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阿那西斯先生。”米列娜对着听筒轻声地说。
“噢,不,叫我托尼就可以了。你怎么啦,听声音好象很疲惫。”
听简里传来了安敦的声音。
“是的,托尼。到这儿之后,我一直在拍外景。不过今晚舒舒服服睡一觉之后马上就会好的。明天晚上六时,在约定的地方我们碰头怎么样?”米列娜的声音更加妩媚可人。
“我是您忠实的奴仆,你叫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绝不会背着您的意志行事的。”
阿那西斯以轻挑的口吻说,接着语气变得深沉:
“尽管如此,如果仅仅是累了的话,那并不碍事,我可以叫尼斯第一流的大夫来给您看病的。”
“没事儿,你用不着替我担心。我是由于睡眠不足的缘故。所以今天晚上睡一觉以后很快就会恢复的。你每天干到深更半夜,倒确实要注意身体啊。”
“我不在您的身旁,感到寂寞无比。”
“你真会耍贫嘴,那么晚安,托尼。”
“晚安,小姐。”
电话挂断了。
米列娜把听筒搁好,调皮地笑着。
“到明天还有很充裕的时间,咱们再来一次吧……”
米列娜说着把尖尖的乳头靠在了邦彦的胸口上。
二小时以后,也是凌晨一点,邦彦跳下了床。
米列娜还是烂睡如泥。
邦彦把米列娜的手枪搁在桌子上,拿起扔在床前脚垫上的自己的武器,同时穿上衣服。关了卧室的电灯,点上豆油灯之后,邦彦来到了地下室。
在地下室的锅炉房里,好象已从昏睡中苏醒好久的培戈夫妇,带着满脸皱纹和老人斑,在被小便浸湿的床上焦躁地扭动着。邦彦把塞在二人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您……您!”
培戈声音嘶哑地叫道。绳子缚过的地方渗出来的血已经凝成了块儿。
邦彦低下了头。
“你认为没事了吗?我刚才听到了枪声,德蒙杰恩小姐怎么样了?她受伤了吗?”培戈大声叫喊着。
“刚才是汽车走火的声音,你大概听错了吧?米列娜正在卧室里休息,她还叫我告诉你们不要把我错待你们的事告诉警察。”
“你别再编了,你说的一定都是谎话。”
邦彦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叠一百元法郎。从中取出二百张,给他们仔细看过之后,把它夹在了培戈的两脚之间。
“德蒙嘉恩小姐真……真的平安无事吗?”
培戈脸上浮现出狐疑不定的表情。二万法郎这对他们来说真是魅力无穷。
“您,别说了,请赶快把绳子解开,我们去德蒙嘉恩小姐的卧室看一看,去确证一下您所说的是否属实。如果她确实没事的话,这些钱就作为赔偿费,我们今天的事也就私了算啦。怎么样?”
培戈夫人眼睛紧紧地盯着纸币,声音哽塞地说。
“是,行……行,就这么办,赶快把绳子解开,我们一起到德蒙嘉恩房间里看一看。”
培戈因激动不已,喉结上下跳动着。
“我给你们解开绳子,你们可不要揍我,不然的话,我不得不再次做出错事来了。”
“绝对不会的,谢谢您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向耶稣基督发誓。”培戈虔城地说道。
邦彦走到培戈的背后,掏出锐利的袖珍折刀,把缚在培戈脚上的绳子割断。邦彦斜眼看着手拿二百张纸币的培戈,把捆在培戈夫人手脚上的绳子也割断了。
俩人慢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以帮助血液循环,然后站了起来。培戈夫人装腔作势地用两手挡住了皱巴巴的乳房。
三人一起来到了一楼,邦彦从老夫妇卧室中拿来了两件睡衣,就这样他们三人向二楼走去,邦彦跟在培戈夫妇的后面。
培戈夫人来到米列娜卧室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夫人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培戈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好色和不安的表情。细细的眼睛从门缝里探了进去。
“小姐,您没事吧?”从卧室里传来了培戈夫人欣喜的声音。
“玛利?累了吧?你放心地睡吧。”
传来了米列娜睡意朦胧的声音。接着又发出了轻微的鼻息。站在邦彦身边的培戈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好象没有得到满足。
培戈夫人从米列娜的卧室里走出来,脸上挂着笑。
“刚才我们吵吵闹闹的,给您添麻烦了吧?”夫人向邦彦道歉。
“没什么,谢谢你信任我。”邦彦微笑着回答道。
培戈夫妇随邦彦来到了庭园中,邦彦跳上弗兰利船,启动引擎。培戈夫妇不停地向他挥手道别——二万法郎的吸引力真是太大了。
