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田那只伸到腋下的手刚刚从枪套中把贝莱特9号自动手枪拔出一半,毒岛的右手就像发起攻击的眼镜蛇的脖子,刷地一下一掠而过。

未等周围的人看清他的动作,毒岛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就是那只原来插在裤子皮带上的44毫米的口径大号黑鹰左轮手枪。枪口正正地对着林田,手指勾上了扳机。

拔出手枪的林田像是一下子变成化石,呆呆地坐在那里。按着手枪的右手也像是突然患了麻痹症,硬挺挺地不敢动弹。

刹那间,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仿佛稍稍有点响动,整个房间就会像玻璃一样炸得粉碎。毒岛侧面的坂口坐不像坐,站不像站,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对面的田渊议员和野方组东京支部负责人梅原也是一脸茫然失措的神色。

“怎么样?还不冲我开上一枪?随你什么时候勾扳机都行。”

毒岛手中的枪正正地对着林田的眉心,像狼一般露出牙齿,肆意嘲弄着林田。

“……”

林田像是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仿佛正在吐出一句句死亡咒语的左轮手枪枪口。

蓦然间一阵狂笑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是田渊从嘴上拿下雪茄烟,豪爽地放声大笑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林田,你还是不要惹火烧身吧。你已经输了。”

田渊笑声刚刚打住,马上就对林田说了这么一句。

林田像是到了这会儿才醒过神来,毒岛身上散发出来的森森杀气使他不敢正视,咬着嘴唇埋下头去。那支枪口冲着毒岛的贝莱特手枪也垂下头来,被他缓缓插入腋下的枪套。

“我可不想再吃苦头。你想错了。”

毒岛松开44毫米口径大号左轮手枪的击锤,一边冲林田说着活,一边把枪重新插到裤子皮带上。

“不错,干得真漂亮——”梅原为了缓解屋子里的紧张气氛,带着朝鲜口音高声为毒岛喝起彩来。

“像你这样拔枪如此神速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枪都会呱呱叫的。”

“一点不错,就连我也没弄清楚他是怎么把枪拔出来的。这个人有勇有谋,的确像我预料的那样,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物。”田渊低声咕哝着。

“我身上伤势不轻,请安排一下让我好好休息。”毒岛耸耸肩膀对田渊说。

“没问题,你可以休息。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田渊仿佛早有准备,马上做出回答。

“不,我想到自己的据点去休息。请别追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是别来这套藏头露尾的把戏。听说你把川崎光一的情妇和女儿都抓来当做人质,有这回事吧?是不是想去会会那两个女人?”田渊舔着舌头说出这番话,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我抓了这两个女人的事情你也全都清楚?”

“当然是这样。警察机关内部还有那么几个听我话的人。只不过表面上装着拥护江川派而已。”

“是这样……不过,说老实话,我可并不是要去会那两条母狗。这么几天,她们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未沾,再不去招呼一下。肯定要送掉性命。她们要是真的死了,再要想从川崎光一那里挤出赎金来,就可越发困难重重。”毒岛撇了下嘴唇。

“知道,知道。我并不想搅散你的好事。只不过我们和你如今成了同志,你自己也感受到我们拚死救出你的性命这一番情义,难道说话的时候还要吞吞吐吐,而不是直截了当吗?”

“我当然没有要和你闹翻的意思。”

“不错,不错。对你这样不屈不挠的硬骨头汉子,我可是打心眼里说不出的喜欢。不过,你如今有如一条孤狼,不论怎么挣扎,终归成不了什么大气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说别的,单说向川崎光一索取女儿的赎金这件事,你就必须靠我们来帮忙料理。当然,事成之后,赎金的一半归我们。”田渊厚颜无耻地笑出声来。

“……”

“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和处境,要想从光一手里挤出赎金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有我出手相助,对方的动向你就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收拾光一。”

“好,一言为定。赎金一到手就来个一分为二。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把给光一开的价码翻一番就行,从十亿提到二十亿。”

