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由于皮管壁非常厚而结实,割的人没有完全割断。但由于邦彦的急刹车,剩下的没有经得起刚才巨大的油压,被完全绷断了。油从断口喷了出来,这样,制动就完全失灵。

对邦彦下手的人除了阿那西斯不会再有别人。虽然这次没得手,但不管怎样那伙人干得很漂亮。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把管子割断,那邦彦半途就会立刻发现,他们的伏击也就不可能成功了。

邦彦从车底下爬了出来,脱去工作服,擦拭着手上的油污,又恢复了刚才赌场里那副绅士派头。

邦彦把工作服扔进后备箱,取出一支烟,点着了,一口一口地吸起来,静等着汽车修理站来人。

过了一会儿,加油站的小卡车驶近了邦彦,从车上跳下来的修理工是一个脖子上围着丝围巾的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麻烦你了。”

邦彦左手掏出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递给他。右手似乎总是想要时刻掏枪似的让它空着以备万一。

如果那修理工也是阿那西斯的手下,事情就不好办了,这一点不能不防。邦彦总是保持高度的警惕。

“真是太棒了,这下子我又有钱和她约会了。”

年轻人接过钱,朝邦彦扬了扬手,表示谢意。接着,年轻人打开工具盒,拿出工具,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开始干起来。

他把费拉里车开下车道,逐一地检查起来,离合器、制动板……

最后他把断了的管子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用氧气焰烧溶后又焊接起来。

邦彦一直站在年轻人的旁边,眼睛盯着他干活儿。那加油站的年轻人看样子不象是阿那西斯的手下。他修好了制动器,焊接完断了的管子,又加了润滑油,又往油箱里加满汽油,修完后钻进车开了一段。

“您的车修好了。”年轻人从车里跳下来,对邦彦说道。

“谢谢。”

说完邦彦拿出几张钞票交给修理工。年轻人又钻进小卡车,发动引擎,消失在夜幕中。

邦彦再次坐到了费拉里汽车的前座上。他看了看手腕上带着的那只夜光型劳力士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邦彦驾驶着汽车,沿着一号国道轻快地奔驰着,一会就进入了尼斯。

汽车在他下榻的旅馆门口停下来,邦彦把车交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把车又泊在了旅馆的停车场上。

夜班前台服务员把钥匙交给邦彦,邦彦径自走进电梯,电梯升到了五楼。

和服务员道过晚安之后,邦彦朝自己的五〇八号房间走去。

邦彦走到房门口停下了脚步,朝门框上仔细端详起来。邦彦发现离开房间时夹在门框上面的一小截磁带不见了。

邦彦拔出毛瑟HSC枪,装上一发子弹,左手拿着钥匙,插进钥孔,轻轻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一打开门,邦彦就嗅到一股刺鼻的无油火药的甘油味儿。

邦彦打开了毛瑟枪的撞针,轻轻走进了套房的过道。又打开起居室的房门,仍然是悄无声息。

邦彦用手摸到起居室的电灯开头,猛地打开,几乎是与之同时,他一下子卧倒在地毯上,手举毛瑟枪。

可是既没有子弹,也没有刀向这边飞过来,这时,在刺鼻的火药味儿中,邦彦似乎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

邦彦迅速地把起居室打量了一遍,又猫着身体慢慢地摸进了卧室。

床边的手提旅行箱被枪打了三个窟窿,那是一种二十二口径的阻击弹,弹孔的边缘还沾上不少灰。

手提旅行箱旁边的地毯上还留着几点血迹,似乎流血的时间并不太长,血迹还仍然鲜红没有变黑。

血迹虽然只有一处,但靠近阳台的地方似乎有扭打过的痕迹,也许被打死或打伤的人已经被弄走了。

穿过阳台和卧室的法式大窗户大敞着,邦彦斜着嘴,打开门,走到阳台上,阳台右侧的栏杆上,挂着一条用妇女穿的大衣做的绳子。

闯进邦彦房间的人肯定就是用这条绳子逃到邦彦邻屋或楼下房间的阳台之后再跑掉的。

浴室里也没有人藏在里面,邦彦脱下晚礼服,拧开龙头,一会儿热水、一会儿凉水,交替冲着,冲完澡之后,他又检查一遍房间,回到了卧室。

邦彦躺在床上,收好自己的毛瑟枪,赤裸着身体,只是拿出一件衣服把膝盖稍微盖了一下。

邦彦又拿起手提旅行箱,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儿弹孔。

手提旅行箱里边还没有被打坏,邦彦又打开手提旅行箱的夹层,折开装在夹层里的AR——15自动来复枪还完好无损。

闯进房间的家伙,似乎朝手提旅行箱打了几枪之后就匆匆逃走了。

邦彦翻开手提旅行箱的第二层夹层,取出了夹层的子弹盒。从子弹盒里抽出六发三十二口径的子弹,装进了毛瑟HSC枪。然后拿出塞在内衣袋里的二十二口径枪发射部分,退出空弹匣,扔在地上。

