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站了起来。“拉美西斯!你怎么会来这里?”
“法官允许我前来探望你。”
“法老王也需要申请才能探望囚犯吗?”
“以你的案子而言,是的,因为你被控杀人。但是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不会弃我于不顾?”
“有人曾见死不救吗?”
拉美西斯和摩西热切地拥抱。
“我本来对你一点信心也没有,拉美西斯,因为我不敢相信你会来。”
“信心薄弱的人!为什么你要逃亡?”
“我想刚开始时我会惊慌失措是正常的,但是,在米德洋,我所躲藏的地方,我有时间重新思考。这不是逃亡,而是圣召。”
摩西的囚房干净通风,地面坚硬。国王坐在一张三脚矮凳上,面对他的犹太朋友。
“那圣召来自何人?”
“来自亚伯兰、以撒和雅各的上帝。来自耶和华。”
“‘耶和华’是个山名,在西奈半岛的沙漠里,把它说成神名实在了无新意。底比斯的西山,不也住着那位沉默女神吗?”
“耶和华是惟一的真神,不应把他小看成一个风景区。”
“在你逃亡期间发生什么事了?”
“在那座高山上,我遇见了上帝,他化身为一丛烧而不毁的荆棘。他向我透露了他的名字:‘我是自有者’。”
“为何他限定真理只有一种?”
“耶和华交给我一项使命,拉美西斯,一项恐将令你失望的神圣使命。我必须带领犹太子民离开埃及,到一块福地去。”
“你真的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和你的一样清晰有力。”
“沙漠里不是鬼灵充斥吗?”
“你别企图迷乱我,我确定所见所闻的一切。上帝决定我的使命,我必须完成它。”
“你是说所有的犹太人吗?”
“整个民族都将自由离开埃及。”
“有人干涉过犹太人的行动自由吗?”
“我要求公开认可犹太人的信仰,允许他们离开埃及。”
“当务之急,你得离开监狱,这就是为什么我派人寻找亚伯内的原因。他的证词具关键性,有利本案的终结。”
“或许亚伯内早已离开埃及。”
“请相信我,我将尽全力传唤他到法庭作证。”
“我对你的友谊不变,拉美西斯,而且我预祝你与赫梯作战时能够一举得胜。但是,你是法老王,我却是犹太民族未来的领袖,假如你无法让我如愿以偿,我将成为你最顽强的敌人。”
“朋友间不可能总是情投意合。”
“我们的友谊不如我的使命重要,就算得付出性命,我也必须听从耶和华的命令。”
“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谈一谈。首先,你得恢复自由。”
“监禁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苦。我准备好好迎战明天的挑战。”
“第一个可能就是死刑!”
“耶和华会保护我。”
“但愿如此,摩西。在反复思索中,你是否找到了有利于洗清冤屈的证据?”
“我实话实说,真话将还我清白。”
“你什么忙也没帮上。”
“身为法老王的朋友,何须担心会被冤枉?因为你不会纵容它腐蚀国家和法官的良知。”
“你见过一个叫做欧费尔的巫师吗?”
“我不记得了。”
“你想一想,当你负责建造首都时,他来拉美西斯城找过你,是个假建筑师,他应该向你吹嘘过埃赫那顿宗教的优点。”
“我记起来了。”
“他向你提过一些具体的建议吗?”
“没有,但是我觉得他似乎很清楚犹太人的悲哀。”
“悲哀……这个说法太夸张了吧?”
“你是埃及人,你无法了解。”
“那个欧费尔是个赫梯间谍,他阴谋颠覆埃及,而且还是个凶手。你和他之问的微妙关系,让你背负了叛国的嫌疑。”
“谁愿意协助我的民族便值得我尊崇。”
“你厌恶这块看着你成长的土地吗?”
“童年、青少年、我们在孟斐斯的求学经过、在你麾下工作的情形……这一切都已成过眼云烟,拉美西斯。我只喜欢一块土地:那块上帝赐予犹太子民的土地。”
农业部长内疆出奇地急躁,他平日和蔼可亲,今天却无理取闹且粗暴地把秘书撵走。他无法安心工作,离开办公室,前往赛大武和莲花的实验室。
这名美丽的努比亚女子蹲在地上,抓着一条正愤怒甩尾的红头毒蛇。
“拿好那个铜碗!”她命令部长。
“我不知道是否能够……”
“快一点!”
内疆犹豫了一会儿,拿起那只装着紫红黏稠液体的碗盆。
“别打翻了,它的腐蚀性很强。”
内疆手脚发抖。“要放在哪里?”
“架子上。”
莲花把那条毒蛇放进篮里,然后阖上盖子。
“你找我有事,内疆?”
“你和赛大武……”
“有人想对赛大武不利?”这位女蛇虺巫师大声地问。
大小不同的过滤器里冒着滚滚的蒸气,架子上,瓶瓶罐罐紧挨着漏勺,葫芦罐连着试管,煎剂和药水排排站。
“我的意思是……”
一阵咳嗽让部长无法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说呀!”赛大武要求。
赛大武不修边幅、性情粗暴、双肩宽大,在他工作的烟雾弥漫的实验室里,几乎认不出他的真面目,他正专心倾注稀释后的毒清。
“是有关小凯的事情。”
“他怎么了?”
“总之,我想说,直到目前为止,我负责凯王子的教育。他喜欢读书和写字,透露超龄的特殊早熟,已经拥有令许多书记员嫉妒的渊博知识,他不停地研究天文地理,想要……”
“这一切我都知道,内疆,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做。有话直说。”
“你真不通人情!”
“生活不容易。当你天天和蛇接触,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社交应酬上。”
内疆觉得被冒犯了。“但是我的拜访不是社交应酬啊!”
“那么,就开门见山吧。”
“好,我就直接说:为何你要把凯引导到邪路上去?”
赛大武把手上的小药瓶摆在架子上,用毛巾擦一擦额前的汗珠。
“你不请自来,内疆,你打扰我工作,而且,你竟然还侮辱我!就算你是部长,我还是想一拳揍扁你。”
内疆往后退,撞上莲花。
“对不起……但是这个孩子……”
“你认为现在教凯学巫术太早了吗?”莲花笑盈盈地问。
“对,对,就是这样!”内疆回答。
“你高估了那些顾忌,你的担忧没有道理。”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面对那么复杂、那么危险的学术……”
“法老王要我们保护他的儿子,为了完成使命,我们需要凯的合作。”
部长脸色发青。“保护他?他受了什么威胁?”
“你喜欢吃腌牛肉吗?”莲花问。
“我……当然。”
“那是我的拿手好菜,愿意和我们共进晚餐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反正已经打扰了,”赛大武说,“凯不是个省油的灯,而是拉美西斯的长子。攻击他,便可削弱皇家夫妇和整个国家。我们在凯身边筑了一道魔墙,以驱逐那些冲着他而来的打击。这样的工作要求精准,既艰难又不确定,因此欢迎有志者共同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