毒岛脸上浮起笑容,仿佛那二十亿元就在眼前。他伸出手去;从桌上的紫檀木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一边的坂口掀燃打火机,把火凑到他面前。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本想和你干一杯,预祝合作成功,又怕饮酒加重你的伤势,只好作罢。顺便问一句,你的据点居然连警视厅都发现不了,究竟你是在什么地方?”田渊把雪茄烟移到嘴角上,蠕动着嘴唇出奇不意地问了一句。

“……”毒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闷声不响他也弄不清楚究竟该不该信任田渊,或者,在哪种程度上信任田渊。

“请不要误会。虽说那些听信江川派宣传的人们总是把我叫做恶德议员,说我是稀世仅有的不仁不义的人,不过我可从来不在朋友背后下毒手。之所以想知道你的据点在什么地方,是为了让部下们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把你弄睡着,趁机劫走两个人质,这样卑劣下作的念头我可是连想都没想过。你这样一再误解我,实在是令我伤脑筋。脑筋伤多了,就要发怒。看来,你是想让我告诉你惹我发怒会有什么结果吧?”

田渊脸色一变,满脸凶相,从嘴里抽出雪茄烟;烟头朝上竖在面孔前面。

仿佛是一直在等着田渊的这个暗号,壁炉上面挂着的川崎信夫肖像突然落下来。

从原来挂着肖像的凹处伸出两把手提机关枪的枪管,黑洞洞的枪口虎视耽地正对着毒岛,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抛出雨点般的子弹。

“怎么样?只要我把这支雪茄烟一扔,你的身子马上就会变成马蜂窝。”田渊阴恻恻地笑出声来。

“想让他们开枪的话,你只管下命令就是了。一点儿不错,我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不过,我这把手枪弹匣里的六发子弹也会全部落在你的身上。少是少了点儿,权且当作回报吧。”毒岛面不改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

“果然如此,丝毫不改英雄本色。真让人喜爱。”

田渊又发出一阵豪爽的开怀大笑。

“把枪收起来。”

他转过又短又粗的脖子,冲身后壁炉上方大声命令着。话音一落,那两支手提机关枪的枪管缩了回去,川崎信夫的肖像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行了,告诉你吧。我的据点在二子玉川那边。”

毒岛说完,又详细描绘了据点的具体位置。四谷区若叶街那边的第一据点他丝毫没有提及,那是万万泄露不得的。等到田渊榨干他身上的油水,下手杀他的时候,四谷区的那个据点可就要派大用场了。

“原来如此,弄了半天,是在二子玉川那边。你一定是用假名字登记的,怪不得江川派掘地三尺也没有把你的据点挖出来。”田渊说完话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下去,“你已经把你的据点说给我听了,我也告诉你几个藏身之处,好让你在被追得走投无路时有个喘气的地方。”

他冲梅原扬扬下巴。

梅原得到命令,马上立起身来走出房间。片刻之后,他拿着四五本地图册回来,坐到毒岛左边一把空着的椅子上,首先打开东京都的图册。

仅东京都内,就有十多个藏身之处。地图上还贴着这些藏身处的照片。

三多摩、神奈川、千叶和青玉等地也各有五个藏身处。当然,这些藏身处不过是些洞窟而已。

把重要的东西牢牢刻在脑子里,这可是毒岛与众不同的绝技。只这么一看,他已经把地图上的位置和照片上的画面全都记住了。

“那么,今晚就谈到这里吧,我该告辞了。不论怎么说,把伤养好是首要的前提。”他对田渊说道。

“行啊。伤养好了就去向光一要赎金吧。事成之后,可以通过东京分行把我们的那一份存入瑞士银行,或者由我来给你介绍一家合适的银行。从现在起,江川一休是不敢向你我下毒手了,因为我已经了解到他们重大贪污受贿活动的蛛丝马迹,一旦追查下去,公诸于世,必定置他们于死地。这个重大贪污受贿事件与FX战斗机,也就是新一代主力战斗机有关,是我们手中的一大筹码。”田渊信心十足地说着。

救护车静静地驶出宽阔的庭院。一眼望去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仿佛真是一辆货真价实的救护车,实际上却是伪造的。司机和助手都戴着制帽,身上穿着白大褂。

