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柜台里闪烁着宝石店特有的光彩,银座堂宝石店总店的经理立花范之正在柜台前接待一位50来岁的女客人。她是位新客主,说是要给大儿子选购定婚戒指。因此,立花显得格外热情。客人的面前放着4、5种1克拉左右的钻石戒指。

“经理,有人找您。”

这时,一个女店员走过来,向顾客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把脸凑到立花的身边。

“什么?”

“那边有位客人说要见见经理,您看……”

“是谁?”

立花伸着脖子朝女店员手指的柜台望去。

“没说姓名。”

“请她稍候。”立花点头对女店员说。

“好的。”

店员转身向中央柜台走去,那里站着一位27、8岁的瘦小女子,一张长脸,身穿短袖连衣裙,手里拎着一只小白包,立花不认识她。

“我回去商量商量。”

女顾客站了起来。挑了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

“谢谢,还请光临。”

立花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1克拉的钻石定婚戒指,稍微上乘的就需要六、七百万元。这个金额并不是看一眼就能爽快地买下来的。立花鞠着躬,把客人一直送到大门口。

银座堂宝石店是家具有70多年历史的老店,位于二丁目银座大街的总店在高7层的银座堂大厦的第一层,约60坪,富丽堂皇。玻璃橱窗内陈列着的宝石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大楼3层以上作为办公室出租了,在银座的宝石店品种之繁多首屈一指的。除总店之外,在七丁目还设有分店。总店这边的面积虽然显得小了点,但商品种类却很齐全。

无论是从质地还是种类上说,银座堂都是超一流的宝石店。

经理立花47岁,在银座堂干了25年,是经营珠宝的行家。

“您好,我就是经理立花。”

立花来到陈列窗前,向穿连衣裙的客人行了个礼。

“喔,您就是立花先生?”

“是的,我就是立花。您找我有什么事?”

“百忙之中打扰您,真对不起。”

长脸的女客人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向立花回了个礼。上午下了雨,下午太阳一晒,闷得让人难受。尽管店内有空调,可刚进门的客人还在用手帕擦着脖领里的汗。

“您想买点什么?”立花满面笑容地问。

“不,我有件东西想请您看看。”

“是在我们店买的?”

“那当然。”

“请到这边来,里边有冷饮。”

“嗯……”

女客人犹豫了一下,便跟着立花来到刚才那位顾客挑选定婚戒指的柜台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凭着多年处世的经验,立花断定她尚未结婚,而且是位正派的女子。

“请给我看看吧。”

女客人淡妆的脸很白净,但使人感到有点松弛。

“这店好气派呀。”

“承蒙夸奖。”

“最初我跑到七丁目那边去了,那边也挺不错的。”

“那边是分店。”

女客人把白色手提包放在膝上,立花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女客人文静地坐着,老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提包打开,从里边拿出一只小盒子放在柜台上。

“是珍珠戒指,不是我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我的。”

“这盒子是我们店的。”

“那当然。”

“挺不错的吧?”

立花拿过盒子,把它打开。里边放着一只12毫米的黑珍珠戒指。

“据说是很罕见的。”女客人说道。

“是最上等的。”

“果真上等品。”

“上面还镶着钻石,作为戒指这是很昂贵的。”

“是别人送给我的。您讲的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呢?”

“如果是在我们店买的,嗯……,大约是350万日元。”

“350万日元!”

“这种黑珍珠的在350万日元的级别中是不多见的。因此,只要是在银座堂买的,经理立花自然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卖给了什么样的客人。不过,这不是卖出去的。可它怎么到了这位客人的手里呢?”

“珍珠戒指有这么值钱吗?”

“要是10毫米的就便宜些了。最大的为13毫米,这只珍珠戒指是相当上乘的。此外,还有一种银灰色的,品种不一样。您这只戒指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嘛……。”

“啊,对不起。”

“我有保证书。”

“是吗,要是这样,就不会错啦。”

立花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放回盒内。他不知道女客人仅仅是为问问价格还是另有他图。他看看她的态度究竟如何。

“假如要是……?”

“嗯。”

“把它退回给你们店,你们大概能出多少钱?”

“卖给我们?”

“我想知道如果你们收回去,可以给我多少钱。”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这时,女店员送来了冷饮。

“我叫人江恒子。”

女客人主动自我介绍。

“啊,是人江小姐。”

“住址也要告诉您吗?”

“那好,那好。”

经理立花应和着。

“港区南青山四丁目。在四丁目公寓的503号房间。”

“射谢。”

“以前,售出的物品你们银座堂有没有收回去的呢?”

“不曾有过。但是,偶尔也会遇到这类的事情。”

“如果我拜托给您,您能收下吗?”

“当然我不能按出售价购回自己已经出售的商品。我想您知道宝石是要交纳15%的物品税的。平常出售的已经由我们店交纳了。再说,您在使用的过程中,宝石上会出现暇疵。”

“物品税是15%吗?”

“是的。”

“不是13.8%?”

