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美西斯和伊瑟的儿子,拒绝从军任官。世俗的工作引不起他的兴趣,但却对贤人的著作及古帝国文物着迷不已。凯的脸颊瘦削严肃、眼珠灰蓝、身材颀长,因关节疼痛走路略显僵硬。他是天生的学者。在与摩西及其魔法战斗时,他表现杰出,对孟斐斯卜塔神庙的神职人员亦管理有方。长久以来,凯便把世俗之务委托他人,以腾出时间探索那些隐藏于空中、石中、水中和木中的神秘力量。

艾利欧的生命殿堂保存着“灵魂之光”,也就是那些上溯法老王建造金字塔和智者起草宗教典范的黄金时期的珍贵资料。在那个神佑的年代,他们是否早已得知生命与死亡的秘密了呢?不自满于探得的宇宙奥秘,贤人们以象形文字记载成册,将所得传给后代子孙。

凯是世所公认熟稔传统礼仪的行家,被推举为纪念拉美西斯执政三十周年施德大典的策划人。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统治生涯,法老神力濒临枯竭,因此亟须召唤各方神圣到他面前,请求天上诸神重新赐予他活力。曾有许多恶魔试图阻挠拉美西斯的再生,但都功亏一篑。

凯的雄心不只限于翻查书籍,有几个伟大的计划萦绕在心,规模之大令他不得不求助于法老。向其父透露自己的梦想之前,他必须将它们一一具体化。这就是为什么天一露白,他即登上艾利欧近郊赭山的采石场,以便寻找巨型石英块的原因。在这些地方,依据神话,神明曾屠杀破坏光明的暴徒,将其污血永远烙印在石块上。

尽管从未受过采石或雕刻的训练,但凯天生就与这些天然之石心灵相通,他能窥探蜿蜒于石脉中的潜在力量。

“你在寻找什么,儿子?”

如战胜黑暗的朝阳,其耀眼的光芒照亮他的沙漠王国,拉美西斯凝视着凯。

国王的长子屏住气息。凯从不知道妮菲塔莉曾牺牲性命,将他从一名非法巫师的诅咒中拯救出来,因此他常自问:难道拉美西斯对他毫无怨恨吗?

“你错了,凯。我不会责备你。”

“你看穿了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我以为你在底比斯,而你竟然出现在赭山。”

“埃及正面临一个可怕的威胁,但我得面对它。非到此地静心沉思不可。”

“我们与赫梯之间不是早已相安无事了吗?”

“或许只是有关体战的问题。”

“你会停战还是应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能保护埃及脱离险境。”

“你不想帮我吗?”

“从政……不行,我无能为力。况且你的王权将历久不衰,假如你确实遵守先祖祭典的话。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件事。”

“有什么建议要告诉我吗?”

“应该准备你的下一次再生庆典了。”

“三年前不是才首次举行过了吗?”

“今后,此庆典将定期且密集地举行,这是我研究的总结。”

“需要的话就做。”

“这是你赐予我最大的幸福,父王。在你往后的五十年执政里,众神将群集祝福。埃及上下两地将充满欢乐,苍穹将撒满努特女神的孔雀石和绿松石。”

“你另有新计划,凯,你准备把寻获的石英岩送往哪座神庙呢?”

“几年来,我潜心探索我们的根源。在最古老的祭典里总有一场公牛赛,公牛被取名为阿匹斯,代表足以跨越一切空间的国王神力。应该特别祭拜这头圣牛,为它塑像,表彰其威力……更别忘了维修那些老古迹,例如几座遭时间淘汰和西克索人侵略的金字塔。你能够派给我一些建筑工人以顺利完成这些工程吗?”

“你可以自己挑选工头和凿石工人。”

凯的严肃脸庞笑逐颜开。

“这个地方很奇特,”拉美西斯说,“暴徒的鲜血渗入石心。在这里,光明挑衅黑暗的殊死战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赭山是个代表权力的圣地,在此独行须小心谨慎。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凯,你在寻找什么宝藏?”