毒岛头上缠着绷带,把面孔遮得严严实实,躺在救护车车厢里的床上,从头到脚还盖着一张毛毯。坂口头上戴着制帽,穿着白大褂,和另一个同样打扮、名叫秋田的人坐在毒岛另一边的座位上。

这辆假冒的救护车既没有鸣笛,也没有亮起红灯,悄无声息地出了大门。就这样走了一段,直到驶上多摩堤公路时,才把红灯亮起来。

救护车在二子桥上没有遭到盘查。再说,即便是遭到盘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最后终究不是要爽爽快快地放行。

过了桥后,救护车向右一拐,沿着河堤上的公路向前驶去。没过多久,车又过了平濑桥,继续往前行驶一公里后,拐下了河堤。

车子驶上杂草地上的碎石路。这时,司机关了车顶的红灯。毒岛从床上坐起来,让坂口用剪刀剪下脸上缠着的绷带。

毒岛的第二据点、那座围着有刺铁丝网、看上去有点像仓库的建筑物就在眼前。

救护车在铁丝网外面停住,毒岛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大门跟前对上号码,打开大门上挂着的号码锁,让救护车开到铁丝网里面,在那座房子的金属卷帘门前面,车子再一次停下来,按照毒岛的指点,用车头灯在卷帘门上从上到下照射了三次。

卷帘门在油压泵的带动下缓缓升起。车下的毒岛当先走进去,救护车随后跟着开进据点。

等他们进去后,卷帘门又缓缓闭上。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坂口等人一看到屋里的陈设,禁不住个个发出一阵赞叹。这里好像是一个汽车修理厂,停放着偷来的中型卡车和警车,还有用来蒙在警车上面,将它伪装成血液银行送血车的塑料车身。

“女人在哪里?”坂口急功地问道。

“在地下室。我是把理纱玩腻了,你们几个倒是可以开开洋荤。”

毒岛说着话,止不住笑起来,顺手把左边墙上配电盘里的一个开关反方向拧了一下,打开暗道的入口。

毒岛打头,领着坂口等人下到有三个小囚室的地下室里。—号囚室的理纱和二号囚室的梨江子听到人声,急忙扑到囚室门口,双手紧紧抓住门上的格子。

“我渴得要命!”

“我要死了……”

两个女人顾不得身上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扯开喉咙冲着进来的人们喊叫着。

“别瞎嚷嚷。”

毒岛冲她们吼了一声,把两个小塑料桶灌满水,打开食物入口上的小门,塞进她们的囚室。

两个女人抱起小塑料桶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水。野方组的那几个人眼睛都直了,冒出难以遏制的欲火,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两个女人赤裸裸的身子。

理纱喝完桶里的水,用手掌抹去脸上和身上滴着的水珠。

“这帮男人是干什么的?”她气喘吁吁地问毒岛。

“是来救你的。”毒岛笑着回答她。

理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米,顷刻间闪耀出希望的火花。

“不过,他们可不是来把你救出这里,而是来救你那欲火中烧的身子,抚慰你那如饥似渴的欲望。”毒岛又补上一句,像是在有意捉弄理纱。理纱眼里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你们根本不是人……是畜生!”

理纱破口大骂,隔着囚室门上的铁格子往外吐起口水来。

梨江子喝完水后,一言不发,蜷缩到囚室角落,用毛毯蒙着脑袋坐在那里,周身上下像筛糠一样簌簌发抖。

“我要睡一觉。你们怎么办?如果在我睡着的时候回去的话,务必记着把外面铁丝网那边的大门关好。”毒岛扭过脸对坂口说道。

“我和秋田留在这里,看护你的伤势。万一对手突然袭击这里,你和光一的女人无人保护可就麻烦了。”

“好吧。你们可以到三号囚室里去睡觉。当然,要想和理纱一起睡也请自便。这是囚室的钥匙。”

毒岛从自己那张床边上的墙上取下挂着的钥匙,递了过去。

“食物和水足够用一个月的。”他又补了一句。

“好,知道了。安心睡你的吧。有急救箱吗?”