邦彦又往里装上了一发二十二口径的子弹,盖上尾栓。左手举起枪瞄了几下,打开尾栓的保险装置。

邦彦用清洗油把枪又擦了一遍,重新打开保险。接着他把手提旅行箱整理好,恢复了原状,盖上他的后枪盖,下床,走进浴室,把手洗了一遍。

回到卧室,邦彦把两支枪塞到枕头下面,又从手提袋里拿出晚上赢的一千多万现金,塞到褥子底下。

关上厚厚的窗帘,邦彦赤裸着身体摸到自己的床上,惊醒过几次之后,邦彦进入了梦乡。

可是睡了不一会儿,邦彦又醒了过来,也许是由于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让他觉得不能安睡:汽车开过的声音,浴室里龙头的滴水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成了睡眠的障碍。

也许是由于职业习惯吧,邦彦对熬夜还是比较适应的,一、二天,有时甚至三、四天不睡觉的经历他也曾有过,但是象今晚累得精疲力尽,但怎么也睡不着,这对邦彦来讲,简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邦彦静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但邦彦的脑子里似乎感觉到四处都有响动,迷迷糊糊,不知声音是梦幻还是现实,但真有,仔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仍然是一片死寂。

邦彦好几次试图想要睡着,都被梦幻的响声惊醒了。最后邦彦终于灰心,放弃了入睡的努力,索性爬起来,点燃一支香烟,一边抽着,一边浮想联翩。

他回忆起晚上在赌场的一幕幕情景,阿那西斯那张发怒的脸,赌桌上一次次押注,自己故作镇静的优雅风度,那两个拿枪的保镖,其中还有一个长着一头的褐发。一支烟不知不觉地燃尽了,邦彦又点燃了第二支。

“阿那西斯的动作真快呀,在我回家的路上他就要伏击我。”

邦彦又想到晚上一号国道上那幕惊心动魄的经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也许阿那西斯就已经得手了。不过,这回他遭到惨败,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但也真是奇怪,我是个日本人,又怎么会和阿那西斯结冤呢?照理我也应该象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人那样,工作、生活。我从娘胎里出来难道就注定要过这样的生活?

邦彦又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自己的学生时代、童年时代。

母亲在邦彦的印象里永远是忙忙碌碌的,周围的人们也似乎总是面带笑容,和蔼可亲,全然没有这里的冷酷和无情。

邦彦还记得有一次因为逃学被老师罚站,最后竟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睡着了,别人推都不醒。

邦彦想到这里,平日里面无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可现在不同了,累得精疲力尽,可怎么也睡不着。邦彦的思想就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到这儿,一会儿到那儿,慢慢地反倒觉得不太困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头脑又变得机警,灵敏如初了。外边儿的大自然和城市的噪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热闹起来。

邦彦静静地听着这轰鸣声,心里似乎还有点陶醉其间。但突然间他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轰鸣声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响声,那声音绝对不是从外边儿传进来,而是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的。

邦彦拼命想听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声音,但它混杂在外面的轰鸣中,很难辨别出那是什么声音。

邦彦轻轻地走下床,在房间里蹑手蹑脚地四周转起来,手里紧握着那支毛瑟HSC枪,时刻准备射击。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了,邦彦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着。

“嘀嗒、嘀嗒。”

那声音好象是机械手表的响动,但邦彦的那只劳力士表并不戴在手上,刚才已经把它放在起居室的桌子上了。难道是旅馆里的闹钟,似乎也不象,钟的声音比这大。邦彦仔细地听着这声音,心里涌上一股恐怖感。他慢慢地寻着这声音的方向,最后发现,这声音是从房间中央的那只皮沙发里发出来的。

“嘀嗒、嘀嗒。”