立花不禁暗暗一惊,没有马上回答恒子的问话。因为知道宝石店应交物品税百分比的人是极少的,他干宝石这一行25年了,还是在10年以前遇到过两位,他们都曾干过这一行,故不足为奇。现在的年轻人对市场上的价格并不怎么敏感,关心物品税率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何况眼前的客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喔……严格地来说应该是13.8%。”立花异常谨慎。

“我想,我的戒指上不会有任何瑕疵。要是拜托给您,能收下吗?”

“您是什么时候买的?”

“保证书上的日期是3月底。”

“今年3月?”

“对。”

“有点麻烦。您应该在一个月之内退货,可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

“怎么,不行?”

“我想,您会吃亏的。”

立花抬起头,望着恒子的瓜子脸,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

“你们应该付给我宝石原标价的三分之二内的价钱吧?”

“超过一个月的钻石戒指你们是否退过货呢?”

“珍珠、钻石一视同仁。”

立花的语气很肯定。

“鱼任会长的也例外吗?”

恒子立即反问道。

“您说的鱼任先生……?”

“就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鱼任会长。1千万日元购买的1.7克拉的钻石戒指不是以760万日元的价格退还给你们了吗?”

“……”

立花哑口无言。

“据说,你们已有约在先,如果是一年之内退还给银座堂的话,就由对方交纳140万日元的物品税。”

立花在想,她怎么知道横浜人造丝公司在银座堂买过钻石戒指,而且是1.7克拉的?有关140万日元的物品税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莫非……。

“您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人?”

“不,我叫人江恒子。”

“您和鱼任先生很熟?”

“没见过面。”

“那您……”

立花一时拿不准。

“鱼任会长3月份购买的钻石戒指7月份你们又把它买回去了。这件事情,我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他客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说。”

“是啊,这是你们的宗旨。可是,同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三轮社长也在你们店买了一只2克拉、价值1500万日元的戒指,而且东西现在还在三轮社长手里。这件事,我也了如指掌。”

“这……”

“请别介意,我只不过是说我知道此事而已。不过……”

恒子盯着立花端庄的脸,看了约半分钟。立花心中有鬼,不敢对视,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开了。

立花从没见过这个自称人江恒子的人,她带来一只12毫米的黑珍珠戒指,好歹要退给他,使得他很不愉快。他想,也许人江恒子也是当事人之一。要不然怎能这么详细地道出黑珍珠戒指背面的一段隐情呢?

恒子有条不紊,侃侃而谈的神态使得立花深感疑惑。

“三轮社长他……?”

“我见过他一、两次,不过,他并不认识我。”

“三轮社长他可是个经济界的知名人士,经常出头露面,见过他的人多着呢,他哪能都认识?”

立花的话不冷不热,他看着恒子的脸。恒子微微一笑。

“此话不假。可是,卖出1千万日元和1500万日元的两只钻石戒指,只拿出一只350万日元的黑珍珠戒指作酬金。你们宝石店还是赚了一大笔啊。”

“您认识西池副社长?”

恒子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呼了一口。看着立花说:

“副社长死了。”

“啊……!”

“一周前死的。”

“西池社长他一周前死了?”

“对,是脑溢血。”

“这话可当真?”

“怎么,您还不知道?那您给公司打个电话问问吧。”

“真想不到。”

“您可以问问秘书科。是在赤坂‘勇猛’饭店死的。”

“我打个电话就来,请稍候。”

恒子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容可掬的神态。立花站起身。抓起付款台里的电话。两、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对不起。”

“怎么样?”

“是的,我竞然一点不知道。”立花擦着脸上的汗。

“不用看保证书大概您就知道我很了解西池副社长吧,经理先生。”

“嗯、嗯。”

“我这只戒指是副社长送给我的。”

“我们收下。”

“副社长说这是银座堂经理立花送他的。”

“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哦,是吗?他却说是您送的,真奇怪。”

“您是否搞错了。”

“您是说我听错了?”

“那我不知道。”

“那么金条的事我也听错了吗?”

恒子转过头来环视了一下店内,偌大的店堂里只有两、三个客人,穿着浅茶色制服的女店员悠闲地站着。

“您说什么?”立花表情严肃地问。

“听说用来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员金质奖章的纯金交给你们银座堂了,说是1公斤一块。”

“……”

“这样,就花费两道手续了。”

“两道手续?”

“横浜人造丝公司连续3年,每年都要从银座堂购买25公斤黄金,准备制成金质奖章。”

“这我不太清楚。”

“作为经理您不知道吗?”

“当然,黄金是在我们店买的,并根据顾客的需要加工成了奖章。”

“交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黄金一共75公斤吧。”

“我不好回答您这个问题。”

“不用您回答,我全部知道。”

“全部……!”

“对,每年4月初,横浜人造丝公司都要表彰长年出勤的职员。可是,受表彰的职员没有一个人得到了金奖。”

“这件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关于我们和横浜人造丝公司之间的交易,我无可奉告。”

“您不认为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吗?”

