右的移动分别由照门和准星来担任。大约在25米远的巷子口角落里放着个蓝色的塑料大垃圾桶,西城举枪向那个垃圾桶瞄准射击。
一声枪响过后,只见垃圾桶上出现了一个枪眼,弹着点偏离右上方20公分左右,枪眼背后的垃圾飞溅起来。
第二发子弹几乎打在同一个地方,于是,西城用十日元的硬币转动照门的转轮使之升高一毫米,又捡起丢掉的勃朗宁手枪的枪身当锤子使用,把准星向右敲过一毫米左右。
然后进行第三发试射。这次命中了瞄准之处,垃圾桶被打得粉碎。
西城打开枪身右侧的弹仓盖,拔出弹夹,补充上子弹,接着便进行托卡列夫的试射。
这种枪准星和照门都是固定式的,通过试射,西城发现这把手枪的弹着点在25米时,偏下10公分,50米时偏下26公分。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西城双手各握着一支手枪插在风衣左右两个口袋里,继续向自已的车走去。
刚走上流川大道,一些小流氓就慌慌张张钻进巷子或横街躲起来,被枪声吸引而来的几十个好奇的游客伏卧在人行道上双手抱着头。
西城穿过流川大道,到了市政府旁边,发现有个小流氓跟踪而来正躲在卡车后面,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纳甘手枪对准那人,吓得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西城坐进自己的佳蓝GTO型跑车,将两支手枪放在旁边的助手座上,至于背后藏着的美州虎牌贝莱塔手枪,目前他还不想动用。
一打马达,发动机便咆哮起来,因为没有功夫加温,所以西城立即开动了车子。
首先驱车驶向别府市南郊的朝见神社。油压表的指针仍指着高的位置,油温表的指针还没上来,发动机内的润滑油还没有完全进入转动部位,所以西城控制着车速。
当开到神社附近向右拐弯的时候,油压和油温已经正常,西城开着车在狭窄弯曲的道路上朝着快乐天地的缆车乘坐口猛跑。
经过缆车乘坐口后,道路稍稍宽敞了一些,来到温泉水源丰富的鹤见地狱温泉附近后,西城驱车驶上左边西侧的道路。
过了堀田温泉汽车便驶上了横贯九州的干道公路,这条道路也是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但这样的公路对GTO这种小型的汽车来说是很有利的。
透过路左边的杉树间隙,可以看到别府的夜景。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车银踪,不过,大概不会有车能追上西城的车。
西城进入了距市政府十多公里的奥别府城岛高原,由于在夜晚着不清楚,周围是一片具有平缓斜坡的大草原。
西城驱车驶离了横贯九州的干道公路,向左上了通往志高湖的公路。在湖边有个城岛湖滨饭店,西城已经在那里订好了房间。
西城将跑车开进饭店的五层大楼旁的停车场,左手提着皮箱向门内大厅走去。
一个男招待跑了过来,接过皮箱,因皮箱太重了,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西城风衣的口袋里放着从石田组缴来的两支手枪。
在总服务台,西城自称田代。“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请!”女招待递上住宿卡。
男招待将西城带到407室,从窗户可以俯瞰湖面。西城将500日元钞票塞进男招待手里。
“谢谢……晚餐您吃点什么?餐厅已经关门了,不过如果是日本菜的话,我们准备得有,我可以送到房间里来。”男招待说。
“做吧,那就拜托了,还有,再要三简酒。”西城回答。
“知道了。”男招待离去。
西城将门锁上,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两支手枪塞进枕头底下,贝莱塔仍插在背后,他将皮箱放在行李架子上,关掉电灯,然后观察了一下饭店的后院和湖边一带,好像没有可疑的人在活动。
他将窗帘和百叶帘放下后,才又打开电灯。当他吸完三支烟时,有人敲门。
西城走到门边,钻进了门边的浴室。
“是谁?”他问。
“我送晚餐来了。”刚才那个男招待在走廊上回答。
西城开了门,男招待推着小车进来。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有装在青竹简内的青酒、鱼子酱、松浦泡菜,青竹醋烧香鱼、清蒸鳗鱼、荞面、沙丁鱼丸、城下咖哩河豚、尚未泡茶的大酱鱼茶饭等。
男招待走后,西城将上衣脱了,从容不迫地品尝着大分县的地方风味,他觉得起码享用美味佳肴时,应该忘掉自己的血淋淋的工作。
三简酒下肚,他还想喝,但职业意识还是克服了这种欲望。
吃完晚餐,西城在衬衣上套上睡衣把男招待叫来,让他收拾了桌子,然后将门锁好,又把皮箱和沙发垫放在床上,摆出有人在睡觉的模样,又从枕头底下抽出两支手枪,然后在沙发背后仰面躺下,关灭了电灯。
过了两个小时,西城迷迷忽忽地打着盹,只有头脑的一角还保持着清醒。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使西城完全醒来。他在沙发背后坐起,等待着。
敲门声继续着,门外有个女人在悄悄地说道:“开开门,求求您……”
西城思索了片刻,将床头的小台灯打开,握着手抢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将两手藏到背后。
进来的是一位美艳惊人的女郎,她很年轻,穿着睡衣,长长的黑头发波浪般地披下。
“怎么啦?”西城边问边用背把门关上,手在背后锁上门,尽量不让那女人看见手枪。
年轻女郎眼里含着泪水,“对不起……我是来新婚旅行的,可是我受不了丈夫的虐待,结婚前想也没想到,他竞是个变态极严重的人。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房间。请你把我藏起来,现在他一定拼命在寻找我。”她喘着气说道。
“哦,好吧,进里面去慢慢谈吧。”
西城用胸脯推着,叫她往床边走。那女郎退到床边,一看床上的伪装,便说:“这,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吧?你叫什么?”
“我叫令子……我怕,你想把我怎么样?”那女郎眼角斜吊起。
“你用这么一套鬼话就想钻进我的房间来?快把衣服脱了!”西城拿出两把手枪给令子看。然后把皮箱和沙发垫等丢到地板上。
“脱了衣服上床去!然后,发出跟我寻欢作乐的声音,你要轻举妄动,我就在你身上打出无数洞眼来。”西城命令说。
令子战战兢兢地脱光衣服,露出了成熟的身体,怎么看也不像是处女。这一下西城心里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