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吧,知道了,明天再说吧!”张本含糊不清地说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天空。

“畜生!如果杀了我儿子,我就全宰了他们。不,我儿子如平安归来,也要全部干掉他们。这样吧,大家早点回去,养精蓄锐。明天中午在事务所集合。不用说,如明天中午前接到那帮家伙的电话,马上就与你们联系。”他声音沙哑地说。

大和兴行的成员们,在业务笼罩的街上分手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

水野故意地大声与三波打着招呼,打开了蓝鸟车的车门。三波说了声“谢谢”后,钻进了汽车。

汽车一发动,三波就点着了两支烟,把其中的一支塞到了水野嘴边。

“刚才给张本打电话的就是你呀,开始我没想到是你,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别人又把那小家伙拐跑了呢!”

“我在别的屋里打的电话。张本恐怕想不到这一点吧?!”

“不过,我们就要赎金的数目好好地商量一下。怎么样,到‘拜拜’酒吧间去吧?”

“拜拜”酒吧间是三波的情妇开的。

位于原宿的小酒吧“拜拜”老早就打烊了。三波和水野一起下了车,掏出钥匙开了门。

“谁?”

从黑着灯的二楼传来了女人怯生生的声音。这是三波的情妇,“拜拜”酒吧的老板娘和子的声音。

“是我,怎么这么慌张,有个小白脸在你房里吗?”

三波开着玩笑,打开了一楼酒吧的灯。酒吧看上去还未来得及收拾。

“讨厌死了,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和子蓬松着头发,在内衣外披了一件长外套就下了楼。

三波返身登上楼梯,上于二楼,但立刻又下来了。

“不要紧,没有别人了,不怕谈话被偷听。”三波说着,朝水野使了个眼色。

“你真是个怪人,我可不会背着你搞那些名堂,倒是你自己,惹人怪讨厌的。”

和子使劲拧了三波的胳膊一下,钻进了柜台。三波坐在了水野的身旁。

“把威士忌和干酪拿来。你也喝一杯,我在酒里给你兑一点吃了心情会舒扬的药。”

“你别给我吃安眠药!”

“这是命令!”

“我真拿你没办法。”

和子往杯里斟满了威士忌,然后服下了安眠药。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喝着酒,扯着闲话。大约十分钟后,和子慢慢地口齿不清了。接着,她闭上眼睛,伏在柜台上睡着了。

“这是德国生产的强力催眠剂。据说吃五粒就能致人死命。这女人可能要等到黄昏时分才能醒。你能帮我把她搬到二楼吗?”三波嘻嘻笑着说。

“我一个就行了。”

水野说着,轻轻地从拒台上抬起和子的身体,抱着她上了二楼。从和子口中淌出了口水。

二楼给人的感觉象是个在屋檐下的房间,装饰的色彩很浓重,水野把和子放在床上后,下了楼梯。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三波轻声地问水野。

“张本这家伙怒气冲冲的,不过,我们只要小心点,就不要紧。我们来研究一下他下一步的打算,一个一个地分析他可能提出的对策。”水野说。

“按你说的办,不过,我很担心正也的事。”三波说着,拿起放在柜台上的电话,拨了自己公寓的号码。

“喂,是我。没异常情况?好,替我们好好地看着他。”说完,搁了电话。

“再回到原来的话题吧,第一问题,如果张本向警察求援怎么办?他可能不会这么做,因为那将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有同感。”

“第二个问题,张本如答应了我们要求的数目,却派人把交易现场包围了怎么办?”

“他带来的也许是切成纸币大小的旧报纸。”三波说道。

“如果拿到的是旧报纸而不是钱,再吃一顿机关枪子弹,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的确如此,这次行动太危险了,张本也不是傻瓜,他们盯上咱们了。”

“刚才已把罪名加到斋田头上去了,死人是再也不会开口的了……。张本确实已在怀疑我们,他如果觉察出我们与斋田之间的关系,那就糟了。”

“你可别吓唬我,是制造恐怖气氛还是怎么的?”三波大胆地笑了笑。

水野连续不断地往嘴里灌着威士忌。

“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一张王牌。”

“请说说看!”

“张本虽然已在怀疑我们,但他并不认为是我们拐走了正也,而认为三光组。最多他会认为是我们向三光组透了风想捞取点报酬而已。”

“因此……”

“王牌就是三光组,我们说服三光组,在我们接收张本送来的钱时,让他们牵制大和兴行。”

水野说完,微微一笑。

2

水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看到佐和子正也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累了,有话明天说。”水野说着,朝天躺在沙发上。

“天都快亮了。你在哪里鬼混来着?”