“您的意思……”

“交给银座堂的75公斤黄金是为制作金质奖章购买的,但是并没有人得到奖章。这些黄金都到哪里去了呢?”

“按1公斤300万日元计算,75公斤就是2亿2千500万日元啊。”

“现在1公斤是280万日元。”

“可前年是350万日元。3年平均起来不就是300万元左右吗?”

“每年7500万日元,加上两只钻石戒指的2500万日元,共计1亿日元。”

“您可以认为我们在与横浜人造丝公司做交易。不过,我确实无可奉告,很遗憾。”

“行啊。横浜人造丝公司每年从银座堂购买价值1亿元的贵重金属,最终都去向不明。这事一旦张扬出去,你们银座堂自然要受到警方的追究。”

“……”

“大概三轮社长和鱼住会长两个人平分秋色了吧。”恒子漫不经心地说。

“哪能有这等事?”立花慌忙否定。

“有这等事。”恒子依旧慢条斯理。

“您……”

立花屏住呼吸,直盯盯地看着恒子的脸。

“我说过我全部知道,而且我还有证据。”

“愿冼耳恭听。人江小姐,让我们收回您的戒指,实在是有些为难。听说日本桥百货商场那儿有家地下商店办理这类业务。您不妨拿到那里去试试。”

“我并没有强迫您的意思,只是想问个价。因为有贵店的保证书,所以才想起上您这儿来了。”

“我们是以350万日元出售的。”

“知道了。我今天来银座堂的事请不要告诉横浜人造丝公司。能替我保密吗?”

“好的。”

“打扰了。”

恒子缓缓地把柜台上的宝石盒子放进了手提包,朝立花经理笑笑,便离开了银座堂。

2

对经理立花来说,人江恒子实在是个异乎寻常的客人,指名道姓要见立花本人,立花不知其目的何在。当得知西池副社长突然死去的消息时,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恒子所言,确有其事。不知她是否真有证据。这一年来,与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交往使得银座堂的生意日盛。不过,与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交易是通过计财科长工藤博进行的,除具有实权的会长鱼住吉典和社长三轮昭一,以及后来主管管理部门的副社长西池定吉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是秘密交易。恒子悉知内情,且持之有据,让人难以置信。证据哪能那么容易弄到手?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奄无不实之处,无怪乎立花要冒冷汗。

恒子并不强求立花收下珍珠戒指,却爽快地回去了。立花实在感到费解。恒子自有她的安排。立花当然不会认为她仅仅是为了询问戒指的价格而来。可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他呢?立花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他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其途径只能是横浜人造丝公司。一定要追査。但是,恒子说的话要是让新闻界捕捉到半点蛛丝蚂迹,后果不堪设想。两只钻石戒指是今年3月底直接送到鱼住会长和三轮社长家里的,金条送到公司了。去年和前年都是采取同样的办法。货款与25公斤用来制作奖章的金条一并由计财科的工藤科长支付的。这是正常的途径,问题在于用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些贵重金属。

立花准备出一趟门。他想,这种事情不能沉默不语,但又不便在电话里讲。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总公司在京桥二丁目,从银座堂走着去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临行前,立花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工藤科长在总公司。

下午的太阳照在东银座一带的大楼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立花擦着脖领里的汗水,急急忙忙地走进了位于中央大街的横浜人造丝公司大楼。他在2楼计财科的接待室里坐下,喝了一杯麦茶。刚定下心来,戴着宽边眼镜的工藤就走进了接待室。他个头不高,却是个铁腕人物,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大家都知道他是三轮社长的亲信。

“真意想不到。”立花立即站起来对工藤说。

“你是说副社长的事?”

“说是一星期前?”

“嗯……”

“在‘勇猛’饭店……。开什么会议了?”

“没人说是死在‘勇猛’饭店里的呀。”

“怎么,不对?”

“是在方南町的家里病故的。”

“我听说是在‘勇猛’饭店。”

“听谁说的?”

“一位顾客。”

“奇怪,不会有人知道。”

工藤毫不忌讳地说。就两人的关系而言,立花是公司里的常客,工藤是立花的窗口,所以,工藤难免给人以居高临下的感觉。

“真是在‘勇猛’饭店?”

“我们都是说在他自己家里病故的,所以……”

“对我们来说,死亡的地点并不重要。西池副社长死了,今后将会怎样呢?”

“依然如故。”

“不变?”

“是我经办的,当然不变。”

“倒也是的。不过,以前是副社长盖章同意的。”

“他说的不算数。”

“是吗?”

“起初,西池顾虑重重,是我筹划安排的。你们银座堂也因此兴隆起来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立花点点头。如果真象工藤说的那样,银座堂就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看你就别去方南町副社长府上凭吊上香,免得招人眼目。”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人死了你就不必过问了。”

“我这次来,是为了那枚黑珍珠戒指。”

立花话音刚完,就把身体靠过去,对工藤说:

“戒指您送给西池了吗?”

