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庄野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庄野光着脊背操起电话。

“又是你。”庄野听出是尾文长延的声音。

“听说你昨夜受了一场虚惊》”尾安长延在电话里问道。

庄野不想让尾文知道昨夜他和大卫的那场节目,对尾文说:“昨夜里我这儿很安静,连只苍蝇都没有。”

“但愿如此,我们该吃早饭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庄野乘电梯来到楼下大厅里的酒吧间,这一回是他来早了,昨晚他和尾文长延吃夜宵的那张桌子空着。庄野要了两份早点,外加一瓶威士忌,他拿出烟想等着尾文长延一会儿。忽然他发现有人注视着自己。一个年轻的女人,油黑的卷发披在肩上,这个漂亮的女人在庄野斜对面的空桌上坐着,还是在庄野刚走进酒吧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用那双诱人的眼睛盯住了庄野。

她长得很迷人,这是庄野的第一个印象,如果能同这样的女人睡上一觉,那一定是件最令人愉快的事情。

庄野对漂亮的女人是很有研究的,他可以从对方的眼神神态中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会选择最佳时机向他所喜欢的女人下手。庄野又瞟了那个女人一眼,他忽然意识到,在对方那诱人的目光中,透出一种难以令人琢磨的傲气,他知道这种女人是最难上手的。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揪着我?”一向善于同女人打交道的冷面杀手庄野突然拘紧起来。在那位女人热辣辣的目光下,竟显得很尴尬,为了使自己放松一下,庄野想抽支烟,可他一连划了三拫火柴,都没有把烟点着。

那个年轻的女人站了起来,向庄野走过来。庄野只感到一股芬芳的香水味向自己袭来,他知道这种香水,绝不是特价店柜台的那种搭配品。

“啪!”女人打着自已的打火机,伸向庄野。庄野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朝女人微微一笑,点燃了香烟。

“谢谢夫人……啊,不……也许是小姐。”庄野竟有些口吃。妈妈的,被一个娘们儿弄成这个样子,庄野心里骂了一句。

“您是岛北人吧。”女人甜甜地向庄野一笑说,她的声音同她的相貌一样美。

“小时侯是在那长大的。”也许是受女人的感染,一向放荡不羁的庄野,也变得规矩起来。

“那我们还是老乡呢。”

“是吗?”

“你在等人?”女人看了看餐桌。

“等一朋友。”庄野很希望这个女人能坐下来同自己聊聊。

“呕……我叫由美,发闷的时侯,可以到405号去找我。”

“……?”庄野想对由美说些什么,可一时又言语迟钝起来。

女人转身走了。

尾文长延出现在庄野的面前。

“她是谁?”尾文长延望着女人的背影问道。

“我不认识,好象叫什么由美。”

尾文长延沉思片刻,不知是自语还是对庄野说:“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这有什么奇怪,这样的女人看上一眼,你就可以记住一辈子。”庄野觉得今天早上很痛快。

“吃饭吧,要不要再来一杯酒?”庄野说。

“不,我今天早上不很锇。”尾文长延慢慢嚼着点心,他仍在努力回忆着。

“昨天晚上你到那去了?”庄野突然向尾文长延道。

尾文长延为自己倒了一点洒,“到一个朋友那里,据说香港的飞机票也不很好买,我只好求他们代办一下。”

“你下一站到哪?”庄野又问道。

“和你一样,重庆。”尾文喝了一小口洒,抬头瞅了瞅庄野。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重庆?”

“这还能瞒得了谁?恐怕全世界的人都快要知道了。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干杯。”

两个人边吃边谈,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材几乎同庄野同样高大的汉子走到桌前,大汉坐下来,压低声音对庄野说:“先生,请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跟我换一下。”

庄野愕然,他望了大汉一眼。

“有人在跟踪我。”大汉向庄野解释道。

庄野最讨厌那些鬼鬼祟祟,专干盯梢勾当的人。庄野瞅了尾文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外衣交给了那个汉子。大汉很快换上了庄野的外衣,并把自己脱下的外套,放到庄野身边的椅子上,又从另一张餐桌上拿过一只空酒杯,不请自让地为自己斟上一杯酒。这时庄野和尾文长延同时注意到,有四五个身着西装的人走进了酒吧间。

大汉装作喝醉的样子,端起杯子对庄野说:“大哥,来,干了这杯!”说罢一饮而尽。

庄野逢场作戏地跟着喝了一口。

大汉拿起酒瓶,又往尾文长延的杯子里倒酒,嘴里还不住吆喝道:“来,来,三弟。满上,满上。”