声音似乎更清楚了,没错,就是从沙发里发出的。想到这里,邦彦一个剑步冲上去,一下子卧倒在沙发旁边。

沙发在那里象一个木头人儿,一动也不动,而在沙发旁边趴着的邦彦,却是一身冷汗,心“砰砰”直跳。

邦彦仔细检査了沙发的背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又把头低下来观察沙发底,也一样空无一物。

他接着又转到沙发前面,仔细地打量起来。忽地,他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抓住沙发的皮坐垫。这是一张三人沙发,三只皮坐垫发着幽幽的蓝光。

邦彦掀开了第一只坐垫,仔细地检査了一遍,里边除了海绵,什么也没有。

邦彦又掀开第二只坐垫,生怕漏掉什么似地认认真真又摸了一遍,和第一只一样,还是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掀起了第三张坐垫,刚一拿起来,他就感觉到这只坐垫似乎与另外两个不同,好象要重一点儿,拿起来的时候,那嘀嗒声也似乎一下子变大了。

邦彦把坐垫拿近仔细一看,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坐垫的接缝处有被拆过的痕迹,那地方的线比其它地方的要新,而且还稍微粗一点儿。

看到这一切,再笨的傻瓜也知道沙发被做过手脚了。邦彦拿起坐垫靠近自己的耳朵,从里边传来一秒秒的钟表的走时声。每响一声都似乎在倒计时,每响一声都似乎在催促邦彦,每响一声都似乎向死亡靠近了一步,然而,此刻邦彦却出奇地镇定。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想找一把刀之类的东西打开这皮坐垫,可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找到。

邦彦不能再找下去了,也许等他找到刀,命巳经没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邦彦用牙咬起来。

邦彦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硬是用牙把结实的山羊皮的坐垫撕开了一个大洞。

果不出所料,坐垫里藏着一个如小型闹钟般大小的定时炸弹。炸弹仍然有节奏地“嘀嗒嘀嗒”响着。

响声里似乎还夹杂着死神的召唤,响声的节奏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炸弹马上就要爆炸。

邦彦拿起定时炸弹的定时器,指针显示还只剩下最后的一分半钟了。

邦彦一把握住炸弹,向连着阳台的那扇大窗奔去。邦彦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凉风吹了进来,从旅馆的窗户往下望去,城市一片安静、祥和。大多数的人正在梦中。

也许某人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着爆炸声,也许他们就躲在我眼前的什么地方,正向我这儿窥视。

天就快亮了,可黎明前的一段时间吏显得阴森恐怖。

旅馆的正前方是宽阔的停车场,旁边有一条供人们散步的小路,这是旅馆专门为有散步习惯的英国客人建造的。旁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今晚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出奇地平静。

邦彦集中了全身力气,朝着正前方举起手,正想扔出去,却又好象改变了主意,把手又抽了回来。

那是一条多么好的小路啊,清晨和黄昏,邦彦也常去那儿散步,也许是想到了这个,他停了下来。于是邦彦转过身来,朝着大海用力投了出去。定时炸弹在窗空中划过一道五十多米的弧线,落到大海里,溅起了一阵灰白色浪花。

炸弹落到海里,溅起的浪花立刻又平息下来,大海还是和刚才一样宁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邦彦扔掉定时炸弹,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一口气,身子马上似乎就要瘫软下来。

由于刚才用劲儿过猛,他觉得一阵儿微微的头晕,手也不由地撑住了放在阳台上的大花坛。上釉的花坛被晚上的露水打湿了,在路灯的照射下幽幽反光。邦彦似乎还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花香,夹杂着海水的气味儿,使人陶醉其间。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远处“轰——”的一声巨响,让人感到一阵天崩地裂一般的巨烈震颤。

海面升起一座小山,接着小山不断升高,又爆裂成无数细碎的白浪,象一座从地底开始垮掉的大楼,其势不可挡。

由于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海滨路上的几盏水银路灯被震成了碎片儿,饭店停车场上靠近海边的一排五、六辆汽车的车身,也被弹片打出了几个窟窿,还有十几辆汽车的车窗也被震得粉碎。此外,旅馆房间的窗户不少也震碎了。

邦彦也感觉到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强大气流,他似乎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猛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再看自己房间的窗户,才发现玻璃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有几块已经碎了。

整座旅馆一下子被惊醒了,房间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又传来开窗的响声,接着又是人的喧哗。