“那当然。”

工藤42岁,比立花小5岁,可他是公司里财务管理部门的科长,又是社长的心腹,具有不可估量的特权。

“科长,西池副社长好象把戒指送给别人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20分钟前,我们店来了一位27、8岁的女顾客,她告诉我说西池副社长一星期前死了。她说副社长把戒指送给了她。并且把它带来了。”

“什么样的女人?”

“叫什么人江恒子,说是住在南青山四丁目的公寓里。”

“人江恒子……?”

“您认识?”

“听说过。大约27、8岁。”

“是个正派人。”

“啊,是她?”

“谁?”

“你稍等一下。”

工藤迅速地站起来,抓起接待室角落小桌上的电话,拨动号码盘,嘀咕了一阵,又马上回到了扶手沙发上。

“搞清楚了?”立花立刻询问。

“嗯,果真是她。我说怎么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难为情啊!其实,副社长是死在女人怀里的。当时和他在一块的女人就是人江恒子。她打电话告诉我的,说西池突然死了。西池赤身裸体,连衣服都没穿。”

“那么……”

“社长哭笑不得,说他是从女人的肚皮上直达天堂的。”

“所以,就不能照直说是死在旅馆里的?”

“可是,那个女人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据她说,西池说要冲澡,刚脱掉衣服就倒下了。如果是11月份、12月份,因天冷休克是可能引起脑溢血的。可现在才9月份,没听说过有因空调的缘故引起脑溢血的。不是吗?”

“是啊,是啊。和副社长在旅馆里厮混的肯定是人江恒子。”

“所以,我刚才打电话到秘书科确认了一下。”

“是吗?结果如何?”

“我没见过她本人。不过,听说人江恒子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

“个头不高,肌肤细嫩,象个时装模特儿。那双腿可好看啦?”

“真看不出来,西池一头海狗一产的白发,竟找到这样一个美人,难怪有那么足的劲头,以至于直入天国了。”工藤怪声怪气地笑着说。

“有这样的美人,我也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副社长对人江恒子是无话不谈啊。”

“你说什么?”

“她到我店里去,指名道姓说要见我。”

“她知道你的名字?”

“是啊。她拿出黑珍珠戒指,说是别人送给她的,问我值多少钱。后来,她说要退还给我,我告诉她超过了一个月,退货有些为难。”

“怎么,你们银座堂不退货?”

“我想哪个店都一样,出售的物品又接二连三地退回来,宝石店还做什么生意?”

“上次鱼任会长例外吗?”

“当然。可是,人江恒子竟然知道鱼任会长的钻石戒指以760万日无的价格退了货,交了140万日元是物品税。三轮社长的钻石戒指1500万日元,鱼任会长的1千万日元,她了如指掌。”

“怎么回事?”工藤皱着眉头反问道。

“起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与的西池副社长有关系。没准她说的都是从副社长那儿听来的。”

“你等等,人江恒子是不是还说了鱼任会长要退回钻石戒指的事?”

“她知道得很详细,还说有证据。”

“什么?”

“她还谈到了金质奖章的事,银座堂如何把制作表彰长年出勤职员的金长卖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3年来每年25公斤,合计75公斤。每公斤按300万日元计算,一共2亿2千500万日元,等等。”

“到了这种程度?”

“我想她是为了要挟我,好买下她的那只戒指。可她又爽快地把戒指收起来带走了。”

“真奇怪。”

“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呢?总不能认为她是来通知我西池副社长一周前死在‘勇猛’饭店里了,或者来告诉我戒指是银座堂作为一种答谢送给副社长的吧。”

“你就让她那么回去了?”

“她说只是问个价格,后来就回去了。我觉得事关重大。这就找你来了。”

“怎么让她回去了呢?这不妥当。”

“不妥吗?”

“你认为她的话很重要。是吧?”

“我怕她泄露给新闻界,还没想到那一步呢。”

“你说些什么呀?刚才你自己不是说不知道如何行动,作何打算吗?那种女人,绝对不会和新闻界说的,你想她会吗?”

“这个嘛……”

“把它买下来不就行了吗?”

“把戒指买下?”

“如果答应她,她还会来吧?”

“好象有那个意思。”

“别把350万日元看得太重了。”

“可是,戒指原先是送给西池副社长的礼物,如果再把它买回来,我们不就……。”

“今年不是做了一笔1亿元的生意吗?还有前年、去年的。”

“那是,那是。”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就不能和你们做买卖啦。”

“科长,快别那么说了,我把它买回来就是啦。我这儿有她的地址。悉听尊命。”

“你知道她的地址?”

“是她告诉我的。”立花突然想起来了。

立花曾打听过姓名,但住址是恒子主动讲的,这一切是否都在她的计划中呢?包括要求退回戒指又爽快地带回去。但是,按常理,一个只有27、8岁的女子是不可能预料到这种地步的。

“其实,我要说的大体上和你们银座堂的意思差不多。”

“我完全理解。她登门拜访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

“是呀,这得问你啊,因为她是和你说的。”

“可是西池副社长为什么要将公司上层的主要机密告诉她呢?尽管她秀色可餐让人神魂顛倒,也没必要和盘托出,全都说出来呀。”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有什么预谋吧?”