“有,就在我这张床底下。”

“你这里的东西要是不全的话,可以从救护车上拿点过来。”

坂口说着话弯下身去,从床底下抽出毒岛的那个急救箱。

毒岛走到马桶边上解小便。小便里像是有血,颜色微微发红。解完小便后,他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

坂口等人走出地下室。理纱低声咕哝着肚子饿了。不一会,传来救护车开走的声音,坂口和秋田也跟着回到地下室,手里拿着像是药品包之类的东西。

坂口拿出奶酪,干面包和密桔,一一分给理纱和梨江子。

“别慌,宝贝儿,慢慢来。等一下可要让你乐个够。”

坂口沙哑着嗓子挑逗理纱。理纱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坂口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埋头啃着面包。

随后,坂口又给毒岛注射了镇静剂。不一会儿,毒岛的神智就艨胧起来,恍恍惚惚中,他听见坂口以大阿哥的身份命令秋田等在一边,自己先扑到理纱身上,和她厮扯在一起。两人翻过来滚过去的声音,把毒岛送入沉沉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和突发难忍的烟瘾终于使毒岛睁开眼睛。虽说眼睛是睁开了,迷迷糊糊之中,有好大一会儿他都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耳边传来理纱一声声忽高忽低的呻吟。

毒岛的眼前渐渐明亮起来,定定眼神,总算看清楚了头上的天花板,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一翻身从床上坐起身子。

一号囚室里,年近三十,虽说矮矮胖胖,身子骨倒颇有点结实的秋田正和理纱两个翻滚。

二号囚室里,坂口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毒岛朦朦胧胧地观望着这两对男女,感觉到自己那麻木的身子像是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小便像是并不怎么胀得慌。耳朵、喉咙、下腹和背上的伤痛像是也已经消失。他弯了下腰,原来有裂缝的骨盆只是稍稍有点不大舒服的感觉。

最先发现毒岛醒过来的是梨江子。一看见毒岛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把脸扭向毒岛这边。坂口发现毒岛已经醒来,于是嘻嘻地讪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二号囚室,转过身去锁好铁格子门。

“你要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归我一个人独占的。”毒岛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我明白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在痛吗?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为了快些养好伤,最好的治疗方法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彻底卧床休息。每天我都要给你注射上几次消炎药和镇静剂,小便是用导尿管排出来的。”

“伤势轻多了,只是肚子饿得慌。”

“请你再忍耐一下。三天三夜没有进过食,一开始就是先喝汤也解决不了问题。”

“请你把手洗干净。”

“我算是服了你这家伙。”

坂口不禁笑出声来,转身走到水泥蓄水箱跟前,拔掉上面的塞子。

秋田这会儿就要达到情欲高潮,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是充耳不闻,毫无知觉。片刻之后,就和理纱一起不知羞耻地大声发出最后的呻吟。

毒岛伸手从橱架上取下香烟,塞进粘粘糊糊的嘴里。

坂口用煤油炉子烧开了水,把快餐汤料、肉干和白菜叶子丢进去。

毒岛往汤里丢了几块甜饼干,左手拿着奶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虽说坂口一再警告他饿得太久之后,头一次吃东西不可吃得过多,他可是全然不予理会,一气吃下三块一磅重的奶酪。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毒岛是吃了睡,睡了又吃,身体完全复原了。耳朵上深深了炀伤也已经愈合,被厚厚的皮肤复盖住。

他换过衣服,坐在一辆蓝鸟SSS轿车里出了据点。这辆车是秋团偷来的,早已在地下室上面的那间房子里换过了牌照。

他的左边袖口里插着锥刀,上衣下摆遮盖住枪套,装着消音器的S·W左轮手枪就播在枪套里面。

开车的是秋田。毒岛放倒助手席的活动座椅,仰卧在上面,脸上盖着一顶呢帽。樱田手下的暴力组织在各个要害地段都撒下了网,不过,让他们留意到这样猫在轿车里的毒岛,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会儿正是上午时分。

轿车驶到驹泽公园边上停下来,毒岛走到公共厕所附近那一排公用电话亭跟前,一闪身钻进其中的一间,迅速拨出光一的东京事务所的电话号码。

“哪一位?”光一的秘书三田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

“是我。难道还不清楚我是谁?马上把光一叫来接电话。如果不来,我这就挂掉电话,杀了梨江子!”毒岛咬牙切齿地说。

“等一下!别挂掉电话。请千万不要挂掉电话。我现在马上给你接过去。”三田谎慌张张地喊叫着。

没过五秒钟,电话里传来光一的声音。

“毒岛……”他只吐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错,就是我。不是鬼魂。这些日子蒙你厚爱,多谢了。我这回是专门来向你表示谢意的。”