“出什么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住客们让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不知所措,呆傻地望着外面。

邦彦看到饭店的门卫保安人冲到了外边儿,大声叫嚷着,远处警车的灯一闪一闪地过来了。

邦彦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记起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一支枪,他赶紧把枪保险锁上,放进了枪套,推开门,又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边儿。

邦彦打开衣橱,拿出一件睡衣披在身上,这才把自己赤裸的身体稍微遮挡了一下,接着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又打开阳台的门,踱上了阳台。

下面更热闹了,海滨路上站了许多人,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往海上张望。警车已经到了旅馆门口,几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旅馆的服务员则忙着维持秩序。

“请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一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作个好梦。”

邦彦吸了一口烟,再一次从死神的指缝中溜掉,在庆幸之余,他觉得手上这支烟味儿让人觉得无比舒服。他又深吸一口空气,似乎想要证实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

楼下变得更杂乱了,一辆辆的救护车,道路维护车响着警铃,一辆接一辆地朝这边飞驰而来。

不知不觉烟已经燃尽了,邦彦按灭了烟头又回到了卧室。

他一下子倒在床上,这次他头一触到枕头,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外面的噪声也似乎没有影响了。

邦彦睡得很死,他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在一个没人迹的森林中跋涉,走啊走啊,总是没有尽头,每次都好象快出去了,可走近一看才知道仅仅是幻觉。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邦彦从早晨的睡梦中惊醒。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一下子跳起,两、三步就冲到了桌前,抬手一看表,已经是上午七点了。邦彦稍微停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机。

“请问是帕托罗夫斯基殿下吗?有一位叫做皮埃尔的宝石商人打来电话,请问能否把他的电话接过来。”

受话器里传来旅馆总机的接线员柔美的声音。

“接过来吧。”

邦彦一边说一边四处摸自己的烟盒,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舌头上似乎长满了苔藓一般,十分难受。心里边儿由于睡眠不足而感觉得十分憋得慌。

“巳经接通了,请讲。”交换台的姑娘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受话器里传来皮埃尔那尖尖的声音。

“十分抱歉,帕托罗夫斯基殿下,这么早打搅您的好梦。但这里有几件事情,我不得不马上通知您。”

“有什么急事吗?”

邦彦一边说,一边拧开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是的,早先你订的宝石,现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皮埃尔答道。

也许是为了防备接线员偷听,皮埃尔有意隐瞒他和邦彦的关系,先说了一句套话。

“很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起床,立刻赶到你那儿。”

“十分抱歉让您亲自跑腿,敝店的车就在您楼下等您。”皮埃尔挂断了电话。

邦彦立刻回到卧室,整理了一下床铺,又走进浴室冲了个淋浴,抹上刮胡膏,刮干净了胡子。

十分钟后,容光焕发的邦彦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从衣橱里取出了那套藏青色的莱特·格雷牌西装,打好领带,走出了房门,嘴上带着微笑,与值班服务员问过早安之后,径自走上电梯。

皮埃尔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已经等在楼下的厅里了。见到邦彦,小伙计迎了上来。

“先生,请跟我来。”

小伙计把邦彦领到一辆施特劳恩十九型汽车前。邦彦给了那伙计五法郎小费,钻进了施特劳恩。膝上的那个纸袋子里,装着一千多万法郎现钞。

海边公路和散步道上救护车和工程车巳经没有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行人、汽车都非常少。

路易发动了汽车,汽车沿滨海公路向前开去。

“刚才老板给您打过电话了吧?刚才,老板发现了卡鲁诺赌场的一名叫安德烈的人的尸体。”

路易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半嘀咕似地对邦彦说。

“安德烈被杀了!”邦彦惊得吹了一声口哨。

“那小子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他死时嘴里还塞着一粒象牙骰子,左手握着拨筹码用的推杆。”路易继续说道。

“说下去。”邦彦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他被吊在赌场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浑身被打得遍体鳞伤,肯定是被拷打逼问之后吊死的。”路易说着,耸了耸肩。

“肯定是阿那西斯那家伙指使部下把安德烈杀了。”

“估计是这么一回事,昨天晚上阿那西斯在赌场惨败,你出来之前,他就和三个保镖乘车离开了,但他们那伙人早晨六点半才回到家里,这期间,他们肯走又回到赌场干掉了安德烈。”

路易说完,转过身,面朝着邦彦,继续问道:“昨天晚上海里的那一声巨响,大慨本来也是留给你的吧。”