戛纳国际海岸道上的昼夜营业快餐店里,邦彦要了份鸡肉三明治和鲜啤酒,慢慢地喝着,以给体内补充能量。
邦彦重新上船,通过了没有旅馆的尼斯港口,驶向摩纳哥。
通过摩纳哥市街道,就到了建有安敦·阿那西斯别墅的亚纳特尔海峡。
在海峡方圆二百米的周围布置着防止外来者入侵的铁栅栏。邦彦的船就从栅栏前面的水道上通过。
通过海峡,前面就是没有检查站的靠近意大利的法国领土。
在越过国境四、五百米远的地方,邦彦把船系在突出海面的坡堤上。
凌晨三点,海面上人影绝迹,岸上随处可见的帐篷里也都静悄悄的。澄清的夜空里,星星似宝石稀稀拉拉地挂在上面,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钩皓月贴在天际,银色的月光流水般地倾泻下来。
邦彦打开了弗兰利船的行李箱,那里面放着帆布包着的皮革潜水用具。是皮埃尔的助手路易准备的。
邦彦把穿在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把戴在左手指上的一枚戒指也退了下来。
穿上皮革制的潜水服,系好皮带,腰际挂着铅锤和比平时陆地用刀长得多的刀子。
怕HSC毛瑟自动手枪被海水浸泡以后生锈,邦彦换了一支POG尔格自动手枪别在腰部。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仔细地检查了尔格枪的各个部件,试验了枪的性能。邦彦左手拿着显示水深和方位的水中手表。
仔细地检查了装有十二升压缩空气的水中呼吸管,确认了它的空气压为一百五十镑之后,邦彦把它系在背上,然后套上脚蹼戴上水中面罩。
手中拿着弹簧式水中用枪和特制的玻璃纤维盾牌。盾牌上缚有橡胶带子以保证它不会从手中滑落。
邦彦关上了行李箱,拔出钥匙藏在座位底下。然后静静地从波堤上跳下海去。海水正好深到腰部,邦彦顺着亚纳特尔海峡的方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去。拍打而来的地中海波浪,打在邦彦的身上就象拍打着河滩一样。
刚走了十步远,海水就已经没过胸口。邦彦把水中面罩摘了下来,放松了水中呼吸器阀门,戴上了护齿。通气管里排出了点点气泡,没走几步,地中海的波浪巳经在他的头上翻滚了。
星星照着海面,淡淡的。邦彦的目标并不是码头或建有别墅的戒备森严的海峡口,而是海峡中部凹陷的地段。而且那一带和海峡别的部分不同,断崖倾斜得非常平缓。从那儿很容易就能爬到陆地上去。
海里藻类浮游,各色各样的鱼成群结队地穿来穿去,虾、蟹在慢慢地跳跃爬动。当邦彦穿过岩石丛生的海底时,水深器的指针显示出海水的深度——20米。因为是夜晚,猪笼草从岩石的背阴处探出了镰刀形似的狰狞的脸来。
过了岩石丛生的海底,前面是一片砂地。到处都浮游着海胆的针球,三五成群,上面混杂着比目鱼、墨鱼和章鱼。
接着,又出现一片岩石累累的海底,目标快接近了。这时,邦彦尽量做到使自己的呼吸平缓,这样排出来的气泡就不易被人发觉。
海峡断崖浸没在水中的部分已清晰可见,水深大约为十米。
邦彦依赖着方位指示器,慢慢向断崖靠近。他总想抬起头来确认一下目标是否有误,但因怕被巡逻的发现而终究没有这么做。
靠近海峡,水深急速变浅。
邦彦的头部一下子就露出了水面。没错——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就是海峡中部凹陷进去的地段。
波涛拍击着断崖,激起五米高的浪花。断崖的坡度十分平缓,而且到处都是突出的地方,攀援非常容易。
邦彦靠近断崖底部边缘,关闭了水中呼吸器阀门,接着又从口中吐出护齿。邦彦从皮带中拔出了尔格手枪,拉开弹腔,把里面的水倒了出来。
邦彦摘下水中面罩,右手握着尔格手枪,眼睛密切地注视着周围一带的动静。沿着断崖向上爬,他把水中用枪和盾牌搁在断崖突起的地方。而水中呼吸器因为太庞大,无法安置,只好随身背着。
很快就爬到了断崖最顶端。邦彦向四周一望,这才发现沿着断崖有一片大约七米长的草坪。
邦彦贴地而行,一直爬进了棕榈树的背荫处。邦彦卸下了水中呼吸器,右手握着尔格手枪,就这么贴着地面趴着。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大约三十米远的地方,射来一道眩目刺眼的探照灯光柱。这束光线好象巳经发现了目标似的,直向邦彦聚拢。
邦彦被这强烈的光束照得睁不开眼睛,不禁皱了皱眉头,同时动作麻利地打开了尔格枪的安全装置。
“喂,背着水中呼吸器的小子,赶快举起手站起来。”探照灯旁传来了喊话声。
邦彦轻轻咂了下舌头,贴着地慢慢地向断崖退去。但是,在离邦彦大约二十五米远,海峡突出部分的岩石背阴处,这时忽然又射出一道集光灯的光柱,把邦彦团团围住。
