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已很深了。他们的车开过了明诒大学。周围偶然驶过的几辆汽车,时速都在八十公里以上。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地开快车。

汽车由三波驾驶着。当京王线樱上火车站边的交叉路口出现信号时,和水野并排坐在后座的斋田对三波说道:

“从这里向左拐。”

“OK.”

三波看见信号是红灯,于是紧握方向盘,将车开到纵贯世田谷区并直通多摩省的公路上。

汽车开过了店门紧闭的繁华街及樱上火车站。在八幡宫的路口处,斋田叫三波把车子向左拐,三波照办了。

他们的车子开进了高墙大瓦的住宅区。这里的道路很窄,大型的进口车在这里交会十分困难。福特牌汽车是德国造的中型汽车,比特约拜特车的车身要小,所以在这里开车倒还不算很难。

在住宅街的深处,周围尽是一些大宅第,他们来到了一个周长约七十多米的围墙下面。

“就是这里。”斋田说道。

“为便于撤离现场,将车子的头掉过来。”三波悄声说着,将车稍稍向前开了一段路后,在十字路口将车头掉了过来,在围墙下停住了车。

“那么,按计划行动吧。”

水野说完,将放在他和斋田中间的橡胶假面具每人交给他们一个,自己先戴上了剩下的一个。

假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和嘴巴。三波和斋田也戴上了它。

三波又拿出前次潜入涩谷区检察厅时用过的两个帆布口袋,并将其中的一个扔给了本野。水野将它吊在腰带上,并把从手枪袋里取出的三十二响罗戈手枪移了下位置。

三人下了车,手上戴着橡胶手套。围墙正中的铁栅门紧紧地关着。微弱的门厅灯光免强照亮了门前的路。门牌上写着“长井”二字,这正是张本那死去的妻子的娘家。

水野半声地向电线杆示意了一下,上面绷着的电线直通长井邸宅。

三波会意地点了点头,上了电线杆,一直爬到了电线旁。他从腰间的帆布袋里取出钢丝钳,一下子剪断了电线。断了的电线“嗡”地一声甩到围墙上,垂着不动了。

三波把钢丝钳放进了帆布袋,爬到了电线杆中间,把上次用过的带绳铁爪扔到墙上勾住了。

水野跳到从墙头垂下来的绳子前,转身对斋田一摆下巴说:

“你先上……”

肥猪般的斋田此时退缩了,但在水野冷酷的视线的注视下,不得不攀上了绳子。水野在他屁股上托了一把,斋田这才气喘吁吁地爬了上去。

当斋田攀上墙头时,三波从电线杆上纵身跳上了墙头,水野也顺着绳子,轻捷地攀了上来。

他们又把绳子放到墙内,三人顺着绳子滑到院内的草地上,三波从墙上抖下绳子,收进腰间的帆布袋里。

前院的草地,大约有五百坪,上面种着排列成几何图案的风尾松及棕榈等。在草地的深处耸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砖瓦结构西式楼房,看上去气氛很庄重。

他们三人从一个树丛阴影跑到另一个树丛阴影,很快就接近了楼房。他拔出枪握在手中。

水野一只眼睛监视着搂房方向的动睁,另一只眼镜注视着斋田的一举一动。因为现在还不能断定张本到底有没有和斋田一起设下圈套。

他扪三人最后跑到楼房门口的树丛下。

这时门开了。在长明灯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个瘦高个的小秋子,他的两手放在背后。

“谁?”他历声地问道。

他们三人躲在树丛的阴影下,屏住呼吸,一动也没敢动。如果一开枪,就会惊动周围的邻居。

小伙子是张本安插在他岳父家中的保镖,叫乃口。

突然,乃口的右手一闪,一道银光向水野他们藏身的树丛中直飞过来。

一把飞刀穿过树叶,扎在斋田的左胳膊上,尖尖地刀刃从胳膊的反面刺了出来。

“啊……!”

斋田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惨叫!本能地站了起来,右手抖抖索索地举起枪,对准了乃口。

乃口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立时,只见他右手一闪,另一把飞刀刺穿了斋田的脖子。

斋田双膝着地,跪在了草地上。他上身慢慢前倾,接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乃口这时又将一把飞刀拿在右手,摆好姿势。

“喂,滚出来!你们想和他同样下场吗?”他大声威吓道。

这时水野悄悄地从斋田的右胳膊上去下了飞刀。

“喂,再不出来,我可要过来了。”乃口说着,朝十米开外的树丛走了过来。

如果向乃口开枪,一枪即可使其毙命,但此时夜深人静,绝对不能开枪,虽然从来未使用飞刀,但水野决心试一试。

他将枪换到左手,随后猛地站了起来,对准乃口的心脏掷出了飞刀。

2

乃口飞快地将身一闪,也掷出了一把飞刀,飞刀在空中划出一条银线。

没有时间躲闪了,水野本能地用持抢的左手往胸前一挡,在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的同时,尖刀撞到了水野左手握着的S·W手枪上,迸出了火星。