“谁?你是说副社长?他也想当下任社长,不能说他对三轮社长的宝座无动于衷吧?”

“要是社长无意提名,那又会怎样呢?”

“这个……”

“所以3月份的时候、社长要送礼物给西池,以示感谢之意。”

“这就表明三轮社长不准备提名西池副社长为候选人了,是吗?”

“对于权力的宝座,谁的心情都一样啊。”

“……”

“谁不想再任一期,哪怕多任一年也好,这和窥视社长宝座无关。如果3月份送了他的礼,就不应该和后来事扯在一块,你说呢?”

“你是说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

“告诉我人江恒子的地址吧。”工藤从内侧口袋里抽出笔记本,对立花说道。

“港区南青山四丁目的……四丁目公寓503室。”

“是青山大街的霞町附近吧?”

“是的,就在青山墓地附近。科长、是不是西池副社长对自己的前途有所预感,知道三轮社长在银座问题上是不会谦让的,所以才把那只戒指送给了人江恒子,并将钻戒和金条的事情告诉了她呢?”

“这我也拿不准。”

“啊。”

“这就得看以后的情况了。不过,我想公司是不会听之任之的。”

立花觉得工藤的话不无道理,不禁吸了口气,颔首称是。

3

虽然已是入秋时分,可酷暑依然的逼人,感觉不出什么季节的变化。只有黄昏中行走的路人发现自己的肌肤对西垂的斜阳不再那么敏感了,这才想起已经是秋天了。

7

点半后的新宿街道色彩缤纷,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专务冈比与志下了地铁,在镜子前照了照他那1.75米高的身躯。然后大踏步地向歌舞伎街的人群走去。他时快时慢地在人群中挤动。这些人大多慢慢腾腾,像是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流在彷徨。

冈比看了一下手表,走进了剧场的咖啡店,迎面吹来一阵阵空调的凉风。坐在角落处的一位30来岁的圆脸女人拘谨地向他招手,冈必点了点头,微笑着穿过圆桌的空隙来到她面前,弯腰坐在女子的对面。

“迟到了5分钟。”

“嗯……。”

“我6点半就到了。”

“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昨天办完了首七法事。”

“遇到这种事,秘书科总得忙几天。”

冈比与志接过女服务员递过来的热毛巾,让她送冰咖菲来。坐在对面的是他们公司秘书科科员望月靖子。冈比与志擦净了脸上的汗水,靖子把冈比搓成一团的毛巾叠得工工整整。

“副社长死了,把她搞得张慌失措的。”

“你是说西池夫人?”

“冲野科长已经解释过了。”

“是吗?”

冈比与志57岁了,头上的头发稀稀拉拉。他衔着香烟问道。

“难啊,冲野科长说在青山开洋货店的客人前来商谈门面装磺的事,副社长正要去冲个澡,就在脱完衣服的时候,突然倒下了。要不是那位客人,旅馆恐怕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发现。夫人什么也没说,我想这是冲野科长的解释起的作用。”

“不是那么回事吧?”

“是啊。”

“告诉她是双人床的房间了吧。而且那个女人年轻、貌美,又在做旅行前的准备。”

“没关系,西池夫人到来之前,已经让她回去了,她俩不可能见面。”

“她们没见面?”

“她说见到西池夫人问候一声并不介意,那口气倒是挺郑重的。这不是开玩笑吗?也不为我们想想,到时候我们作何解释。”

“那可热闹。”

冈比与志将冰淇凌搅在送来的冰咖啡里,抽去吸管,直接把杯子送到嘴边,一气喝了个精光。

“哎,留一点。”

“全喝完了。”

“没关系,把里边的冰给我,我都等你一个钟头了。”

“副社长去极乐世界了。64岁能趴在女人肚皮上死去,真够意思。”

“你们男人真讨厌。”

“这可是最最安乐的死呀。”

“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他又不是一个清教徒。突然出现脑溢血必有原因。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能在他脱光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脑溢血吗?”

“反正我讨厌。”

“讨厌什么?”

“你应该知道。”

“你放心吧,我可比副社长年轻多了,血压也正常。”

“你站在我们立场上想想看,要是真出了那等事,作为一个女人有多么难啊。”

“知道啦。”

冈比与志望着靖子笑了。

“她似乎是一个靠不住的女人,副社长倒在地上后——她是这样说的,她给他穿上裤衩,然后,打电话给旅馆服务台。要是我呀,非吓死不可。”

“大概因为她感到内疚,慌忙之中只穿上了裤衩。”

“对待这种事情能泰然自若,真了不起。床上工工整整的,或许已经整理过了。”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啊。”

“今天我被叫到社长室去了,工藤计财科长也在,说不定是由于那个女人的原因,财务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是给副社长守灵,遗体告别时那个女人都不曾露面。”

“或许她很想来。”

“工藤没说什么吧?”

“我真搞不清楚,社长还问我副社长是否每个月都给那个人江恒子津贴;出事时,人江恒子提到公司里的什么事情没有。”

“工藤在场吗?”