那几个穿西装的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庄野的那张餐桌走过来。他们扫视了一下杯盘狼籍的桌面,又向另几张桌走去。

庄野猜摸着大汉和这几个人的关系,他判断到这个大汉可能和自己一祥,与哪伙黑帮结下了怨仇,现在正遭追杀。想到这里,庄野竟有点同情起这个大汉了。庄野的余光还发现,仍有一个穿西装的人,在偷偷观察着大汉。显然,大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不做,二不休。庄野干脆夺过大汉手里的洒杯,对大汉说:“二弟你放心,有大哥在,这门婚事就定了。来,满上。”

两人一撞杯,又一饮而尽。透过酒杯,庄野看见那个穿西装的人己经悻悻离开。

尾文长延坐在一旁依旧默不作声,看来他对庄野所为颇为不满。他曾几次用目光暗示庄野,庄野权当没见,依旧同大汉举杯痛饮。

酒吧间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二十几个吃早餐的人。那几个穿西装的人转悠几圈后,便毫无收获地离开了。

大汉四下望望,问过庄野和尾文长延的大名后,站起来,抱拳对庄野和尾文长延:“感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名声不好,就不通名了,咱们后会有期。”

“庄野,这下你可闯祸了。”

“闯祸了?”庄野瞪圆眼睛望着尾文长延。

尾文长延四下里看看,然后凑近庄野说:“刚才那个大汉,是东南亚一带有名的江洋大盗,他叫张笑天。”

“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常年很少去国外,自然对这个张笑天了解不多,那几位穿西装的人,据我判断,肯定是国际警察。”

“就算是这样,与我有何相干?”庄野满不在乎地说。

“你放跑了国际警察组织正在追捕的要犯。”尾文长延毫无表情地回答。

“你在威胁我?”

“不,是在提醒你。”

“几个臭警察敢把我庄野怎样?”

“可你别忘了,你是身负重任的人,不能因小失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庄野死死盯着尾文长延。

尾文长延避开庄野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随便说说……对了,我再去打听一下飞机票,不能陪你了。”

庄野被尾文长延那几句话,搅得心里很烦闷。回到房间后总觉得周身不适,他决定到海边去走走。庄野照例又在门缝上夹了一根头发,拎着皮箱离开了旅店。

庄野是步行来到海边的。海面风平浪静,海水象着了颜色似的蔚蓝。远处的礁岛被太阳照得分外清晰,他真羡慕那些在海边无忧无虑的游人,包括那些为解决饥饿在海边拾海藻的贫民。不管怎么说他们总还有个安稳的家,不必为明年的噩运而担优。而自己,几十年来,始终孤身一人,风里来、雨里去,虽说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可却从未赏受到妻子双全的天伦之乐,毎时毎刻又仿佛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如今又受人之托……,哎!更是险上加险呀。

“先生,您也有观潮的雅兴?”一个温柔的声音飘来。

“呕,是由美!”庄野顿时兴奋起来,“不,我……我是来随便走走。”

庄野也算是风流一世,他同许多女人睡过觉,可他却从来没爱过任何一个人。往往是寻欢作乐之后,各奔东西。可不知为什么,他对由美,竟一见钟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连庄野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她长得漂亮?她的确很漂亮,可比由美还漂亮的姑娘,庄野也遇见过许多,可没有一个人,象由美这样,打动过他的心。那么,因为他们是老乡的缘故?不,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庄野对岛北从无好感,他讨厌贫瘠的岛北,岛北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暖。还未成年的时侯,孤苦伶仃的庄野,就从那跑了出来,并发誓一辈子也不回岛北,也许是因为由美身上具备着一种其他女人都没有的气质?是的,是这样的。她不仅俏丽、温柔,而且端庄圣洁。尽管她笑意盈盈,然而却使人无法产生葇渎之念。真不可思议,一个女人身上竟蕴含着,如此不可抗拒的威力。从不懂得爱的庄野,此刻心底已涌起一股股,难以令人摧摩的情感。

庄野面向大海,他有意躲开由美的视线,他担心女人会在他的表情上发现什么。

“您还能在香港住多久?”曲美也转向闪光的海面。

“不知道,也许一两天吧。”庄野很想转过身看看由美,可他忍住了。一阵沉默,庄野不知由美在想些什么。

良久,由美又问道:“您准备去那?”