水野顿时感到全身冒出了冷汗,他忙将视线移向乃口。

只见乃口的胸前插着一把刀,刀刃深深地刺进了心脏,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原来乃口躲避飞刀时,一不小心反而把心脏部位暴露出来了。

乃口两手紧握着刀柄,呆若木鸡,深凹的眼窝里,瞳孔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水野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右手持枪,用尽全力对准乃口的脸猛地一击,只听“喀嚓”一声,血骨飞溅的乃口被打出五米多远,从鼻子、耳朵里喷出了鲜血,最后断气了。

“这家伙也不行了,脉搏不跳了。”三波摸着斋田的脖子,喘着气悄声说道。

“别拖泥带水的,赶快行动!”

水野说着朝大门跑去。在长明灯的灯光下,他看到手枪的枪柄上有一个半公分长的刀痕,不过这对枪的性能毫无影响。

三波紧银在水野后面。

进入门厅仔细一看,只见一个女待打扮的女人,在楼梯上筛糠似地抖着。当她看到两个持枪带面具的人闯进来时,两腿一软,从楼梯上滚下来。

三波抓住女侍的衣领,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他们在哪里?”

他低声喝道:

“在,在二楼的卧室里。”女侍呻吟着,昏了过去。

“好,快上二楼。”三波顿时精神百倍。

“慢着,先搞清楚再说,你注意周围的动静。”

水野说完,扭亮电灯,査看了离门厅最近的会客室。

正象女侍说的那样,一楼内一个人也没有。看样子家中的人全在二楼。水野找来电线把侍女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

“快……”

水野朝三波一摆下巴。

两人迅速睡上楼梯。

“你们都给我出来。这么大房子,即使我大声喊叫,别人也是听不见的。电线已被我们切断了。”水野站在走廊里大声喊叫道。

没有人出来,走廊两侧的卧室里,人们屏住呼吸等待着。

“快出来吧!我不想对你们施加暴力,只想问你们一些问题。”

这次是三波叫了起来。

位于走廊尽头的卧室门打开了,走出来了穿着睡衣的六十多岁的老头。酒鬼似的脸上布满皱纹,面色苍白。

“你们是强盗吗?我马上给你们钱。快点离开这里!”

“我有话要问你,不过你得把所有的人给我叫出来。”

“没这个必要,到我房间去,不巧只有十万元,全都给你。”老人耸耸肩说。

“十万?你开什么玩笑?”

三波吼着,顺手给了老人一巴掌,老人踉跄着摔倒在走廊上。

“你帮我看着点。”

水野关照三波一声,然后搜查了二楼的五个卧室。连壁橱里都搜查了。

张本的孩子正也躺在床上,用毛毯从头到脚把自己紧紧地裹住。当水野突然掀去他的毯子时,他狠狠地朝水野的脸上唾了一口。他虽是小学二年级学生,但却很傲慢。

唾沫吐在水野的假面具上,流了下来。

“你别不规矩,否则我揍你。”

水野安静地说。他抓起床单抹去唾沫,一把抱起吵闹着的正也,扔到了走廊上。

被磕痛了的正也大声地哭了起来。

听到了正也的哭声后,一个约五十四、五岁的妇女,拖着长长的睡衣,磕磕绊绊地从隔壁卧室里跑了出来。

这是张本的岳母高子。刚才被三波打倒在地,现在正横目怒视的老人是张本的岳父长井。

“外婆……”

正也哭着投向高子的怀抱。高子张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似地紧紧地抱住正也。

“别害怕!我拼了老命也要保护你。”她哀嚎道。

“演员倒是齐了,不过这里不是演出新派悲剧的舞台。你们的头脑要冷静些,好好地听我说!”假面具后的水野,冷冷地笑了起来。

3

“你们不要钱,难道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

长井狠狠地嘟哝着,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确实没有什么仇恨。但是我们也没说不要钱,只是十万元太少了,啥也干不成。”水野冷笑着说。

“即使你这祥说,没有还是没有。你看我们的房子很大,一定认为我们很有钱,实际上我们是在替人看房子,才被允许住在这里的。”

“真的。这是我们那死去的女儿的丈夫借给我们住的,你们快走吧。”高子尖声叫道。

“那丈夫就是张本吧?”水野挑明说。

“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们怎么知道的吧?你们还是实说了为好。我就是喜欢直来直去。”三波插进来说。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与张本有仇恨吗?”长井呻吟着说。