“你别用妻子审问丈夫的口气来问我。”水野说着。

“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春月饭馆’的信子干掉?光拿报酬不干事,脸皮真厚。”

佐和子说着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只戴着胸罩,用毯子抱住了身子,她此时风韵全无,咄咄逼人。

“信子的事,你就放心好了。最迟在三天后就可解决,好了,让我一个人先睡一会。”

水野讨饶似的说。

“顺便连你也一块干掉才好。”他心里却暗暗地想着。

“那可是说定了啊!张本这人不知为了什么,这一阵子总往‘春月饭馆’里钻。而我这儿连一趟都不肯来。”

佐和子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是有原因地。”

“你是想说我已失去魅力了吧。”

佐和子不高兴地瞪起了双眼。

“你还不知道吗?张本的孩子被人劫持了,因此,‘春月饭馆’成了研究对策的大本营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不管张本怎么哄你,决不能把印章交给他。他为了凑齐儿子的赎金,可能会把你经营的卡巴列酒店及公寓抵押出去的。好,话到此为止。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水野说着,张嘴打了个哈欠。

翌日午后,水野登上了好久未来的大和兴行的二楼。他昨晚睡了六个小时,又吃了一百七十克左右的铁扒牛肉和营养剂,因而昨日的疲劳一扫而空。

和经理室相连的会客室里,大和兴行残留的大头目和主要成员都到齐了。经理的保镖正在给他们分肉,蒸鸡和葡萄酒。

水野喝了一口葡萄酒,这是法国南部的真货,喝了它就不会头痛。

大家喝了酒后都显得精神振奋。有的坐在沙发里,有的就坐在地毯上。

“社长对三光组是太迁就了。”

“是啊!如果早点把他们收拾掉的话,也不有今日之事了。”

头目们互相说着大话,看来他也认定绑架走正也的是三光组了。

在经理室里,一个保镖在吃东西。张本则想起什么就骂什么,气呼呼地在屋里转着圈。电话响铃,他的动作比保镖还快,立即拿起电话筒,一听是别的事,就狠狠地甩下括简。

下年一点正,桌上的电话响了。头领表情冲动地将听筒揿在耳朵上。他脸涨得通红,太阳穴上血管扑扑地跳动着。

打来电话的是改变了声音的民子,这是水野和三波商量好的。

通话一结束,张本放下听筒,大步走向会客室。门打开后,张本走了进去,会客室的人们全站起来迎接张本。

“刚才,犯人的一个同伙打来了电话。”张本一字一句顿说。

“您的孩子还活着吗?”大头目渡海显得十分关心地问道。

“据说还活着。我叫她让正也听电话,可她又借口是公用电话,不让正也出来。”张本右手握拳猛击左手掌,他的头发也乱蓬蓬的。

“对方的指令是什么?”

“今晚零时正,把五千万元带到京王线新宿车站的台阶上。”头领喃喃地说。

“五千万!”头目们都发出了惊叫声。

“这五千万元金额如全部换成一万元票面的话,约有还6.5公斤重。他们让我换成钻石,换成一个个三百万元至五百万元左右的钻石。”

“他们倒考虑得周到,如果是钻石,用手一把即可以抓住。不过把钱成钻石,倒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渡海若有所思地说。

“听说来接头的人还认得我。犯人说,如果他安全返回的话,明天中午就把孩子还给我。”张本说着。

“这帮畜生!难道我们会俯首听命吗?”

“胡说!我难道会听他们的恐吓吗?即使是钻石,也只能交给他们人工造的,并且价值也只能在十万元左右的。”

张本扭歪着脸,继续说道:

“而且,我将派人跟踪来接头的人。你们必须于今晚十一点左右在京王新宿车站周围布下埋伏,让新手们也上阵助威。三光组居然来跟我捣蛋,我要用抢将他们打成蜂窝。你钔全带上手抢,并把仓库里的枪取出来,分配给在二楼的那些年轻人。”

“明白了。”

“那么,你们在天黑之前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好好地休息吧!”

张本说完话后,将钥匙交给了保镖,走了出去。两个保镖向大家讨好地笑着说:

“能帮帮我们吗?”

“可以。”二个头目应声而出。

他们四人走出了房间。剩下来的人都在热烈地信口胡乱猜测。水野和三波则相对苦笑。

一会儿功夫,四个人搬来了五箱枪支弹药。

这是从水野所住的公寓地下窒仓库里取来的。大约有七十把手枪,其中将近一半已被水野偷偷地取下了撞针而不能使用了。

3

当晚零点——因为还有末班电车,在京王新宿车站上还有许多人。在马路的中间,有一个周围拦着挡板的地下月台工程现场。

在国营-新宿西口车站的系口旁,

水野在小田急线售票窗下,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在国营电铁新宿西口车站的票口旁,可以看到几个大和兴行的成员,他们紧握着藏在腰围里的手枪,浑身紧张的微微发抖。

此外,汪京王线的检票口和售票窗旁,紧闭门户的商店阴影里,停车安全地带等处,都能看见大和兴行的人。三波则在跟卖万能指甲剪的小摊贩寻着开心。

零時整——由保镖驾驶的浑身漆黑的奔驰三〇〇SE车从高架铁路桥方向开了过来。被地下工程弄得一塌糊涂的车站前,客人排着队,出租车及个人经营的接客车正在按顺序缓缓地驶向接客处。