“在。社长向别人询问了有关她的事情,可还是要我详细地说说当时的情况,还问人江恒子戴着什么样的戒指。对戒指都疑神疑鬼的。”

“每个月给她津贴了吗?”

“不知道,这种事情不便问。”

“公司的事,指的是什么?”

“去年夏天以前,她是不是在倒闭了的建设公司供职;是否具有了一级秘书资格;通过什么人介绍想进我们公司的。她那个时候好象就和副社长有来往。‘公司的事’就问了这么些。”

“我真想与她见上一面。”

“那可不行。”

“不行?”

“男人绝对抵挡不住那种女人的诱惑。特别是中年以上的男人,本来就想着要为她做点什么,你可别重蹈副社长的覆辙啊。”

“有那么漂亮吗?”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可很有女人味。”

“这我不大清楚。”

“冲野科长也说那种女人是麻药。”

“总之,计财科长工藤是在社长室商量什么,把你叫去是为了询问有关人江的情况。所以,你就觉得出了什么问题,是吗?”

“是的。”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你回答的都是与人江恒子这个女人有关的?”

“可工藤科长沉默不语,只是站在社长的身边。”

“工藤在社长室时把你叫去,社长只问人江恒子的事情。在叫你之前,社长和工藤是商量过什么的。”

“所以,我想出了什么问题。”

西池副社长在世时,横浜人造丝公司的领导人在鱼住会长三轮社长之下设有一个副社长,两个专务、三个常务。在会长鱼住和三轮社长之间不存在派系的对立。三轮社长在鱼住的培养与提拔下才得以拥有横浜人造丝公司的最高权力的。6年前,三轮顺利地出任社长,且一任6年,当时他已经67岁。由于这个缘故,他一直认可并建立起鱼住在公司的代表权。鱼住73岁了,每星期只去公司打一两个照面。鱼住——三轮被视为一个整体。使副社长和专务佐野兵之助、冈比与志三人的情形则不一样,形成鼎立之势。

三轮社长任职已进入第3期第6个年头,倘若明年能继续留任,那就是连任4期。升任会长的鱼住当年也是连任3期社长共6年。鱼住的前任社长连任8年共4期。如果三轮明年3月留任,按照常规,最后一期也只有两年,因为历代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还不曾有连任5期10年的。又要进行社长改选了。

西池从副社长接任社长职位的立场出发,自然对出任下期社长抱有期望。倘若西池不能接替三轮社长的职务,则新任社长将从专务阵容中产生。这么一来,西池继续呆在横浜人造丝公司就多有不便了。试想,专务阵容中的某一位越西池而出任社长,下级成为上级,领导成为被领导,后来居上者如何执政呢?果真出现上述局面,那西池只好隐退回家,或去其他公司另图他谋。等待西池的竞争由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西池虽不是三轮社长的心腹。可他凭着自己的资历和多年的功劳,坐上了副社长的大椅,可见他并非是一个不问津于权术的人。他在公司被视为完人。

也有人认为佐野兵之助和冈比与志两个专务中将有一人被指名为社长侯选人,但是,这个人同样存在一些问题。

名列榜首的专务佐野兵之助61岁,统管总务和经营部门,身体肥胖,豁达开朗,公司里对他的评价甚好,在产业界也有一定的影响,只是与前任副社长吉田稔前关系密切。吉田前任副社长曾经与三轮昭一竞争社长宝座,败北后出任其它公司的社长了。

三轮执公司之牛耳,宽大为怀,敢于重用反对派,任命佐野为专务。但是,一旦选择社长后继人,难以断言佐野的经历将不至于成为他的障碍。但是现在的佐野也是三轮体制的忠实追随者。

另外一专务冈比与志,统管营业和生产部门,虽然生产部门写在他的名下,但他并不管理技术人员。他在接人待物、处理人事方面有他的独到之处,为使横浜人造丝公司能在极不景气的合成业界压倒群雄,冈比与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在人们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并因此比别人更早出人头地了。

冈比与志现年57岁,如果两年半后他被指名为后继社长,横浜人造丝公司将会出现一位50多岁的社长。冈比自有冈比的弱点,他的弱点就在于他太年轻了。在纤维业界堪称“名门”的一流企业横浜人造丝公司,过去还不曾有过一位50多岁的社长。

倘若社长从专务阵容里产生,一旦佐野登上社长的宝座,就要充分考虑让冈比与志到别的公司去,否则两人将形成对峙。同样,如果冈比与志出任社长,那佐野就必须离开横浜人造丝公司。

西池、佐野、冈比与志三人形成鼎立之势。若论资排辈,凭人事关系、西池当社长顺理成章,公司不会出现什么风波;如果要讲在职员中的威信,社长非佐野莫属;冈比与志年轻有为,有其独特之处。可现在西池溘然逝去,这样一来,只剩下佐野和冈比与志两人竞争了。