“是的。”

“炸弹是放在哪儿的?”路易十分好奇。

“真他妈险。那玩意儿就放在沙发的皮坐垫里。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快要爆炸了,如果再迟发现一会儿,那你我只有等到天国再见了。”

“你去的时候可别忘了捎上我。”路易一边开车,一边还不忘打趣儿,突然他止住了话题。

“你看,我们后边儿有个尾巴,就是那辆菲亚特。”

邦彦扭过头,见一个小子开着车,飞速赶了上来。路易边说,边用眼睛的余光紧盯着后反光镜。

那辆菲亚特的车身很高,从声音判断它的马力也不小。现在离邦彦的DS十九型汽车越来越近了。

菲亚特车上坐着四个人,都戴着深色的黑镜,面目狰狞。汽车的沙发很大,两个人几乎是陷进了沙发里,而且都穿着风衣,衣领竖立着,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型,加上大墨镜,不容易辨出相貌。

邦彦从身后的枪套中掏出毛瑟HSC枪,打开保险,扳上了撞铁。

菲亚特二六〇〇型汽车又加速了,汽车轰鸣着开上来,开始超车。

菲亚特紧靠在DS十九的左边几乎与之平行了。

这时,那辆车的右前窗慢慢地降了下去,车上的一个人朝DS十九望了一眼。

过了几秒钟,菲亚特里的一个人突然把手举起来,似乎要扔什么东西。

还没等那家伙把东西扔出来,邦彦已先发制人,扣动了藏在袖子后面的毛瑟手枪,三发子弹呼啸着冲了过去。

DS十九型的后窗玻璃上立刻出现了三个圆洞,洞口向四周伸出许多条放射状的裂纹。

邦彦终于看清了那家伙手里拿的东西,那是一颗高爆手雷,体积小,杀伤力却惊人。

再看那家伙的脸,三颗子弹全部打中了他的脸,鲜血直流,巳经面目全非了,他一头栽倒在左边的司机身上。

“踩紧加速器,快跑。”邦彦命令道。

为了防止毛瑟走火,邦彦把手指夹在击铁和撞针之间,扭头看着菲亚特汽车,心里一边暗骂着这辆DS十九的加速度太慢。

菲亚特的司机顿时乱了阵脚,邦彦又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象是昨晚那两个阿那西斯的保镖。这人长相是典型的意大利南方西西里人的样子。

那人惊恐万状,赶快来了个急剎车,又死命推开同伴的尸体,拼命想找到那枚手雷,但为时已晚。“轰——”地一声,邦彦听到了手雷的爆炸声。

炸碎的铁片好几块蹦到了施特劳恩的车身上,打得汽车叭叭作响。

菲亚特顿时失去了方向,一头撞在路边的槛上。

菲亚特的车里冒出火苗和白烟,过了一会儿,“轰”地又是一声巨响,汽车的油箱炸了,燃起了熊熊大火。

碎片和人的肉片夹杂着象雨点一般打在施特劳恩车上。

那辆菲亚特汽车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难辨原型了。

被炸飞的一个轮子继续滚着,似乎还在追赶施特劳恩。路易一边儿驾着车,“哇”地一声,把早饭全吐到了方向盘上。

邦彦把带弹痕的施特劳恩后窗玻璃用毛瑟枪托弄碎,把玻璃碴儿一古脑儿扔到了车子外边儿。

这样一来,别人就不可能马上知道车里开过枪了。

邦彦锁上枪保险,把枪又放回身后的皮套,从座椅前边捡起空弹壳儿,一并放进上衣兜里。

“你现在也被我拖下水了,只要和我沾上了边儿,阿那西斯就不会放过你,你打算今后怎么办?”邦彦朝路易问了一句。

“安德烈死了,可他的妻子却还没有安排好,真惨呐。”

“老板巳经把他的妻子送到山上的一个小屋里躲起来了,我打算把你也送到那个地方避一下。”

路易顿了顿,继续说到:

“我在摩纳哥的勒阿尔·约特俱乐部停车场停了一辆车,是专为你准备的。刚才的手榴弹爆炸,警察肯定会来找我的麻烦,我把你送到勒阿尔·约特俱乐部。”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再回出事现场。”

“那太危险了。”

“只能那么办。我就告诉警察我由于害怕爆炸才逃跑的。”

说完,路易又大口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