“请你原谅我。我是被樱田逼得没办法才那么干的。”光一几乎发出了哭声。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废话少说,为了回报你干下的那些卑鄙勾当,我提高了赎金的价码。也就是说,不再是十亿,而是二十亿,听明白没有?”毒岛冷冷地说道。

“可是,梨江子……梨江子还活着吗?”光一对着话筒喊叫起来。

“没错,她还活着。本想两下子把她干掉算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下手。和杀了这个小丫头比起来,二十亿元可是重要得多得多。”

“请你千万不要糟踏梨江子。我保证一定把二十亿元付给你。请你等上三天,只等三天就行。凑足二十亿元现金并不容易。”

“等上三天?我可是绝对忘不了你明里让我老老实实等着,暗中却埋伏下杀手要我的性命。”

“那一回被你抓去的不是梨江子。理纱和梨江子完全是两码事,她不能和梨注子相比。”

“你没完没了地说这么多,拖延打电话的时间,是想让警察探测出我打电话的位置吧?你早就把我出卖给警察了。过去上的几次当,倒是使我完全明白了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好,再见吧。你还是当心着再也见不到你那个宝贝女儿。”

“请等一下!如果你怀疑我在搞鬼,就请立即挂掉电话,换个地方打过来。我随时在这里等着你。”光一忙不迭地叫着。

毒岛挂上电话,让秋田把车开到赛马场旁边的大街上停住,跳下车钻进街边的电话亭。

“是我……”

他刚刚拨完号码,马上就传来光一那悲悲切切的声音。他果真守在电话边上动都没有动一下。

“也是我。”毒岛忍不住笑出声。

“毒岛先生……请你万万不要性急!不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全都一一照办。”

“那好,就依你刚才说的,给你三天时间凑齐二十亿元现金,怎么样?”

“谢……谢谢。”

“还有,钞票必须全都是号码没有连在一起的旧钞票,都要一万元一张的。你还是放明白点,不要打主意玩掉包的花招,弄一堆废报纸代替钞票捆。我能活到今天,这样的把戏我见多了。我有一些朋友,他们在银行和证券交易公司那里很有面子。你是不是真的从银行里取出现金,是不是卖掉证券凑齐赎金,这些事情我都会了解得一清二楚。”

“请你相信我!为了梨江子能平安回来,我是不会吝惜这二十亿元的。”

“听到这句话,那个小丫头也许要乐癫了。我已经告诉过她你就是她的父亲。听说你舍不得花钱,毫不顾惜女儿的生命,居然还派警车包围我,那个小丫头是又气又恨,伤心不已,差点咬断舌头自杀了事。”毒岛说着说着,淡然一笑。

“请别这样说,我并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得不到保证。怕花了钱女儿也不能平安回来。”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请你务必相信我!求求你,带着我女儿一起到交接地点来取钱。”

“绝对不可能。等你付足了钱,三个小时之后就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我女儿真的还活着吗?”

“的确是活着。如果不相信的话,不妨说上点什么,我回去转告给你女儿,让她照原样重复一遍,录封磁带送到你那里去。”

“知道了。我相信你的话。”

“那好,三天后的下午三点,我会通知你交接二十亿元现款的具体地点。”

毒岛说完这句话,马上挂掉电话,快步走出电话亭,跳上一直等在外面、引擎始终没有熄火的蓝鸟SSS轿车,迅速离开电话亭。

轿车没走多远就拐进赛马场附近的田渊那座住宅。

白天看去,这幢住宅的庭院有三千坪大小,高高的水泥围墙上,各个要害之处都建有了望台,卫士们一个个手里抱着用席子卷起来的手提机关枪。伪装成假山的掩体上的射击孔被遮盖起来,看不见了。