从冈比的角度来看,西池死了,以他50多岁的年纪担任社长后继,已不再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即使下届社长与他无缘,在一定时期内先就副社长之位,来日也可望向社长之九鼎。社长的交椅无论哪家公司也只有一把。如果谁登上了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宝座,按照惯例,在位连任3期6年或4朗8年是毫无疑问的。在某时期内,会有几个继任社长侯选人或几个角逐者。倘若没有特殊情况,这几个人是不可能再参与下期社长竟选的,因为6年8年以后,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迁,岂可同日而语。所以这次常务阵容中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也跃跃欲试。

现任社长三轮昭一一惯反对公司里形成主流派。但一旦佐野出任下期社长,就难以保证不形成顽固的主流派。

迄今为止,为角逐社长职务处于背水一战状态、近于义无反顾的只有西池。但西池已不在人间了。唯佐野、冈比与志二人张弓拔驽要决一雌雄。此时两人都到了破斧沉舟的地步,现实的需要由不得他们对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有什么好恶,都身不由已地陷入到激烈斗争之中。

胜负尚未见端倪。使他们二人处于不败之地的手段有二:其一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直取社长宝座;其二为创造由三轮社长借名后继的条件。二者必居其一。倘若还没有绝对取胜的可能,那还有一个方法,即从心理上对对方进行改良,将对方引为知已,纳入自己的阵营。

要创造由三轮社长指名后继的条件,就必须获得三轮社长身边的情报。而以一味地追随和阿谀奉承企图达到从心理上改良对方的目的,恐怕无济于事。

“不会是受到人江恒子的胁迫吧?”

“你说公司?”

冈比与志嘘了一口气,靖子不由地向他反问道。

“比方说她和副社长之间的事。”

“她不会将‘勇猛’饭店里发生的事透露给新闻界。我想要是她的名字张扬出去。她脸上也不光彩。”

“是啊。”

“女人不会那么厚颜无耻的。”

“可是你注意了没有,社长不是问你她有没有说公司的事吗?”

“这……。”

“我想只能认为事情与公司有关,所以社长才这么问你了。”

“就这件事你问过谁吗?”

“问谁?”

“明天可以问工藤科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可不行。”

“你不打算问啦?”

“就是出了问题,我也不能去问。”

“那可是个危及公司声誉的女人啊。”

“仅仅从外表上还不能断言。”

“应该怎么说呢?”

靖子耸耸两肩坐了下去,身体深深陷入沙发里。

“你能不能替我直接去见见人江恒子呢?”

冈比与志考虑了一下,然后向靖子问道。

“什么,去找她?”

“借口有的是,首七已过,现在平安无事。你带些糕点去看看她,我想没什么不可以的。”

“喔,这办法不错。”

“你可告诉冲野,就说去问候一下,对将来办事有益无害,我想他不会反对的。”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咱们该走了吧。”

靖子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点头应道:“好吧!”颇有些依依不舍。

冈比与志付过钱,低头出了咖啡店。靖子跟在冈比与志的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不便靠得太近。

“要吃点东西吗?”

已经9点半了,黄昏的闷热已经得以缓和。

“哟,你不怕晚了?”

“明天早上7点30在营业部有个会议,今晚不很急。”

“那么咱们?……”

“简单地吃点饭就回去。”

“真讨厌。”

刚才离开咖啡店时两人还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叫冈比与志这么一说,靖子立刻凑了上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靠在冈比与志的肩上,撒娇地摇着脑袋。

“今天不行。”

“讨厌!”

“克制点嘛。”

“让西池副社长的事搅得乱糟糟的,好些日子没和我亲热了。”

“下次咱们找个时间好好地高兴高兴。”

“下次?什么时侯呀?”

“9月底。”

“那可不行。”

“怎么啦?”

“9月底我……。”

“另有安排了?”

“我就来那个了。”

“啊。”

“嗯?”

“啊,是吗?完了之后不就行了吗?”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得抱抱我。”

靖子任性地说着,差不多把脸都钻到冈比的腋下去了。

4

裕辅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揉着恒子的乳房,还不时地用手指夹住乳头来回摆弄,而恒子呢,乳头一受刺激,整个胸脯都麻酥酥地发热。裕辅的手指在乳头上下摆弄几下后,又立即抓住了乳房,用手掌把它包住,揉了起来。他仿佛是在欣赏触摸时的感受。

光线映在绿叶图案的窗帘上,不知什么时候恒子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朦胧之中,只觉得裕辅的手在动来动去。恒子昨夜和岩泽裕辅一块回到三轩茶屋裕辅的公寓时,已经是子夜零点时分了。裕辅说明天早上6点半必须出门。要陪顾客去打高尔夫球。恒子打算给他烧点开水,然后用红茶、烤面包打发一顿早餐。