“去重庆。”庄野竟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说了出来。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好在由美正远望海面,没有注意到庄野惊诧的一霎那。

“小姐,您到香港来……”

“奔丧。”

庄野一怔,“我不知道……请原谅。”

由美无所谓地转过身,“没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然而她的表情扔然显得那么凄苍。

“您孤身一人?”

由美望着庄野点点头。

“我该去了。”

女人拘庄野嫣然一笑,转过身没走几步,又回头对庄野说:

“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这很危险。”

“……”庄野茫然地望着远去的由美。

由美已经完全消逝了,庄野才感到自已的存在。他不明白由美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觉得整天拎着皮箱乱走,实在是不安全,莫不如把它藏在海边的什么地方。

从海边回来已过饭时。好在,在酒吧间随时可以买到夜宵。庄野在酒吧间,胡乱吃了点东西后,径直回到客房。若是在平时,这个时候,他总要花钱,招个女人来陪一陪。可自从结识了由美后,他几乎对所有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了。

即使是随便打骂调情。

由美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

他几次拿起电话,想给由美打电话。说什么?他几次拿起又几次放下,役办法,他只好给尾文长延挂了个电话,想约他过来唠唠,以排胸中的气闷。

电话没人接。

尾文长延还没有回来。

这真是一个难熬的下午。庄野躺在床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他看见从门缝下边,塞进来一张当天的晚报,他从床上起来,拾起报纸。当他正要坐在沙发上打开看时,发现报纸里竟夹着一张字条。

“今晚八时在银沙滩等我——由美。”字迹显得格外清秀。

庄野反复读了几遍,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突然庄野又冷静下来,她约我有什么事情呢?她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不到房间来找我?

庄野呆呆地望着字条。不!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她那颗善良的心。她绝不会欺碥自己,更不会设什么圈套……也许是担心在房间里被人撞见……就是陷井也要跳下去看个究竟。

吃过晚饭,还不见尾文长延回来,看来买飞机票的事办得不顺利,或是被孤朋狗友们缠住了。他不在更好,也许他会竭力反对这次约会。庄野心里想。

“银沙滩怎么走?”庄野向一位涂着厚厚胭脂的女招待打听。

“出饭店向东走,然后向南拐,顺着小路走到头就是了,半小时准到。”女招待殷勤地对庄野说。

按着女招待所指的方向,庄野足足走了四十分钟。

借着月色,庄野看到了闪光的海面,浪涛扑到岸边的礁石上,发出隆隆的响。

庄野看清楚了,这儿是一个海边浴场,因为时局动乱,游人日渐稀少。此刻,空旷的浴场寂静无声,只有庄野一个人孤独地站沙滩上。

“这倒是个杀人的好地方。”突然,庄野的头脑里闪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还有十分钟时间。”庄野看了一下夜光表。

真是个勇敢的女人,难道她今夜真的要向自己……庄野禁不住笑了一下。他忽然又想起,尾文长延对由美冷漠的神情,感到一阵不舒服,他还说似乎见过她,岜有此理!对于由美庄野确实有一种相见很晚之感。如果是在十年前,甚至五年前见到了这个女人,那么自己就不会卷到与川岛的争斗之中,也不会去替宗武郎跑这趟苦差事。奔波了一世的庄野居然萌动起安居乐业的心理。

银沙滩除了低沉的涛声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嗯,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庄野站起来,四下张望。他希望由美能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突然,庄野觉得自己的左臂被什么蛰了一下,右手捂住左臂。血?庄野意识到自己中弹了,对方是躲在暗处,用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在向自己射击。床野不想挨第二枪,他马上卧倒,爬到了木桩的后面。

庄野判断道,刺客肯定是躲在前边的树丛里。难道由美?……他不愿想下去。妈的,那支枪要是还在就好了,就不用趴在这里干等着挨打。

刺客一直没有打第二枪,庄野仍然不敢离开木桩,他知道如果自己站来,对方是决不会吝惜子弹的。可总不能这样等下凌呀。

“庄野……”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是尾文长延!他看见尾文长延沿着沙滩,从后边向自己跑来。

“快趴下!”庄野向尾文长延喊道。

尾文长延迅速卧倒,爬到庄野的身边。

“出什么事了?”

“有人想杀我。”

“在哪?”

“就在前边的那个树丛里。”

尾文长延见庄野空着双手,便打趣地问:“怎么,家伙也弄丢去了?”