“你们可能会装作不知道,不过张本这小子确实在这房子的某一面墙壁里,藏了一部分钱。”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到这些天方夜谭的。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高子也叫了起来。

“是吗?看来是要让你们好好想一想了。即使花上一晚上时间也在所不惜。刚才已告诉你们了,电话已被切断,侍女被捆住了,保镖也被我们收拾了,所以可以慢慢来。实在不行,在这里住上两三天也可以。”水野慢悠悠地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快走吧!”长井叫了起来。

“滚回去,否则,我要告诉父亲。”正也抽泣着说道。

水野那在假面具后的脸阴沉地笑着,走到了高子和正也的身旁。

“你想干什么?”

长井猜出了水野的心思,想朝水野扑过去,但被三波摔了个屁股墩。

“杀人啦!”

髙子象一头受伤的母猫冲着水野狂叫,并扑倒在正也身上。

“你别摆出这副样子,想起来了没有?”

水野嘲笑地说着,抓住了高子的头发。他不顾高子的惨叫,拉住她的长发往上扯。高子两条干枯的腿全从睡裙里露出来了,并朝空中乱踢,她顿时精疲力尽,松开了拼死抱着正也。

“老实点儿。”

水野说着,放下高子,扔掉了拔下来的头发,抱起了正也。

“讨厌,讨厌……”

正也伸出手向水野的脸抓去。

水野摊开手掌朝正也的脸上来了一下,正也被打昏了过去,手和脚抽起筋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可怜的孩子。”

“可怜?你别来这一套,这么小的孩子,却学会用手抓人了。”水野冷冰冰地笑了。

“怎么样?说不说?再不说,我就把这小兔崽子弄残废了。先折断一根手指给你看看。”说着,水野毫不费力地折断正也的食指。

剧烈的疼痛使昏过去的正也苏醒过来。在他发出非人的惨叫声后,高子突然从麻木状态绝重还过神来。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我想起来了。我全说,你们放了孩子吧!”高子双手合十苦苦地哀求着。

“你……”长井想制止妻子,但声音和表情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看,早说出来,你们就不会吃这么大的苦头了。”水野假惺惺地好言好语劝道。

“那个房间……”高子指着左面的最大一间卧室。

“我那女婿来看正也时,一年之中有好几次要住在那间卧室里,他说平常就让房间空着,不许别人进去。因此,我们除打扫卫生外,决不进入那个房间。如某有什么钱藏着的话,那只能是那个房间了。”她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这女人倒告诉了我们一点有用的东西。我们去看看。你们也跟我们去,如让你们逃跑就麻烦了。”

水野说着,朝那个房间摆了摆巴。

那个房间的面积大约有二十张榻榻床大小。地上铺着正宗的波斯地毯。

窗边放着一张大床,上面蒙着一层薄灰,水野和三波把长井夫妇及正也押到房间去后,开始仔细地查看起来,里面家惧很少,看来这房间只供睡觉用。

水野边观察边考虑着。

“对了,藏钱的地方一定在夹墙中,只能这么推断。”水野嘴里小声地叽咕着。

“是吧?那么,如果从外面叩击墙壁的话,是不是夹墙马上就可知道了。”三波兴奋地说。

为了不发出大的响声,他们两人在枪柄上包上好几层手帕,并用它在墙壁上敲打起来。

“在这里!”

五分钟后,张本的床铺被移开了。在靠床的墙壁上敲了几下后,三波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真的?”水野的眼睛闪发亮。

“你看,这一米见方的墙壁上,声音与其他地方不同。”三波用兴奋的声音说道。

“好极了,下面让我来。”水野说着,从床铺上拿起坐垫。把坐垫盖在手枪上后,扣动了扳机。

凄厉的枪声响了,但都被盖在枪上的坐垫挡了回去,在房间外听起来响声并不大。子弹打穿了坐垫,击碎了墙砖。

三波把碎砖搬开,墙上出现了―个洞口。三波抓起桌子上的银烛台,用力敲打着洞的周围,洞被掏大了。

不到五分钟,手就可以伸进洞底了。他们从洞底掏出了两千张一万元票面的钞票。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请早点回去吧。”长井茫然地说道。

水野摸了摸正也的头。

“按您的吩咐,我们马上就回去,但这孩子我们要带走。你们如果向警察报吿的话,我们就杀了他。而且,张本本人也不会想让警察知道这秘密的。保镖乃口的尸体我们会处理的,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他说完,嘲弄地举起了枪。