国王长子在一块浅褐色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托特之书。这本书记载了许多象形文字的秘诀。它就藏在萨卡拉墓穴的某个角落。我一定要找到它,哪怕需要许多年。”

芳龄五十四的达妮特夫人是位美若天仙的辟尼基人,她体态丰满,吸引不少那些比她年轻许多的男士的眼光。她是富贾的遗孀,哈依亚的好友,继承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足以让她在那幢位于拉美西斯城的豪华别墅里日日歌舞升平,通宵达旦。

这位体态丰腴的腓尼基女子很快地便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来,反正她老早就嫌他粗鲁、无趣。装模作样地守丧了几个星期后,达妮特随即投入一位魅力十足的努比亚男士怀里。但他终究让她觉得乏味,一如先前的几名情夫——尽管他们壮硕有力,却早在满足她之前即弃甲曳兵。像达妮特如此沉迷肉欲的情妇根本无法忍受他们的阳痿不振。

达妮特本该返回腓尼基,但她对埃及依依不舍。因为至高杰出的拉美西斯,法老的辖区变成了芬芳的天堂。在其他任何地方,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像她现在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

夜幕低垂,宾客纷沓而至。和达妮特夫人做生意的埃及富商、垂涎这名腓尼基女子美貌的高官、觊觎其财富的同乡,以及一些女主人急着认识的新面孔。还有什么比看到男人以贪婪的眼光打量着她更刺激的呢?达妮特时而流露活泼可爱,时而冷漠无情,从不让对方知道双方认识后会有何后续发展。无论处于任何场合,她总是主动出击,掌握自主权。那些企图征服她的男人根本无机可乘。

一如往常,佳肴美味引人垂涎,特别是啤汁卤兔肉,外加茄汁鱼子酱,还有上等好酒——因为与皇室交情匪浅,达妮特甚至取得了几坛拉美西斯执政第二十一年与赫梯签订和平条约时所酿造的拉美西斯城红酒。这名腓尼基女子故态复萌,依然对席间的俊美男子频送秋波,捕捉下一个猎物。

“近来好吗,好友?”

“哈依亚!真高兴能够再见到你,我好极了。”

“不怕你笑我拍你马屁,你真是愈来愈美了。”

“因为这里气候宜人,而且失去我歹命丈夫的悲痛亦日渐痊愈。”

“还好,事过境迁,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该终老孤独。”

“全天下的男人都擅长花言巧语,并且鲁莽无礼,”她娇嗔地说,“我得小心应付。”

“你是真该谨慎小心,但是我深信上苍定会重新赐予你幸福。”

“近来生意如何?”

“工作,做不完的工作……生产高级罐头需要优良的技术人员,他们索价很高。至于深受上流人士喜爱的异国花瓶,进口前少不了讨价还价和运输等杂事,真正的手工艺家亦非等闲之辈。既然品质优良是我的口碑,我便必须小心经营。这就是为什么我累积不了财富的原因。”

“机会在向你招手了……我想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过去人们误认为我偏袒赫梯人,其实,我只和他们做生意,不谈政治。双方建立和平后,埃及便前嫌尽弃。现在,反而鼓励与外邦从事贸易。这不就是拉美西斯最伟大的功绩吗?”

“法老王真是迷倒众生……真可惜,无缘一亲芳泽。”

拉美西斯与哈度西勒共同签订的那份友好条约使赫梯帝国丧失斗志而埃及大获全胜……哈依亚再也无法容忍那些造成此悲剧的懦夫叛徒。他曾为协助安纳托利亚军队雄踞近东地区持续奋战做过努力。

“能够为你引见一位朋友吗?”他问达妮特,她随即装出受宠若惊状。

“是谁呢?”

“一位旅居埃及的赫梯王子。他久闻你的大名,可惜他个性腼腆,是我央求了老半天他才同意前来参加这场宴会,因为他不善交际应酬。”

“指给我看。”

“他在那里,在那棵月桂玫瑰盆栽旁。”

倚着石柱,墙灯映照在巫里泰舒博的身上,他远离高谈阔论的宾客。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他脸上粗犷的轮廓,浓密的长发,覆满红毛的壮硕胸膛和战士般的健壮肌理。

达妮特悸动莫名。她从未看过如此性感的野兽。宴会不复存在,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尽早想办法和这匹血统纯正的公马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