奔驰三〇〇SE车一直开到水野站着的地方后,在那儿停了一下,让张本下了车。然后就从正在紧张施工中的“安全生命”大楼侧面消失了。

张本向京王线车站前的通道走去,他的背影就像一个马上就要绷断的弦那样充满着紧张。他强作镇静,脖子硬梆梆地挺着。

水野和三波都没有决定在当晚行动。跟数十个大和兴行的人对阵,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再说,钻石如果是人造的话,那就一切全落空了。

在车站白白地等了两个小时后,以张本为首的大和兴行的喽罗们,撤回到涩谷的事务所。张本气得几乎要脑溢血发作了。

凌晨三时,大和兴行的人们都散去了。水野用车把三波送到他的公寓前面。

“张本这人很精明,看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真的钻石来。”水野苦笑着说。

“确能如此,我们还得就此事进一步商量一下。怎么样?上我家去吧?”

“好吧!”水野点头答应道。

他们进了房间,看到张本的儿子正也被捆着手脚,放在洗澡间的瓷砖垫子上。他像是感冒了,发着高烧。

在寝室里,水野和三波用了一个小时来猜测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制定好了对策。然后,水野开车回自己的公寓。路上,他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了车。

他走进公用电话亭,给三光组的小野寺挂了电话,他等了三分钟,却没有回音。当他正要挂电话时,从电话筒里传来了小野寺赖洋洋的声音。

“是谁呀?这么早就……”

“是我。有急事找你,已等不及了。”水野说着。

“原来是你,有什么好消息吗?”小野寺的声音变得清醒起来。

“你取天下的时候总算到了,你知不知道张本的儿子正也被人绑架了?张本及他的部下认为是你干的好事,因此,为了救回正也,他们正打算袭击你们三光组,现在正在策划阴谋。”

“这算什么好消息?!”

“问题在于大和兴行的喽罗们所带的手枪几乎已我作过手脚了,即使拉开保险也射不出子弹。把他们引出来,对准他们一阵齐射,你们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真的?!”小野寺大喜过望。

水野挂断了电话。五分钟后,他又用改变了的声调,给张本挂了电话。

“好家伙,你居然还会给我来电话!”张本气冲冲的声音震得听筒嗡嗡直响。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台词?昨天我听到风声说你买了很多人造钻石,明天你可得带真的来哟。这可不能开玩笑,明天再不带真的钻石,就把你儿子的尸体给你寄去。”水野威胁道。

“明白了。那么时间和场所?”

“凌晨零点——在神宫外苑的国立竞技场前。”水野回答说。

他回到公寓后,美美地睡了一觉。下午五点多,从大和兴行来的电话将他吵醒了,电话催他赶快到大和兴行去。

在路上,他又给小野寺挂了电话。等他赶到大和兴行三楼会客室时,人们都将手枪插在了各自的皮带上,正围着张本送来的寿司桶吃着。

保镖告诉水野,张本正在等着他。随后把他带进了张本的房间。

“那帮家伙又把场所指定在神宫外苑,或者是想把我引诱出去以后,开枪打死我。不管怎么说,枪法属你最准。你和我一块去。”张本说完,微微地朝水野低了低头。

“是。不过,只我一个人怕是不行,三波也一起去好吗?”

“这样也行。”

“钻石怎么办?”

“没办法,只好忍痛交出真的。”

“那么,让他们埋伏在外面,经理你和我们待时间快到时,再去指定的地点吧?!”水野对张本说。

大和兴行的人们晚上八点开始向神宫外苑移动,只剩下张本和两个保镖以及水野和三波。他们在“春月”饭店坐等时间的到来。水野此时将三十二响的罗戈手枪放在膝头上。

晚上零点差三分——他们乘车的奔驰车,从青山第三条街开进了神宫外苑。晚上,寒风凛冽,路上看不到一个人。但在树荫上及建筑物的阴影里,大和兴行的人和三光组的人们正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奔驰车在国立竞技场对面的网球场边停住了,水野第一个跳下了车,他将三十二响的罗戈手枪对准车内,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了十发子弹。以张本为首的坐在车内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一命呜呼了。水野朝三波开枪时,心痛苦地抖了一下,但还是坚决地把他打死了。

以水野的枪声为发端,一霎时,大和兴行的成员开始跟三光组的成员对射起来。双方都失去了自制力。大和兴行的人发现自己半数以上的枪枝打不响时,都发疯似地挥舞着枪。而三光组的人原以为大和兴行的枪都不会响,不会遇到什么抵抗,当这一美梦破灭后,他们也狂怒地连续射击着。

水野从张本的尸体上一把抓过宝石,转过身,一枪打倒了刚从树萌下向他走来的小野寺,然后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以后,水野要做的事情,只是把知道真相的四个女人——佐和子、信子,民子以及和子的嘴巴,永远地封住而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