庄野没吭声,他还是第一次被对手弄得这么狼狈。他发誓抓住这个刺客(即使是由美),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给你。”尾文长延把自己的枪递给庄野。

“那你?……”

尾文长延从衣兜里又掏出一支短枪,朝庄野晃了晃。有了枪庄野心里踏实多了,他同尾文长延使了个眼色,便兵分两路向树丛围去。

树丛里空无一人。

“奶奶的,让他跑了。”

“是个女人。”尾文长延指着一棵椰子树后边留下的脚印对庄野说。

“女人?”庄野一惊。

“此人身高一来七左右,体重在五十公斤到六十公斤之间……”尾文长延很内行地对庄野说。

难道真的是由美?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庄野望着深陷在沙土里的脚印,恨得直咬牙,然而庄野又不想在尾文长延面前,说出由美的名字。他想找到由美再说,看她怎么解释今晚的事情。

“庄野!”突然,尾文长延拉了庄野一下,用手往前一指说:“瞧!”

在两人前方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个人影一闪。

庄野借着月色,看个真切,是个女人!庄野端起手枪,对准那个踉踉跄跄,向树丛深处跑的人影。庄野清楚,凭自己的枪法,只要食指一扣扳机,这个女人是必死无疑。可她真是由美吗?她为什么要杀自己?不,这里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杀个女人还不容易,但是不能这样糊糊涂涂地去杀。庄野犹豫了,他慢慢垂下持枪的手。

“你?”尾文长延不解地望着庄野,眼见着这个黑影就要完全消失在丛林中,尾文长延不容分说,扬起胳膊就是一枪。尾文长延的枪法,决不再庄野之下,对于这一点,庄野从城隍庙古树下,那具死尸眉宇间留下的子弹点上便有所领略。当时他就承认,那一枪决非凡夫俗子所赠送。“砰”枪弹飞出枪膛,就在尾文长延勾动扳机的一霎那,庄野突然架起尾文长延的胳膊,枪弹射空了。庄野这出乎意料的动作不仅使尾文长延愕然,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突然架起尾文长延的胳膊,而放走想杀死自己的刺客。

“你这是……”尾文长延呆呆地望着庄野。

“我……不能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当然,这决不是庄野的心里话。

庄野望着黑森森的丛林深处。长叹一口气说:“我们回去吧。”

尾文长延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沮丧地顺着来路往回走。庄野向尾文长延问道:“你今天到哪去了?”

尾文长延没有立刻回答庄野的问话,走下一段路后,他才说:“算清了一件私仇。”

“私仇?”

“是的,十年前留下的,这下好了,总算除了一块心病。”尾文长延望了一眼星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态。

庄野看了一眼尾文长延,“你为什么不约我同去?”

“没这个必要。”尾文长延回答得很干脆。

看得出来,尾文长延也是个手脚利索的杀人行家,杀个把人也许确实不需帮手。

“这么说,你此行的目的就在于了结这个私仇?”

“不仅如此。”

“那么,你下一站去哪?”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象我从不打听,你此行地目的一样。”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银沙滩?”自从尾文长延出现,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庄野的心头。

尾文长延把脸转向庄野,“是女侍告诉我的,她说你晚饭后,曾经打听过去银沙滩的路。这个季节去银沙滩绝不会是为了洗海澡,所以……我就跟来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光明饭店”的门前。

“我们再去喝点什么?”尾支长延向酒吧间一指对庄野说。

庄野急于想知道由美今晚到底干了些什么,她为计么要约自己到银沙滩?便对尾文长延说:“我不饿……我想马上去睡觉。”

“那自便了。”

等尾文长延走进酒吧间后,庄野径直来到了由美所住的405号房间。庄野敲了敲门。

“进来,门开着呢。”屋里传出由美的声音。

按照庄野的推测,这个时侯,由美十有八九不会在房间。他只是怀着试试看的想法,才来敲405号房间。这下好了,可以省去许多嘛烦。房门果然没有锁,庄野走了进去。

“请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声音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里面哗哗响着淋浴声。

庄野看见沙发床上很随便地扔着女人的内衣裤和一双黑色的长统丝袜。她在洗澡。庄野感到自己现在走进女人的房间很不是时候,可是已经来了就只好等下去。

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卧室,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卫生间内的人影。庄野望着卫生间的玻璃门,想象着由美独自一人在冼浴戏水的美妙姿态,心底隐隐产生一种异样的冲动。如果是在过去,或者是其他的女人,庄野会毫无犹豫地冲进卫生间,尽情发泄一下自己的性欲。可现在,他识想弄清今晚的真相?而无调情的情趣了。