“逃也没用,你向海峡靠近时,我们一直用水中雷达监视着。现在海底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你是无处遁逃的,快照我们说的,赶快举起手来。”
从岩石的背阴处,传来了自信的手提式麦克风的叫喊声。
邦彦并不回答,只是朝着集光灯光柱射来的方向举起手枪,因光柱强烈耀眼,无法瞄准,所以只能凭感觉。邦彦扣动了扳机枪膛里发射出的九毫米子弹威力无比,邦彦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反弹力袭之而来,与此同时,集光灯的透镜一下子被击得粉碎。
就是这时,戴着无线接收机耳机的男子突然从岩石阴面直起身子,肩上扛着M1卡宾枪,邦彦动作漂亮潇洒地翻身一转,同时第二发子弹从尔格枪的膛中飞射而出。
男子的眉心中间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小洞。两手很快垂了下来。
这时从棕榈树林之中,响起了自动步枪的吼叫声,看样子最起码有五支自动步怆。棕榈树叶纷纷落下。邦彦一边向树林中无目标地射击一边急速地向断崖退去。
尔格手枪在树林中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声音,自动步枪的连续射击声,两者交杂混合在一起。这时又传来了噪杂的猛犬吠叫声。
邦彦退到崖断边,随手扔掉已经弹尽的尔格手枪,顺着断崖滑了下去。
邦彦背上水中呼吸器,打开阀门,戴好护齿,拿起水中用枪和盾牌,敏捷地跳下了水。
邦彦在水中拼命地游动,很快离开了海峡,自动步枪的子弹雨点般地落在海面上,激起阵阵惊涛骇浪,头顶上海水在翻。在水中无能为力,发挥不了作用的子弹纷纷沉到了海底深处。
邦彦靠着左手捏着的方位显示器,向停着弗兰利的地方游去。为了躲避深水炸弹的袭击,邦彦不得不贴着海底游行,水深指示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二十米这一刻度上。他们并没有投深水炸弹,原因很简单:这时从巨大的珊瑚礁后面杀出了五个身背水中呼吸器的男人,向邦彦直冲过来,劫住了他的去路。看来就象刚才麦克风中叫喊的那样,他们确实已经在水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五个人都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碳酸气体水中和叉,气势凶凶地向邦彦直扑过来。
邦彦在水中翻了一个身企图逃跑,其中的一个人已经向邦彦投出了叉。
叉戳在邦彦背上驮着的高压气体容器简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叉在深水中巳经失去了威力。远距离射击更是力量微薄,起不了什么作用。
邦彦拼命地舞动双腿,使出全身力气向目标冲去。邦彦的速度相当惊人,但后面追上来五人的速度也不慢,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以内。因为邦彦心中明白他们手中拿着的碳酸气体水中用枪的射程是很短的,所以他心中释然不惧。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片岩石丛,刀削般的岩石锋利无比,如果身体碰一下的话,肯定会皮开肉绽。这一带连海藻类和鱼类都形迹罕见。
亚纳特尔海峡的三分之二都是阿那西斯出钱建造的,海底的这种奇妙变化可能也是那时的杰作吧。邦彦一下子闪出这么一种想法。
这时,前方岩石后面又跳出来三个追杀邦彦的人。他们手中也都拿着枪和碳酸气体水中枪,简直是全付武装。
现在想要逃跑巳经不可能了。邦彦被夹在前后两帮人之间,进退两难。
这时邦彦突然打开弹簧式水中枪的安全装置,向前方的敌人直冲过去。
前面三人也不示弱,都举起水中枪向邦彦冲来。三股碳酸气流激急地冲过来。
邦彦一侧身子避开了二股,但其中一股怎么也躲不了。碳酸气流喷射在左手的盾牌上。
三人一看初战失败,都气急败坏地拔出叉向邦彦刺过来。
邦彦奋起还击,弹簧式水中枪射中了其中的一个人。
那个被射中的男人一下子扔掉枪和叉,用双手紧紧地包住射中的地方。因痛苦而背部扭曲着。一股细细的血流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弹簧水中枪和矢是用一根细细的绳子连着的。
要从那男子胸部拔下矢再装在弹簧枪上已经没有时间了。邦彦不得不扔掉弹簧枪,从腰际拔出长刀向右边的一人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