昨天夜里,裕辅在涯谷一带的卡拉OK舞厅里大闹了一通。他乘着酒兴,抓着麦克风,又唱又跳,一连好几个小时,唱得嗓子都哑了。

其实,裕辅唱得并不怎么样。只是喜欢唱唱而已。而且,一唱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管什么曲子。但是,他从来不去拉恒子一块唱,因为他知道恒子是个五音不全的人。拉她去,反而别扭,强人所难,到头来弄得两人都不高兴,反而倒胃口。所以,在这种场合,裕辅只管自己唱,不去理会恒子。恒子也不是为了唱歌而进舞厅的,能和裕辅在一块便是她最大的快乐。哪怕是两顿不吃,她也不在乎。裕辅歇着的时候,她便陪着裕辅亲热亲热,裕辅唱歌的时候,她便合着音乐的节拍,有节奏地为他鼓掌助兴。

昨天夜里恒子也玩得很愉快。裕辅的手离开了乳房。

两个人都把内衣脱光了。初秋季节,有一条毛毯,一丝不挂在夜间也不会觉得冷。裸露的肌肤紧贴在一块还能给对方一定的温暖。

“什么时候醒来的,裕辅?”

“……”

“别忘了,今天还有事呢!”

裕辅微开着双眼,朦胧地望着满头乱发的恒子,一声不吭,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啊!又起来了。”

恒子经不住裕辅不停地爱抚的诱惑,又把身体向裕辅靠过去,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那再度振奋起来的部分。

裕辅把脸贴在恒子的乳房上,轻轻地擦着,急促地喘息着。

“再来一次,怎么样?”

“你行吗?”

“试试看。”

“好哇!”

“快到起床的时间了。”

“那就赶紧点吧。”

昨天晚上,裕辅带着恒子回到公寓里,还没等恒子宽衣解扣,裕辅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拥倒在塌塌咪上。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平息之后,他们才爬起身来去铺被睡觉。恒子夜里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她梦到了和裕辅一块儿愉快地郊游。平常,琐事萦身的她感到太疲劳了,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绷的,而这时却轻松自如,真痛快。20多天没在一块亲热亲热了,加上昨天晚上玩得又特别开心,所以裕辅也很激动。

裕辅动了几下便不动了,闭着双眼静静地伏在恒子的身上。

“好了吗?”

“嗯……”

“你还呆着干吗?”

“……”

“歇口气?”

“……”

裕辅不知是累了还是沉浸在对三次性行为回味的比较之中。他一声不吭。

恒子抚摸着裕辅背上的肌肉,品味着紧贴着男性肌肤的温暖。

“到时间啦。”裕辅突然抬起头来说。

“嗯……”

“迟到了可不行。”

“再睡会儿。”

可是,裕辅毫不留恋地放下了恒子。

“起床吧。”

裕辅边自己收拾边说。

“我给你烤面包吧。”

恒子在床上磨蹭着屁股,不见她起来。

“好了,你睡吧。”

“我都动不了啦。”

“嗯?”

“叫你没轻没重地抱的。”

“哦,是吗?”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好了好了,你睡吧,总算还有点吃东西的时间。”

裕辅穿好衬衫,飞快地拉上西裤。恒子将毛毯盖在身上,呆呆地望着他穿衣服。裕辅穿好衣服,扛起高尔夫球杆,拿着汽车钥匙就出门了。

恒子一觉醒来,已经上午10点多钟。恒子叠好被子后便开始打扫房间,房间虽小,但洗澡间、厕所、厨房应有尽有。打扫完毕,从三轩花屋裕辅的公寓出来,已经到了中午11点钟。母亲秀子叫她去店里帮忙,所以恒子就径直去青山大街三丁目的人江洋货店了。

南青山三丁目七层大楼的一楼是出租房,人江洋货店就在这里。洋货店里只占房间的三分之一,约16平方米,另一家咖啡馆却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两家已隔开,互不干扰。

“昨夜干吗去了?”母亲一见到恒子就问。

“天太晚了,我在裕辅那儿过的夜。”恒子心平气和地回答。

“又到一起了吧?你们俩的事现在到底怎么打算?”

母女俩的身高、体形大致相仿。秀子上身穿着一件短袖衫,脸上认认真真化过妆。

“什么呀?”

恒子假装糊涂,想搪塞过去。

“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常到岩泽君的公寓去过夜,他就永远不会向你提出结婚的。”

“不会的。”

“男人呀,都是些滑头。”秀子皱了皱眉头。

“妈,您老是这么说。”恒子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的可都是些真话呀。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恒子没再吱声,转过脸去。她把手提包放在店内的办公桌上。就在这时,一张名片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把脸凑过去仔细一看,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上面有计财科科长工藤博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恒子一把抓起名片问道。

“10分钟前来了一个人。”

“10分钟?”

“嗯。”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说以后再来。”

“可是,我不认识这位计财科长呀。”

恒子又看了一遍名片。她想,肯定没见过这个人,连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计财科是干什么的部门她也一无所知。

“他说是特意来拜访的,找到我们家去了。我们家锁了门,问了管理人员才找到店里来的。”

“他知道我们家的地址?”

“大概是吧。”

“就他一个人?”

“就一个人。”

恒子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把名片放进了手提包。她想,或许与她昨天在银座堂宝石店里说过的话有关。要真是那样的话,可有戏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