由美是个天生的美人。卫生间的毛玻璃门上倒映着她的剪影,她体态匀称,丰满的胸脯高高的耸立,小腹扁平从腰部到臀部,形成一个漂亮的曲线,女人的魅力往往是从这里产生。她在用淋裕头冲洗后身,看来她就要出来了。

“让你久等了,先生。”由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头上包着一条毛巾,几颗水珠顺着露在外面的发稍滴到肩上。红润的面颊,使她的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深遂。虽然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浴衣,可当她束紧腰身后,那高高的胸脯和富有曲线的臀部,仍然是相当迷人的。杀了她真可惜,庄野心里想。

“您找我有事吗?”由美一直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庄野,庄野望着由美不语,他将由美写得那张字条放到了身边的茶几上。

由美俯身拿起字条细看,然后又将字条放回去。

“哼哼。”由美望着庄野冷冷一笑……

“你的胳膊……”突然,由美看到庄野的袖口有血迹。

庄野满不在乎地说:“离心脏足有―尺远,无伤大体。”

“由美小姐,我想问你,你约我到银沙滩,就为的是开这么一个小小的玩笑吗?”

“先生……看来女人要比男人冷静的多,我要是你,我就不这么认为。”由美若无其事地解开头上的毛巾,黑瀑布般的秀发一直垂到肩上,她边说边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由美没有回答庄野,她从茶几上的烟灰缸下边抽出一张字条递给庄野。

庄野不明白由美又在搞什么名堂,他接过字条。

庄野大惊,他看见字条上也写着这样一行字:“小姐,晚八点到公园等我。”

“我去了,可是并没见到你。”由美无所谓地看了庄野一眼。

“我跟本没写过这样的字条。”庄野大声对由美说。

“我也可以这么说,先生。”

“我在银沙滩看到了刺客的背影……她是一个女人。”庄野两眼盯着由美。

“那就一定是我吗?”

也许这件事确实同由美无关。如果是她,她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并且已经诜完了澡。

“这么说,我们都受骗了?”庄野将字条揉碎扔到地上。

“是的,凶手想杀死你,然后嫁祸于我,可以肯定,她是你的一个什么仇人,并且知道我同你……”由美没有说下去。

庄野很希望由美把话说完,他不无遗憾地看了由美一眼。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你是问尾文长延?”庄野问。

“就算是吧。你了解他吗?”

庄野不明白由美是什么意思。回答说:“我的朋友刚才就是他救了我。”

“欧,是这样。那我多心了。”由美从沙龙上站起来,走到酒柜前从里边拿出一瓶酒,“喝一杯吗?”

庄野也站起来,“在女人的卧室里我从不喝酒,我该走了。”

由美为自己斟了一杯,“请便,不过……作为老乡,我要提醒你一句。香港不可久留。”

“多谢!”就在庄野转身的霎那,他看见由美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袖珍手枪。庄野猛然回头,从衣袋里拿出尾文长延送他的那支手抢,对准了由美。

“小姐,看不出你还是个玩枪的女人。”

由美并无丝毫的惊慌,她镇静地对庄野说:“在香港为了自卫,什么人,随时都可以买到一支手枪,特别是女人,更是必不可少。”

“哼哼。”庄野鄙夷地望着由美,“当别人转过身的时后掏出手枪,大概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卫吧?”

“哈哈!”由美突然大笑起来,“亏你还是个男人……哈哈!”

“住口!”庄野大喝一声,他两眼逼视由美,说:“请你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地草木皆兵。我不反对谨慎,可惜……你。嗨!只怕该谨慎的时侯你却琉忽了。比如,你左臂上的伤口。”由美心不在焉地摆弄那支袖珍手枪,她娴熟地将手枪在自已手上耍了几个圈。

由美的话更激怒了庄野,他提高嗓音说:“我再说一遍,请你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由美瞟了庄野一眼,一扬手将袖珍手枪抛给庄野:“你自己解释去吧!”

庄野一把接住由美抛过来的手枪。这时他才发现,袖珍手枪竟是一只枪型打火机。庄野只觉得自己满脸燥热,无地自容。名震东京的冷面杀手居然在香港,在一个弱女人面前如此失态……

“哈哈……”又是由美一串得意的笑声。

庄野怕再接触由美那高傲、犀利的目光。便一转身离开了405号房间。

回到三楼庄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由美的那只枪型打火机,他欲还不能,只好揣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