田渊坐在池子边上,面朝池子,身前摆满珍馐佳肴,大白天还悠然自得地喝着酒。他的身边围着三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像是一伙妓女,清一色地穿着和服。她们一边侍候着田渊喝酒,一边和他狎戏嬉闹。毒岛被带过来时,田渊正在抚弄着右边那个女人的乳头。一直到毒岛走到跟前,他才把手从这个头发梳得高高的女人怀里抽出来。

“昨晚够痛快的。和这三个宝贝女人搅在一起,玩了个神魂颠倒,这会儿正在喝庆功酒呢。你不会瞧不起我吧?”田渊笑嘻嘻地对毒岛说。

“在先生这个年龄上,可真叫厉害。”

“我那会儿真巴不得就那样死过去。”

几个女人争先恐后地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干得漂亮,真令我吃惊。”毒岛随口奉承田渊一句,正对着他坐到桌旁。

“身体完全恢复过来了?”

“可以这么说。”

“那好,你们都来给他斟酒。这可是个贵客。”

“先生是做什么事情的?”

朝毒岛围过来的女人中有一个这样问道,象是个既不看报纸,也不看电视新闻的女人。话又说回来,即使每天收看电视新闻,也不见得就知道毒岛其人,因为电视上几乎没有怎么报道过毒岛的事情。

“是我生意上的朋友,有钱的主。”田渊笑出声来。

喝干三杯酒后,毒岛把酒杯翻转过来,扣在桌子上。

“你们都走吧。我和客人有话要说。”

田渊赶走那几个女人。

“来,斟上一杯,预祝赎金到手。”

他把酒壶移到毒岛面前,毒岛伸出杯子让他斟满酒。

“刚才,我给光一打过了电话。他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时还弄不清楚,不过,他说三天内准备好二十亿元现金,这倒是确确实实的。”毒岛向田渊汇报。

“他们的动向瞒不过我,一点儿也瞒不过我。过不了多久,我派出去监视他们的部下就会陆陆续续把情报报过来。我这里的电话全都装上了反窃听装置,警察什么都听不见,所以可以随便说话,无所顾忌。”

田渊朗声笑起来,把筷子伸向生鱼片。毒岛一气喝干杯中的酒,换上加过水的威士忌,无忧无虑地吃喝开了。

半小时后,身边放着的电话响起来,传来第一份情报。

“光一解除了与大平银行日本桥分行的契约,要求他们后天中午12点以前把三千万不记名存款运到他的东京事务所去。”

这以后一个小时内,陆续传来光一与几家银行联系的情报。

下午七点左右,又传来新的情报。光一换乘几次地铁,显然是为了甩掉盯稍的,最后走进赤坂的胡蝶餐馆。这时,初春的庭院已经渐渐黑下来。

情报中还说,法务大臣、樱田以及检察厅和警视厅的几个要人用假名字在胡蝶餐馆订下了座位。虽说脸已经喝得通红,但是丝毫没有醉意的田渊通过电话命令部下们不论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探听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部下们向田渊汇报费尽心机搞来的谈话内容,已经是夜里十点以后的事了。

“情报内容来自过去得到过先生照顾的检察书记富佐田。不过,被迫答应付给他五十万元酬金。他们准备在毒岛指定的交接地点周围布置三千名机动队员,一部分化装成普通市民,设下严密的包围圈。为此,他们专门拟定了作战计划,准备将毒岛指定的交接地点封锁得水泄不通,一只耗子也休想溜出去。机动队员的具体布置,等毒岛指定了交接地点后再做决定。”

田渊的部下紧张地汇报着。

“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可是,一旦杀死毒岛,就无法知道光一的女儿被关在什么地方……”田渊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这样,所以,机动队员除了配备着匕首和手枪外,还配备了为应付安保条约再次修改而秘密装备的麻醉枪,准备使用这种武器麻醉毒岛。”

“这么说来,光一不会把二十亿元现款带到交接地点去了?”

“不,为了稳住毒岛,使他麻痹大意,光一将亲手把二十亿元现款交给毒岛,然后就立即离开。毒岛拿到沉甸甸的二十亿元后一定是手忙脚乱,腾不出手来,机动队员就趁这个时候发起总攻击。”

报告人一五一十地汇报完全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